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局。
凜然的刀氣一刀斬開上方香火,將之分成兩半。
濁浪排空般,向兩側擠壓過去。
那青色的氣息與赤黃色的香火涇渭分明,雖然都是氣,卻像是在屠殺和爭斗,一方驅逐著另一方。
巨嶺大城的香火道場被金丹宗師截斷。
然而這般天地大動的景象,不過持續了不到一炷香而已,四周洶涌而來的香火愿力就已經將那長虹貫日的刀氣啃的干干凈凈。
原本破開的道場也在香火的修補下重新覆蓋城池。
“祭靈護法。”
左千山的聲音在身后的眾人耳邊響起。
那一個個奇裝異服的修士全部撐起自身的法力,化作一層淡色的光罩阻擋著四方涌來的香火愿力。
身旁的神光傳音至,正是那位與他們一同前來的金丹修士:“左道兄,這道場已經凝練的鐵板一塊,不除掉那些支撐道場的信徒無法完全破開道場。”
左千山沒有半點猶豫,點頭道:“聽我號令,凡有香火法力者,一個不留!”
“我等遵宗師令。”
身著彩衣,披著袈裟,又或是身著道袍的那些支援來的修士在進入香火道場的時候已經分開,他們需要斬殺那些身負法力的修士。
此時的捉對廝殺也就是各憑本事。
巨嶺城的百姓早已經被安排著閉門。
他們只覺得又要打仗了,打仗就會死人,也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自己,只能祈禱著赤天君能再次出現。
城關防守的將士們則帶著惶恐,他們可沒有見到這般陣仗。
一刀。
不過是一刀就斬開了上方的天空。
好像天地在那看起來看起來十分渺小的修士手中不是堅固的天地,而是一塊堆積整齊的方糕,只一招就將他們這堅不可摧的天地撕裂。
此刀氣貫如長虹,從眾人的頭頂上掠過,明明是清徹的,卻像是在眾人的眼中,心中都蒙上了一層沉重的陰影。
“赤天君啊,大法師啊,我們還有救嗎。”
“這樣強大的修士,我們會是對手嗎?”
“將軍……”
“我還有有遺言沒有交代家里。”
“將士們,妻兒老小皆在我們的身后又怎能退縮,我相信,法者會擋住大蒼的修士,大法師也一定會幫助我們。”
“我們不能自亂陣腳,堅守城池,與大蒼的狗官決一死戰。”
高聲,站在軍陣中的將軍高聲說著,卻不知一個身著道袍的人影從軍陣的上方飛過,只見到光芒閃爍,那個指揮軍陣的軍將頭顱高高飛起來。
原本已經略有鎮定的軍陣頓時嘩然。
“將軍!”
“是那個人。”說著眾兵卒看向天空,那里確實正站著個人。
“第三個。”
身著道袍的道人輕聲的說完正要離去,面前陡然出現一個阻攔的身影。
來人看起來頗為年輕,發髻用赤色的長巾扎起,身上的長袍小部分染成了紅色,太多補丁,雖然看起來分外的整潔,卻給人一種落魄的講究之感。
“赤天會的法者?”
道人面帶驚訝,來人年輕歸年輕,氣息威壓卻并不弱小,顯然是那勞什子的法者,更是一條能夠換取很多功勛的大魚。
“法首張成。”
張成沉聲說著,令符激發,一道長長的怪影與他身后的影子融合。還不等道人說些什么,那怪影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
“貧道樓觀……”
鬼爪穿心而過,道人當即斷絕氣息。
張成沒有過多停留,不將這些修士趕盡殺絕,他們還會繼續在城中肆虐,殘殺他們赤天會的兵卒符將。
“楚兄要擋我?”
來人散發著筑基的氣息,身著黑色的官服,顯然是降魔衙門的校尉。
楚歌點了點頭:“百姓何辜?為什么一定要趕盡殺絕。”
校尉盯著楚歌說道:“百姓?楚兄難道忘了,我們不是為了庇護百姓,而是維護一個秩序的法度,沒有秩序的人人自危,更會讓百姓卷入殘酷的生死斗場。”
“大蒼已經腐朽,他的秩序讓更多人死,而我不愿。”
“所以你做了反賊?!”
“何為反賊?。”
“反賊就是反賊。”
“沒有什么好說的了,我早就想領教楚兄的高招。”
常迅躺在小巷子盡頭的門檻前,嘴里的鮮血止不住的流淌出來,身軀也隨之顫抖。
明亮的雙眸望向天空。
他沒有修行的天賦,這么多年也才步入練氣后期,默默的死在這里反而是最好的結果。
歸根到底,他也感覺累了。
前半生維持斬妖除魔的法度,后半生又跟隨赤玄挑戰這個根本不會在意他們這些如螻蟻的龐然大物,大蒼朝。
原本赤玄想讓他轉修香火道,這樣實力能夠提升的更快些,也能擁有自保的能力,他還是拒絕了。
就像是赤玄曾經拒絕了他的建議,建議赤玄加入降魔衙門出力。
常迅覺得自己應該守著點,也許是守著這一身來之不易的修為,又或是守著他前半生的努力,讓他不至于覺得自己虛度了這么多年。
也讓他覺得,自己曾經做的并不是錯的,他只是生在了這樣的一個時代而已。
“張兄,我盡力了。”
抬起的手最終還是落了下來。
降魔衙門小旗官常迅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香火法身!”
李孝利怒吼一聲,法力凝聚出一道虛影與身后的惡鬼相合,也讓他本來激發的力量更上一層樓,身上的傷勢也被封住。
他死死的盯著眼前高胖的大和尚:“殺!”
“施主,你的殺性太大,還是讓貧僧超度了你吧。”
苦懷慈祥的笑著,剛要繼續出手,頓時面色大變,一雙眼珠子瞪的滴溜圓,低頭看過去,一柄黑色的飛劍已經破開他的肚腸。
“那么多廢話,我早知你叫苦懷,昔日念及蓮花寺也算福澤一方便沒有計較,今日正好斬你。”抽出飛劍,轉手將和尚的腦袋削下來。
李孝利服下丹藥拱手道:“多謝顧校尉出手相助。”
顧溟點頭道:“我雖能殺他,卻也讓他的陰神逃遁離去,你且小心。”說完再次御使飛劍化作一道長虹往另一道兇甚的地方趕去。
城內法首、校尉,全像是救火的隊員,紛紛出手阻擋那些修士對香火道場的破壞。
喊殺聲不絕于耳。
煞氣更是化作污濁融入赤黃色的香火之中,也就是城內的百姓被泥塑庇佑,不然怕是被這樣的煞氣一沖就會沒了心智,變成行尸走肉。
然而救火的總是沒有放火的自由快意,更因為修為實力的察覺,許多法者身死入那個他們供奉的赤天君泥塑,妄圖靠著最后的力量進行抵抗。
升上天空的周回望去。
映入眼簾的是滿目瘡痍和一樁樁傳來的戰死訊息。
他心痛的想要流淚,但是此時他更不能亂,要是香火道場被破開,朝廷的大軍壓境,死亡的人會更多。
他是覺得巨嶺郡可以丟失,他們這些追隨赤玄的法者也可以死,但是不該死的毫無意義。
“身死者,陰神入神像,以身合道場!”
縱覽大局的周回無情的下著一道道命令。
他知道這樣做會讓許多修士魂飛魄散,然而,他們沒有別的選擇,除了這些之外,他們也沒有別的能拿上賭桌的籌碼。
一道道裹挾著龐大香火愿力的真靈涌入道場,原本就已經在愈合的香火道場像是一下子獲得了力量。
磅礴浩蕩的氣息化作赤色的天幕自上方垂下。
左千山抬頭:“這么龐大的壓力,曹道兄撐不了太久,我們要盡快。”
提劍而來的莊都尉目運神光,似乎看穿了面前好似大霧般的香火愿力,朗聲道:“我已經看到幕后操控大陣之人,此地交給左道兄牽扯,我去斬了那人。”
“小心行事。”
“道兄放心罷,我就不信等我們撕開這層龜殼,張天寶還能坐的住,他現在估計已經開始結丹了。”
莊都尉回了一聲,緊接著御劍向著大陣深處飛去。
城外。
是整裝待發的大蒼兵卒。
褚良庸站定在帥臺,凝望著巨嶺城。
他已經關注了許久,只等著朝廷的修士破開香火道場就率大軍沖殺進去,先斷掉赤天會的根基,再慢慢的覆滅赤天會。
“大帥,不會出現什么問題吧,為何他們進去這么久還沒有消息出來。”
褚良庸沉穩道:“曹都尉是指揮使下第一宗師,又有左都尉和莊都尉輔助,哪怕沒有那些宗門術士、左道旁門,也能以三人之力滅掉香火,我們只需安心等待即可。”
曹都尉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他是在用個人的修為對抗整個巨嶺大城和徐州六郡百萬軍民的香火信念,更是和那個練就香火道場的赤玄隔空斗法。
“架徐州六郡而成傀儡,役百萬軍民成為信徒,鑄造這般強橫的香火道場,張天寶,你確實很強,只可惜,未成宗師的修士終究有限。”
“這便讓爾等見識一番我的宗師之域。”
“天道印。”
“法域。”
“青刀殺魔域。”
曹都尉的雙手結成天道印法,周身法力洶涌而出。
那柄被破布包裹的長刀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將四方天地都照亮了起來,光芒將整個道場法域包裹起來。
“天,變了?”
曹都尉手持神刀,將整個道場的壓力全部抗在自己的肩膀上,冷言:“我便先斬了你這赤色的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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