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安還沒從睡夢中完全醒來,就被釘子給整蒙了。
“什么任務?”
李安一邊回應著釘子,一邊摸起枕邊的手機,發現手機沒電。
接著他想起來了,昨天晚上手機一直開著背投沒關。
釘子將自己整理好的黑名單湊到李安面前。
李安上下掃了幾眼,贊許道:“發給我。”
釘子面色卻是一緊:“李老師,下一步我們怎么干?”
“什么怎么辦?”李安心道是自己沒睡醒還是釘子沒睡醒,怎么一大早兩個人的對話像對暗號?又是任務又是干的。
釘子撓頭,莫不是李老師一覺把昨晚發生的事情給睡忘了?
接著便一字一句地幫李安回憶道,“昨天晚上,您睡覺前,不是讓我統計一份名單,針對給琳琳打8.9分以下的評委。”
李安:“我記得啊,你這不是已經統計好了嗎?”
釘子皺眉:“您后面還說,還說一個都跑不了。”
李安恍然,原來是這么干啊,這釘子是想哪里去了:“你想怎么辦吧,”
釘子胸脯一拍:“我聽您的。”
見釘子一副大敵當前的模樣,李安笑了笑,“聽我的這事你就當不知道,誰也不要說,這事它屬于文斗,剩下的就交給我就行了,明白嗎?”
釘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文斗。”
李安:“對,琳琳起床了嗎?”
“也剛起。”釘子又給小車回了條信息說老師醒了。
文斗的事他想幫忙也幫不上,“放心吧李老師,這事我誰也不說。”
李安:“給她說,十五分鐘后出發吃早飯。”
說著李安也拿起充電中的手機,一劃拉,信息是真不少。
大致看了看,基本是關心小車的。
統一回復:感謝,放心,琳琳一切ok。
在李安看來,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或許也是這場比賽加速了母女二人的通關進度。
而對于小車而言,這樣的收獲已經遠遠超過拿到一張門票。
其實李安本來也快OK了。
就像昨天晚上等外賣的時候他還寬慰釘子。
雖說渡己不易,但是不渡他又能怎么辦呢。
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
有評委確實是不喜歡小車的風格打了低分。
可有的評委就是故意壓分。
這么多低分,李安不相信其中沒有借著風格跳脫為由故意壓分的。
二者混跡在一起,李安還真去一個一個判斷分析誰是故意的?
他本來都想算了,就不去追究了。
畢竟小車的六個滿分已經打了某些人的臉了。
可后面吃飯的時候他又聽了小車偷偷練的格林卡,聽完他決定還是要親自給一些傻逼狠狠上一課。
至于怎么上這一課,李安不著急,反正名單是現成的。
等著就是了。
洗了一把臉,李安和釘子先行去了餐廳。
沒一會兒的工夫,母女二人也是笑容滿面地趕來。
桑萍一眼就是沒睡好,頂著一對黑眼圈,可整個人看起來又格外有精神。
小車就不用說了。
“老師早!”小車松開桑萍的胳膊小跑過來。
李安對著小車上下打量一番,“看起來很有精神嘛。”
小車齜牙,“那當然,老師我先去拿吃的啦,”說著便朝著釘子又跑去,滿滿的活力都要溢出來了。
趁著小車和釘子都不在,李安和桑萍稍微八卦了一下昨晚的后續劇情。
“好啊。”聽到小車左一聲老媽右一聲老媽,李安聽著都為母女二人感到幸福。
以后這一家人就算是徹底沒有間隙了。
“李老師,一會您方便嗎,我想和您單獨聊聊。”
既然是要單獨聊,那肯定是不方便讓孩子們聽的,李安也猜不出什么事,“我沒事,正好一會兒咱們附近再轉轉。”
話間兄妹二人便是端著兩大盤自助小食回來了。
“媽你吃什么?”
桑萍:“我不餓,你快吃,一會兒李老師說要附近轉轉。”
小車:“不行,至少要喝一碗粥。”
說完小車放下手里的餐盤又去端了一碗小米粥回來。
開動!
說起來吉格的早餐還是挺不錯的,天南地北的早餐這里能有一多半。
“話說昨天晚上的蛋糕呢?”
釘子忽然想起來,“不會放壞了吧?”
小車白眼:“昨天晚上我就拿給前臺的姐姐放進冰箱了,你現在要吃嗎?”
釘子:“那就好,現在不吃,我中午再吃。”
李安:“午飯咱們就吃蛋糕,別浪費了。”
小車:“嗯啊,老師你嘗一個小籠包,好好吃。”
釘子:“我來一個。”
小車:“你討厭,老師先吃。”
就在這時,李安放在餐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兄妹二人瞬時靜音。
李安猜是老李打來的呢,結果拿起手機整個人都不由得失了下神。
侯振濤 望著來電人的備注,李安有點莫名。
侯振濤怎么會忽然給自己打電話?
還是這個時候?
“喂。”
片刻后,李安劃屏幕接起,說著離開了餐桌。
“侯哥。”
釘子差點為這聲猴哥笑出聲。
小車本沒要留意老師的電話,但是這位侯哥卻一下讓她想到了一個人。
曾經作為師娘的小間諜,如今又作為師父的半個小管家,小車可以說已經對李安的社交圈子了如指掌。
平時誰找老師會打電話,平時誰找老師會發信息,都逃不過她的法眼。
至少在她和老師在一起的時候,沒有姓侯的聯系過老師。
但這并不意味她不知道老師有一位姓侯的朋友,而且老師和這位姓侯的人還有著一段奇妙的關系。
小車這輩子永遠忘不了的名場面便是老師在新海杯決賽上,用一半即興完成了莫扎特的k.271。
老師之所以淪落到需要在決賽中即興,全拜一位指揮的失誤拿錯譜子所賜。
而這位指揮就姓侯,小車記得清清楚楚。
遠遠看著從餐區往回走的老師,小車十分好奇這位可能是侯指揮的叔叔給老師打電話做什么。
“上次來燕京我還想著一起出來坐坐,是是,時間太緊了,大家都太忙了,感謝感謝,侯哥這樣,我這邊回頭再給你回話,代我向謝老問好,下次一定親自去看望他老人家,誒誒。”
掛了電話,李安莫名地笑了起來。
這算什么事?
是命運的回旋鏢嗎?
“老師怎么啦?”小車遞上一枚小包子。
李安用筷子接過,片刻后收起笑容:“先吃飯。”
“吼!”小車不再多問,接著從釘子的盤子里挖走一大勺土豆泥。
這邊給李安打完電話,侯振濤給自己的老師謝乾正電話復命。
“老師,車琳的時間沖突,她已經有節目定檔了,蓉愛的六一匯演。”
“他說晚點再給我回電話,我看他有點為難,應該不太好調時間了。”
“我想想。”
“7月15日還有一場沒有定人選,不過曲目不合適,拉威爾的作品。”
“對,G大調。”
“是啊,確實不合適。”
“挺好的。”
“感覺還那樣,挺客氣的,他還讓我給您帶聲好。”
“對,中午他就走了。”
“那我過去找您吧,這會也沒事。”
掛了老師的電話,侯振濤騎車從中央歌劇院離去。
謝乾正收起電話也是再度思考起來。
到底給李安這個學生安排一個什么樣的演出場次才合適。
昨天C組的比賽他也看了,他本是沖著孫文君這個孩子看的。
因為最近他也在為燕交六一的演出活動選人,需要一名十二三歲歲左右彈鋼琴的孩子,有人就給他推薦了孫文君。
孫文君這個孩子他有印象,拿過一屆新海杯的第一名,也是趙韋林的學生。
雖說是趙韋林的學生,但他也得再聽一聽。
結果他有點失望,孫文君確實長大了不少,技術方面也更成熟了,可是彈東西還是太死。
不只是孫文君,后面幾個也是,就好像是現在這幫孩子都有這樣的通病,音樂表達上有障礙。
看了四名選手之后他就把電視關了。
然后傍晚他正在和老伴吃飯,突然接到侯振濤的電話,電話里侯振濤頗有些激動地問他還有沒有在看比賽。
他尋思怎么了呢,就聽侯振濤讓他趕緊看看,說李安的學生正在比賽。
聽到李安的名字,謝乾正又打開電視。
得說他不是為了這個孩子方放下的飯碗,他是為了李安。
作為時任國交的一把手,現任燕交的榮譽團長,在圈內與唐中甫齊名的謝乾正這輩子都沒欠過誰什么。
就是這個李安。
上一屆新海杯的青年公開賽的決賽,他最后一次擔任新海杯的舞臺總監,卻出了一個重大的舞臺事故。
樂團把李安的第二首決賽曲目奏錯了,把k466奏成了k271,導致李安直接失去了爭奪冠軍的機會。
雖然他不是現場指揮,就算現場指揮不是他的學生侯振濤,這事他也有直接關系。
那屆比賽他其實非常看好李安,結果最后卻變成了業界的笑料。
這兩年他時常會關注李安的動向,也一直想邀請李安再合作一次,只是一直都沒有特別好的機會。
一來他只是時任的國交一把手,手里的優質演出資源并不像以往那么多,二來李安在全國范圍內的名氣還是差了點。
所以他一直在等,結果等到了李安的學生,車琳。
昨晚他只聽到了一半的貝多芬,他當時就直接斷定這名孩子的天賦非比尋常。
可以說完全不是國內教學體系中的演奏,極具想象力,和他的老師一模一樣,不,比他的老師更有想象力。
后面連續三首肖邦作品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
而最讓他感到吃驚的是最后一首巴赫。
聽完車琳的是三部創意曲,他可以這么說,用不了十年,這名叫車琳的孩子必然會讓所有人的目光聚焦。
只要這名孩子就這么堅持下去。
聽完車琳的巴赫,謝乾正當即定下了燕交六一節目的鋼琴人選。
不是為了還李安的人情,是這名孩子用演奏打動了他。
本想等個最后的結果,奈何年齡就擺在這,他的身體也一向不如唐中甫,便給侯振濤去電話讓其今天下午晚上抽個時間和李安聯系一下。
結果早晨一睜眼,得知昨晚比賽的結果之后,他連忙就讓侯振濤打電話,別等到下午晚上了。
別說李安了,他都生氣。
他知道李安和孩子現在最需要的都是安慰。
但是他沒有讓侯振濤提昨天的比賽。
本來他都想自己打電話,最后想想還是讓侯振濤打吧。
他也是為了借著這個事讓二人能消除一下星海杯決賽留下的芥蒂。
現在聽來李安那邊應該早就沒什么問題了,這多少讓他心里也松快了不少。
只是這孩子六一檔期已經定了,他總不好再打電話問方永波要人。
那最近還有什么合適的演出呢?
謝乾正不為別的,就沖著車琳這孩子昨晚的比賽。
說句心里話,今早得知比賽結果的時候,他都替趙韋林覺得丟人。
真是讓老外看笑話。
就在這時,門鈴響起。
“老師。”
謝乾正開門,侯振濤進門換了拖鞋。
師生二人一起合計了一番,僅三個月內都沒有什么合適的舞臺。
要么舞臺太小,要么孩子太小。
總不能讓一個孩子去彈柴一吧,關鍵是孩子恐怕也彈不了。
突然。
謝乾正:“巴赫的d小協怎么樣?”
侯振濤一愣:“您是說九月音樂季開幕?”
謝乾正:“對。”
侯振濤面露猶豫,“這合適嗎?”
謝乾正:“有什么不合適,本來就沒決定好的事情。”
話間謝乾正就決定了,“回來你再聯系李安,九月孩子的時間肯定沒問題,正好還有小半年,讓孩子也好好準備一下。”
侯振濤點頭:“那我下午再主動和李安聯系一下,等他下飛機吧。”
謝乾正點頭:“一定別提比賽。”
國交第四季音樂季開幕式,演奏巴赫d小協的候選人之一便是趙韋林的學生李明澤,孫文君的師哥,本屆小肖賽E組呼聲最高的選手。
臨近中午,師生一行四人轉了一圈回到酒店收拾好了行李。
中午十一點半,在X老板的揮手中,一行人再次上了袁小魚的車。
車子還沒轉過路口,李安的手機又響了。
唐千峰 望著手機屏幕,李安又是一陣失笑。
今天這些大人物們都是怎么了呢?
什么時候指揮這么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