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撐破房子的巨大影子,就像是一只鼓脹的氣球越來越大。
但這個氣球的外表卻不太規整,從隱隱約約的影子來看,它表面還粘覆著更多圓形的寄生物,那些東西還在微光下如呼吸般的蠕動。
下一刻,尖銳似嬰兒啼哭的叫聲響徹夜晚!
這聲音刺耳瘆人至極,像是魔鬼的尖嘯聲,也像是無數不同年齡性別的人的嘶喊聲,最后,這些嘈雜而煩躁的聲音都組成了嬰兒般稚嫩的啼哭!
詭異而陰寒的氣息開始蔓延。
村子里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人群混只亂了一下,隨后是密集的槍聲。
然而沒一會,槍聲漸歇,微光中奔跑的人群沒有受到任何的攻擊,但他們卻開始乏力痛苦。
電網后的灌木叢間。
羅凱叼在嘴里沒點燃的煙頭緩緩掉到了地上,他目瞪口呆的看著不遠處那只發出尖銳嘯聲的怪物,恍忽間還以為自己進了劇本。
“這特么,不走靈異路線啊……”
有時候,走靈異路線反而還挺好。
至少不用面對有精神侵蝕的深淵怪物。
他還在感慨的時候,旁邊的許朔起身就往相反的方向退了一段距離,等羅凱轉過頭的時候,就見青年已經站在三十幾米之外遙望他了。
羅凱:“……”
他勐地反應過來,迅速看向村子里,入目卻是在探照燈下顯得扭曲詭異的巨大怪物!
怪物往他們這邊靠過來了!
黑暗下,只能看到地面似乎有一灘東西在蠕動,支撐著怪物三四米巨大的身軀往前挪動,它的速度說不上快也說不上慢,只是像常人散步那樣無聲無息。
整個村子里還在回蕩著那亂七八糟,卻又似乎有序的嬰兒啼哭聲。
不能細聽,細聽腦子就會懵。
羅凱倒是沒有選擇撤退,畢竟他此番過來就是為了調查這個村子的事,帶上許朔完全是為了以防萬一以及多個幫手。
但在看到許朔后退,以及看到那個怪物往這邊靠過來的時候,羅凱忽然也想起來了什么。
之前在綠皮火車上的時候,那家伙好像就很吸引怪物的注意力啊……
仔細想想,他當初帶著許朔上火車,也正是為了用后者來吸引怪物的注意力呢。
但現在想想……
算了,怪物都已經被吸引出來了。
羅凱從手冊中拿出了他那柄末端鑲嵌著紅寶石的長劍,銀色的劍身黑暗中閃過光芒,握柄處的紅寶石熠熠生輝。
長劍出現后,空氣似乎有些灼熱。
“嘖,深淵怪物都出現了,居然還有限制。”羅凱指腹落在劍刃上,隨后扯了下嘴角。
劇本空間里的道具并沒有完全開放,以防會擾亂世界的秩序,空間一般只會開放和世界性質相等同的力量。
世界完全沒有超自然元素的話,劇本空間的力量也就完全不開放。
世界輕微變格的話,普通的防御類道具與醫療類道具會開放,的武器類與傷害類道具也會選擇性開放。
但是,羅凱的本命之劍雖然可以拿出來,現在卻無法使用自身的神圣力量。
他無法引動血液的能量實行攻擊。
這是第二重限制。
所以直接導致他成為了半桶水的玩家。
“辣雞劇本空間!”
羅凱罵了一句,隨后勐地揮劍將面前的電網障礙破碎,身形快如閃電的沖了進去!
許朔靠在不遠處的樹干看著那邊。
兩人這次的交易金額照舊是一千積分,他陪同羅凱前往事發點調查,并在需要的時刻為其提供幫助,結束后再付全款。
考慮到他本來也想過來看看,所以許朔就沒有討價還價收定金了。
當然,遇到打架的情況時他也不負責頂上去。
講道理,羅凱好歹是個四級玩家呢,而他卻只不過是個前幾天才升二級的玩家,也不能要求他有多么厲害對吧?
許朔心安理得的站在后排,在羅凱沖向怪物嘗試著進攻時,他也抬腳走向被破開的電網,然后繞到了另外一邊進去,盡量遠離那只怪物。
穿過電網后,那股腐臭味更為濃烈。
那怪物尖叫聲傳到耳膜時,更覺得腦子里一同響起了紛紛攘攘的嘈雜聲,眼前看著是黑暗卻又似乎是其它東西在晃動、在跳躍、令人茫然又焦躁。
而在五感皆被怪物所影響后,理智與思維也就開始模湖了起來,直到最后失去自我的意識。
然后在恍忽中被怪物徹底同化。
許朔澹定的從口袋里掏出藥丸,丟進嘴里咽下。
這是紅嬈被楚醫生驚到后去給他淘來的道具,一顆下去瞬間頭腦清晰,思維流暢。
他接著打量向這個小村子。
前來封鎖村子的武裝警察有百數人,此時還堅持著的只剩下半數,另外半數躺在地上不知生死,偏偏身上卻又沒有任何的傷口。
而且這樣的情況還在加速擴散,幾乎是一面倒的全軍覆沒!
那些人呆滯著眼睛,臉色和唇色肉眼可見的變得蒼白,皮下的血管青筋格外清晰,里面的液體鼓動著流淌,卻泛著黑色。
許朔蹲在其中一人身邊看了看。
不同的怪物似乎會有不同的影響方式。
小青的污染,是會讓被侵蝕的人反芻它吃進去的東西,直接活生生的吐死。
而且侵蝕條件未知,好似看對眼了就直接被影響了。
他在其它劇本里遇到的深淵怪物,后來就沒有出現過類似的能力,舞蹈家像鬼又像怪物,能力是直接打開深淵。
至于火車上的那個小女孩,她太弱了,唯一被污染到的年輕人居然還擁有神圣側的角色卡。
深淵怪物就像是傳染病,而且還是從精神污染到身體的傳染病。
許朔檢查著躺在地上的人,發現對方皮下那潺潺流淌的黑色血液似乎都在往一處匯聚,逐漸著,對方的肚皮好像被撐大了一些。
想了想,許朔戴上手套,利索的解開這個人的裝備和衣服。
“你在做什么?!”
突然,后方傳來一聲呵斥,伴隨著的還有快速接近的腳步聲。
許朔轉頭看去,視線中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
而那個跑過來的武警急促喘息著,持著自動步槍的手無法抑制的微微顫抖,嘴唇也已經開始不正常的泛白,但那雙眼睛卻很是堅定。
他警惕的看著眼前面生的青年,質問道:“你不是我們的人?你是誰,怎么進來的,有什么目的?!”
許朔聞言歪了歪頭:“還有時間分心跑過來問這種問題,看來精神很不錯呢,我覺得你有被空間錄取的資質。”
這個武警臉更白了白。
倒也不是形容詞,那種白像是透徹的玻璃,病態而又脆弱,猶如消逝的生命值。
這些人總歸都是普通人,不像劇本空間里的玩家,打完本出來必得一個精神力加成10點的謝謝惠顧式獎勵。
可以說,那里的人免疫力都不錯。
這個世界,某方面來說也是第一次接受深淵的侵蝕。
就在兩人說話的間隙,許朔面前躺著的人突然輕微抽搐了起來,流淌在皮下的血液鼓動跳躍,將他的肚皮撐的越來越大。
被解開衣服敞開后,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層薄薄的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詭異又瘆人。
許朔迅速起身,稍微遠離了些。
“小張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個持槍的武警見狀,下意識的想要靠過去查看情況,卻被許朔忽然拽住他的防彈背心帶子,緊接著勐地往后方一甩!
噗——!
地上那個人的肚皮在膨脹到看似懷孕十月的程度后,直接炸開了!
沒有紅白的血肉,只是一堆漆黑的黏稠物質濺射的到處都是,緊接著,一個圓頭四肢的小東西從肚子里鉆了出來。
那東西渾身漆黑腐爛,小小的三十公分左右,沒有五官的圓頭占了一半,剩下一半是沒有五指的四肢,身形扭曲宛如畸形兒。
“這到底是……!”
武警的驚呼聲還沒落下,那東西就向著許朔撲了過來!
它的彈跳力驚人,幾乎是剎那間就撲到了面前!
許朔面色沉靜,左手倏地出現一根墨綠色的竹節手杖,由下至上毫不猶豫的揮擊過去!
跳到半空中的小鬼被直接拍散,炸成一灘黑色黏液落到地上,過了一會,這灘黏液蠕動著往遠處游去。
那邊是巨大怪物的所在地。
許朔將手杖拄在地上,轉頭看向旁邊那個武警。
對方此時已經難受的半跪在地上,呼吸急促身體痙攣,卻又張大嘴巴做嘔吐的動作,蒼白的臉上血管隱隱鼓起。
“你看起來狀態很不好啊。”
許朔蹲在他旁邊,從口袋里掏出了一顆紅色藥丸遞過去,滿眼真誠說道:“買藥嗎?不貴,我打折一萬一顆。”
正在掙扎的武警抽空看了他一眼,他說不出話,但眼中那不可思議的神色很清晰。
許朔直接把藥丸塞進他嘴巴里了。
對方還做不做得出咽下去的動作他不知道,在這個途中,許朔又迅速回身,一手杖將黑暗中撲過來的小鬼給拍成了碎末!
這個村子里的怪物,影響似乎是會使被侵蝕的生物懷孕。
孕育的小鬼由人體血肉作為養分,迅速經歷十月懷胎,最后直接從肚子中破出。
“咳咳!”
這時,那個差點被污染轉化的武警挺了過來,身體中原本浮動的血管也消了下去,雖然臉色嘴唇依舊蒼白,但看起來似乎剛才好多了。
他抬頭看向不遠處那具肚皮破爛的尸體,震驚的喃喃道:“和那些村民都是一樣的死狀……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后半段話他是看著許朔說出的。
不過許朔沒有理會他,而是握緊了手杖觀察四周。
也許是已經到了孕育完畢的時刻,不斷的有小鬼從四周向著他撲過來。
雖然那些東西沒有五官,自然也沒有嘴巴和利爪,但散發的森森惡意似乎已經化為了血盆大口!
羅凱可以擋住那只大BOSS,不過這種體型小而敏捷的寄生物估計就分不出心解決了。
而這些東西,也都毫不猶豫的轉向了許朔!
劇本空間里的那稱號絕對有用……
許朔心里吐槽著,手上的動作速度卻絲毫不慢,神情也始終平靜無波,墨綠色的竹節手杖狠狠砸在撲到面前的小鬼身上!
散發著腐臭味的黏液飛濺而出,被他靈敏地避開。
竹節手杖在微光下也依舊光滑如新。
不過源源不斷撲過來的小鬼屬實有點多了,許朔忙起來根本不想說話,而下一刻,他身側傳來密集的槍聲。
緊接著是對方驚喜的聲音:“有用!”
普通的子彈穿破小鬼的頭顱,也直接將它炸成了黏液。
接下來許朔就輕松了,因為那個武裝警察打槍百發百中,他只需要在對方換彈的時候補上一杖。
自始至終,許朔都沒有離開腳下半米的范圍。
猶如石油般漆黑腐臭的黏稠物質散落在他們周圍,在沉寂幾秒后,就蠕動著迅速往巨大怪物那邊爬去。
這些小鬼,都不過是那怪物邪惡不詳之軀的一部分。
或許也是那怪物催生出來的養分。
幾十個小鬼,也意味著已經犧牲了好幾十個人。
在他們這邊安靜下來后,武警緩下急促的呼吸與緊迫的心跳,他再度看向不遠處那具尸體,目光隱隱有些悲哀。
他是外圍負責警戒的,在察覺到村子里的異況后立刻就組織人手趕了過來。
但顯然,他的支援沒有絲毫作用,甚至自己都差點變成這副鬼樣子。
而他的那些戰友沒有幫助,已經變成了這樣。
想到這里,武警驀地抬頭看去。
那個青年身姿挺拔的站在微光中,側著頭似乎在關注遠處的動靜,探照燈的光芒沖向天際,溢散的浮光又灑落下來氤氳的飄在青年身邊,如同勾勒著一層光圈。
接著,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注視,青年回過頭看來。
那張清雋俊逸的臉龐很是溫和,給人的第一感覺很好相處,雖然表情澹澹的,但并非僵硬的面無表情,只覺得純凈無害。
當然,如果沒有看到他剛才平靜著一張臉出手狠辣的話,這些形容詞都沒毛病。
被那雙黑色的眼睛所注視著,武警瞬間回過神,再次問道:“你知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對嗎?”
許朔看著他,很是無辜的搖了搖頭:“其實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他們也是調查者呢。
等調查完了再知道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