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崽嶺范圍的殘余鬼物,一夜之間銷聲匿跡,再也不復存在。
高軼他們商議之后,將新據地選擇在鬼崽嶺往南,二十余里外的一座三百丈山峰,他們心中惴惴,極想要放棄這一片到手的地盤,又擔心妖族那些家伙,摸到鬼崽嶺發現“陌嶺幽境”存在,到時捅出大簍子。
現在他們將這顆燙手山芋屁顛顛接到手了,禱告上蒼已經盟約生效。
出任何岔子,陌嶺幽境之主還不附帶著將賬算他們身上?
所以,他們必須守護好鬼崽嶺主峰,硬著頭皮,也得派遣高手據守鬼崽嶺一帶。
一場開疆擴土的大勝,弄到現在這般不上不下。
戲還必須要接著演下去。
道錄院和各大宗門的高手悄然前來,沒有驚動南邊的妖族鄰居,否則容易引起誤會,以為大安朝要圖謀不軌,覬覦碎月妖林。
看過確認之后,眾人商議定下章程,三下五除二便對著地形圖,劃出一座座山頭,由各大宗門瓜分后派遣人手前來開發。
沒有誰嫌棄獲得的地盤小了,相互間非常謙遜禮讓。
張聞風在新據地多呆了三天,每天都有修士返程回去,陸續的有新派遣的修士抵達,昨日他便送走了岑三林和宋夙興幾位熟人。
這日隨傳訊的諸彼城上到山頂,走進一座寬闊的臨時洞府。
高軼、易為書、莫輕玉三位圍坐石桌,對著一幅地形圖低語,高軼招手讓行禮的張聞風走近前,指著地形圖,笑道:
“你這次立下的功勞,在所有前來執行任務的漸微境修士當中,首屈一指,其它的獎勵,由你所在的道錄分院下發。但是山頭地盤,我們商量了有你一份,以示嘉獎,目前還剩下這幾塊,你看著選一選,考慮到仙靈觀目前的規模和大宗門有差距,允許你在三年之后派遣人手前來開發,但是封地不能轉手買賣,這點必須謹記。”
易為書接著笑道:“所有能分到山頭地盤的都是大宗門,唯獨你是例外。”
張聞風抱拳:“多謝三位大人照拂,屬下銘感五內!”
看了一眼桌上鋪開的地形圖,上面用朱砂墨圈畫出一座座山頭,用小字標示了宗門名稱,最中間的鬼崽嶺以及附近山頭都空著,只在邊角處,還有幾處沒有標名的空白區域。
稍一考慮,便指定了上角東北方,靠近寰野荒地的一座單獨小山頭和一片平地。
他不愿選南邊靠近妖族的地方,即使是邊角余料,也得先考慮安全問題。
“屬下選這片!”
“等會你與諸彼城跑一趟,前去勘探劃定地界。明后年開始,寰野荒地將會遷徙過來一些百姓,流放附近幾州囚犯,前來開墾荒地,等人口多了,或許會設置‘寰野縣’,這都是后話,沒有三五十年時間不成。”
高軼在山頭上標示“仙靈觀”三個字,又拿出一塊玉牌,刻上地形圖上的標號“乙廿三”字樣,輸入一絲氣息,交給易為書、莫輕玉兩人分別輸入氣息,一樁劃分地盤的大事便如此簡單完成。
張聞風鄭重接過玉牌,感覺有些不真實,做夢一樣。
在大安朝非大功勞,不得分配世代承襲地盤,這是當初道錄院定下的鐵律。
他出一趟任務,立下的功勞獲得了一片封地。
告退出門,與跟著出來抱拳說“恭喜”的諸彼城客氣幾句。
諸彼城叫來一隊三名修士,一行往東北方向低空飛去,對著地形圖勘定地界,粗略打下界樁,圈出一片寬約五里長約十里的地盤,不到一個時辰便收工。
送走諸彼城等人,張聞風在他賺來的新地盤上來回走動,心中喜悅難平。
從他影子里走出一個透明身影,莫夜歪頭看著喜不自禁的道士,她有些不明白,道:“我要送你一座千里大小的‘陌嶺幽境’,你拒絕了,現在為了眼前的彈丸之地沾沾自喜,你這人很奇怪。”
張聞風愣了片刻,問道:“那座陌嶺幽境,看上去好像不大?”
“遲尺洞天,你一天都看不過來。”
莫夜臉上露出似笑非笑表情,道:“你現在后悔還來得及,‘陌嶺幽境’放在那里也是荒廢。”
張聞風臉上出現糾結神色,最終苦笑搖頭道:“莫夜,我覺得還是算了,無功不受祿,再則‘德不配位,必有余殃’,我還是踏踏實實走自己的路,你也別再提陌嶺幽境,好意心領,實在是無福消受。”
莫夜輕輕吐出幾字:“你其實動心了。”
張聞風不想聊這事,這女子會讀心術,岔開話題問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嗎?”
莫夜不想聊這個話題,道:“不知道。”
走進影子里消失不見。
張聞風笑了笑,他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自是看出高軼等人對于“陌嶺幽境”之主的畏懼,不是他膽大包天,沒有敬畏心,他想用自己的方式與莫夜相處,與其提心吊膽,生怕行差踏錯,不如坦坦蕩蕩。
鬼崽嶺事情告一段落,他也該返程回道觀了。
出來快一個月時間,他有些惦記家里。
飛回新據地,漫步來到半山腰一座巖石洞府門前,敲了敲石門。
有禁制泛起層層白色光波,緊著門打開,一個面貌秀麗梳雙髻年約十五六歲稚齡女子看到張聞風,驚喜回頭叫道:“姐,張觀主找你。”
她認得張聞風,似乎是察覺失禮,忙讓開門口,行了一記側身禮:“辛星見過張觀主,多謝張觀主前次援手之恩,請進來說話。”
張聞風回禮:“辛星道友無須客氣,舉手之勞而已,不值一提。”
辛月出現在門口,掩飾詫異笑盈盈見禮,伸手相請。
張聞風想了想,走進兩頭狐妖住著的洞府,他原本是不想進門的,從袖袋取出兩寸高小瓶,遞給疑惑的辛月,傳音道:“有一位叫‘九命’的狐妖男子,托我送你一件禮物。”
辛月一下子愣在當場,反應過來后失態尖叫:“不可能?你甚么意思?”
據她所知,九命已經死了八百多年,狐族典籍中有記載。
拿她先祖輕漫開玩笑,令她心生怒意。
“姐,怎么了?”
落在后面關門的小狐女忙跑來,緊張地看看張觀主,又看看狀態不對的姐姐。
她擔心這位親眼見過很厲害的張觀主會發怒。
張聞風耐著性子道:“聽他說是沉睡了幾百年,才醒來不久,嗯,現在他又去了另外一個地方,臨走之前,托我轉交這個瓶子給三尾妖狐部的族長,有什么疑問,你打開瓶子看看自能知曉?”
他沒有說九命去了冥域,即使不喜辛月的狡猾性子,也沒必要多生是非。
辛月伸出雙手接住小小的黑色瓶子,甫一上手,她便察覺到一種熟悉的狐妖氣息,非常強大,與她同出一脈,她感受著瓶子傳遞的信息,顧不得客人在場,轉身飛進自己的密室,關上了門。
事關狐妖族傳承,這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辛星忽閃著碧色大眼睛,好奇問道:“張觀主,我姐姐她怎么了?”
張聞風搖搖頭,沒有說話,往外走,打開石門出去。
小狐妖追出門叫了幾聲,見張觀主搖手,遂做罷,返回來敲不開姐姐的房門,不知張觀主和姐姐之間說的甚么事情?
打了個哈欠,懶洋洋變做一頭白色狐貍,盤在門口處睡著了。
衣裙掉了一地,她的傷還沒有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