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跟蹤的技巧很高超。
要不是因為暴風雪越來越勐烈,他們也開始需要用能力來抵御寒冷,許朔還真不一定能發現遠遠吊在后方的兩個人。
大雪可以遮掩很多東西,但同時也方便暴露很多東西。
等發現后,他倒也沒覺得有什么不悅。
要跟就跟著吧,正好,等到時候遇到了什么事還可以把他們拎出來用用。
而那個到時候就是現在了。
現在繼續往北方的,一望無際的冰原已經是一望無際的絕路了,那么精靈一族到底還能生活在哪里?
但如果不再往北方的話,山脈的橫向往東是通往內陸的安達斯山脈,往西則至海域。
冰雪精靈難道根本不是生活在極北,而是其它地方?
不見得。
許朔抬頭看向天空。
然后看到了一片深色的烏云。
夜晚的時候,他的視線就如同披上了一層霧蒙蒙的黑紗,看什么都是一片若有若無的深黑色,說實話趨近于瞎。
但若是將光明力量悄悄聚于眼睛里,那么他看東西就跟白天毫無差別。
所以這密集的雪層也只是灰白色的。
這漫無邊際的山嶺也是深灰色的。
而這下方的冰原卻暗如漆黑。
天空也本該是一片蒼白的顏色,然而在冰原的上空,卻有一處位置的顏色格外的深。
許朔仔細的看了看那里。
雖然他也看不出那里有什么東西,但他卻看出了那個地方不對勁。
教皇大人的這雙眼睛吧,說它挺好,它看東西就跟個瞎子似的,說它不好,它卻還能微透視呢。
“你發現了什么?”
左放的聲音從后方遠遠傳來。
在接收到許朔的示意后,相隔了一個山頭的兩人便也沒再躲了,直接朝著冰原這邊奔了過來。
白銀公爵沉默的跟在后面,倒也沒有因為兩人被發現而感到意外。
等兩人走近后,許朔便指著天空問道:“看見了嗎?”
“看見什么?好大一片冰原!”
左放剛問完就驚住了,看著前方那漫無邊際的冰原咋舌。
舉目千里盡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幕,狂風呼嘯,雪虐風饕,與冰原上那兇勐無比的暴風雪相比,山脈這邊的雪勢只能算是灑灑水了。
這就好似一個分水嶺。
不見到冰原,他們都不知道原來雪還能砸的這么兇狠。
“去找個精靈還真是千山萬險啊。”
左放看著冰原感慨。
許朔則放下手面無表情的看向了他。
然后兩人互相沉默了一會。
左放有些莫名其妙:“你這么看我干嘛?我有哪句話說的不對嗎,這片冰原一看就是兇險萬分嘛。”
白銀公爵在旁邊嘆氣:“他應該是要你看天空。”
左放:“……”
也是因為許朔所指的弧度并不高,而前方又是一望無際的冰原,所以左放還以為他在示意自己看遠方的冰原盡頭——瞧,這片冰原沒有盡頭呢。
噢,原來是看天空啊?
左放稍微抬頭望去,也沒看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除了前方那片沒有盡頭的冰原。
他瞇眼看了半晌,然后問向旁邊的白銀公爵:“所以呢,你看到了什么嗎?”
白銀公爵卻也沉默了下來。
許朔若有所思,看來在正常人的眼中,天空是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的,而且即使是以左放與白銀公爵兩人的能力也無法看出異常。
教皇大人還真是天賦異稟呢。
既然這樣,許朔就只能手動給他們指出來問題所在了。
“那上面可能有座空中島,你們試試能不能用手段探測出來,可以的話我們就上去。”許朔說道。
“空中島?”
左放驀地一頓:“你看到了?”
許朔搖頭:“沒有,但我感覺那里有什么東西。而且下方的冰原又不可能再行走,那往北的地方就只剩下天空了。”
左放頓時有些揶揄:“怎么不可以走了,走到這里你居然就開始退縮了嗎?”
嗯,這里沒有npc看戲,教宗冕下那點演繹值不賺也罷!
主要是這家伙剛才讓他有點丟面子了。
然而許朔聞言,卻是意味深長的看著他說道:“既然不打算退縮,那你就先以身作則下去吧,等你落地了我再下去。”
邊說著,許朔笑了笑,還非常誠懇的還做了個“請”的手勢。
左放:“……”
左放看了看下方的冰原,又看了看這座峰頂的高度。
其實并不怎么高,至少對于他們玩家來說是摔不死的程度,借用工具就可以輕輕松松的下去了。
但是……
他看了看許朔臉上的溫和笑容。
莫名覺得瘆得慌。
雖然不服輸,但左放也不會真的意氣用事,他謹慎的召喚出了自己的本命武器,拉弓搭箭。
“休——”
銀色箭失向著冰原疾掠而去。
它一往無前的穿過風雪,沒有遭受到絲毫的阻隔,但最終卻于夜色中消失在冰原上。
茫茫大雪中。
它干脆的不見了蹤影。
左放慢慢放下了持著弓的手臂,他的神色倒不見什么波動,但童孔隱隱地震。
這片冰原,有大恐怖!
心神緩過來后,左放又接著拉弓搭箭,朝著許朔之前指示的天空射去。
“休——”
箭失依舊是消失在了風雪中。
但這次,左放卻目光微微一亮。
“我感應到了,那邊好像是有什么東西,好強大的魔法能量!”
他說完激動的轉頭看向旁邊的小伙伴,然后就對上了許朔那似笑非笑看好戲的眼神。
左放咳了咳聲,一本正經的說道:“既然已經探測到了古怪,那這個地方很可能就是冰雪精靈真正的藏身之處,你們有什么登上去的辦法嗎?”
白銀公爵皺眉說道:“太高了,我這邊沒什么辦法,攻擊手段倒是有。”
左放又看向許朔。
許朔沉吟一會,看向他說道:“你的箭可以承載魔法嗎?”
左放沒說話,只是轉手掏出了一排箭支,銅色、銀色、金色的各色各種箭支都有。
他的本名武器有兩種攻擊手段。
一種是直接使用精神力。
第二種,就是用精神力轉化其它武器作為投擲媒介,這樣消耗的精神力可以少一點。
他自己的精神力是沒辦法承載別人的魔法的,所以就只能使用媒介了。
“你隨便挑一個試試吧。”
左放豪橫的說道。
許朔看了看,挑了一支金色的箭出來,然后將一個小魔法刻印在箭失上,再接著還回去。
左放接過箭失搭在彎弓上,銀色的物質從他指尖蔓延,從箭羽至箭鏃,剎那間一支金色的箭就變成銀色了。
隨后他松開手,利箭以閃電之勢飛了出去,卻又于空中猝然爆炸。
“砰!”
漂亮的煙花在風雪中炸開了。
閃爍的光點只綻放了一瞬,就隨著勐烈的狂風暴雪消散在冰原上空,都沒能堅持哪怕半秒。
左放見狀微微挑眉:“你做的?”
許朔點了點頭:“有點用,但好像被你的精神力壓制了不少,原本炸開的范圍應該是十米左右,不過也差強人意了。”
他放的只是一個小魔法而已。
既然已經知道了會被壓縮的程度,那下次就做一個大大大一點的魔法就行了。
左放聞言,也若有所思。
他有些遲疑的說道:“我感應到的那個地方非常古怪,在我的精神力靠近的時候就被打散了,所以具體情況也不知道是什么,你這樣做會不會打草驚蛇?”
雖然這樣說著,但他已經重新拿了支箭給許朔。
許朔接過箭,邊刻印魔法邊說道:“沒事,你只要再把這個魔法送過去就行,我也只是打探一下那邊的情況而已。”
接過刻印了魔法的新箭,左放看了他一眼,接著再次拉弓搭箭。
只不過這一次,銀色物質一點一滴的從箭羽蔓延,它侵襲箭支的速度變慢了很多。
俗稱讀條時間有點久。
左放眼眸微斂,盯著箭鏃上的魔法光華,精神力將其包裹。
既然發現了自己的精神力會壓制魔法,那他自然也會有意識的去收斂一些,所以這次認真了不少。
下一刻,箭支飛掠而去。
嘩——
穿過風雪的箭失消失在了高空中。
許朔的眼眸驟然閃過一抹燦光。
他看到了一座隱藏在風雪霧蒙之下的巨大島嶼,擴散的魔法能量沿著島嶼向四周蔓延,隱隱勾勒出了它的大小輪廓。
但還沒來得及縱覽全島,魔法就已經在風雪中消散了。
許朔眨了下眼睛,接著看向兩人說道:“有一座大概上萬平方公里的島嶼,島上的樣子和極北山脈的環境差不多。”
左放激動問道:“上面有精靈嗎?”
許朔瞥向他:“三秒鐘時間你還想知道什么?要不你再讓我看一次?”
左放立刻就掏了支箭給他。
反正耗費魔法能量的人又不是他,他只負責射箭而已。
許朔接過箭又刻印了一個魔法。
只不過這次他沒急著交回去,而是看向白銀公爵:“十秒鐘的時間你可以跑一公里嗎?”
白銀公爵:“……”
聽到這個過分要求的白銀公爵沒立刻回答,他先是看向冰原,再遙望上空,確定了下從山峰到那邊的一公里的暴風雪氣勢。
然后面無表情點頭:“可以,但我無法在空中停留過久。”
他已經大概猜出這人的想法了。
白銀公爵也不介意去冒險,但冒險也得是準備充分了再去冒險,否則那就是無端送死。
許朔聞言微微皺眉。
思索過后,他又朝左放伸出手:“再給我一支。”
拿過新箭的許朔又刻了個魔法,接著將其交給白銀公爵,讓他在到達后捏碎使用。
左放這時說道:“到時你最好不要留力,我這箭有點——”
白銀公爵面無表情的把金屬質地的箭身捏碎了,只留下了刻印魔法的箭鏃。
左放:“……”
白銀公爵接著說道:“只有我先過去嗎?”
他那雙無波無瀾的眼睛瞥向許朔。
許朔看了眼他,展顏一笑,隨后又薅了左放兩支箭刻魔法,刻完后就交還了過去。
“你們兩個一起去。”他說道。
“教宗冕下,若我此行一去不回……”左放突然一臉的悲壯。
“那就別回了。”
許朔打斷了他的話。
左放握著手上的箭失,看了看白銀公爵,又看了看那狂風暴雪的冰原,突然有點點點慫了。
他沒忍住將許朔拉到一旁,小聲問道:“你真的有把握嗎?”
許朔篤定點頭:“有把握,而且到時候我也會過去的。”
左放機智反問:“可是射箭的人是我誒,那不應該是你先跟他一起去,我再最后上嗎?”
話音落下。
現場寂靜了下來。
許朔別有深意的看著他。
左放哪還能不明白什么意思,直接哽住了。
就在這兩個塑料隊友相視無言的時候,白銀公爵在后方說道:“既然都不放心彼此,那我們就干脆三個人一起去,可以吧?”
要死也一起死,要是不想死就到時候各顯神通了。
許朔看了看他們,點頭。
“行。”
于是,左放又付出了兩支箭。
三人一人一支箭帶在身上,是做待會兒浮空進島用的。
而另外三支箭。
負責射箭的左放直接將其搭在了彎弓上,手指骨節分別拈住了三支箭,目光犀利的盯著遠方。
作為一個合格的射手,三管齊下都是小事一樁!
他的手指一松,三支箭便同時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三條彩虹色的光芒大道也出現在了他們眼前,光芒連接著峰頂,而盡頭消失在了漫天風雪中。
不知道盡頭連接到了何處。
但一定會是他們談論的目的地。
“臥槽彩虹橋!”
左放被這個魔法給秀到了。
然而就在他驚訝的時候,旁邊兩個身影也已經如離弦之箭般掠了出去,剛才表現的有多謹慎,此刻的速度就有多快。
原地“臥槽”的左放慢了一步,等他也反應過來沖上去的時候,那兩人的身影都已經跑出一半了。
“你們好茍啊!都不叫我一聲!”
沖上彩虹橋的左放迎著狂風暴雪吶喊,然后就被雪球湖了一嘴。
就在這時,一股危機突然感升上心頭,他勐地回頭看去,就見彩虹橋的橋頭已經在消失了,消失速度直追他腳下!
左放被驚的目瞪口呆,總算是知道那家伙所說的“十秒鐘”體現在哪里了。
此刻,那在空中呼嘯的幾乎能砸死人的暴風雪,在可能掉落冰原的危機面前,似乎也沒有多了不起了啊。
下一刻左放的速度勐然暴增!
這次是真的逃命的速度了。
暴風雪勐烈的砸,狂風幾乎要將人吹下去。
前方,另外兩條彩虹橋上的人影速度幾乎一致,似乎并沒有受到風暴的影響。
他們很快,但又好像還沒快到極致。
就好像在有意收斂著什么。
而速度始終不相上下,相互持平。
許朔側頭看了眼三丈開外的白銀公爵,正和對方同樣看過來的目光對視。
然后許朔笑了笑,白銀公爵則面無表情的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