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仙靈山,太陽升起還不到樹高。
老瘸子聽到驢子叫聲,從廚房探頭出來,笑得露出大牙:“餓了吧?瘸爺這就給你切料拌豆子吃。”拍著奔近來蹭他肩膀親熱的黑驢。
這驢日的通人性,能逗他開心解悶,除了不會說話嘮嗑。
緊著看到風哥兒走上山頂,后面一個接一個,拖家帶口,大人小孩婦人背著包裹逃難一樣爬上山,走最后的是四丫頭。
“瘸叔,這位是韋興德居士,他們家遭了邪物,上山來借住幾天,麻煩您帶他們去空茅屋安頓下來。”
張聞風介紹著打了聲招呼。
駝背離去后,除了大火燒掉的,空出來的茅屋還余有兩間,可以住人。
沒見二師兄的人影,觀主心頭一動,問道:“瘸叔,二師兄沒出來用早膳嗎?”
“他啊,今兒沒做早課,我也不便去打擾,就一直干等著。”
老瘸子說著又招呼恭謹哈腰行禮的韋興德,道:“走吧,我帶你們先去安頓,等會做點湯餅,填填肚子,這么大早上的趕路,沒來得及用早膳吧?”
“多謝您老,給您添麻煩嘞。”
韋興德是手藝人,與人打交道時候多,會講客氣話。
張聞風與師姐對視一眼,便不管瘸叔和韋興德幾個,當先往后院走去。
來到二師兄住著的茅屋外面,張聞風感知片刻,察覺二師兄氣息平穩,出聲道:“二師兄,你感覺如何?”
“還成,僥幸破境。待我穩一穩修為,等下出來述話。”
二師兄的話語中透著掩飾不住的喜氣和疲憊。
門外兩人大喜,抱拳道賀:
“恭喜二師兄破境成功,福生無量天尊!”
“恭喜二師兄破境,道祖慈悲!”
“同喜同喜!”
道觀三人在一月內全部晉級化炁,沒拉下任何一個,是件值得慶賀的喜事。
觀主臉上忍不住笑逐顏開,簡單聊幾句,便與師姐走出后院。
特意囑咐住在后院靠近門口的韋興德一家,這幾日哪里都不要去,盡量四人一起,白天多待在飯堂,沒人跟著千萬不要下山等等。
他相信行善積德,還是有好報的。
待走到廚房門口,驢子那貨早就等不及他將袋子等物品卸下來,已經下山一趟,將它的干兒子幼獾馱到背上,重新返回山頂,伸著脖頸,朝忙碌的老瘸子扯嗓子要吃食。
幼獾學著驢子的樣,伸著脖頸做驢叫,聲音不倫不類的,很是滑稽。
“行了,行了,別吵瘸叔,我來伺候你和你干兒子。”
張聞風賞了驢子屁股上一巴掌。
與驢子傳音幾句,讓它這幾日警醒點,在山上多看護韋興德一家。
岳安言去廚房幫著干活燒火。
好一陣忙,才算弄完事情,飯堂和廚房前后,以及韋興德家臨時住處茅屋,全部貼了黃符,坐下來大家一起用早膳。
韋興德一家算是寄人籬下,很是拘謹放不開。
老瘸子喜歡熱鬧,招呼他們敞開了吃,不要講客氣,他做得可不少。
早膳后,張聞風與師姐各自回去換衣凈手,兩人再到西殿燒水泡茶閑聊。
等到日上三竿,二師兄一臉喜色跨過門檻走進來。
“久等久等。哈,沒想到我張聞行,四旬有余,也有能夠破境晉級的一日,沒想到,真沒想到,多謝觀主的靈丹妙藥,給我這個機會!”
二師兄一改往日的穩重少言,有些喜形于色,抱拳笑道。
張聞風客氣兩句,伸手請二師兄落坐,打量二師兄幾眼,見其臉色發白,稍顯消瘦,疑惑道:“二師兄身體似乎有些虧空?”
“被你看出來了,沒甚大礙。我昨日臨近子時,一次服了兩錢清氣散,肚子鬧騰得有些厲害,還行,我身子骨強,熬得住,幸虧沒有將三錢藥粉一氣吞服。”
二師兄也有些后怕,多了那么一點藥粉,差點沒要去他半條性命。
修士藥粉,補如毒藥,這話半點不假。
不過一切都值得了!
觀主當日讓他立大志,鼓勵他時說過“不瘋狂不破境”的話語,他牢牢記住,便拼著瘋狂一回,讓他掙了一個朗朗前程,眼前云開霧散。
“你呀,下次可不許這樣魯莽,即使四次服藥不能晉級,也可以想別的法子。”
張聞風責備幾句,他密室中留著的醉心果,其中一顆,便是準備在二師兄實在不能靠服藥破境的情況下,最后的手段,他不希望拉下耿直憨厚的二師兄。
當然這事不能提前說破,若是給二師兄依賴,反而不是好事。
也罷,二師兄有這般在關鍵時刻拼命的剛性,對今后修行破境,不算壞事。
二師兄忙答應:“下次不會,這次實在是迫不得已。”
在看到希望之后,他知道自身年歲大了,不用點極端法子,溫吞水一樣按部就班,根本破不了境,也難以忍受后面接二連三的失敗。
不成功便成仁,他拼的是一股破釜沉舟心氣。
岳安言起身去東殿藥房,抓幾味藥材,走去廚房給二師兄煎藥調養身體。
張聞風讓滿身喜氣的二師兄稍等。
他走進靜室,關上門獨自下一趟密室,帶回來好幾本書冊。
將其中的兩本,《后土周山還丹術》和《元炁化土符咒淺析》交予二師兄,讓他抄錄一份,到時原本還回給他。
再將抱著的一柄暗黃劍器,按規矩贈與二師兄。
“這是師祖留給你的土行法器,名為‘清凈無塵劍’,請收好。”
密室還剩五柄劍器,先到先得,后來者便得想辦法了。
二師兄放下書冊,激動得雙手捧接他的第一柄法器,微微躬身行禮,按套話感謝一番,然后退后數步,“噌”一聲拔出半截劍器,感受著寒氣銳意凌厲。
趕緊歸劍入鞘,滿心歡喜。
再多辛苦都值得了。
張聞風與二師兄簡單講一講在韋家遭遇的兩只邪物,讓他心中有數。
待岳安言煎好藥湯,已經看了兩刻鐘書冊的二師兄喝下之后,三人凈手,再一起去三清殿奉香禱告,感謝道祖和師祖保佑。
做完遲了許多的早課,岳安言手中領了三本張聞風從密室帶出的典籍冊子,與二師兄在大殿中分別抄寫書冊,順便照應在飯堂待著的韋興德一家。
張聞風不急著前去城里。
他在西殿翻看帶出來的另外一本典籍,叫《邪靈魍精山怪異志》,里面記載著各種邪物、異靈、淫祀、邪道、魍精、山怪、鬼物等異志故事。
先前等師姐煎藥,他便看了好大一陣,重點將古樹魍精的幾章篇幅看完,稍帶翻了翻其它的瀏覽一下,心中有些數了。
典籍中記載得也不是很詳細,但是關于古樹魍精的一些特點介紹清楚。
“吞游魂,駛陰鬼,晚間憑鬼力化形虛霧,善借樹木遁走。日間常扮人形,行走市井,與人無異……睚眥必報,許愿有還,以愿法收魂,可煉魂為惡鬼……”
難怪那兩只魍精身上會有隱晦鬼氣,那兩個家伙養魂吃鬼,晚間借助鬼力,受他冥氣克制,是一點都不冤。
張聞風合上書冊,目光落到貼著黃符的柳木瓶上。
按典籍記載,這是古樹魍精煉制的養鬼瓶,大多是用本體做材料雕琢,目前瓶子里面只有鬼氣和殘魂碎片,不見完整鬼物。
也就是說,一痩高一矮小的魍精,其中一個有八成可能是古柳樹魍精。
另外一個不知是什么樹類?
這瓶子,與他木行體質相合,待他修為再高些,可用典籍中記載的法子,將養鬼瓶改造淬煉成為一件木行法器,還帶陰寒鬼氣,很適合他用。
于他修行木法大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