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光柱沖出血禁霧氣,化作六道黑光,從不同方位激射向萬尚武與盛從賢,尖嘯破空,速度快若閃電,留下幾串連續跳躍的淺淡殘影,有四道攻向落在后面的萬尚武。
萬尚武嘿嘿冷笑一聲,往上空退卻的同時,四團赤色火焰憑空出現。
「砰砰」幾聲炸響,火焰爆開,先后將黑光擋一個正著。
狂暴熾烈的真陽火焰挾裹左沖右突的黑光,幾乎眨眼間,將仿若活物哀嚎的黑光湮滅其中,火焰在空中再一閃,同時消失不見。
對于火術的運用,萬尚武在下界算是登峰造極,已經隨心所欲,技近于規則。
他與盛從賢合作幾十年,不管是遇到危險還是與人爭斗,一向是他沖殺在前,撤退在后,盛從賢則利用短暫時間選用合適的陣法協助他。他有些不明白,盛從賢為何會讓他「快退」,就憑那個四階夢魅弄出來的怪陣攻擊?
看著很唬人,但是威力不怎樣。
藏在其中的三階幽鬼,對他來說幾乎沒有威脅,畫蛇添足之舉。
不過他沒做絲毫猶豫,聽從老搭檔的招呼,先退出去再說,老盛不會無的放矢,等會肯定給出讓他信服的理由,這是他們長久合作以來一再驗證過的事實。
盛從賢念頭動處,空氣微微扭曲波動,兩道襲向他的黑光交錯著落空,消失在遠處。
他左手托著扁平狀黃玉陣碗,閃身便到了二十丈高處,在他控制的大陣內,他利用陣法能量如魚得水,沒有絲毫停留出了城防大陣。
老朋友與一座完整陣府孰輕孰重,令他好生猶豫。
落在后面的萬尚武也就片刻耽擱,或者說他故意在殿后時候,原地多停留一下。
一道恢宏劍光自下而上,以無匹氣勢撕裂血霧,將上空劈出氣爆巨響,朝著神色變得謹慎的萬尚武當頭斬落,一往無前,勢不可擋。
「劍修!」
萬尚武脫口而出,看出劍架勢,是很厲害的那種劍修。
他身前身后騰起翻涌火焰,將自身護得嚴實,再也不敢掉以輕心。
劍光破開層層疊疊顏色深淺不一的火焰,每一層火焰皆沿著不同方向各自急速旋動,似暗流涌動,又形成一團力量共鳴的整體,其內溫度奇高,這便是初淺的火焰規則之力。
空中爆開飛濺火星和細碎劍氣,犀利劍光迅速消弭縮小。
萬尚武左手五指微妙掐動不停,以法斗劍,他在四階的時候經常做,頗有對付劍修的心得。
這還是第一次遇著五階劍修,他察覺對方劍式不俗,然而后勁不足。
到底還是晉級時候不長,對于五階力量的運用,不能做到游刃有余。
可惜了那一手高明劍術,萬尚武心中感慨,到哪里去游歷不好,偏生在這個時候跑到天乾大陸來送死,須怪他們不得,只怪運氣不好。
萬尚武心中有底了,像這樣已經得罪狠了,只需要數年時間便能成長起來的劍修絕對不能留,必須趁機除而后快,徹底消除后患。
他突然察覺有異,心念一動,一團火光在數十丈外的空中炸開,將一個悄無聲息冒出的瘦高漢子燒一個正著,區區四階也敢偷襲,一并成全了。
就在他心神放松,將注意力從陷入火焰中漢子身上挪開之際。
那漢子象征著掙扎扭動幾下,不聲不響扔出五枚古錢幣。
錢幣變幻出無數丈許大小虛影,一縷縷細若發絲的五彩光芒,從錢幣虛影孔洞射出,交錯合圍,纏繞向吃了一驚的萬尚武。
「五解錢牽絲陣!」
萬尚武跟著陣師盛從賢混了數十年,加上他前世的見識,認出那漢子近距離施展的是一種失傳的五解錢陣 勢,那五枚古錢幣便是陣器,特別讓他吃驚的是盛從賢不知是疏忽,還是遇到其它情況,竟然讓別人在陣法地盤上一而再成陣。
他對盛從賢太放心了,導致他一下子陷入被動。
火焰如潮水,往四面八方洶涌沖去,萬尚武有種不妙的感覺,他必須以最快速度逃離此地,不惜損耗。
「玉骨傀儡!」
城外大陣上空的盛從賢盯著下方,看到身處火焰中的瘦高漢子,穿在身上的黑袍突然消失不見,整個人變作一具骨架,其上符文遍布。
他這才明白那漢子不懼血禁霧氣的緣由,一介死物,當然是另當別論。
他儒雅的臉龐上浮現一絲笑容,下定決心袖手旁觀之后,雙方斗得越狠,于他越發有利,他看得將越賞心悅目。
他沒有察覺右手掌邊緣皮膚,出現了兩點淡淡泥黃,像不小心沾染的塵土,非常不起眼,專注下方爭斗的五階陣師竟然沒有感知到。
盛從賢目光突然一凝,隔著城防大陣,他看到一道比先前更加磅礴的劍光,沿著先前斬出的血禁霧氣口子,以摧枯拉朽之絕大氣勢,在夜空下綻放出光耀全城的青色光亮。
似一條咆哮劍龍,撲向火海席卷的老朋友。果然夠勁爆啊,這一記劍神通也不知老朋友能否吃得消?
「盛從賢……」
萬尚武怒吼,心底一片冰冷,他到此時才真正意識到自己被盛從賢拋棄了,下方那小子,他更是低估了,先前故意示弱,就為了關鍵時刻給他來一擊無法避開的狠招。
他不明白,局面為何會演變成這樣?
他一下子腹背受敵,盛從賢那老家伙瘋了嗎?
背后捅他刀子,斷絕他的退路。
他們能夠聯手護持前行,是相互有借助依賴對方的地方,盛從賢善陣而不擅長沖鋒陷陣,沒有了他的照應,今后拿什么與已經翻臉的浩瀚大陸爭斗?
洶涌倒卷的火海,與若瀑劍光狠狠撞擊。
轟然巨響,整個城池劇烈搖晃。
盛從賢身上纏繞著五彩光絲,他根本沒有閑暇破除煩人的牽絲,首當其沖被巨大的力道打下去十數丈,打入混亂的血霧邊緣,他一張臉孔因憤怒而扭曲猙獰,下方劍修這一劍太恐怖,他竟然沒有把握完全接下。
他雙手指頭掐出殘影,拼命時刻,身上涌出無數火焰,源源不斷補充向與劍光斗法的火海。
盛從賢出手了,叫道:「萬兄,盛某接應來遲,罪過罪過!」
幾道土雷狠狠轟擊在顯露原形的玉骨傀儡頭頂,和盤旋成陣的五解錢虛影上,他怎么能允許劍修勢力過強?
讓雙方勢均力敵,兩敗俱傷才是他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