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相逢一盞茶,新詞舊語付清談。
茶過三巡,陳青橋不再繞圈子耽誤時間,道:“我發現了一條不成氣候的水蛟,潛匿在黃花江上游,想請張觀主前去瞧瞧,能夠收服更好,即便不成,誅殺了就當是為民除害。”
張聞風大為驚訝,陳青橋經歷好幾年喝涼水都塞牙的霉運、否極泰來轉運之后,每次來都給他不一樣的驚喜啊,放下茶盞,笑問道:“陳觀主,你怎么發現的?說一說。”
前些年鬧得驚天動地的“白楓觀事件”,就是陳青橋從西河洲鎮一家棺材鋪子發現的端倪。
自從五千多年前仙人下界,重新整治了人世間格局,除了大海域,現今極少有蛟龍出世,即使有也是靈氣潮漲兩三百年后,荒山大澤殘留的蠻荒異種修煉到血脈覺醒,再化蛟走水,往往都能引起極大轟動。
陳青橋呵呵笑了一聲:“我卡在漸微境圓滿大半年,就到處轉悠,走萬里路歷練同時,想著順道尋找機緣,這次也是運氣,從南方回來在家門口的峣西河、黃花江岔水河洲落腳,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妖氣,我用寶物沿兩河上下追尋了千里,花費好些時日,找出了那條水蛟的藏匿處。”
他和張觀主共過幾次生死患難,有好處的事情,還是找老朋友放心。
張聞風對于陳觀主的耐心和尋蹤手段有幾分佩服,笑道:“那事不宜遲,我叫上土護法一起動身去瞧瞧,事情若是能成,少不了陳觀主你的功勞。”
陳青橋連說“不敢,不敢”,心頭甚是高興,他相信張觀主的為人。
他選擇找張觀主合作,沒有直接往上報給州城道錄分院,是明白他報上去,最后也得不到多少油水,好處大頭都由別人分走。
與其那樣,肥水何必不流到自己人田里,還能落一個人情。
那次棺材桉子,他忙前忙后好長時間,獲得的重要線索不受重視,最后是苦勞沒有,功勞微不足道。
不甘心也沒法子,誰叫他人微言輕?
張觀主傳訊喊來土堃,聽說黃花江上游潛伏有一條水蛟,土堃大感興趣。
與山長打了招呼,三人往西飛去,到了西河洲鎮,沿著峣西河往上游飛出十余里,落到兩河交匯的荒蕪河洲上。
土堃查看了陳青橋發現妖氣的茅草,又下水觀察一番。
由陳青橋帶路,一行沿河往西南方向曲折飛去,速度不算太快,每隔百余里,土堃落下水探查一陣,用他的說法是防止水蛟走脫。
打草驚蛇之后的水蛟,憑他們三人之力很難抓捕,還不清楚水蛟的修為實力。
萬一造成洪水泛濫,給兩岸百姓帶來大的死傷,就得不償失了。
土堃是想由仙靈觀獨吞這次的水蛟好處,不打算麻煩道錄院的巡水雨師出面,他心頭還猜測,那條水蛟的藏身附近,或許有上古修士遺跡?
靈氣潮漲初期,不可能平白冒出一條成精的水蛟。
飛出八百里后,天已經煞黑,來到望龍郡山南縣。
此地山高林密,人煙稀少。
土堃下水花了半個時辰,在兩山對峙的狹窄河道布置出“困籠玄土陣”,他已經察覺到水中妖氣,水蛟老巢離得不遠了。
又上行五十余里,陳青橋指著數里外一座高山下的河谷,低聲道:“土護法,就那里,駝峰山下。”
他沒有具體講他是如何用手段確定水蛟藏身處,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隱秘。
土堃微微點頭,他已經察覺到微妙的妖氣,不注意容易忽略過去,道:“你們退去下游我布置了陣法的山頭,防著水蛟逃遁,我繞去上游,再布置困陣,半個時辰后,再來此地匯合。”
斗智不斗力,他要來一個甕中捉鱉。
此地再往南百余里,是人族和妖族之間的緩沖地域。
張聞風和陳青橋依言返回,各自盤坐樹梢打坐,等了半個時辰,兩人再趕去駝峰山附近。
土堃已經到了,傳音道:“我下水去驅逐水蛟,你們瞧著它往哪個方向遁走,便跟去哪里,它輕易不會上岸,這地方夠偏僻,不擔心它淹到百姓。”
“你小心,水下不比岸上。”
“放心,我懂些水法,可惜她不在……呵呵,我下去了。”
土堃咧嘴一笑,無聲無息扎入水中。
張聞風明白土護法所言的她是指水神娘娘楊水蘭,以土堃好處要占盡的性子,也只是說說,布置得這般周全,不會假手于人。
想了想,從腰間取出那條從比翼峰蠻神那里繳獲的“倒山鞭”,祭煉了好幾年,他掌握了倒山鞭的幾樣妙用,特別是捆纏、砸打,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想要活捉水蛟,用劍不大好,攻擊太過犀利。
再則他可以將倒山鞭當作劍用,只是威力稍遜色而已。
陳青橋拔劍在手,左手籠在袖子內,神色有些興奮又有些許緊張,能夠請動一個四階高手出手,夠給那頭水蛟面子了。
下方河水突然翻涌,水柱沖天,狂風卷起,草木搖動。
兩人緊緊盯著水面隨時準備出手,只看到水如開水沸騰,聲勢浩大,兩人有些吃驚,水下的蛟妖實力不俗啊,能夠與四階修為的土堃動手過招,而不是一個照面便逃遁。
即使土堃在水下不能完全發揮,但是也不可小覷。
陳青橋暗自慶幸,他前些日子謹慎著沒敢接近駝峰山,只在上、下游勘察是正確的,也算他運氣不錯,沒有驚擾水蛟。
好大一陣,水面又突然平復。
狂風消失,彌漫附近的水霧很快散去。
又過去半刻鐘,土堃從數里外的水中鉆出來,手中捏著一張磨盤大的青色鱗片,搖頭道:“是一頭額露崢嶸犄角,嘴邊生出龍須的鯉魚精,有三階實力,距離化蛟還有一段距離。”
將鱗片丟給張觀主,繼續道:“它躲進了山下暗河,下方地形復雜,一時半會抓它不到,倒是不怕它逃出來,還得想想辦法。”
他不提請巡水雨師的事情,也沒有完全說實情。
下方是一個巨大的水下修士遺跡。
張聞風抓著鱗片建議道:“我去一趟西南方,請她來如何?”
“你先問問岳安言,看看她目前情況怎樣?”
“也行,稍等。”
張聞風取出傳訊飛劍,默念幾句,揮手丟出飛劍,卻看到飛劍盤旋一圈又落回他手中,搖頭道:“師姐估計是找地方在閉關。”
“那再等等,我在這地兒守著,你們且先回去,莫要聲張出去。”
土堃將鱗片拿回,打發兩人先走。
他打算與地下的鯉魚精耗著,順便等岳安言出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