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死的。”
葛清說的堅定。
“會死,但也可能活下來,只要那真的是壽盡大能。”
唐恪一臉認真道:“只要確定是對方是壽盡大能,就發了!就算真死了,玄令也會封存我們的神魂,來日走出招魂臺又是一條好漢。”
“招魂臺……”
葛清知道招魂是什么。
地府修士身死外界會被玄令收走神魂,等待其他陰差尋回自己的玄令,陰魂登上招魂臺。
從招魂臺走出有三個選擇。
一:轉世重修。
二:轉鬼修繼續修行。
三:神魂納入傀儡紫府賺取功勛以待天時。
還有一種他沒有說也不用大肆宣揚,那就是魂入尊魂幡,相當于賣了自己永生永世。
葛清的神色變幻不定。
‘贏則森羅殿封侯拜相,’
‘輸了,登上招魂臺又是一條好漢。’
只要確定對方是壽盡道君,呼喚后土娘娘留影傳回地府還能等候支援,說不定還不會死。
府主敬酒。
老天爺點煙。
近在眼前。
怎么想都不虧。
像是下定某種決心:“干了!”
兩人正在密謀。
那位修為最高的化神修士走來,拱手道:“唐道友也得到消息了吧。”
“狄道友是說。”
狄麟瞇了瞇眼睛。
眼看對方知道,唐恪不再隱瞞道“不錯,大能傳承。”
“我和渦道友都會去。”
狄麟說話的時候與他一同走來的渦連升拱手道:“我們三人同行能夠結成軍陣,借助玄令軍陣應該可以抵擋一位虛圣。”
眼見三位尊者將自己撇到一邊,葛清趕忙湊上前,行禮道:“在下也能用這軍陣之法嗎?”
“能用。”
狄麟長著一顆像牛又布滿鱗片的腦袋,勸說道:“軍陣并不保險,雖說人多力量大,似你這般修為,圣人一擊落下來就算有軍陣庇護,你的肉身也會被碾碎。”
渦連升笑著說道:“小友還是等下一次機會吧。”
葛清說的堅定。
他道心如鐵,確定的事絕不三心二意。
“這或許是我此生唯一的機會,若因為我自己修為低微就貪生怕死,這輩子我也別想走進森羅殿。”
狄麟聲音冷上不少:“丑話說在前頭,你要去,我們不會護你。”
“多謝。”葛清拱手。
“道友你也是這么想的?”狄麟說不通葛清轉而看向唐恪。
唐老頭兒細細思索,他還是決定帶上葛清。
其實他選擇和葛清并不是因為貪那五成功勛,而是他覺得有這樣一員福將在身邊會很幸運。
像這種小洞天飛上來的‘天選’,身上總是帶點玄妙。
玄令雖普及地府也足夠珍貴,完全裝備所有修士還不夠,又分出一部分給洞天修士。
這些被玄令選中不就意味著被老天爺選中,可以得到老天爺的一點關注。
一行四人即刻出發。
青銅古門。
位于山巔與天空交接之處。
好似從天上垂下的天門。
古樸厚重的大荒氣息撲面而來。
古門的兩扇就像是被巨大的傀儡扭動,不見往外開,也不見往內開,更像是卷曲起來,向著兩邊蜷縮。
緊接著,光芒涌出。
“門開了!”
簇擁而來的修士、地神紛紛看向那座千層臺階上的巨大高門。
唐老頭兒目光一凝,嘴角還殘存著鮮血的痕跡,沉聲道:“不對勁兒,這大門怎么忽然打開,剛才有誰上去開啟了嗎?”
“不是突然,廝殺的多了,煞氣充盈到足以開啟。”
狄麟開始地官法眼,捻決施法,目光爆射出兩道光芒,陰沉道:“壞了,這里很可能不是什么傳承之地,而是邪修魔頭的煉場。”
“現在怎么辦?”渦連升尖聲大吼。
“他母婢之!”
狄麟回望身后的早已經關閉的虛空裂隙。
曾經引他們進來大門消失無蹤,場內廝殺過半,那些隱藏不出的第三步圣人終于顯露身形,一個個匯聚于半空,攏共三位圣人兩位地神。
“能不能連接到后土娘娘?”
“連不到。”
“娘的,栽了栽了。”
“這里就算是大能道場,怕是會成為我們的埋骨之地。”
“捏碎令牌等待地府支援。”
“背靠背!”
“我來,我大伯是渦霍奇!”
渦連升一把捏碎自己的玄令。
除了葛清茫然之外,狄麟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樣,唐老頭兒則瞪大眼珠,驚詫道:“大將軍渦霍奇?”
“對。”
“你有這背景你做什么陰差。”
唐老頭兒差一點喜極而泣。
“哈哈哈!大能傳承入我翁矣。”
那位頭頂雞蛇冠的大圣放聲狂笑,絲毫沒有顧忌那兩位道友以及荒神,護體真罡裹挾讓他如同一顆縱橫天地的流星,向著那巨大的青銅門撞去。
余下四位也各有動作,然而他們卻全都沒有雞蛇冠大圣快。
“壞了。”
“糟了!
荒神大怒,這坐落在北蘆的大能傳承有可能是曾經神庭的星君,怎可能讓外人得到傳承。
那兩位修士則面露獰色,見者有份。
一陣血霧爆裂 雞蛇冠的大圣竟在觸碰大門的那個瞬間炸開,只有一道神魂從霧氣飛出被圣兵拖著。
原本還要往青銅門沖去的圣人和荒神紛紛住腳。
那些簇擁而來的修士和地神更是滿臉錯愕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像是被驚呆了。
剛才那位展現出的氣息可是圣人,并且在一眾圣人中都幾位出色。
就這么炸了。
氣氛一下子凝固,眾修地神噤若寒蟬。
“叫他來!”
狂怒般的吼聲自青銅門后傳來,仿佛九幽魔鬼的厲嘯,又像是天魔的低語。
“叫他來。”
“叫涂山君來!”
“那聲音呼喊的是誰?”
“屠什么君。”
眾修竊竊私語。
狄麟的眉頭緊鎖。
“說的是誰?”
“不知道。”
就在幾人面面相覷的時候,一位圣人悄無聲息的與他們并行,開口說道:“麻煩了。”
“大伯?!”
渦連升又驚又喜:“太好了。”
“大伯您怎么來的這么快?”
“后土娘娘通知我有三位化神一位元嬰在北蘆失蹤,做為負責北蘆大略的先鋒官,我早就來了。”渦霍奇身著鐵甲。
“啊,您老怎么沒阻止我捏碎令牌。”渦連升頓時放下心來。
渦霍奇淡淡地說道:“危機往往危險和機遇并存,我若是沒有那么早趕來,難道你就不捏碎令牌?”
“要我說,還得更早捏碎。”
“你們的嗅覺太差,被人甕中捉鱉還沾沾自喜。”
“前輩可知道那……”狄麟趕忙拱手。
“知道。”
渦霍奇面色凝重的點頭:“所以我才說麻煩了。”
“這個名字?”
渦霍奇沒有回答,而是看向葛清,說道:“去大境,講述一切事。”
“我?”
葛清難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沒錯,你連接大境也不用尋找,對著天地一股腦全說出來。”
葛清半信半疑,然而現在圣人當面,容不得他繼續多想,直接神識沉入玄令連接大境。
剛剛站穩他就對著天地大聲的講述自己的見聞,分毫不差,一點都沒有添油加醋的倒豆子般說完。
“知道了。”
空靈而沙啞的聲音就這么突兀出現在。
葛清嚇了一跳。
這聲音像是無處不在,又好像來自上蒼。
“怎么樣?!”渦霍奇眼見葛清從調息中起身趕緊詢問。
葛清茫然的點頭道:“我講了一遍,然后不知道從哪里傳來聲音。”
“就說:知道了。”
渦霍奇驚喜道:“真是知道了?你沒聽錯。”
“絕沒有,那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像是從天上傳來。”
“好。”
渦霍奇大振,激動道:“好好好!”
“前輩,這是什么意思?”
“知道了?
“什么知道了?”
“不知道啊。”
轟隆!
雷霆響徹卻不見雷光閃爍。
只見一道好似劈開天空的暗紅色的撞角撞開了沉重粘稠的大霧。
斗角飛檐盤盤相固,斜飛出奇珍異獸,或蹲或坐,或伏或挺,直到長檐徹底從霧中飛了出來,才終于看到琉璃真瓦,青黑如天。
太陰太陽凌空高懸,徹底將天地轉換。
大道玄息交織成混沌鋒。
長幡自角檐垂下,宛如鐵卷巍然。
像是上古神庭的旌旗再一次席卷天下。
龐大碾車的恐怖巨輪擠壓下,霧氣如潮水般退去。
吧嗒。
青黑色的鬼腳踩在地面上。
叮咚。
大地完全變成了黑色,仿佛無間地獄徹底顛倒了陽間。
更多的鬼怪從中爬出向前走去,直到身上的鐵索繃直拖拽,將他們拽了個踉蹌,卻又再次爬起,在他們的眼中,只會拖著一切繼續向前。
在密密麻麻的惡鬼的拖拽下,惡鬼潮海浮沉碾動。
立于無邊惡鬼山巒之上的巨輪神龕緩行。
喪魂幡動。
天地于一瞬間按下暫停。
時間和空間完全變成了陪襯。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
“生人回避!”
念完凈天地神咒的圣人拂動衣袖。
身上鐵甲嘩嘩作響:
“前將軍、北蘆先鋒官,渦霍奇。”
“恭迎太始尊魂道君!”
巨輦端坐的大道君微微側眸。
“免禮!”
空靈而沙啞。
跟在渦霍奇身后的四小只早就呆住了。
他們驀然發現天地間好像只有他們能動能聽能看。
那些曾經與他們廝殺的修士、地神全成了泥塑浮雕,就連圣人和荒神也靜止不動,仿佛完全被時空禁錮。
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
而這一切,都因為地府大道君的出現。
‘誰知道了?’的想法煙消云散。
本以為渦連升搖來的人已經足夠的強大。
沒想到還能搖來更恐怖的。
四小只全行的五體投地之大禮。
趴在地上的唐老頭兒眼珠子仿佛跳出般盯著葛清,仿佛問說:‘你給地府老天爺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