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刻鐘后,張聞風用黛石尖細一端刻畫完細節停手。
這張頭像速寫他也滿意。
他與女刺客雖然只交手一招,但是黑暗中離得不遠,他憑著靈眼術,看清了女賊蒙面巾露出的一雙眼眸,捕捉到了女賊真實的眼睛形狀。
傅孤靜捧著畫像贊不絕口:“張道友神乎其技!太像了!比那些畫師強多了,而且畫得快,拿著這像,只要見過女賊的人都能一眼認出,佩服,佩服!”
張聞風謙遜幾句,把剩下的畫眉黛石還給云秋禾。
用木炭做畫味道更足,卻難以保存,下次他去了城里,買幾塊黛石備用。
云秋禾恨不得現在就拿黛石畫一幅,她克制著強烈想畫畫的沖動,畢竟當著人家的面偷師還張揚,不太好的,湊過去近看欣賞。
每一筆她都記得清楚,真是太美了。
片刻后,傅孤靜寫好卷宗,云秋禾自告奮勇要跑一趟腿,把畫像、證物、尸體、驗尸卷宗等物件送回道錄分院,以便伍院主連夜查找線索。
她相信有了手頭的證物,原本沒有頭緒的案子,抽絲剝繭般出現曙光。
深度參與令她興奮,特別是她學到一招新奇畫技,晚上回去正好嘗試下。
傅孤靜無不同意,他要留守仙靈觀,防著賊人晚上狗急跳墻夜襲,交代一番,看著云秋禾雙手各提一團,風一樣走東面林子下山遠去,微微頷首,云師妹懂事了。
張聞風見夜色將臨,讓二師兄去菜地摘菜幫廚,他淘米煮飯,切了一大塊臘肉,在廚房里忙碌,約小半個時辰后,做了一桌三菜,晚上煮了一個呼啦湯。
傅孤靜嘗著山野吃食,沒成想味道出奇好吃。
也不講客氣,吃了一個肚兒溜圓。
飯后與張聞風在外面摸黑溜圈消食,他還在可惜沒帶酒上山,道家修士不禁飲酒,他是好酒之人,美食當前,沒有美酒總感覺差了一點。
“張道友,再考慮一下加入咱們道錄分院如何?”
人才難得,道心堅定又擅長畫像,還會做飯的稀有人才,傅孤靜極力想要挖去道錄分院,對今后野外破案子助力極大啊。
他看出眼前這位張道友窩在破舊道觀,見識不足,又心存顧忌,謹小慎微怕行差踏錯,便仔細地講了一些道錄分院的運作,執法衛的權限職責,以及對今后修行的好處。
他沒有太多夸張之詞,讓對方思索考慮。
張聞風了解一些情況之后,又問了幾處細節,盛情難卻,答應成為一名客卿執法衛,給自己留一點自由時間,多加持一層官方身份也是好事。
當然成與不成,還得傅孤靜回城與伍乾平商議,看傅孤靜的態度是不成問題。
閑聊著待二師兄收綴完廚房,三人凈手整衣,前去正殿做晚課。
青燈古觀,香霧繚繞。
經文吟唱聲融入夜色,使人心神安樂寧靜。
當晚,張聞風安排客人在一座茅屋住下,二師兄執意要在大殿守夜,便隨他去。
夜深人靜,山野寂寂,吃飽肚子的黑驢識趣也不叫喚吵人。
張聞風在西殿抄寫兩本冊子,到很晚才回茅屋歇息。
一夜平安無事到天明。
卯時三刻起床,洗涮凈面凈手,打理整齊利索,與在場坪上緩緩練拳的傅孤靜打聲招呼,二人拾階而上,邁步走進正殿,二師兄正俯身用擰干的毛巾擦拭地面,其它活都做完了。
張聞風居中領頭,恭謹奉香,然后起韻做早課誦經。
雖只三人,正殿內氣氛莊嚴肅穆,縷縷香霧隨吹進的清冷晨風搖曳,形態變化多端,宛如神跡渺渺不可捉摸。
待吃完簡單早膳,張聞風與二師兄言說,白天無事,讓他先回家一趟,料理不及交代的俗務,待太陽落山時候再返回道觀用晚膳,請他繼續值守。
聽得還能上山,二師兄頓時歡喜,滿口答應著與客人行禮后下山去了。
他昨晚在廚房聽到觀主與客人的點滴談話,暗自有些猜測,心頭生出能夠重回道觀的希望,觀主與滿身貴氣、身份不俗的客人相談甚歡,估摸著是要高升,他看著也是與有榮焉。
張聞風把客人請到西側殿,對坐烹茶閑談。
與見識淵博之人交流,如沐春風。
也順便解了他心頭一些疑惑,比如他身處鬧市而形同格格不入路人,這是一個修士脫凡的初級心路過程,過些日子適應自身的變化,修為穩固便恢復過來。
又請教了一些如何辦案子的手法,傅孤靜沒甚保留,自是知無不言。
巳時二刻剛過,有人飛奔上山,留了三分心神的傅孤靜當即發現外面異常動靜,他做了個噤聲手勢,迅速起身,湊到門口傾聽,猛地拉開大門,隨即神態放松下來。
“傅大人,緊急院務,請您驗閱!”
來的是一名灰衣勁裝打扮漢子,腰間挎刀,風塵仆仆,顯然趕了不少路程。
傅孤靜縱躍跳下臺階,接過那人遞給他的一只封蠟銅筒,稍一查看蠟印,隨即捏破蠟封,取出一張折成細長條的紙箋,展開一眼掃完,稍顯詫異,細細又看了一遍。
接了對方遞來的回執和黛石條,在上面簽字,對勁裝漢子道:“辛苦,你且先去,我隨后就來!”
漢子拱手轉身,縱躍掠向山下,輕功頗為不俗,先前上山是故意弄出的動靜。
傅孤靜看向跟著出來的張聞風,揚了揚紙條,笑道:“縣城內的綢料鋪女掌柜,一眼認出畫像上的女賊,曾與城內富員外家內眷,一起到鋪子選過三尺云錦綢布料子。
通過秘密提審富員外和其內眷,已經確認圈養僵尸為惡的賊人,窩藏在縣城西南約七十里的雞鳴山,那上面有座‘圣芝觀’。
你把‘圣芝觀’的‘圣芝’二字,聽差成了‘盛子’,哈哈,總算事情順遂,伍院主已經調集人手啟程先走一步,前去抓捕邪道賊人,我也該告辭了。”
張聞風忙道:“傅道友,我與你同去抓捕賊子,出一份力如何?”
能這么快找到賊子老巢,他很是意外和欣喜,否則天天防備,做不了什么事。
“固所愿也,不敢請爾,一同去正好。”
“稍等,很快啟程。”
張聞風趕緊給道觀正殿、側殿和后院分別落鎖,黑驢中午的草料就不管了,那家伙餓一頓壞不了,最多叫喚一陣,此刻抓賊大事要緊。
他需要知道,賊子用那般陰損手段對付他的緣由。
是單純的為了謀奪道觀,或是知曉打開仙靈觀密室的秘密,還是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