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和史進二人卻都不是個好性子的人,見著了裝神弄鬼的靈青忍不住開口便罵。
不過靈青也不去在意他們聒噪,只是端坐蓮臺上,以法眼照看眾人。
然后對眾人講述罡煞法門,魔星道理。
他雖只一人,但在夢界之中卻能夠單獨的面對每一個人。
聲出一口,但聽在每個人的耳中,卻是專門為其所講。
也只能聽到自己的部分。
一旁的智真長老起先也不甚在意,只當靈青勾攝了罡煞星主,不過是為了參悟天罡地煞陣圖。
誰知聽了一會之后,才發現他對于魔氣的了解甚深。
抽絲剝繭的將魯智深體內的魔氣一點點的披露出來。
本就身具慧根的魯智深聽了,登時就止住了喝罵,開始耐心的參悟起來。
智真長老也是深研過魯智深體內的天孤星魔神罡的,只是他也無法奈何。
只得傳了他一些金剛降魔的手段,令他在殺伐中悟通佛理。
明白但憑手中禪杖、戒刀殺開一條血海路,心中自有慈悲生的道理。
而靈青卻能令這些罡煞星主們,掌控利用這般的魔氣,卻是讓他驚訝不已。
不過這也是靈青經年累月積攢下來的領悟。
他自入道之初便為絳雪仙子梳理其體內的魔煞,借拘靈化神法將其凝作了法則道理。
之后也一直將其當做保命護身的手段。
有了這般根基,再加上洞真法眼,和拘靈化神法的配合,參悟起天罡星魔神罡自然也就順暢許多了。
更主要的是,他從蕩魔天尊那里得來了天罡地煞星府陣圖總綱,本就是以罡煞星君們所衍化的。
可以說是將星君們的老底送給了靈青,這樣于他參悟星魔神罡也十分有益。
不過,智真長老看著魯智深體內,已經凝練出的一絲星魔神罡,卻是有些面色微變。
他傳于魯智深的,乃是錘煉肉身的金剛降魔法門。
本就是要在殺伐中降服心魔領悟佛法,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走入魔道。
也是他看在魯智深本心不壞,頗有俠義之心才傳的。
這善心和俠心能夠在磨礪之中化作一顆不漏金剛心。
然,如今這絲神罡卻是將他原本的計劃給帶偏了。
這金剛心未成,卻先得了一絲魔氣。
若是再依著殺伐金剛的路子走下去,只怕要煉出一個金剛修羅來。
最主要的是,靈青講道就講道,演說天孤星魔神罡就演說天孤星魔神罡。
他竟然還往里面摻沙子。
講些積功累德,普度世人的道理。
這些道理聽著又有佛又有道,但終歸是偏道的多。
于是他也待不住了,當下盤身坐在靈青身側,身下自有一朵金蓮升起將他托住。
然后便開始講《文殊般若經》,此經又名《文殊師利所說摩訶般若波羅蜜經》。
可使人明辨善惡因果,懂得如何斷惡修善,又可解五毒煩惱,求菩提正果。
一時之間兩種道理同時涌入魯智深的耳中,耳中的經文和體內的魔氣相沖,令他心煩不已。
面上一會作金剛怒目降服四魔,一會如菩薩低眉慈悲六道,一會又作魔王猖狂殘殺世人,一會似羽士清心云水無礙。
四般面目在臉上輪番的閃現。
不過智真長老怎么說也是如扶搖子、羅真人般的人物,已然見著了菩薩道果,于講經說法一道又十分精通。
漸漸的那慈悲菩薩相浮現在魯智深的臉上,其他的三種法相卻只能被擠在一側。
魯智深靈光天成,根性深厚,大智若愚,只是一次講道便悟出了一門功法。
漸漸的將體內越來越多的魔氣化作一尊法相立在身后。
那相生有四首四臂。
正面一首為慈悲菩薩相、側面二首為怒目金剛相、猙獰魔王相,后面一首清凈羽士相。
四臂分持般若數珠、金剛降魔杵、滴血戒刀、天星寶珠。
靈青心中暗自滿意的點點頭,嘴角勾出一絲微笑。
隨后將講道的內容一改,只講星魔神罡之理,其余的不再多言。
智真長老只能看著羽士相和天星寶珠暗自搖頭。
至于說讓他也給靈青搗亂,為其他罡煞星主傳佛法,他是萬萬不敢的。
若是日后度化不得,那魔星一生積攢的罪業,也將牽連到五臺山文殊院,殊為不值得。
另一邊的史進也不是個笨人。
最主要的是他耳中聽到的內容,在他看來與自身所煉的《九轉神龍功》多有相似之處。
心中認定眼前傳法之人想必和靈青有些關系,遂按下心來,認真聽講。
一時之間,自靈青離開后他積攢在心頭的疑惑也一點點的疏解開來。
一夜講道過后,兩人迷迷糊糊的起身,繼續趕路。
而夢界之中,智真長老卻未離去。
他仔細的端詳著靈青,看出他身上的先天一炁,再想一想他對地煞星神魔煞的了解后,心中也恍然。
“道兄此來倒是大慈悲。”他合什一禮道。
“來了不是慈悲,行此事也不是慈悲,唯有悟道于我方是慈悲。”靈青一甩拂塵道。
“道兄好心性,日后定然大道可期。”智真長老一頓。
修行不怕慈悲人,不怕縱惡人,反倒是怕自私人。
慈悲的人不知何時便將一身的功業舍了,縱惡人也有重重磨難等著他。
唯有自私的人,一心為了求道,卻是不善不惡,最能得長生。
千般法術、無窮大道,都不及得長生二字。
唯有長生之輩,才能三者兼得,才能長遠。
智真長老知道,靈青如此說,定然不是慈悲心泛濫,亦不是為了放縱罡煞成魔。
而是有把握的在既能得到好處時,不被麻煩牽連上。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靈青在靈官廟悟透本心之后,行起事逐漸的沒了那么多的顧慮。
他可以濟世救人,可以積德行善,可以降妖伏魔,但卻不會為了執著這些而舍棄自己的目標。
他心中唯有一執,無他,唯長生耳。
這是他從小埋下的種子,借著得到德魯伊傳承的契機生根發芽,又經師父傳法破土而出。
迄今已然開始展露苗頭了。
“和尚日后若是想要講道,不妨來我這夢界如何?”靈青向他邀請道。
他于道佛兩家沒什么偏見,如今自己有著五萬余年的生命。
這段時間內哪怕只是每日躺著睡覺,醒來之后也該證就地仙了。
因此他現在也不是很在乎接觸別家的道理了。
他有的是時間去一一的將其梳理,然后化作自身之道。
佛門的道亦有其可取之處。
“既是道兄所邀,智真又豈能拒絕?”智真長老道。
他也怕日后魯智深聽靈青講道聽得多了,再改換了門庭。
那他文殊院可就真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