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正廳。
一抹湘簾挑卷,四窗竹簾盡皆掛在邊角。
潔亮,只是其中坐著的三人心思不盡的復雜。
蘇北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心中稍稍安定,而后伸手想要整理一下自己的青冠,卻是發現自己未曾戴,長發披肩散亂著。
“那個......圣女有什么事嗎?”
話將出后便是有些后悔,若是無事她又怎么會來找自己?
說著眼斂悄提,又有些心虛地看著身旁的南姬,卻是發現她正微微地彎著身子,十指按在腰間,面色上沒有什么表情。
心中瞬間按道不妙,難道她看出來了什么?
“嗯,此番前來......”
鑰煙點了點頭,話語還未曾說完,便是被身旁的南姬打斷。
隨后她便是迎上了鑰煙的眸子,定住。
即便面前的女子是自己的師尊。
素手輕輕地摸著手掌心,而后若有所指地輕聲道:
“師尊是經常來蘇北的房間嗎?”
話中藏話,言辭鋒利。
蘇北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南姬要做什么,也不敢輕易的接話,小心翼翼地看著兩人。
鑰煙地眸子流轉了一下,凝視著自己的徒兒。
她當然知道她的所指,心中那一絲愧疚浮上心頭,眸子中深藏著一絲迷離且悲凄。
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笑道:
“不常來,恰逢此日趕上了而已。”
“怎么,這么久沒見,性情變了這么多?徒兒害怕為師搶你男人不成?”
蘇北的冷汗從后背不斷地逸散出來,看著面前的兩人。
姬南玨淡淡地看了一眼蘇北,而后嘴角露出微笑道:
“怎么會呢?弟子怎么可能會有這般想法!”
“師尊又怎么可能會做出這等違背人倫之事呢?”
“他修為又不高,若不是恰逢身具至陽之體,弟子連看他一眼的想法都沒有,想來,師尊當然也如此吧......”
鑰煙的嘴角彎出了一個苦澀的弧度,察覺到了她言辭的鋒利,默不出聲。
只是——
讓她應和著自己的徒兒去說違心的話,鑰煙是做不到的。
對蘇北產生了感情,這一份期盼了幾百年的悸動,自己從不曾否認。
四目相對,都有一些無奈。
姬南玨的心微微地沉了下去,白皙地素手緊緊地抓著披在自己身上,那件蘇北的衣衫,那絲絲熟悉的氣味縈繞在她的鼻尖。
鑰煙的不回答,更加印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余光瞥向了這個男人,她真的不明白,為何這個好色的要死的人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魅力?
這些女子究竟是看上了他的哪一點?
真摯?
溫柔?
安全感?
師尊踏足仙路,身邊從未曾有過任何一人,近乎千年的時間里,皆是孤身一人。
姬南玨也清楚為什么她喜歡吃蜜餞,喜歡懶洋洋地躺在床榻之上。
打心眼里中意一人,并得到了他的回應,這一份依戀,是甜蜜的。
——只是她從不曾感受過。
或許在瀏覽言情小說時,感受著書中真摯情感的共鳴,那一份蜜餞便是她心中最后的撫慰吧。
我之心,你知!你之心,我亦知!
若是她尋得到了自己心中的那一份情感,自己會打心眼里替她高興。
只是,偏偏為何是他?
倒不是自己吃醋,他身邊的女子眾多,自己也不曾在乎。
——可她是自己的師尊啊!
這是萬萬不能的,不合乎世俗禮法......
“師尊,弟子便是不打擾了......”
那一份師徒的情意,終究還是讓她難以對其做出割舍。
“許久未曾同師尊促膝長談了。”
“今晚,弟子想要陪陪師尊。”
姬南玨微笑著,鑰煙也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而后姬南玨輕輕地閉上了眸子。
蘇北伸出手想要握住姬南玨的小手,她不著痕跡地避了過去。
回首,恰逢此時,他正對著鑰煙地眸子,鑰煙只是一眼,便是看到了蘇北眸子中的迷亂與溫柔,還夾雜著揮之不去的苦澀。
“圣女......”
他不想負了她。
不想,也不愿,更不可能!
“蘇長老,我見你近幾日都在修煉劍典的后幾式?”
鑰煙沒有去回應蘇北的目光,她低垂著眸子望著自己的腳尖,她怕自己再次望見他的眼眸時,心中的情再難走出。
懸掛在玄關處的風鈴在微風的吹拂之下,發出了悅耳的清揚。
微風拂動著她的長發,傳來了一陣暗香朦朧。
那是她來此之前特意噴灑的。
想來,不適合自己。
“我知曉劍典后七式為斬仙劍,同樣也需要很多名劍。”
“幾百年前,在倒懸天一處洞府之中,除了蘇長老曾堪破過的奇石之外,此地還插著一把劍。”
“我未曾拔出,想來這會不會是獨屬于蘇長老的一分機緣呢?”
鑰煙輕輕的開口道。
而后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了一物,放在了蘇北的面前,微笑道:
“我知道的也就這么多,就先告辭了......”
鑰煙回首望了一眼蘇北同姬南玨,轉身離去。
背影帶著幾分蕭瑟,這幾日她曾精神煥發過,只是終究還是落寞了下去。
情似游絲,人如飛絮,淚珠額定空相覷。
——見到這一幕。
蘇北猛地站了起來,正欲追出去,突然整個人便是立定了,宛若雕像一般。
一股強大的氣勢直接壓迫在了自己的身上。
令他不能動分毫。
緊接著,一襲香風鋪面,若玉藕般的玉臂從后面輕輕地環繞在了自己的腰間。
蘇北慢慢地回過頭,眉宇之間盡是苦澀的看著從背后抱著自己的姬南玨。
也是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面前的女子修為究竟有多么強大。
那是二十一州的巔峰啊。
——渡劫。
只是她同自己所相處的時候卻永遠都是逢迎著自己,以至于讓自己逐漸地忘記了她的恐怖。
蘇北感受著她柔軟微涼的身體,盡管她已經把全身都依靠在了自己身上,但卻依然感覺不到任何重量。
她也不曾言語,就這么抱著蘇北,像是宣誓主權一般。
許久。
一直到鑰煙地身影徹底消失在了蘇北的視線中,那一股令蘇北不得動彈分毫的氣勢方才逐漸地消失。
而后纖纖玉手便是輕輕地在蘇北的胸膛上畫著圈圈。
蘇北握住她的手指,長嘆了一口氣,苦笑道:
“南姬,這是何必呢,她是你的師尊啊......”
能察覺到她的身子輕輕地顫抖了一下,在蘇北手中攥著的手指奮力的掙脫了出來。
四目相對。
姬南玨的眸子中帶著惱火,聲音帶著情緒:
“難道你身邊的女人還不夠多嗎?那么一大堆,我可曾有過半點怨言?”
這一番話語說出來,她的臉龐爬上了紅暈。
亦不知道是激動的,還是羞怯。
這語氣就好像是大婦質問著她花心的丈夫一般。
蘇北轉過身,看著她,輕輕地咳了一下,有些尷尬地解釋道:
“沒有一大堆,就只有一個......”
姬南玨的眸子撇著他,面無表情冷聲道:
“一個?是單無瀾?”
“聞人平心呢?單無闕呢?星月宗的魚紅袖呢?”
蘇北有口難言,除了單無瀾他真的未曾碰過其他女子半點。
或者說對于她們可能對自己產生的感情未曾回應。
自己可能好色,但卻絕對不會渣。
愛了就是愛了。
看到蘇北不辯解啞口無言的模樣,姬南玨更是嗔怒,伸出素手便是想要狠狠地掐他,只是觸碰到了他的腰間之際,還是輕輕地卸了力氣,只是象征性地捏了一把:
“偏偏是你招惹了我,又去招惹師尊,難道你還想要享受齊人之福!?”
“讓我們師徒在一起為你暖床嗎?”
“難道只要是女子,你就這么想要嗎?”
“那是我的師尊啊!!”
聲音由惱火逐漸化為哀求。
姬南玨的眸子中閃爍著淚光,近乎祈求一般,若秋水盈盈。
蘇北怔怔地看著她,還從未曾見到過她這般模樣,惹人憐惜。
“蘇北,你喜歡誰我都不會管,我也沒有資格去管。”
“有能力的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只是......我只求你一件事。”
蘇北伸出手指,輕輕地擦拭著她臉龐自眼眶向下滾落的淚珠。
而后雙掌托起了她的臉頰,腦門頂著她的腦門,感受著她帶著絲絲涼氣的呼吸。
“蘇北,在今后,你想要做什么......南姬都答應你。”
“不會拒絕你,只要你想......只要南姬能做到......”
姬南玨感受著他的溫柔,臉頰從他的雙掌中掙脫了出來,而后貼在了他的胸膛之上,感受著他的心跳。
一絲紅暈之色宛若朝霞,浮上耳畔,心中柔軟似葦絮,銀牙咬著薄唇,小聲喃喃道:
“就算是,至陽之藕也可以的......”
“南姬都可以滿足你。”
“蘇北,答應我,忘了師尊,忘了她,好嗎?”
蘇北笑了。
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
清風吹拂著蘇北未曾束冠的長發,兩人的長發在空中交織著。
姬南玨眸子彎著,在以后她當然會信守承諾,接受他的一切。
只是——
“對不起,南姬。”
姬南玨抬起頭,眸子中滿是驚愕的看著他。
蘇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后輕輕笑著,但眸子中卻是帶著堅定。
在那個月色之下,他怎么會忘記,那個孤獨的女人輕輕抱著他對他說‘最后抱我一次?’
他承諾過她,若是她失去了情感,自己一定要幫她找回來。
自己也同她說過‘仙路苦寒,你我相擁取暖。’
他看到了她的落寞,察覺到了她的那一絲孤寂的心,知道她喜歡吃蜜餞,自己答應為她做的冰淇淋也還沒有做過。
蘇北自認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知道一個男人,最根本的是什么。
“說過的話,便是釘在石頭上的釘子。”
蘇北的眸子清亮:
“我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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