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幾道簡單的九宮算術,看著水清如磕磕絆絆解完,過程曲折,結果還算正確,張聞風笑著點頭:“待莊玉從定西城回來,請山長算個黃道吉日,簡單的舉行收徒儀式,喝你們的拜師茶。”
水清如驚喜不已,笑得合不攏嘴道:“多謝師父,多謝師父。”
她不像莊玉那么多心思,直接便改口了。
在她心中,拜觀主為師是她夢寐以求的大事,一直為此而努力,從小孤苦伶仃的她終于找到那份缺失的慰藉。
張聞風輕輕敲了跟著傻樂呵的小丫頭錢璟額頭一下,道:“下次別被她們幾句甜言蜜語哄得幫她們出頭。你師父不在家,功課沒落下吧?”
錢璟捂著額頭,忙叫道:“沒落下,我很刻苦的。”
能夠交到兩個對她很好的姐妹,她很開心。
仙靈觀的一切她都覺得美好,幫姐姐們出頭她樂意,誰對她真好還是假好,她還是能夠分辨得清楚。
等出了正月,她就能去縣城考核成正式的譜牒道士,考核成散人,今后有銀兩俸祿領取奉養爹娘,她期盼著。
水清如拉著兩人往外跑,她要把自己的好心情分享出去,口中說:“不打擾師父清凈,徒兒告退。”撒腳丫子跑得飛快,主要是擔心觀主給她出更難的題目,好不容易蒙混過關。
等會便給定西城的莊玉發傳訊,催促那家伙趕緊回山,連拜師這么大的事都不上心,忒不像話。
她要當大師姐,依莊玉靦腆的性子會和她爭嗎?
張聞風下山四處轉轉,身后跟了兩個小尾巴,胡羌兒話多熱鬧,嘰嘰咕咕什么都說,冷香恬靜傾聽,偶爾笑著附和一句。
隨后幾日,觀主沒有外出,琢磨著祭煉手腕上的九星流珠。
任他想盡辦法,換了數種從典籍書冊上學到的祭煉手訣,這串珠子沒有絲毫反應,普普通通,堪比頑木,不接受他的元炁灌注,他只能用最笨的法子用自身氣息溫養,早晚做功課時候,拿到手中掐珠轉動,用念力加持。
相信持之以恒,總會有些變化。
將土堃給他的養魂玉髓分做幾塊,精心凋琢出幾樣物件。
他自己的是一枚印章,簡單的山水紋飾,勝在意境深遠。
給驢子準備的是一顆銅錢大五彩珠子,上面凋著飛驢逐日的白描圖形,給山長做的是一枚小巧圓佩,帶身上能夠“以玉養人,綿綿受益”。
邊角料凋琢出一朵梅花,一片胡桃葉,三顆指頭大的小珠子。
所有剩余的粉末碎粒,全部便宜了山獾那吃貨。
初九日,忙完事情布局的莊玉從定西城返回,他是被水清如一天一封傳訊不停催促給叫回來的,兩人見面,水清如大大咧咧勾著莊玉的脖頸,晃著拳頭低聲細語交流。
先分大小,這是頂頂重要的事情,師父不在乎,她可是在乎得很。
末了,水清如狠狠一拍莊玉不太寬厚的肩膀,笑道:“莊師弟,上道!今后師姐罩著你,南瓜之流誰都不敢欺負你。”
莊玉揉著肩膀靦腆諂笑:“師姐威武,我去見觀主了。”
“去吧,我請山長算算拜師的黃道吉日。”
水清如眉開眼笑往清正別院方向飛去,她不知道師父的收徒標準是什么,但是莊玉能夠得師父看重,除了腦子靈活,肯定還有不為人知的優秀,這點母庸置疑。
莊玉按規矩先去正殿燒了香,再到西殿拜見觀主。
房間內胡羌兒手中把玩一枚五彩葉片,愛不釋手,冷香發髻別著一朵奪目梅花,正圍著持筆畫畫的觀主說話。
“莊玉回來了,你先燒水烹茶,我差不多畫完了。”
招呼一聲行禮問候的莊玉,張聞風繼續手頭沒有完成的山水墨畫。
胡羌兒拉著冷香笑嘻嘻踏著木劍飛到茶幾邊,與莊玉說話寒暄,兩個小的各得了一份莊玉送的禮物,不貴重,卻有趣好玩。
見觀主放下毛筆,兩個小的拿著布偶娃娃出門玩去。
茶水剛好,茶香四溢。
張聞風凈手后坐過來,喝了一盞茶,問了幾句定西城的情況,道:“繩子溝古跡探尋告一段落,論功行賞,給你準備了一套內甲,還要過些時候拿到,品級不錯,這一萬靈氣石,你拿著花用,等你將來晉級自在境時候,另有輔助丹藥發放,你記得找山長領取,我已經與山長打了招呼。”
賞罰要及時,話要說在明處。
從袖口摸出一個包裹,放到立了大功的莊玉面前。
莊玉笑著收下一包獎勵給他的靈氣石,與觀主道謝,又與觀主說了他今年在附近幾州的布局,他要慢慢完善暗線布置,爭取有什么大事發生,要第一時間知道。
尋找古跡遺跡,只是順手而為。
兩人聊了一個多時辰,莊玉告退離去。
正月十二是黃道吉日,舉行了簡單的拜師禮,喝過拜師茶,張聞風分別賞賜兩位弟子每人一顆養魂玉髓珠子,叮囑一些規矩話語。
徒弟不能隨便收,這其中牽扯到長遠因果,做師父的要承擔許多。
水清如心愿得遂,與錢璟、張玄燕走在山下溪水邊,手中握著那顆刻有女子擊劍紋飾的五彩珠子,心中美滋滋,口中開導張玄燕:“等找個時間,我探探師父的口風。”
“你還是別多問觀主,小心吃掛落。觀主也說了,拜他為師和不拜他為師,只要是道觀弟子,他都一視同仁,不分彼此,再則我沒什么突出的本事,不像你劍術厲害,觀主不會收我的。”
張玄燕口是心非低聲道。
誰都知道觀主弟子肯定不同,觀主那樣說,只是安慰他們罷了。
“你是膽子小,不像我臉皮厚。”
水清如也不便多說此事,免得好姐妹傷神,突然伸手抓住不作聲的小丫頭,笑道:“師父對你偏心得很,你也有一顆五彩珠子,我昨天都瞧見了,你偷偷拿出來玩來著。”
錢璟緊緊捂住胸口位置,辯解道:“那是觀主代我師父賞的。”
張玄燕也忍不住掐了一把得寵的小丫頭。
張聞風站在山頂,“看著”這一幕,笑了笑,錢璟有了自己的朋友,已經融入仙靈觀的生活,他不用太掛心,縱身而起,往北飛去。
黃昏時候,來到都城。
在內城以前的客棧定了一座客院,歇息一晚,第二日來到西城的道錄院,拜會道監和大天師,朱潯聞訊也趕了來,三人對張觀主前些天探尋繩子溝古跡很感興趣。
“……古跡下方除了一座古墓,沒有其它遺跡,里面藏著兩個五百多年前的殘魂,分別叫葛淳先和晉花娘,不瞞各位,要不是土護法和楊道友幫我防護,張某這條性命,早就丟在古墓了,心有余季啊。”
張聞風拿出破了一個指頭大口子的藏木道袍,展示給三人看:“四階道袍,加上我本身的防護,和穿著的內甲,仍然擋不住葛淳先殘魂的一擊,驚險萬分。”
朱潯接過道袍,看著背心位置整齊的破口,嘖嘖道:“厲害!”
也不知是說葛淳先殘魂厲害,還是說張觀主能夠躲過去厲害。
大天師古允平沉思片刻,道:“葛淳先是六階巫師,五百多年前的厲害人物,原本是能夠走登天仙路去上界的存在,晉花娘……是咱們道門的叛徒,五階歸一境中期修為,沒想到啊。”
他熟悉以前的老黃歷,強聞博記,隨口道來。
道監笑著道:“張觀主是有福之人,吉人有天相。等會我招呼研衣閣的倪仙子,幫你修復這件道袍,對了,那位渡劫成功的前輩,是什么身份,張觀主能說嗎?”
“我只知那位前輩是五千多年前靈寶觀修士,名諱修為,皆不清楚。”
張聞風多透露一些消息。
大天師搖頭:“五千多年前的人物,太悠久了,除非是去函詢問大奕朝的靈寶觀,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的牽扯干系。”
道門內部復雜,大安朝屬于新興勢力,后起之秀。
后面十余日,張聞風在都城待著,每日里去道錄院的藏書樓看看書,在客院養劍做功課加持手腕上的念珠,偶爾與朱潯小聚喝茶。
等拿到修復的藏木道袍和定制的能夠蘊養劍氣的劍鞘,他與幾位打聲招呼,又高來高往返回道觀。
二月初,春光明媚時節。
落到山頂,便看到遠處一個不速之客領著幾個小家伙呼嘯來去,好不熱鬧快活。
“小泥兒,你什么時候來的?”
張聞風出現在大呼小叫的小泥兒面前,野丫頭發髻別著冷香的五彩梅花,胸前衣服別著胡羌兒的五彩葉片,他笑瞇瞇盯著問道。
冷香滿臉郁色一掃而空,忙飛到觀主身邊行禮,她快被大姐頭欺負哭了。
打又打不過,只能等觀主回來做主幫她要回來。
小泥兒從山獾背上飛下來,笑嘻嘻行禮請安,脆生生道:“娘娘派我給觀主您送東西,我昨天到的。觀主,您能不能抽出些許時間幫我凋個漂亮物件,要比傻妮的梅花更好看。”
從袖口摸出一塊半月形的五彩養魂玉髓,眨巴著烏黑大眼睛裝可愛。
張聞風接過份量不輕的養魂玉髓,思索著凋琢什么物件,笑道:“你先把東西還了,下回不許搶他們的物件。”
“沒搶,真沒搶,是他們搶著要借我玩。”
小泥兒睜著眼睛說瞎話,她摘下頭發上的梅花扔給冷香,沖小氣吧啦的傻妞做了個怪臉,再把葉片還給胡羌兒,湊到觀主面前,很是著緊道:“觀主,拜托要凋好看啊,我家娘娘懶得很,她把自個的和師祖婆婆的做好,就丟一塊剩下的殘余料子給我,我真不想和她過了。”
張聞風把視線從玉髓料子上挪開,道:“這塊料子可以凋琢一個‘鯉魚躍龍門’的物件,需要幾天時間,你要是急著回去……”
“不急,不急,等一年半載都沒問題,觀主,拜托仔細凋琢,時間越久越好。”
小泥兒眉開眼笑,娘娘催她回去,也有借口不是?
仙靈觀真好玩,等下去白虎嶺馱來兩個花草精魅。
趕緊將一個納物袋遞給觀主,差點忘記了正事,看著觀主接了東西,若有所思往山上去,她一把搶過傻妞手中還沒焐熱的梅花,別到自個頭發上,一揮小手:
“北巖林子,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