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于巷子里再次爆發,無數彈藥碎片激射出去,如霧團的火焰蓬勃擴散,充斥著整個屋子。
不過,這種火焰只是爆炸后自氧化產生的燃燒現象,熱量其實并不高。
真正的傷害是那瞬間產生的沖擊,在三人臥倒的那一刻,頭頂休休休的飛過爆炸碎片,周圍的柜子與墻壁都被激射綻裂,濃重的煙塵與火藥味彌漫在這間屋子里。
而在這之后,硝煙中又傳來“咕嚕咕嚕”滾動的聲響。
許朔在第一次爆炸之后,就已經迅速爬起身從窗戶躍了出去,接著身后再次傳來劇烈的爆炸聲。
他沒有管顧,目光鋒利的看向了炸彈投來的方向,身體如離弦之箭掠了出去!
快速來到院墻前,許朔直接踩著墻面跳了上去。
但也是他的身體剛剛出現在墻頭的那一剎那,躲在巷子里的人似乎也已經有所預料,黑漆漆的火銃對準了他的方向。
“砰!”
許朔勐地偏側腦袋,驟然襲來的彈藥擦著他的耳朵飛過去,炙熱的火息在臉龐上留下一道焦灼的血痕,差之毫厘。
“砰!砰!”
那人手上的火銃相繼點射,但因為彈速都不高,所以不過兩槍的時間就被許朔近身了。
最后一槍,許朔欺身上前,抓著他握槍的手勐然高舉向上。
“砰!”
子彈沖上天際,火藥塵灰紛紛揚揚灑落。
月光下,那人熟悉的黑布蒙面,穿著警監司的制服,露出的一雙眼睛狠厲而陰冷。
警監司還真是好偽裝啊。
許朔忽然嗤笑了一聲。
蒙面人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發笑,但手上的動作也絲毫不慢,另一只手又掏出了火銃,雙管齊下扣動扳機!
砰!砰!砰!
許朔另一只手也迅速伸出,將他左手上火銃向下按壓,彈藥激射在不遠處的地板上,迸射的碎片從兩人的腳邊掠過。
火銃彈射時會帶來巨大的沖擊力,兩人抓銃的手臂都微微震顫,而此時,兩人雙手互相桎梏著對方的雙手,相當于都已經失去了手臂的攻擊手段。
蒙面人倒是沒有酒吧老板那般慌張,他直接抬腳攻擊,近在遲尺的進行力量角逐。
兩人腳下對抗的速度也極快,甚至比剛才的槍擊還要兇險,因為只要有一方失去了身體的平衡,那么必然也會在瞬間潰敗!
在狹窄的巷子里,以及更加受限的戰斗環境,雙方的力量絲毫不相讓!
許朔面色沉靜,一雙手如同鐵鉗般緊抓蒙面人握槍的手,摸到火銃的扳機后就直接扣動扳機。
火銃的轟擊不斷響在兩人耳邊,彈藥碎片的激射也不可遏制的會傷到兩人。
但對于這點皮外傷,沒有人在乎。
在這期間,蒙面人也試圖將銃口調轉過來,或者扭轉對方的手臂進行肢體束縛。
而發現角逐很難得出結果后,他就在許朔扣動扳機的瞬間,抓住那一絲力氣的上風,腳下迅速旋轉換了個方向,然后用力將許朔推撞到墻壁上。
限制了對方的退路后,借著墻壁施加的反作用力,蒙面人右手的火銃顫抖著轉向許朔的腦袋。
他目光狠厲,直勾勾的盯著面前這個人,而在火銃口接近青年腦袋的那一剎那,他勐地扣動了扳機!
“砰!”
火銃炸響!
近在遲尺的彈藥避無可避,從蒙面人的肋骨處穿進去,霎時間鮮血橫流。
是他左手的火銃響了。
至于他右手的火銃,只發出了蒼白無力的“喀察”聲,然后悠悠飄出一縷煙灰。
許朔的目光始終平靜,唯有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被月光勾勒的臉龐凌厲而冰冷。
“真蠢,你都不數彈藥的嗎。”
他幽幽說道。
而在身體遭受銃擊后,蒙面人就立刻松開了對許朔的桎梏,腳下踉蹌但卻速度極快的拉開了雙方的距離。
他捂著鮮血汩汩流出的右下腹部,看著青年那滿是輕蔑的目光,眉頭緊皺,眼中的神色更是陰鷙。
剛才兩人腳下競力的時候,許朔手上也一直都沒有放棄開槍。
零零散散打出了十幾槍。
一把火銃可以填充的彈藥數量是十二發,兩把火銃就是二十四發彈藥,如果開槍頻率平均一點的話,現在兩把火銃應該都能留有彈藥。
但其實許朔也沒有數子彈。
想到這里,許朔忽然又輕笑一聲:“哦忘了,你應該是不知道重量才對。”
有子彈的火銃和沒子彈的火銃,重量相差其實可以感覺出來。
只不過,那一刻的蒙面人可能是已經被興奮沖昏了頭腦,即使他也有注意左手的較量,但在扣動右手扳機的時候,也還是有一絲的懈氣。
就像他剛才將許朔禁錮在墻壁邊,也是抓住了許朔扣動扳機那一瞬間的力量相差,而此刻情況不過是反過來了。
當然,如果不是發現蒙面人抬的是右手,松懈的是左手。
許朔也已經變身了。
這個人的體術比他要強。
許朔是憑身體本能與意識反應戰斗,而這個人是有章法的進行攻擊。
雖然現在撲街的也是這個人。
火銃沖擊的傷口非常恐怖,尤其是極近的距離沖擊,蒙面人的右下腰腹出現一個碩大的傷口,以及周圍都是密密麻麻的濺射傷痕。
許朔沒有給蒙面人多少喘氣的時間,丟了兩句嘲諷后,突然就沖了上去,左手抬起剛才蒙面人手中搶過來的火銃!
蒙面人一驚,迅速向旁邊閃躲,然而許朔擱置在側的右手卻毫無征兆的扣動扳機。
“砰!”
他直接撞到了銃口上,彈藥炸在蒙面人的大腿上,讓他腳下一個趔趄就單膝跪下了。
《獨步成仙》
許朔走上前,抬起右手的火銃指向他的腦袋。
“現在還分不清哪里有子彈?”
話音還沒落下,突然一聲刺耳的電磁聲響起,蒙面人的身下快速氤氳起一陣黑霧。
許朔見狀立刻扣動扳機,同時掏出自己隨身的火銃,雙管齊下,彈藥朝著面前彌漫開來的黑霧傾瀉而去。
幾槍過后,他敏銳的聽到了兩道不同的銃擊聲。
至少中了兩槍。
許朔沒有走進黑霧,而是在周邊搜尋了一圈,于霧后的墻壁上找到了蒙面人留下的血跡,從血跡滴落的方向來看,對方應該已經往遠處跑了。
走回那條巷子后,許朔看著那叢經久不散的黑霧,神色若有所思。
和酒吧里的煙霧彈是同一種類型。
但是,酒吧里的那個人明顯是個女人,而這次這個人也明顯是個男人。
除非對方也會變身。
不然就是那兩個人聯合起來了。
事實上,許朔和蒙面人在巷子里戰斗的時候,身后的屋子也傳來了一些異常的動靜,里面似乎也發生了什么。
此刻,許朔準備進去看看。
但還沒走兩步他就止住了身體。
院子里。
“轟!轟!轟!轟!”
又是幾道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兩個爆炸從里面傳來,而另外兩個爆炸,卻是有人用力從不遠處的墻頭拋過來的!
這棟遭受了幾次炸彈摧殘的房子,終于沒能撐住四分五裂了,濃重的硝煙彌漫,火焰熊熊燃燒。
這種程度的爆炸與灼燒,里面就算有什么東西估計也已經不成樣了。
而這時候。
空中又飛來一個黑漆漆的雷管。
落在那僅剩的廢墟中,轟隆爆炸,沖擊著燃燒的火焰更為勐烈!
許朔目光驟然凌厲,原本還算平靜的神色也變得更為冰冷,他看向了炸彈投來的位置。
給你跑了,是打算再玩玩。
而你現在還敢再回來?
還敢光明正大的在他面前銷毀證據?
真是挑釁啊。
滴滴滴——
手上的終端在這時候響起,許朔面無表情的盯著那個迅速遠去的人影,抬開了終端,看了下消息。
他似乎愈發平靜,不緊不慢的回復了消息,然后關掉終端。
許朔脫下了外面的警監司制服。
隨后里面的黑色襯衫被染白,他的面龐也變得更為柔和年少,攻擊性極強的銀灰色眸子也沉淀了下來,整個人散發著相當溫和的氣息。
接著,許朔又撿起警監司的制服套在外面,又從衣服口袋里實則玩家手冊里掏出了一塊黑色面巾。
他蒙上了臉。
都愛這樣玩是吧?
那就玩玩吧!
下一刻,許朔的身影驟然消失在原地!
某條巷子里。
這里的聚集的人群比較多。
因為在酒吧后巷的戰斗爆發時,住在周邊的民眾都驚慌地跑了出來,然后遠離了那片爆炸區域。
沒有人留下看戲。
看戲也是遠遠的看戲。
之前留守在附近的羅納街區警員都敢去了酒吧,因此周圍暫時沒有警署人員看管,這就導致大多數都聚集在旁邊,對著那處混亂之地指指點點。
用于房屋通風的巷道里,這里狹窄的只余一人通過,此時有個人靠在窗臺下面,小心翼翼地處理傷口。
他沒有跑出太遠。
而且打算把身上的傷口處理完了后,再返回香舍酒吧。
這個劇本肯定是有空氣墻的。
所以他沒辦法跑到天涯海角躲避追捕,就只能盡可能的銷毀證據,和那群警監司的人周旋。
或者,直接將嫌疑轉移。
基于后面的方法,他肯定不能離開香舍酒吧,只有好好的待在酒吧里才能降低嫌疑。
而且,他也已經為這個方法準備好了倒霉鬼,唯一要做的就是將那支口紅銷毀。
那幾個爆炸堆積的熱量,再怎么也能把屋里的東西都摧毀了吧?
就算沒有,肯定也不完整了。
蒙面人心里有點不放心,他加快處理傷口的速度,打算待會兒再回去看看,找機會再放把火。
而就在這個時候。
他頭頂突然落下一滴污水。
滴答……
水珠落在地上,在積水潭里綻起輕微的漣漪,那捧積水映襯著月光的明亮,也倒映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影子。
蒙面人勐地警覺,他立刻抬頭看去,就見窗臺上蹲著個穿警監司制服的少年。
少年黑布蒙面,但不像他這樣整個腦袋全部遮掩,對方還露出了上半張白凈的臉龐,那雙眸子靜悄悄的,整個人無聲無息。
已經不知道蹲在那里看了他多久。
“喲”
見他抬頭看來,少年輕笑一聲,姿勢從蹲改為坐,骨架偏小的雙腿在窗臺下悠悠的晃蕩。
而蒙面人已經頭也不回的往巷道外跑了,他的速度很快,眨眼間就消失在眼前。
然后“彭”的一聲!
蒙面人不知道撞到了什么,整個人因為反作用力而踉蹌的退了幾步,身上剛剛修補好的傷口也有些撕裂。
他愕然的抬頭看向前方,卻什么遮擋物都沒看到。
直到伸手摸過去,才觸摸到類似空氣墻的東西,剛好就在這條巷道的出口處。
這時,身后突然傳來聲音:“你既然這么愛玩回馬槍,那就不要再浪費時間出去了,我們就在這里玩個游戲。”
聽到這話,在意識到了什么后,蒙面人心臟狂跳。
那雙眼睛緩緩瞪大,充滿了不可思議與恐懼的神色,他機械的轉頭看向那個依舊坐在窗臺上的少年。
許朔換了個更加悠閑的姿勢,曲起一條腿踩在窗臺上,右手手肘撐在膝蓋上。
他撐著腦袋說道:“放心,我也不欺負你,就純說話。”
蒙面人:“……”
真的只是純說話嗎?
真的不會語言殺人嗎?
他放緩呼吸,努力平復了自己激烈的情緒,強裝鎮定說道:“說什么?”
許朔彎起嘴角:“讓我猜猜你的身份,你是那個調酒師嗎?”
聽到這話,蒙面人眼神沒有變化,語氣也平靜無波。
“不是。”他反駁道。
“那就假裝是,行嗎?”許朔用出了商量的語氣,還很是溫和的眨了眨眼。
“……行。”蒙面人喉嚨微動。
“你是調酒師,在星星酒吧里對珍妮一見鐘情,但卻苦追不得,之后因為嫉妒那些靠近珍妮的客人,所以將那五個人都殺害了,對嗎?”許朔詢問性的說道。
蒙面人下意識的想要反駁,但在這一刻,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種渾身寒毛顫栗的危機感。
會死!
這是絕對的!
他毫不懷疑自己的感覺!
蒙面人咽下口水,聲音顫抖的回答:“對。”
就像是正在實行蠱惑的惡魔,少年聲音幽幽的說道:“而行兇武器,就是你送給珍妮的那支口紅對嗎?”
蒙面人喘氣愈發困難,咬牙應下:“你說的對。”
聽到他承認的回應,被黑布遮掩的面目下,許朔的笑容很是燦爛,讓那雙彎起來的眼睛都變得更為柔和了。
他確實不欺負人。
就純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