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眨了眨眼,有些意外的看著他。
兩人貼在墻角的陰影處,而過道轉角快步走出兩具持著巨斧的鎧甲,帶著兇獰暴虐的氣息,目不斜視的大步向前離開。
完全沒有轉頭往旁邊看一眼。
明明這一刻,雙方相距只有一柱的距離而已,而且這個窄小的墻柱還沒有把兩人的身形遮掩完全。
但那兩個巨斧卻像是漫畫里的搞笑情節,
只要目標在眼前消失了,那么無論對方躲在哪里都無法再發現,只會直沖沖地往前追。
等“喀嚓”的聲音遠去后,旅行詩人的緊繃的神經才稍微松懈。
他低頭看向眼前的女孩,及時止住的金屬薄片劃破了女孩脖頸的肌膚,猩紅的血液從傷口中滲透出來,和垂在旁邊的胡桃色發絲交融。
女孩倒是沒有穿著那身沉重繁冗的華麗塔裙了,
而是簡單干練的騎馬裝,長長的卷發束成馬尾。
“抱歉。”旅行詩人收起了手上的金屬薄片。
“你怎么會在這里,我不是說過晚上的城堡很危險的嗎?”許朔目露疑惑,率先問出了這個問題。
“而且你還讓自己受傷了。”
旅行詩人略有些心虛的移開了目光。
不過他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許朔見狀也沒再追問,側頭看了眼轉角過道的情況,隨后拉著他走出陰影。
細聽的話,遠處似乎還在隱約傳來騎士鎧甲行走時特有的金屬碰撞聲。
抬頭眺望外面,還能看見城堡各處的走廊偶爾閃過的身影。
那些騎士鎧甲似乎分布在整個城堡。
許朔沒有走正路,他打開旁邊房間的門進去,隨后又從這個房間的偏門出去走上飛扶壁,兩人繞了幾條小道后成功返回了城堡主樓的正廳。
三樓是他目前所居住的宮殿,除了正門外,其實還可以從幾乎和墻面融為一體的偏門進來。
這個城堡的設計就像是一個迷宮。
“我給你包扎一下。”
旅行詩人坐在椅子上,抬頭看著女孩轉身去柜子里拿出了藥箱。
他頓了頓問道:“那些東西,像騎士一樣的鎧甲是什么?”
許朔提著沉重的木質鑲金藥箱走過來,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
聞言說道:“是城堡里的守衛,會在每個晚上出來巡邏。”
“之前怎么都沒有見到過它們……而且看起來好奇怪的樣子。”旅行詩人旁敲側擊。
“我有記憶的時候它們就已經存在這里了,
白天的時候會待在城堡的地下室,姐姐嫌棄它們丑,所以只準它們晚上出來。”
真是好強大的嫌棄理由。
許朔已經解開了他受傷的左肩膀的衣服,鮮血和布料粘在了一起,但清理掉那些污垢后,卻發現他肩膀上的傷口并不嚴重。
那支箭是洞穿了他整個肩膀,按道理這里應該有個血洞,然而現在卻只剩下一條皮開肉綻的疤痕。
只是鮮血侵染看起來猙獰了些,但實際上遠沒有那么嚴重。
“你的傷……”許朔見狀,適時的表現出了疑惑。
旅行詩人低頭看了眼,面色不變說道:“我恢復力比較好,這些傷其實沒什么的。”
而且身上其它處被長矛劃破的血肉,這都已經直接好了,也就肩膀的洞穿傷比較嚴重,現在還在流血。
但來都來了,許朔還是給他包扎了一下。
旅行詩人也沒有拒絕,任由對方動作,只靜靜地注視著面前的女孩。
她微低著頭,面色恬淡清冷,落下的胡桃色發絲垂在臉頰兩側,映襯著毫無血色的蒼白肌膚,
而那雙漆黑的眸子深處猶如漩渦。
在盯著許久后,有種莫名的眩暈感。
接著,他好像聞到縈繞在周身的薔薇花香,清幽沁脾,卻又格外令人向往。
旅行詩人小幅度的移開了視線,看向不遠處的窗臺。
那里花團錦簇,紅色的月光灑落在窗臺上,讓本就鮮紅的薔薇花變得更為耀眼,仿佛在散發著淡淡光芒。
“滿架薔薇一院香,猩紅盛放荊棘里。”
“啊?”
聽到聲音,正在考慮打蝴蝶結還是打死結的許朔微頓,隨后有些茫然的抬頭看他。
旅行詩人神色一僵,滿臉尷尬說道:“抱歉,我在念詩。”
許朔:“……噢。”
聽說你的代號叫旅行詩人,結果你還真會念詩啊……
旅行詩人也沒想到自己會念詩。
剛才那會就是腦子一抽,角色的記憶伴隨著情緒涌上心頭,隨后一句沒頭沒腦的詩歌就被他念了出來。
這就是角色卡的后遺癥了。
許朔給繃帶打了個死結,旅行詩人的傷口已經包扎好了,但場面好像也因為那句突然尷尬的詩而尷尬了起來。
半晌后,許朔收起藥箱笑道:“聽說您去過很多地方旅行,還是個享譽盛名的詩人,真厲害。”
旅行詩人扯了扯嘴角:“謬贊了。”
他看著女孩收拾東西的身影,又連忙轉移話題:“那些東西……我是說城堡里的守衛,看起來好像并不是正常人的樣子,是什么機械裝置嗎?”
“那個啊,我也不太清楚。”
許朔微微皺眉:“很久以前它們就存在了,總之,只要晚上沒有人城堡里隨意走動的話,就不會驚動它們引起攻擊的。”
“原來是這樣。綺麗絲,你知道布拉格的傳說嗎?”旅行詩人又忽然說道。
“布拉格的傳說?”許朔歪了歪頭以示好奇。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緊緊盯著面前的少女,旅行詩人認真說道:“對,傳說很久以前有一個騎士來到布拉格,他被居住在城堡里的公主吸引了目光,從此兩人幸福美好的生活在了一起。”
“……就、就講完了?”
旅行詩人聞言頓了頓,神色思索了下,然后很是認真的點頭:“嗯,講完了。”
許朔:“……”
兒童的睡前讀物都沒你那么快。
他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道:“這就是布拉格的傳說?那公主也很喜歡騎士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應該會很幸福。”
旅行詩人瞇了瞇眼:“不,公主不喜歡騎士。”
許朔目光微動。
而面前的人依舊那樣平靜的看著他,繼續說道:“騎士威脅公主,如果不嫁給他的話就會讓教廷的騎士團踏平城堡,為了布拉格,公主只能同意嫁給他。”
許朔眨了眨眼,然后杠道:“那公主和騎士根本不可能幸福的在一起。”
“嗯,你說得對。所以公主將騎士騙進城堡后,就將跟隨而來的騎士軍團也消滅了。”旅行詩人煞有介事的說道。
“阿勒克斯……我覺得,這個故事聽起來就很不美妙的樣子。”
旅行詩人微微一怔,只見女孩的神色突然也認真了起來。
她說道:“我覺得,應該改成‘騎士和居住在城堡里的公主一見鐘情,從此他們幸福美好的生活在了一起,沒有任何人來打擾他們’。”
說完后,女孩睜大了那雙黑瞳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似乎就是在等一個回應。
旅行詩人微微彎起嘴角:“嗯,你說得對。”
但是,在夜晚的布拉格城堡里巡邏的、那些只有鎧甲的怪物,確實就是當初埋葬在這里的教廷騎士團。
而他手上那個徽章。
其實就是教廷騎士的榮譽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