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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老秦人的血性還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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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落衡搖搖頭。

  他并沒有把貳的事放在心上。

  秦律固然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在這個吏治沒崩壞的時期,秦律始終是高懸所有人頭上的正義之劍。

  沒有那個官吏敢當街行兇,更沒有人敢當街明搶。

  大秦的律法不僅管民。

  更管官吏!

  秦律對官吏的要求遠高于黔首。

  但秦落衡也不得不承認,貳說的其實有一定道理。

  他不是百工。

  除非日后成了負責管理這些事的官吏,不然他就算弄出再多的發明創造,也沒辦法讓自己受益。

  牝雞司晨。

  這是秦籍貫制的大忌!

  秦沒有一統之前,尚且還有山東六國之人,像張儀、鄭國等人,靠著口才、靠著水利之術在秦成為顯貴,不用像秦人一樣只能按部就班做著籍貫固定的行當。

  但隨著秦一統天下。

  這條路也徹底成為了絕響。

  秦朝現有的籍貫界限,猶如一道天塹,攔在了秦落衡面前,讓其無法寸進半步,只能望而興嘆。

  秦落衡低語。

  “莊子曰: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

  “但在這世道,想擁有自由選擇的能力,哪有那么容易?”

  “不過早晚有一天,我會改變這一切!”

  秦落衡用力的握拳。

  就在他收回心神,朝學室趕去時,不遠處有兩道人影,卻是朝他跑了過來,來人正是他的室友,閬和奮。

  他們正好路過。

  “秦兄,剛才發生什么事了?”閬一走近,就好奇的問道:“我好像看到一個少吏在找你麻煩?”

  奮也道:

  “我也看到了。”

  “那人我還算認識,是城中的一個工師,不過秦兄不是住在城外嗎?怎么會跟他打交道,這個人城中的風評可不是很好。”

  秦落衡開口道:

  “沒什么。”

  “這人想從我這買一樣東西。”

  奮眉頭一皺,驚疑道:“他向你買東西?國市什么東西沒有,而且他是一名工師,不就是造東西的嗎?”

  秦落衡沒有隱瞞。

  現在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他說道:“我手上有一種制墨的工藝,這人看上了,想花三甲的價格買過去,不過被我拒絕了。”

  “三甲,這么多錢?”閬瞪大著眼。

  奮眉頭一皺。

  他自小在坊市跑,是知道工師貳的。

  奮不解道:

  “不對啊。”

  “這人我認識。”

  “他就一個韗人,家里是造鼓的。”

  “而且他那懂什么制墨啊?他連祖傳的造鼓都沒學明白,年年上計考課墊底,都快被廢官了,那還有什么心思制墨啊?”

  “何況那是墨啊!”

  “這年頭的墨多金貴啊。”

  “價比溢金,在國市都是有價無市的。”

  “不過他怎么知道秦兄會制墨的?還知道你手上有制墨工藝的?”

  秦落衡目光微動。

  他看了眼貳遠去的方向,心中若有所思。

  這人不會制墨。

  卻要自己把制墨工藝賣給他。

  他一定見過松煙墨!

  只是他看到自己的籍貫不是工籍,于是起了貪心,想把制出松煙墨的功勞據為己有,并將技術上獻,以期獲得官府賞賜,同時避免因三年上計不合格被廢官的危險。

  他倒是想的很好。

  若自己真的不諳世事,不知道松煙墨的價值,恐怕還真會被他這一唬一詐給震住,然后傻不拉幾的把制墨工藝給賣了。

  可惜。

  自己是知道松煙墨價值的!

  他也不可能為了一點錢財,就把自己給出賣掉。

  秦落衡道:

  “多說無益。”

  “我的確會制墨,但也只是為了自用,沒有想獻出去的想法,更沒有賣錢的念頭,他的想法注定落空。”

  “時間不早了。”

  “我們先去學室吧。”

  閬跟奮回過神來,連忙點頭。

  三人快步走向了學室。

  另一邊。

  距離長陽街不遠的街道上,看著秦落衡三人遠去的背影,貳眼中閃過一抹冷色,低聲罵道:

  “娘婢的。”

  “這小子竟然認識奮。”

  “有奮在,這小子恐怕已經知道我的底細了,再想用那些話去誆他,他恐怕不會再上當了。”

  “都怪這該死的考核制!”

  “我這些年砸了這么多錢,才把自己弄成工師,結果屁股都還沒坐熱,就要被廢官了,我要是被廢了,這錢不是白砸了嗎?”

  “不行!”

  “我一定要拿到制墨工藝。”

  “既然軟的不行,那我就來硬的。”

  “我就不信,那小子的嘴再硬,能硬得過拳頭?”

  “就算你是史子,家中有點能耐,但你再有能耐,能得過工曹?能得過中車府令?能得過始皇身邊的紅人?”

  “這是工曹要的。”

  “你賣也得賣,不賣,那我就自己拿。”

  “這制墨工藝,我要定了!”

  貳也是發了狠。

  他看了看四周,準備回去找點幫手。

  ......

  華府。

  自從知道秦落衡是嬴斯年后,華阜就一直在派人暗中注視和保護秦落衡。

  他們重新梳理了當年‘斯年遇害’一事。

  一致認為,當年這事確有蹊蹺。

  不然無論如何都解釋不了始皇當初的宮廷清洗,只是始皇當年清洗的實在太干凈了,他們想重新調查,一時都找不到切入點。

  不過。

  他們依舊在暗中聯系。

  而立國之后,華阜被任命為了御史,爵位則升到了右庶長。

  不過。

  他很久沒有去上朝了。

  當年嬴斯年遇害,他急火攻心之下,唆使著眾老秦氏族,向始皇討要說法,也因此被始皇所惡,之后就一直被閑置。

  他也知道自己犯了忌諱,立國之后,就一直抱病在家,再也沒有去上過朝。

  而始皇也從不過問。

  這時。

  一名隸臣走了進來。

  “家長,他好像遇到了點麻煩。”

  他自然是指秦落衡。

  “說!”華阜目光一凝。

  隸臣把長陽街發生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聞言。

  華阜嗤笑道:

  “一個工師都敢去找麻煩了?”

  “不過,斯年在外流浪多年,很多不長眼的東西不知事,你帶幾個隸臣過去,暗中護一下,不要讓他們胡來。”

  “是!”

  等隸臣離開,華阜緩緩坐起身子。

  微闔著眼道:

  “我華阜該出去活動一下了。”

  “當年之所以選擇退隱,主要是因為斯年薨了。”

  “而我也因為那事被陛下所惡,但既然斯年沒死,那我這把老骨頭,也還是該出去露一下面,不然豈不是人人都能欺負到斯年頭上?”

  “我老秦人的血性還在呢!”

  “而且......”

  “當年被閑置的可不止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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