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早課,太陽已經升起樹梢,張聞風慢條斯理喝完一碗靈泉蜂蜜水,將他擺設的蒲團、木幾、燭臺等物收起,清理一番,走出洞窟石門,身后地面苔蘚慢慢失去生機色澤。
與山頂的驢子往南飛去,肩挑春風朝陽,數十里風光一覽無余。
“那個和尚出去一晚,回來的時候衣袍染血,看著好像是受傷了,現在洞窟里療傷,咱們不與他打個招呼,告辭一聲?”
驢子對那個行蹤鬼祟的和尚,有些好奇,與觀主道。
“萍水相逢一場,不要打擾人家的修行。”
張聞風感受著春光美好,心境纖塵不染,傳音道:“他身上沒有惡業。”
別人身上有沒有沾染惡業,他大致能看出來,這是他那次化身為樹狀態之后獲得的本事,或許還看不那么準確,但是大錯不錯。
驢子明白觀主的意思,和尚不是窮兇極惡的壞人,不要多生事端,便不再多說。
飛出比翼峰二十余里,往下緩緩落下去。
到了此地,還是遵循此地古怪規矩,盡量在地上行走,張聞風突然偏頭往西邊看去,約二十里外的山谷出現了一隊修士。
那些人顯然發現了飛在空中的一人一驢,警惕著對視。
張聞風掃視著服飾各異的二十余個男女,有幾個警惕的躲去了山石后面,他在那些人當中看到了滿臉兇相的范崇風,謝護法安插在野外荒地里的那個諜子,還真是巧啊。
他面上沒有露出異常,范崇風似乎混得不錯,身邊有好些個手下。
其中有三人朝他指指點點,認出了他這個打劫過他們的大安朝的修士。
驢子呲牙怪笑:“那些人不懷好意呢,看著就像山匪歹人,看他們行走的路線,好像是沖著和尚去的,觀主,咱們要不要留下來看看熱鬧?或者給和尚示個警?”
以驢子的經驗,都看出那些人的目的地。
張聞風繼續往南飛去,道:“素不相識,咱們不多管閑事了。”
荒山野外,他沒有插手陌生人恩怨的興趣,除非是那些山匪作死,想要算計謀害他。
是和尚惹的事情,便由得和尚去對付,他犯不著通風報信。
驢子在空中倒退著飛行,眼睛還盯著那些人類,道:“他們聚一起在商議,好像是在爭吵……他們加快速度往比翼峰趕去了,擺出了四個陣勢,兩個在前,兩個斷后,看著訓練有素的樣子。觀主,那個和尚是什么修為?”
“不清楚。”
張聞風往地面落去。
驢子跟著落地,看不到熱鬧了,它滴滴咕咕在前面開路。
一路上沒有遇到奇奇怪怪的精魅偷襲,更沒有遇到綠馨兒提醒過的能夠制造小片禁法地的千信子,和念咒傷人于無形的草鬼蛇。
下午太陽偏斜時分,趕到草木繁茂的草木嶺山頭。
張聞風仔細探查掃視附近,與兩個綠織娘精魅確認沒有捉影精魅潛伏,再才讓兩個激動壞了的小精魅飛出來。
“閭子進,你想不想跟著綠馨兒她們進一趟草木嶺?去見識見識秘境風光,風景與外界可是大不相同。”
他去年已經進了一趟秘境,暫時四年之內都進不去秘境。
規矩如此,綠馨兒她們也沒辦法幫忙,他勸說驢子進去開開眼界。
對于修士和妖修而言,有機會走進秘境,是不應該錯過的,不為別的,單單是能感受秘境的不同便值得了。
綠馨兒和綠嬋兒飛在空中,手拿著纖細木杖,翩翩起舞,伸手做請。
驢子趕緊飛過去,又回頭道:“觀主,我去去就回來陪你。”
“不急,你進了秘境先找找感覺,說不定無意中尋到了破境的契機,我在外面多等些時日,不打緊的。”
“這樣啊,我看情況吧。”
驢子說話的當口,兩個小精魅開啟了進入草木嶺的光波門戶。
她們顯得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早點見到分別快一年的姐妹們。
空中有絲絲綠色、粉色、白色的光芒緩緩綻放,光彩流動,熠熠生輝。
看著驢子和綠馨兒、綠嬋兒飛入光波突兀消失不見,張聞風在四處掃視一番,這地方草木氣息濃郁,他落到山頭一顆大樹的枝丫上,盤坐上面閉目調息。
有樹葉掩藏,氣息不露,他整個人像是與大樹融為了一體。
有鳥雀在山頭樹木間蹦跳嬉鬧,好些次差點跳到了張觀主的頭頂或肩膀上,待發現是一個盤坐的人類,嚇得驚叫著倉皇飛走。
嘰嘰喳喳聽著像是罵罵咧咧。
夕陽西下,空氣中流淌的草木氣息越發活躍。
打坐的張聞風突然睜開眼眸,他嘗試在樹上化身為樹木,幾次之后沒有成功,倒是通過樹木感知到有人接近,很奇怪的一種感覺。
透過樹葉空隙,不多時看到一個光頭灰袍和尚形色匆匆出現在山下。
張聞風身上染了一層澹綠,臉上表情澹然冷漠,不似人類,渾身生氣與樹木無異,注視著不知是巧合,還是跟蹤他們而來的年輕和尚法遠。
他想要看看和尚要干嘛?
和尚突然站定腳步,他衣袍破敗,好些地方有干涸血跡殘留,神情略微有些疑惑。
他感知到暗處有什么東西窺探,那種不自在讓他心頭生出警惕。
往附近探查掃視兩遍,年輕和尚沒有發現,但是被窺探的感覺沒有消失,澹澹的,若有若無,和尚從袖內取出一個紫紅木魚。
“冬”,空洞的敲擊聲化作無形往四處擴散,所過之處,草木搖動。
張聞風只是冷漠注視,他無思無想,心靜如止水,木魚敲擊聲像是一陣輕風從身畔過去,枝葉搖曳,卻不能動搖他心緒分毫。
和尚額頭有細細汗水沁出,維持不了冷靜,果斷收起敲擊五下的木魚。
雙手合十沖著草木郁郁的山頭行了一禮,暗藏的是一個高手,他決定退避,道:“小僧無狀,得罪勿怪!告退!”
原路退了回去,草木嶺太過危險。
避兇趨吉是修士之本能,真要是惹惱暗中高手,沒好果子吃。
他實在想象不出,是個什么樣的存在,他借助了佛寶都不能探查出端倪?
奇怪的是對方又偏偏讓他察覺到了異常,真是高手怪癖。
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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