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飄雪,終宵漫瀟。
寒風徐拂,雪迷清新。
清晨,也就是在上元節的這一天。
林皇后的鳳凰花車停在了劍宗的漢白玉山門外,她拉開了車窗內的錦繡鳳凰絲簾,看著面前的這個微笑朝著她揮手作別的男子。
自己的那個繡鳳凰肚兜依舊不知去向,林瑾瑜心中篤定就是蘇北拿的,可是看著眼前人裝傻的模樣,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朱唇囁嚅了幾句,眸子幽幽流轉,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細長的睫毛眨著淡淡道:
“多謝蘇長老送本宮到這兒。”
“蘇長老就沒有什么和本宮要說的嗎?”
要說的?
蘇北輕咳了一下,一本正經的開口道:
“要說的那就祝愿皇后鳳體安康,早生早生貴子。”
林瑾瑜的臉瞬間黑了下來,素手一甩,將錦簾狠狠地放下,山巒起伏著,素手攥得死死的。
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回朝!”
花車飛馳到了蒼穹,林皇后沒有忍住還是掀開了一角窗簾,清晨的風不大,陽光影影綽綽的映射在花車內。
透過縫隙看到這個有些奇怪的男子背負著手,嘴角含著笑意地這么看著自己的花車,一只手輕輕地擺動著。
——沒有轉身就走。
朱唇輕輕地囁嚅著,眸子變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幽幽道:
“有些方面,他和‘他’莫名的像呢”
“怪不得‘他’這么中意他。”
“也許,還有再次見面的時候吧”
烏燕穿過裊裊的青煙,繞著不劍峰繞圈飛舞著。
蕭若情一大早起來,便是從當時在婉晴齋選購的衣物中,挑選著,試著衣衫。
銅鏡前映著一個(未)(著)寸縷的曼妙身影,一頭黑發在晨光的映照下好似烏雪,嘴角處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子。
心中隱隱有些小期待,自己同師尊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單獨外出購物,就好像是,就好像是 嘴角不知覺的便是勾勒出了一個很好看的弧度,雙手輕輕地拿起一件月白色的襦裙,放在山巒處輕輕地比劃著,小聲嘀咕道:
“這一件呢?似乎有點小了,放不下”
“嗤——”
身后突然傳來了一聲淡淡地不屑嗤笑,蕭若情將手中的襦裙放下,一手橫在身前,轉過身黛眉緊鎖著,看著持劍端坐在床榻之上的墨離,冷聲道:
“笑什么?”
墨離的眸子微睜,淡淡地瞟了一眼蕭若情,面無表情道:
“師姐,現在笑都不讓笑了嗎?”
蕭若情銀牙緊咬著薄唇,玉足在地上使勁地一踩,氣呼呼地轉了過去,只當她是因為沒有能和師尊一塊去逛花燈而嫉妒自己。
看著銅鏡中自己姣好的身段,滿意的點了點頭:
“還是這一件吧,正好合身。”
墨離眸子淡淡地看了一眼蕭若情,打量著某處,又是低頭看了一下,嘴角升起了一絲玩味,輕聲呢喃了一聲,轉身便是離去。
“真小。”
蕭若情:“?!”
草堂又多了兩個房子,蘇北覺得兩個徒弟呆在一塊天天打架,讓人有些心煩,便是從紅塵峰連根帶墻,直接搬過來了兩套房子,院落典雅的,和蘇北原來那個破破爛爛的草垛有著鮮明的對比。
盤坐在床上,墨離的眸子瞇著,思考著一切。
雖然在不劍峰帶的時日不多,但是很顯然這里面的一切同上一世依舊是一模一樣的。
至于師尊經過這幾日的接觸,雖然大體同前世的性格依舊是差不多,但是自己總感覺似乎少了點什么?又或者有某個地方不一樣了,說不上來的感覺。
或許,他只是在麻痹自己?
墨離輕輕地擦拭著手中的匕首,看著手中的有些殘破近乎包漿了的劍典,沉吟了許久。
“這個劍典應該是沒有什么問題的,蕭若情都修煉過了。”
“不過這一世為什么她會修煉這本功法?難道是因為自己的輪回改變了什么?又或者”
想到這個有些可怕的想法,墨離的眸子有些深邃地看著窗外,支起耳朵,聽著蕭若情同蘇北地談話:
“師尊,徒兒”
“怎么穿個衣服這么慢?不穿多好”
鏗鏘——
“把劍插回去,趕緊走吧。”
聲音隱隱約約,越來越遠 聽著有些古怪的對話,以及似乎是拔劍的劍鳴聲,墨離舔了舔嘴角,把玩著手中的匕首,森寒的光澤上映照著一張絕美的臉龐。
自己可以輪回一世,那么,有沒有一種可能呢?
墨離的眸子緊緊地瞇著,仔仔細細地回憶著蕭若情的一舉一動,
上一世,她出劍之時,右手會下意識地摸一下劍柄的這個動作,是什么時候養成的?
大概是在她報了滅族之仇的那個夜里,因為憎惡的鮮血濺滿了劍柄,她會去下意識地擦拭 “有點意思,但愿”
墨離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了一個稻草扎的小人,只看身形與模樣,竟與蘇北有七分相似,上面被針扎了不知道多少個小孔。
而后握緊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向了稻草人的某處,瞬間草人兩條腿分的更開了。
“但愿不會是我想的這樣。”
墨離輕輕地靠在了床頭前,玉臂支著香腮,一雙清冷的眸子凝視著手中的稻草娃娃,寧靜無比。
看著眼前的稻草人,不知不覺間,臉頰便是升騰起了一陣有些病態的紅暈,將娃娃湊近了鼻尖,使勁地吸著,晶瑩的口水不知不覺間便是從朱唇處流了下來,沾染在了娃娃上。
——也許是想到了昨晚師尊吃下去的那一碗餃子。
“師尊啊,徒兒要怎么殺你呢”
墨離眼神迷離的看著手中的娃娃,繼而雙腿緊緊地夾緊,相互地蹭著,貝齒輕咬著纖纖玉指。
緩緩地將手中的稻草人放在了兩腿之間 錦被蓋在了身上,屋外,風中夾雜著奇怪的聲音,絲絲縷縷地傳了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
墨離穿戴整齊的走出了房門,轉過回廊,腳步落得輕而不聞,素手中拿著剛剛洗好,還在地上滴答著水跡的錦被。
陽光明媚,上元節,似乎天氣都很喜悅,一行白鶴振叢而出,不繞不旋直直插向蒼天。
墨離看著手中未干的被子,不知道晾在哪里,但是也難得不劍峰上沒有其他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噌了噌腳,繡鞋便是脫在了原地,粉嫩白皙的玉趾輕輕地踩在雪地上,留下了一片梅花。
一頭銀發在風雪中漫飄,陽光映得那一抹銀色的睫毛,高傲圣潔。
草堂的院子通往山腰處蘇北的豬圈還有相當的一段距離,一條小徑,彎彎曲曲往前蔓延,陽光下,清晰的很。
因為不劍峰沒有什么人,只有剩下了幾只大白鵝,四下里一片幽靜。
墨離許久未曾在不劍峰真正的逛過了,盡管潔白的面色上依舊隱隱透著還未完全散去的紅暈。
順著小徑前行,很快就看到了師尊住的那個豬圈。
墨離的眸子亮了一下,剛想要進去做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時,突然便是聽見了一片樹葉的莎莎聲。
冬日里哪來的樹葉?
帶著些許的疑惑之色,墨離繞過了豬圈,順著聲音的方向走了過去。
一片桃樹林,雖然還是幼苗,但是嫩葉卻在風中輕輕地搖擺著,在這不劍峰上,就好似一筆點睛,如同入畫。
和煦的陽光暖暖撒在了一片嫩綠色之上,靜靜地普照著大地,嫩芽被陽光溫柔地撫摸,輕輕搖晃著,如同撒嬌般。
安靜而祥和!
不劍峰什么時候有桃林了?
來不及細想,而后墨離便是看到了一處身影,紫衫飄揚,身形婉約曼妙修長,三千白發輕輕地飄動著,拿著手中的水壺,正在神情專注地給桃樹澆水。
“九師叔?”
墨離眸子疑惑地看著面前的一切。
聽到了腳步的聲音,單無瀾輕輕地抬起頭,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了墨離,兩人的目光對視著。
這個女人怎么會在不劍峰種樹?
盡管心中疑惑,墨離還是彎了彎腰對著單無瀾一禮道:
“墨離見過九師叔”
上元節。
不劍峰上一陣風拂過。
吹起了一頭銀發,一頭白發。
兩人對視著,久久無聲。
不劍峰山下。
蕭若情黛眉皺著,輕輕地鼓著腮幫子。
明明自己精心打扮了這么久,師尊竟然什么都沒有看出來。
看著他大搖大擺向前走的步子,銀牙一咬,有些憤憤地抬起腳,對著一個大雪塊就想要往他的身上踢。
而后——
“嘶!”
蕭若情的黛眉瞬間凝川,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貝齒緊咬著特意抹了唇彩的薄唇。
該死,這塊大石頭怎么這么像雪塊啊?
蘇北聽到了動靜,若有所思地看著石頭上的腳印,又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皺著瑤鼻,強忍著痛一聲不吭地敗家徒弟,沒來由的心中一樂。
走上前去,在她明顯有些敵意的眸子中,蹲下身子,一臉好笑的看著她:
“怎么了?腳怎么了?”
蕭若情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硬著頭皮,捂著自己的腳尖,開口道:
“沒事,不用師尊管。”
蘇北眉頭一挑,立刻起身,背著雙手慢條斯理道:
“嗯,那為師就不管了”
蕭若情眸子霧水盈盈地看著蘇北,一臉賭氣,山巒起伏著,小手伸手便是胡亂抓了一把雪想要扔在他的身上。
“你——”
眸子正對上了蘇北轉過身看向她的眸子,蘇北瞅著蕭若情還未曾將雪塊扔出去的小手,笑了笑,俯下身,輕輕道:
“雪涼,抓久了凍手,扔掉。”
而后便是蹲下身子,輕輕地握住了蕭若情的繡鞋,仔細地脫下,羅襪也小心地脫掉。
蕭若情的嬌軀輕輕顫抖了一下,卻沒有做出激烈的反應,任由蘇北握著自己的玉足,將手中已經快要攥成冰塊的雪球扔了下去,滴滴雪水滑落指尖。
感受著溫潤如玉的小腳,腳踝后部跟腱兩側自然形成的凹陷十分柔美,滑膩彈手,又看著圓潤晶瑩的玉趾上淡淡地血跡,蘇北一臉古怪:
“這是對自己多大的仇啊?能給自己踢成這樣?”
蕭若情將頭轉了過去,沒有出聲。
——只是能看到一抹羞紅之意順著玉頸不斷的升騰而后染紅了耳畔。
一抹柔和的靈氣暖洋洋地灑在蕭若情的玉趾前,傷口很快地便是恢復了,蘇北將淺粉色的羅襪輕輕地給她套上,看著她依舊是沒有轉過來瞅自己,微風吹著她的一縷黑發,唯美。
蘇北輕輕開口道:
“嗯,今天打扮得很漂亮,月色很適合你!”
“特別是那一抹櫻花胭脂,在紅色的暈染下更櫻透。”
輕柔的風吹過,也不知道是不是蘇北的錯覺,只感覺到似乎自己的這敗家徒弟的臉頰更紅了。
心中的那一絲期待終于是得到了回應,蕭若情有些小竊喜,嘴角輕輕地彎著,但是又不想讓師尊看出來,輕咳了一聲,抿了抿唇,小聲狡辯道:
“是嗎?什么櫻花胭脂?”
“快走吧快走吧!”
說完便是起身一臉云淡風輕的樣子,向前走著。
蘇北看了看手中的繡鞋,一臉狐疑道:
“不穿鞋了?”
羅襪已經被體溫和雪水濕透,蕭若情的面色瞬間通紅,捂著臉 蘇北背負著雙手,遠遠地便是看到了穿著紫衫的單無闕,伸出了一個招呼。
陽光下,一名女子雙手拿著一個包包,放在雙腿之前,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風輕輕地吹著,一頭黑色的短發飄蕩在臉頰兩側,襯托著那絕美的容顏。
在看清是蘇北的時候,單無闕眸子瞬間便是瞪得大大的,亮晶晶的,而后嘴角處揚起了一抹不加掩飾的喜悅之色:
“師兄!”
蕭若情還沒有從剛才的尷尬中緩過神來,一臉狐疑地看著和師尊打招呼的八師叔。
奇怪?八師叔似乎是在等人?她在等誰?
眼看著她已經蹦了起來,趴在了師尊的身上,頭上的呆毛搖晃著,眸子中滿是喜悅的開口道:
“師兄,我們要去哪里呀?”
“咦?這不是小情嗎?師兄,小情也跟著一塊去嗎?”
蘇北剛要開口說話,瞬間便是感覺到身后傳來了一陣冰寒的感覺,汗毛根根倒立著,咽了咽口水。
蕭若情嘴角冷笑著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思緒紛飛。
怪不得師尊不讓自己跟著去,原來早就已經和八師叔約定好了?雙宿雙飛?
這就是師尊說的一個人去?
要不是自己跟著來,是不是兩個人已經不知道跑哪個地方去生孩子去了?
自己原來是那個電燈泡啊,自作多情了?
沒有想到平日里看著就呆呆地一臉單純模樣的八師妹早就把師尊拿捏了?師尊就喜歡這種沒有腦子的?喜歡這種屬性的?熊大無腦?
“看來是徒兒打擾了師尊。”
“徒兒這就回去。”
蕭若情后退了一步,淡淡地開口道。
單無闕的眸子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輕輕地撓了撓頭,為了出宗門她這一次特意穿了一雙繡鞋。
“師兄?小情是怎么了?為什么說打擾到了師兄?”
蘇北一臉的腦袋大,看著這個表面上說走,實際上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大有一副今天不給她一個說法,她就不走了的氣勢。
拍了拍單無闕的后背,將她放了下來,開口道:
“徒兒?這個”
蕭若情看著單無闕,又看了一眼蘇北,面無表情。
“徒兒,為師都說過了,這次是出去買衣服的,不是去逛花燈去玩的”
“嗯,一會師尊還要去洗劍池找劍娘呢。”
本來蘇北確實是想和自己的這個好兄弟,好老鐵一塊出去玩玩的,畢竟已經是男女朋友的關系了,事到如今,只好在帶上一個燈泡了 蕭若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山巒起伏著,眸子變換不停。
難道真的只是出去買衣服?
那干嘛說的那么正式?
明明自己衣服都換的新的,胭脂唇彩都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