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的夜晚,燈紅酒綠,車水馬龍。
特別是進入九十年代后,私家車已經開始變得多了起來,顯得更加熱鬧。
油麻地東漫酒吧。
這天晚上,卻顯得格外的安靜。
整家酒吧內,只有一個客人,坐在吧臺,自斟自飲。
而且,這里連服務人員都沒有,門口也掛著“包場”的牌子,意思明確。
那客人四十幾歲的年齡,長相桀驁,眉宇間憂愁滿滿,體面的西裝襯衫也被他拉開,形象狼狽。
啪……啪……啪………!
一聲連著一聲,這客人面前吧臺上,擺了足足有一排酒那么多。
酒全部是摔酒,每次拿起來喝時,客人都會狠狠拍在吧臺上,好似發泄一樣。
這種酒可不簡單,有經驗的人都知道,這是酒吧中的暢銷產品特其拉炮。
這類酒的度數,大多在3045之間。
一杯下去,酒量不好的人,立馬就能醉倒。
而這個客人,短短二十分鐘左右,已經喝完第三杯了。
哐………!
也正在他打算喝下第四杯時,一聲門響,只見酒吧進來一大群人。
來人足有七八位,無不是身強力壯之輩。
帶頭者,一身黑色風衣,風度過人,直接就向吧臺走來。
本來看到有人闖入,那客人是想要罵人的,可當看清楚來人的相貌,他又生生吞下喝罵。
臉上露出強笑,由于酒精作用,都有些不自覺顫抖的手揚了揚身邊高凳,招呼道:
“阿霆,你怎么來了?”
不錯,帶人闖入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雷萬霆。
而客人呢,也不是別人,乃是霍景良。
雷萬霆快速打量了一番霍景良,揮手示意高飛等人守衛,單獨上前,坐上高凳:“Uncle,有事怎么不通知我,要不是Steven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出了事。”
此時的霍景良,完全沒有兩天前的意氣風發。
整個人從內向外散發著酒氣,臉色也有些發紅,眼圈發黑,給人感覺疲憊非常。
聽得問話,霍景良神色有些暗然,拿起一杯酒,話語道:“告訴你又能怎么樣,這一次恐怕我栽了。”
來之前,雷萬霆已經知道了所有事,當然明白霍景良所謂的“栽”是什么意思。
直接從霍景良手上把那杯酒拿過,雷萬霆勸話道:“Uncle,你當年白手起家,縱橫商界,所向無敵。”
“這一次只是一點小意外,最多也不過是收購不了明電,再讓葉孝禮收購霍氏麾下幾間小公司。”
“您的實力還在,只要保住霍氏,就有足夠的力量反擊。”
“到底最后是誰栽,說這個還早了一點吧。”
聽得這話,霍景良嘆了口氣,搖頭道:“呵……白手起家……白手起家啊!”
“阿霆,你是自己人,我也向你坦白,當年我能夠白手興家,不完全是我夠聰明,還是有人全力幫我。”
“我霍景良從小囂張,第一筆生意成功后,更是跋扈。”
“如果沒有那人每次都替我擦屁股,坦白講,我未必能有今天。”
“有人幫?”雷萬霆不明所以。
霍景良應該是酒喝得多了,今晚倒好像很愿意坦露心事,話語道:“就是Helen的母親。”
“霍太太?”
雷萬霆脫口三字,總算明白霍景良所說的人。
而霍景良聽得這三個字,好像很有感觸,先是一喜,隨即暗然道:“她已經不是霍太太了,她嫁給了葉孝禮,是葉太太。”
“這………”
對此,雷萬霆也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
還好,霍景良話語繼續,自顧說道:“她真的很精明,很能干,無論是做生意,還是做人,都是一等一的好。”
“這么多年,我遇到了無數的女人,沒有一個比得上她。”
“而她最好的,其實是眼光。”
“我當年只是一個窮小子,而追她的人卻是無數。”
“她在無數人里面,不顧家人朋友的勸阻,選擇了當時一無所有的我。”
說到這里,霍景良啪的拍開一杯酒,勐的灌下,而這一次,雷萬霆也沒有阻止。
又一杯酒下肚后,霍景良眼神都有些迷離了,話語道:“可惜啊,到底是我辜負了她,當時的我太年輕,有了一點成就,就在外面到處玩。”
“不過她離開之后,我是真知道錯了,也愿意去改。”
“只要她肯回來,我可以不再出去玩,每天待在家里,陪著她和女兒。”
“可為什么,為什么她去明大,選擇跟了葉孝禮那個老頭子!”
說到這里,霍景良情緒起伏極大,雙手拍打吧臺,雙目圓瞪,聲調拔高數倍不止。
這樣的舉動,把不遠處的高飛等人都唬住了,頻頻向這邊看來。
還是雷萬霆回頭,做了一個“沒事”的手勢,才算過去。
而霍景良的話,依舊沒完,深呼吸后,順了順氣,繼續道:“我針對明大,對付葉孝禮,就是想讓她知道,她選錯人了,她這次看錯了。”
“呵………!”
苦澀一笑,霍景良看向雷萬霆,整張臉扭曲得像要哭一般,有氣無力道:
“十二年,十二年啦,我一次都沒有真正贏過葉孝禮。”
“阿霆,你說,我是不是很失敗?”
“這………!”
雷萬霆耐心聽完霍景良的自述,老實講,還真覺得他在這件事上挺失敗的。
倒不是說沒贏過葉孝禮,畢竟葉孝禮確實厲害,香江也沒幾個人敢說能贏他。
關鍵是,從結局和這次事件,雷萬霆幾乎可以百分百推測出,霍景良絕對是太急,急得都不加思考,稍微有點機會,馬上動手對付明大。
用這樣的心態去對付一家香江十大,不輸才真是見鬼了。
當然,以雷萬霆與霍景良的關系,卻是不能這樣說話。
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小口,雷萬霆認真道:
“Uncle,其實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年你雖然一直在輸,其實意思已經很明白,只是你和霍太太之間,有些話沒有說開。”
“哦?什么意思?”
霍景良甩了甩頭,強撐著清醒頭腦,忙問道。
雷萬霆不慌不忙,分析話道:“站在我們外人角度來看,霍先生你對付明大,對付葉孝禮,根本不會去想那么多。”
“我們只會覺得,霍先生就是同葉孝禮有仇,所以要針對他,要他死!”
“同樣的道理,我想霍太太這些年,也覺得Uncle你只是在報復,沒想過Uncle你是想挽回那份感情。”
“Uncle,恕我直言,你太高傲了,高傲到有些話根本就不說。”
“而你不說的話,誰又能知道呢?”
“別說是霍太太,就連Helen,恐怕都從來不知道,你一直想要挽回她的母親。”
霍景良不語,“啪”的一下,又拍了一杯酒。
他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雷萬霆的話正確。
可問題是,他就是這樣驕傲的人,要讓他去找霍希賢的母親,低頭認錯,甚至苦苦哀求,他可做不到。
世上,像他這樣的人也不少,很多的有情人,也都是因雙方的驕傲,最終鬧得悲劇收場。
雷萬霆見狀,又一把拿過霍景良拍開的酒,話語道:“Uncle,你先別喝了,要是喝醉,就沒法聊了。”
“你就算不愿意自己告訴霍太太,可你還有一個最好的中間人啊。”
“我想Helen,很愿意父母和好。”
霍景良雙眼一亮,復又暗然,傲嬌道:“我和Helen老媽之間的事,從來不用她插手。”
“明白!”雷萬霆拍了拍霍景良后背,暗示道:“我和Helen平時很多話聊的。”
聽到這話,霍景良嘴角上翹,對于雷萬霆這個準女婿無比滿意。
這就是雷萬霆在直接告訴自己,他會幫忙啊。
不過隨即,霍景良又懊惱了,恨恨道:“這次的商戰,恐怕我會輸。阿霆,你說到時候Helen的老媽,會不會覺得因為我輸了,所以向她求和?”
“輸?”
繞來繞去,繞回了正事,雷萬霆自信一笑,話語道:“Uncle,這次輸的人,可不會是你啊。”
說著,雷萬霆朝旁邊喊道:“高飛,東西呢!”
“雷先生!”
不遠處的高飛立馬小跑過來,順勢遞上一個黑色提包。
接過提包,雷萬霆直接放上吧臺,在霍景良疑惑的目光下,解釋道:
“Uncle,我今晚過來,并不是來勸你,而是要助你。”
“我那里還有八億港幣,另外明天早上還有一筆大概六億的資金,一共十四億,我明天下午就讓人打給你。”
“而你這次的商業計劃不順,并非葉孝禮反擊,而是有其他原因,這個包里,就是所有的答桉。”
“我已經出面,把搞鬼的人抓出來了,之后再不會有人對Uncle下暗手。“
“再來,不出意外的話,明天葉孝禮就會被警方傳訊。”
“兩軍開戰,一方主將不在,Uncle,你一定會贏。”
“啊?”霍景良被這噼頭蓋臉一通消息,砸得有點頭暈。
怔了好一會兒,方才拉開黑色提包,從中拿出資料,看了起來。
那些資料不僅有紙質,還有幾盤錄音帶。
霍景良一點沒客氣,當場就聽了起來,聽得是青筋暴起,勃然大怒。
“噼里啪啦………”
數杯調好的酒水,被他掀翻在地,霍景良眼中殺氣滿滿,陰冷道:“葉榮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