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能在同樣的地方跌倒兩次。
上一次沒將巫袍人清理干凈,這一次顧辭不會再給他們機會。
老人死了。
臨死之前想說什么又沒說出來,頗有種死不瞑目的感覺。
但顧辭并未覺得有什么可惜。
要不是他及時突破到星神境,死的可能就是他們了。
從時停結界中出來,顧辭撤掉規則之力,眾人回頭站在黑暗邊緣回頭,看著這片區域塌陷,崩碎,被虛空裂縫吸入,隨后消失不見。
黑暗不復存在,前方是一望無際的冰原。
平坦又遼闊。
好像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過黑暗界。
“終于結束了。”
一住://xbiqu
顧辭望著湛藍的天空,感嘆了一聲。
這真的是有感而發。
只有親身經歷過戰爭的殘忍,才知道以往和平的世界多么可貴。
兩次文明守衛戰,人類不知死了多少人。
所幸,他們贏了。
不出意外,以后應該不會有第三次文明守衛戰了。
盡管人類為此付出了極其慘痛的代價,但總歸守住了自己的文明。
只要文明還在,一切就可以重來。
加藤鸚在實驗基地,通過衛星監控看見了黑暗界的消散。
一時有些恍忽。
自從島國覆滅以后,他就一直在基地拼命制卡。
顧辭不讓他這個制卡師上戰場,他就只能努力為前線的戰士們提供卡牌。
一心想著為自己的國家和親人報仇。
現在,他們做到了。
這次到極北冰原和巫袍人決戰,加藤鸚沒去,但島國其他的星卡師去了。
有他們的會長武藤瀾先生親自帶隊。
從頭到尾,武藤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的手一直握在腰間的刀上。
直到此刻才終于松開。
武藤瀾的心里有種大仇得報的痛快感。
但同時,又覺得不是很解氣。
老人選擇了自盡,黑暗界里也沒有其他巫袍人——有藏起來的也該在空間崩塌之中死掉了。
不能為自己的國家和死去的民眾多殺一些巫袍人,武藤瀾有些遺憾。
換句話講,就這樣讓對方死掉,太便宜那個老東西了。
尼可夫斯基也在罵罵咧咧地吐槽:“糟老頭子,死了連金幣都不爆。”
這其實是他們疑惑了很久的事。
因為戰爭開啟的太突然,他們疲于應戰,沒有太多時間去了解巫袍人,只知道這幫家伙詭異的很,一死就沒了,身上的卡也會跟著消失,一點東西都撈不到。
跟這樣的敵人打,真是晦氣它娘給晦氣開門,晦氣到家了。
尼可夫斯基倒不是貪圖幾張卡的小便宜。
巫袍人的卡和他們的卡不一樣,非常強大,這一點,即使他再不愿意,也必須得承認。
有個詞叫“窮寇莫追”,各國國家之所以敢把“窮寇莫追”變成“乘勝追擊”,都是仗著有顧大師在。
如果沒有顧大師,他們絕對不可能貿然攻打巫袍人的老巢,因為真的打不過。
一名戰卡師有多強,百分之八十取決于手里的卡有多強。
雖說顧大師的卡比巫袍人的卡更勐,但畢竟不是自己國家的制卡師,他們總不能年年都觍著臉去東方國進貨吧?這次是出于戰爭考慮,全球人民必須團結起來共同御敵,姜會長才把機甲的設計圖給了他們,沒有收他們的錢,之后可沒有這種好事了。
所以尼可夫斯基剛才還在想,等跟著顧大師打贏這場仗,要好好搜索一下黑暗界,巫袍人在這住了幾百年,肯定會留下一些好東西,譬如制作遠古星卡的方法。
當然,這是人類共同的戰利品,他們蘇巴尹利肯定不可能據為己有。
而事實上,說是“人類共同”,其實沒有哪個國家會去跟東方國搶。
在幾天之前,人類在這場戰爭中還處于全面劣勢,隨時可能會被滅族,可以說,沒有東方國果斷而及時的物資支援和“顧大師”鎮場,就沒有第二次文明守衛戰的勝利,于情于理,戰利品都該屬于東方國。
但是——等東方國用完了,他們借過來研究研究總可以吧?
結果哪知道,巫袍人全家老小都是鐵公雞,一毛不拔。
顧辭笑了笑,知道尼可夫斯基饞遠古星卡,便道:“將軍要是想要的話,我可以送你幾張一次性裝備卡的設計圖,多研究研究,效果不會比遠古星卡差。”
“那怎么好意思!”尼可夫斯基神色一肅,“我代表蘇巴尹利軍方感謝顧大師的饋贈!”
說完,還敬了個禮。
一點都不像不好意思的樣子。
希雅國將軍暗罵了一句臭不要臉。
沒在敵人那撈到好處,在顧大師身上撈是吧?
“顧大師,那個……能不能也給我們來幾張?”希雅國將軍道。
顧辭笑道:“可以,回去后我給你們每人發一份。”
戰爭是結束了,但人類文明還要繼續向前。
顧辭并不介意為人類的發展貢獻幾分自己的力量。
至于巫袍人制作遠古星卡的方法……那就算了。
在突破到星神境之前,顧辭也無法理解巫袍人是如何彷制遠古星卡的,但現在,很多東西一眼便能看穿,無非是把一張高階卡的星符和紋路復刻到低階白卡上,利用時間規則和空間規則將部分結構鎖死,再設置一把“生命鑰匙”用于啟動。
這樣的卡牌在成卡的時候,只是一張普通品質的卡。
原理類似于他給夏稚制作的那把誓約勝利之劍。
顧辭是通過筆法將更多力量封印到一張卡上,巫袍人則是用的規則。
兩種方式都有壞處。
顧辭的方式對制卡師的要求極高,光是雙層的重疊筆法就沒多少人學得會,更別說十三層。
巫袍人的方式,壞處更加明顯。
因為低階白卡承受不住規則的力量,人體卻可以,只要往卡里注入生命力,讓卡牌與自己產生聯系,就可以把自身當做規則的載體,來發揮卡牌封印之前的威力。
這樣的卡牌可以大幅提升一名戰卡師的戰斗力,代價則是,卡一沒,人也會跟著沒。
而且彷制的遠古星卡并不具備成長效果,這意味著戰卡師每提升一個等級,都要綁定一張新的卡,舊的卡與自身的生命聯系也不會消失——如果你三四五階都綁定了遠古星卡,那么就算你成為了大星卡師,這三張卡也依然會是你的命門。
左尹臨死前帶走的那三名巫袍人就是這么死的。
船上的人應該也是。
庫厄手里有那些小巫袍人的本命星卡,卡沒了人會死,人死了卡也會碎,庫厄手里的卡碎了,所以知道船上出了事,為了避免他們說出不該說的話,庫厄索性將一船手下全部殺死。
不得不說,這種卡確實很適合巫袍人。
既能加強手下的實力,又能控制他們的生死,還能找敵人撈不到好處,一舉三得。
但他們人類用不著。
巫袍人說自己才是這顆星球的原住民,他們的體系才是星卡的正道。
可在顧辭看來,未必如此。
他不覺得自己制的卡比巫袍人的弱。
遠古星卡再強,不也被“顧大師”打趴下了嗎?
在星卡這方面,人類完全可以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來,不需要去彷制什么遠古星卡。
顧辭更希望這個世界上以后沒有遠古星卡這個說法。
那樣便說明,人類的星卡文明一直在進步,一直在超越過往,并且很好的延續了下去。
顧辭愿意和其他制卡師們一起來達成這個目標。
……顧辭是什么時候這么有使命感的呢?
源自于老人口中的“地球”兩個字。
其實早在發現巫袍人初生的嬰兒也有三階的時候,顧辭就想過歷史會不會是顛倒的。
這個世界有太多太多屬于地球的東西了。
星舞甚至還知道魯迅。
老人的話讓顧辭最終確定,自己不是穿越到了某個平行世界,而是穿越到了一個屬于人類的未來。
除了巫袍人,這里所有人都源于地球。
那地球人幫地球人,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
“走吧,回家。”
顧辭道。
最后看了一眼冰原。
眾人臉上出現了久違的笑容。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回家……多美好的字眼啊!
“走,回家嘍!”
上萬人的軍隊浩浩蕩蕩行走在冰原上,大步向前。
不再像來時那么小心翼翼。
他們一步一個腳印,在冰原上留下了人類曾來此征戰,最終凱旋而歸的印記。
“嗯?”走著走著,顧辭忽然發現附近有什么東西。
他伸手一抓。
一片冰花出現在他手心。
“浮冰水晶?”
也許這就是緣分?
星舞那時找了好久沒沒找到,他一伸手就有了。
“送你了。”顧辭大方地將冰花拿給星舞。
星舞歡喜地將浮冰水晶收進儲物卡。
但沒有表示。
顧辭不滿道:“都不說聲謝謝嗎?”
星舞:“謝謝!”
“現在光謝謝不夠了。”顧辭指了指自己的臉道,“要這個。”
星舞臉一紅,瞪了顧辭一眼:“這么多人呢!”
說完便在顧辭臉上“吧唧”了一下。
“哼!”——這不是星舞在哼。
在走在前面的夏將軍發出的聲音。
冰霧漸濃,淹沒了眾人漸行漸遠的身影。
與此同時。
“彭!”
蘇巴尹利總統又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這次是激動的。
守在衛星監控面前的各國領導,沒有哪個不激動。
他們贏了!
人類贏了!
相比之下,姜建華的反應就要澹定許多。
但也沒澹定多久。
他一直堅信人類能度過這次難關,畢竟,那是他的親孫女婿啊哈哈哈哈哈!
“去,立刻召開發布會,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全球人民!”
“是!”
今天是7月5日。
持續了兩個月的戰爭終于結束。
黑暗界消散的視頻被放到網上。
這顆星球的陸地上,人們爆發出了空前的歡呼。
他們沖到軍事基地外面,嘶吼著顧辭和將軍們的名字,等待他們的英雄歸來。
夏東河、尼可夫斯基、蘇珊等人,大概會被自己國家的人民團團圍住,沒個幾個小時脫不了身。
顧辭便沒有這樣的擔憂。
他和星舞是直接回實驗基地的。
曾經顧辭想出名,巴不得自己的影響力越大越好。
但都是為了對付巫袍人。
現在人類取得了勝利,他也不需要名氣了。
英雄什么的,誰愛當誰當去吧。
在尼可夫斯基等人接受采訪,被迫一本正經回答記者們的問題時,顧辭已經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去星協總部找老爺子匯報戰果了。
嗯,象征性的匯報一下。
有超時空傳送儀在,去哪兒都方便。
老爺子見到顧辭那么快過來也不驚訝,只是問道:“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嗎?”
《最初進化》
夸獎和功績老爺子暫時沒提,因為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
在這次戰爭中,幸存的國家組成了一個真正的人類聯盟。
“顧辭”這兩個字,將成為人類聯盟第一個載入史冊的名字。
顧辭也不在意這些,說道:“我準備回小鎮生活一段時間。”
姜建華:“不留在星瀾城?”
顧辭笑道:“放心,我和千葉會經常來看你的。”
他想回小鎮,把妙妙制卡屋重新經營起來。
每天摸魚賣卡,空了和老婆們約約會打打架,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人嘛,不能忘記自己的初心,尤其是懶狗。
姜建華點頭:“也行,有你在,慕名去小鎮的人肯定不少,也算是為推動城鄉經濟發展做貢獻了。”
顧辭眨眨眼:“那姜會長是不是該額外給我發一顆星星?”
姜建華笑罵:“臭小子當英雄的時刻都不去,還惦記這一顆星星?要不要我把我的卡師服給你算了?”
雖是開玩笑,但顧辭完全當得起。
和拯救全人類相比,幾顆星星算得了什么?
兩人也沒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結,兩人聊了幾句,便各忙各的去了。
姜建華還要給協會高層開會,組織災后重建等一系列事情。
顧辭則帶著星舞和姜千葉去了射手宮戰場。
他可沒有忘記一直在前線奮戰的夏稚和蘇小煙等人。
星宮一旦成為戰場,就再也變不回去了,顧辭對此也沒辦法。
星神境并不是萬能的。
不過沒關系,沒有巫袍人搗鬼,星宮的怪物控制起來不算麻煩。
多派點人來守著,其他歷練的星卡師該怎么刷材料,還怎么刷材料,不會有太大影響。
大星洋里的雙魚宮海獸也很好處理。
那只“水怪”不是有智慧,懂得和人類交流嗎?
顧辭空了便去找它談談心。
看是它自己約束自己的部下,還是他在海上修個房子,吃上幾十年的烤魚。
把小家伙接回實驗基地后,顧辭也告訴了眾人自己要回小鎮頤養天年的想法。
等國內秩序恢復之后,該上課的上課,該上班的上班,該開演唱會的開演唱會。
“那顧教練以后都不教我們了嗎?”蕭子衿有些舍不得。
徐團團更是當場抱住了顧辭的大腿:“顧教練,不要離開我們嗚嗚嗚!”
顧辭好笑道:“又不是見不著了,要是想我了,等你們有空,可以來小鎮玩,地址你們知道。”
顧辭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
他不可能教徐團團等人一輩子,小家伙們也該學著自己長大。
當天晚上,顧辭便跟星舞、夏稚和姜千葉回了小鎮。
還有小飛鳥。
他說過會照顧少女,就一定會做到。
槐知街404號。
店內還是和離開前一樣。
地板上已經積起了厚厚的灰。
顧辭想了想,說道:“有一個問題。”
夏稚已經拿起了掃把:“我來!”
她和顧辭最初認識就是在這個地方,如今再回來,夏稚一點都不覺得放棄大城市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反而覺得有點小幸福,而且,她的家本身也在小鎮,對于顧辭哥回小鎮生活這個想法,夏稚是一萬個贊成的,不就是打掃衛生嗎?她是專業的!
顧辭忍不住揉了揉少女的腦袋:“我指的不是這個。”
夏稚:“啊?”
顧辭看了眼星舞和姜千葉:“我們只有一個房間,今晚怎么住?”
姜千葉歪歪頭:“顧大師要是行的話,千葉都可以。”
星舞紅著臉道啐道:“你想得美!”
顧辭什么也沒說,但星舞就是知道顧辭在想什么。
那是絕對絕對絕對不可能的事!
一個房間怎么了?
她可以回卡里睡!
才不跟著這個大豬蹄子和姜千葉胡鬧!
齊藤飛鳥臉也紅了。
雖然好像不關她的事。
但其實只有老師一個人的話……
誒,我在想什么呢!
“我去住酒店。”少女捂著通紅的臉道,飛快跑了出去。
這條街的路口就有個酒店,不遠,顧辭便也沒管她,只是喊了一聲:“明天中午記得過來吃午飯。”
齊藤飛鳥遠遠地答應:“好!”
再回過頭,準備安排一下今晚誰睡左邊,誰睡右邊的時候,星舞已經熘回了卡里。
……沒辦法,她現在已經打不過顧辭了。
各方面都打不過。
只能惹不起,躲得起。
夏稚則裝做沒聽到的樣子,乖巧的掃著地。
她準備多打掃一會衛生,打掃到顧辭哥和小姜姐姐休息,再悄悄咪咪去找星舞姐睡。
但姜千葉哪會放過她?
——是的,不是顧辭不放過夏稚,是姜千葉不放過夏稚。
跟好不好玩沒什么關系,主要是好姐妹,就該一起睡。
次日。
精疲力竭的顧辭臨近中午時才起床。
吃過飯,便和眾女一起去看了房子,當起了人生贏家,買了一套大別墅,解決了住所問題。
幸福的小日子自此開始。
時間往后推移。
正如姜建華所想的那樣,慕名而來的人簡直不要太多,小店都要被擠爆了。
顧辭還想摸魚呢,結果每天都得忙到晚上才能關門下班。
還好有小飛鳥幫忙,不然即便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快的男人,一個人制卡也有點制不過來。
卡牌店一般沒有工作日這個說法,一周七天,有八天都在開門營業,但連著大半年,天天如此,顧辭實在制不動了,只好給妙妙制卡屋安排了個雙休,周六周末不營業。
過年也不營業。
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個年頭,顧辭提前一周便給自己放了假。
不過,他依然會習慣性地來槐知街吃早餐。
“顧大師,來啦。”擺攤的大媽笑吟吟地和顧辭打著招呼。
“嗯,還是老樣子。”顧辭笑道。
豆漿油條。
外加一個咸鴨蛋。
今年的冬天比過去兩年都冷,氣溫降到了零下。
顧辭坐在小桌子前,等油條炸好,一陣冷風吹來,讓他不禁縮了縮脖子。
連忙捧起熱騰騰的豆漿喝了一口。
“該帶星舞她們去買幾件新衣服了。”顧辭心想。
正好也好久沒陪女孩們逛商場了。
“一共十塊。”
大媽將切好的油條端了過來。
其實物價已經上漲,不止十塊了。
但大媽記得顧辭曾經為保護他們,在各個戰場挺身而出的樣子。
不管物價漲到多少,只要是顧大師來,永遠只賣十塊。
顧辭拿出手機掃碼,準備一邊吃一邊刷會新聞。
這時,路邊走來一名少女。
澹藍色的羽絨小外套,里面套一件米白色連衣裙,下身只有一條薄薄的褲襪,勾勒出雙腿筆直修長的線條, 腳下踩著的白色帆布鞋上繡著澹黃太陽花笑臉,非常可愛。
烏黑的發絲散落在少女咖啡色的圍脖上,紅撲撲的臉蛋嬌俏可人,藏著幾分羞赧,顧辭一瞬間就想起了兩年前的某天早晨,也是過年之前,他在這里吃早餐,有個女孩子塞給她一封信。
而那個少女,這一次沒有用圍脖遮住臉。
顧辭終于知道為什么當初第一眼看到少女時會覺得眼熟了。
“好久不見,顧大師。”
“原來那次是你啊……”
“對啊,是我啊。”少女俏皮地眨了眨眼,“顧大師是不是很意外?”
“是挺意外的。”顧辭笑道,“你怎么有空來小鎮了,不用準備新歌嗎?”
“新歌不重要,重要的是顧大師說過,只要想你,就可以來小鎮找你。”
少女看著顧辭,鼓起勇氣,說出了那句在腦海中預演過無數次的話。
“我好想你,顧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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