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明殿的辯論,以儒家的徹底失敗而告終。
不僅辯論輸了,三場武斗同樣輸的慘不忍睹。
不過卻讓靈青大開眼見。
辯論自不必說,思想的碰撞擦出智慧的火花,留下知識的沉淀。
讓他對于天道、君道、人道都頗有感悟。
而雙方的劍術亦是十分的精彩。
墨家簡潔明了的節用劍、悄然無聲的非樂劍、一同天下的尚同劍。
儒家莊嚴肅穆的禮劍、恢漠宏大的樂劍、窮究數極的數劍。
兩家的劍法在靈青看來,就如同道的陰陽兩面一般,互相克制卻又互相成就。
只是到底儒家的弟子技差一籌,且明顯能夠看得出不如墨家弟子廝斗慣了。
輸在了心性上。
不僅靈青收獲匪淺,看著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的學派弟子和國子們,不斷的討論著方才的辯論和劍術,想來他們亦是各有所得。
至于四名儒家弟子,則有些失魂落魄的離開靈明殿。
除了那位辨者沒有上場外,剩下的三人均是在鬼門前走了一圈。
不過有著靈國眾神的庇佑,和醫家的手段,被斬斷的肢體和身上的傷口早已不見了蹤影。
只有衣衫上整齊的切口和其上的血漬,表明了他們方才受到的傷勢,是多么的致命。
“若是許子無事,請隨青到靈宮一敘”
當眾人走的差不多了之后,靈青一甩手中拂塵,向許行揖手一禮,請道。
“固所愿而。”
許行拱手還了一禮道。
他身后的數十名弟子亦是如此。
其中有些人見到靈青的態度,面上忍不住露出了雀躍的神情,顯然十分高興。
只有方才向靈青讓座的那名青年,面色淡然。
此時靈青一身藍灰道袍,手中執著萬化拂塵。
倒是與一旁粗衣麻鞋的許行顯得十分相應。
一個不像是一國的國君,而像個風輕云淡的旅者。
一個則完全看不出在世圣賢的姿態,完完全全就是一個下地務農的農民。
進了內城自然有禮官帶他們去準備一番。
而靈青也回到了寢宮之中,換上了朝服,準備在宮殿之中正式的接待許行等人。
人家來靈國,是來宣揚自家思想的,而不是來找一個道士論道的。
靈青自然要擺出正確的態度,給出足夠的尊重。
當他身穿朝服,在宮殿之中正襟危坐后。
自有禮官內侍等唱喝道。
“請農家許子及其弟子入殿!”
另一邊,許行倒是沒有什么,只是將身上的衣服整了整,務求干凈簡潔。
聽到宣喝后,帶著身后一眾弟子進得殿來,行禮道。
“農家許行見過靈公!”
當下靈青伸手虛引道:“免禮,許子與諸位且坐。”
“聞君行仁政,亦作圣人言以教百民,若君不棄,行愿為靈國之民。”
當許行與眾弟子坐下后,直接說道。
許行乃楚國人,亦曾謀求在楚國推行他的主張,但卻并沒有得到楚王的重視。
因此他棄了楚王的官職,帶著一眾弟子一路往北,準備尋找一個能夠接受他主張的明君。
然則這一路上,也沒有能夠讓他滿意的。
本來他聽說滕公法先王、行仁政、施善教,本欲到滕國去面見滕文公姬宏的。
那只來到左近之后聽說的都是區區只有一城之地的靈國國君如何的賢名。
救危難、撫國民、量賢才、教稼穡、美教化。
同時也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不由的對其產生了好奇心。
滕國與靈國也相隔不遠,他本意是想來先看看靈國的農事情況。
畢竟民以食為本。
小國生存不易,若是能夠使國民飽腹,那真可謂是善國了。
國君亦可稱之為賢君。
然而哪成想,來到了之后,卻看到了一個令他大為震驚的景象。
不說剛剛被占領的四座城邑。
這區區不到十里的小國之中,竟然已經將能種的土地全部開墾了出來。
還有一種與他農家截然不同的法術手段來種植、照料、催生著這些作物。
同時還有著一些特殊的工具和護田、追肥的方法。
這讓他不由感到十分的好奇。
于是悄然進了靈明學宮之中。
也經過了靈臺的測試,和神臺的祭拜。
神臺不必說,這眾神的能力加起來都還沒他強呢。
而靈臺,本事會根據他人的資質饋贈一些傳承的。
以他的本事和資質,甚至都不用在乎靈青設下的禁制,就能隨意的閱讀這些玉碑中記載的東西。
同時也不會讓人發現異常。
當然他也沒有強取,而是任由六座玉碑,將里面的傳承都付于了他。
然則,這六座玉碑中蘊藏的東西,卻讓他感到十分的震撼。
特別是經字碑中的那些典籍。
當了解到這些東西都是靈國的國君,如今的靈公靈青所傳授的之后。
他就更加想要拜見一下靈青,甚至若無意外,靈國當是他推廣學說的善地。
然而他也沒想到竟然在學宮中就相遇了,且靈青還對他推崇有加。
一番交談之后,更是滿意不已,當下就決定留在靈國傳播他的思想和學說。
“許子能來,是我靈國國民之幸。”
這時谷左從殿外走進來,聽到許行愿意成為靈國之民,當即行禮道。
靈青之前亦是派人搜尋過許行的蹤跡,并對谷左等人說過其人的本事。
因此谷左對其并不陌生。
在相互談論了一番之后,許行的理念和知識,最主要的是對于農事的實際經驗,讓他感到獲益匪淺。
當下愈發恭敬有加,以弟子之禮相待。
“君上,下臣自忖才疏學淺,因此欲要請辭司稷之職,追隨許子治學。”
當下谷左起身來到大殿中央,想著靈青稽首拜道。
“而許子才高德厚,遠勝下臣百倍,因此臨行前,望能向國君薦賢。
若有許子為司稷,則我靈國將永無饑困之厄。”
還沒等靈青說話,那邊許行亦是起身道。
“行乃遠人,于靈國無寸功,如何能據此高位,萬不可如此。
惟愿請君賜得一席之地,能夠安身,便已足矣。”
“谷卿于我靈國危難之時,亦不曾棄之片刻,如今又如何肯舍靈國而去?
我有如何能放行?”
靈青一拂袖,止住了欲要說話的谷左。
“此事不必再說。”
而后又對許行說道:“先前學宮之中,我與先生亦是相見恨晚。
既然先生不棄我靈國國小民寡,我自然不會怠慢了先生。
如今靈明學宮中明稷堂,乃是專門司值鉆研農事的學府。
堂中亦設有各類關于農事的研究課題。
因此我欲請先生為堂丞,主持此堂。
國中一應土地,但凡先生認為適用于堂中研究者,皆可令司稷府配合。
不知先生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