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百年,光之國依舊還是當年的那副模樣,并不會有太多的改變。
對于壽命悠久的奧特曼來說,百年的時間不過是眨眼之間。
放在宇宙的尺度上,這是短暫到不能更短暫的時間。
奈克瑟斯降落在等離子火花塔的平臺上,逗留在這里的杰克還有賽文立刻走了上來。
“回來了啊,奈克瑟斯。”為了讓夢比優斯能夠有停留在地球上的時間,奈克瑟斯承擔了這段時間以來夢比優斯要履行的任務,匆匆百年內,他已經接了不少任務了。
以他的威名,派遣出去執行任務好像是有些大材小用。
但整個宇宙那么大,光之國和整個宇宙比起來,也確實太過渺小了。
人手不足的情況下,只能這么做。
“射手座我已經去過了,那里的文明還很落后,是某個剛剛踏足到星際級別的文明發動了對其他落后星球的戰爭,我過去調解了一下。”奈克瑟斯接下了手腕上的任務紀實表,也算是將這一趟具體的行程還有發生了什么都記錄在了其中。
賽文將其拿在手中,有些懷疑的說道:“射手座無緣無故出現了劇烈的黑暗能量波動,我們很難相信,不是安培拉的怨念在搞鬼。”
“大隊長去黑暗深淵查探過,本來應該彌漫在黑暗深淵內的安培拉的怨念,卻在黑暗深淵內一點都感受不到,它很有可能逃脫了黑暗深淵。”杰克還是比較擔憂的,那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而是安培拉的怨念,是數顆星球的生命們的集合的怨念,不容小覷。
“它一心想要藏起來的話,我們也找不到,只能加緊注意宇宙里的情況了。”奈克瑟斯點了點頭,這才詢問出了他最想要問的問題:“未來...夢比優斯,是不是從地球回來了?”
賽文和杰克對視了一眼,他們倆也都知道,奈克瑟斯急匆匆的回來的原因是什么。
但夢比優斯回來的時候,他身上纏繞著的那股悲涼的氣息,讓他們也清楚的明白夢比優斯到底經歷了什么。
那是他們曾經也體會過的感情,那是他們...也曾經眼睜睜的看著而無能為力,只能獨自承受的痛苦。
“他往科學技術局去了...奈克瑟斯,他...”杰克還是很不忍心的,夢比優斯在他們看來還是一個孩子,而偏偏還是孩子的他,卻要承受這種痛楚。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將他留在地球上,我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奈克瑟斯也有些沉默,但終究還是深吸了一口氣,選擇面對:“但比起在光之國,在任務的途中突然得知他們的死訊,然后后悔著自己沒有能夠及時的去到他們的身邊多陪伴他們,倒不如讓他在地球上,陪在他們身邊。”
“然后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個個的死去,是吧。”賽文也開口了:“前者是突然得知了以后的悔恨與痛苦,后者則是團聚之時最終的離別與悲傷。”
“我想...應該是后面那個,更加讓人不留遺憾吧。”奈克瑟斯說著,從杰克的身邊走過:“我去一趟科學技術局,去看看他。”
“匆匆百年,傻小子可別一時想不開了。”
望著奈克瑟斯遠去的背景,杰克無奈的笑著:“他果然還是這樣,夢比優斯能被他教導,真的是很好。”
“是啊,無論是覺悟,還是擔當,在奧特戰士中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賽文相當欣賞奈克瑟斯,無論是實力還是心靈,亦或者是精神上的覺悟,各種方面,奈克瑟斯都是拔尖的存在。
這是經歷了無數苦難走出來的戰士。
“如果我以后能有兒子的話,我也會把我的孩子交給他吧。”賽文贊嘆著:“他能教出夢比優斯這樣身心合一的徒弟,而夢比優斯的強大,已經是不亞于我們奧特兄弟了。”
“啊,他果然還是比較適合當教官。”
推開科學技術局的大門,奈克瑟斯邁步走入了其中,不顧那些在這里工作的藍族奧特曼們望著他呆愣的眼神,奈克瑟斯目光堅定,目標也很確定。
從主道走過,推開了側邊的大門,進入到了科學技術局的倉庫內,也就是用來保管在歷史上發生過重大世間的物品的地方。
只是奈克瑟斯剛剛推開了大門,迎面就撞上了希卡利。
乳白色的雙眼看著彼此,最終,希卡利還是只能伸出手搭在奈克瑟斯的肩膀上,垂首搖頭,嘆息著越過了奈克瑟斯。
“他就在里面。”
微微側過頭,看著希卡利遠走的背影,奈克瑟斯知道,這家伙觸景生情,也想起了當初在阿柏星遭遇的那一切。
天人永隔,永遠是朋友和故人間最痛苦的事情。
深吸一口氣,奈克瑟斯獨自一人走入倉庫內,腳步的響起在空曠的室內回蕩不休,在依次擺列的奧特膠囊的貨架下方,奈克瑟斯看到了那個坐在臺階上,雙手抱在胸前,愣愣的看著前方的夢比優斯。
奈克瑟斯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夢比優斯的身后默默的看著他。
“木之美。”沒頭沒腦的,夢比優斯突然用著沙啞的嗓音說了這么一句。
但奈克瑟斯完全明白,夢比優斯說的是什么。
“先是木之美,再是迫水隊長,然后是哲平。”每說出一個人的名字,夢比優斯的聲音就顫抖數分,忍著悲愴,忍著內心糾結著的痛楚,夢比優斯竭盡全力的想要讓自己在奈克瑟斯,自己的師傅面前表現出成熟的那一面。
“再是真理奈,然后是龍,最后...是貞治。”縱使想要在自己的師傅面前表現出成熟的那一面,但揪著心的痛楚讓他的聲音聽起來仍舊不是太平靜。
“他們一個個的在我面前變老,一個個的離去,而我卻還是這幅模樣,沒有任何的變化。”夢比優斯抬起頭,望著身后的奈克瑟斯:“哥哥,這就是你把我留在地球上的原因嗎?”
“...夢比優斯,那么你覺得后悔嗎?”奈克瑟斯長嘆一聲,這才開口說道:“是后悔著自己要眼睜睜看著他們離去,還是后悔著...自己沒有早點離開?”
“對你而言,是揮刀斬亂麻,還是先甜后苦,這兩種經歷哪一種會讓你更加好受?”
“我們是奧特曼,不是神,我們無法改變生老病死,無法改變一個生命的自我消亡。”奈克瑟斯的身軀綻放出一陣光芒,取而代之的,則是源泉落在了地面上。
“我不后悔陪在他們身邊的這段時間,如果沒有這段時光,也許這會是我一輩子的遺憾。”夢比優斯搖了搖頭:“可是,哥哥,我真的...真的真的...”
“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夢比優斯。”源泉開口說道:“不…未來。”
夢比優斯也縮小身形,恢復到人間體的模樣。
日比野未來。
穿著一身常服,手心里握著一張大合照的照片,未來眼角含淚,死死的忍耐著。
“哭吧,我會受著的。”
“哥哥!”猛的一轉身,未來一下子撲在了源泉的懷中。
就像是孩子找到了可以傾訴的對象,就像是舉目無親的浪子找到了歸宿,未來將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出來,嚎啕大哭著,淚流滿面著,在師傅的臂彎內,終究壓抑不住那種震顫的心靈,以最誠摯的情感發泄著內心的痛苦。
只有親身經歷過,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個個的離開,才能真正的體會到這種痛苦。
未來的眼淚,在地球上將他們逐一送走的時候,就已經流的夠多了。
“哥哥,他們全都不在了...他們全都...全都離開我了!”
“我永遠無法再看到他們了!”
“哥哥!”
輕輕拍打著未來的肩膀,源泉將迷離的目光放在了水晶的天花板上,好似能夠透過那明亮,看到曾經在自己家里,圍成一圈吃著飯,歡聲笑語的大家。
記憶里的大家尚且鮮活靈動。
但,那只是記憶。
永遠只能重復著同樣的笑容,同樣的話語,同樣的場景,而不會創造新的記憶,即使在心底里去詢問著若是他們還在的話會怎么樣,卻也無法去找他們來求證。
從實踐題,變成了假設題。
“相遇,分別,喜悅,悲傷,人類真是非常麻煩的生物。”源泉重復著這一段話,這一段未來也很熟悉的,曾經迫水跟他說過的話:“但是,時光的流逝會變成一種叫做回憶的東西。“
“如果沒有這些回憶,對人來說就是最悲哀的事。”
“對奧特曼來說,也是一樣。”
這段話的訴說,曾經也只是讓未來頗有些感慨,而沒有感同身受的地方。可現在再聽一遍,他終于能夠感受到這話語里的沉重。
他也終于知道,比其他人時間過的更緩慢的迫水隊長,從他自宇宙回來的那一刻,看到的是過了數十年的地球后的心情是什么樣的。
他也終于知道,為何愛迪哥哥不想要再去見曾經的學生們。
他也知道,那些回憶的締造和沉重,足以讓任何人失聲。
他曾以為這些離他很遠,而現在...他卻也變成了這些故事里的主人公。
不可結緣,徒增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