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救下瑰拉瑟·利亞頓這個未成年的精靈少女,左思也就有了一個合格的向導。
要知道索丹尼斯拉可是建立在一個巨大生命之樹上的城市。
因此地形復雜程度要比那些沒有經過設計規劃、各種大小建筑胡亂堆砌在一起,狹窄小巷多到就像迷宮一樣的城市,還要令人感到頭疼。
尤其某些藤蔓與枝杈還是活的,需要居住在這里的森林精靈才能驅使其把道路在一起。
另外,許多房子也大多隱藏在樹干、樹葉與花卉之間,要是不仔細看恐怕會直接忽略掉。
當然,也正是憑借這些優勢,城內的精靈才能與這些比自己強大許多的入侵者周旋、抵抗。
某些精靈祭祀和法師甚至可以操控活化的植物形成一堵墻,亦或是切斷樹冠平臺與樹冠平臺之間的聯系,同時利用迷鎖禁止一切飛行與傳送能力在該區域內生效,從而把自己與敵人在物理上隔絕開。
總之,索丹尼斯拉的實際情況比左思想象中要好得多,絕大部分傷亡都是在第一輪趁其不備突襲造成的。
等這些森林精靈反應過來之后,雙方很快便打得有來有回。
雖然整體上精靈屬于弱勢被壓著打的一方,但也并不是全無還手之力,幾次戰術埋伏都給這些來自異界的邪惡生物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尤其是以巨大神殿為核心建立起來的防御體系簡直固若金湯,惡魔、魔像、邪獸鬼和尤格羅斯魔先后組織了好幾次猛攻,最終都已失敗而告終。
結果就是以索丹尼斯拉城靠近北部的樹冠為界,雙方隔著一大片沒有任何道路連接的空域對峙。
精靈戰士、法師和牧師們保護著大概一千五百多名平民小心翼翼的堅守,而南部樹冠那些在淪陷區的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惡魔們抓俘虜進行殺戮獻祭,大部分也就是來自后者。
如果沒有外界力量的干涉,在淪陷區的精靈大概率會在接下來幾天時間里被一個一個抓出來屠殺殆盡,絕對不可能有幸存者。
畢竟高級惡魔可都是常駐真知術效果的,不管是隱身魔法還是暗門、密道都不可能騙得過他們的眼睛。
但左思的到來成功把這片區域內藏起來的大概六七百名精靈婦女和兒童營救了出來。
至于男性,大多為了保護妻子、子女主動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算上神殿里聚集的一千五百人,差不多有兩千三百多平民最終逃過一劫。
千萬不要小看這個數字。
它可是索丹尼斯拉總人口的三分之一。
是的,你沒看錯。
這個精靈王國的首都只有七千人左右。
哪怕算上散布在維爾達斯森林中的大小村莊,總人口也不超過五萬。
而這在費倫大陸除了永聚島之外,幾乎是最大的精靈國家與種族聚集地了。
由此可見幾次皇冠戰爭造成的影響有多么嚴重。
要知道在第三次皇冠戰爭末期最著名的“神之劇場”戰斗中,雙方僅一次交手就死亡了七萬精靈士兵和艾瑞凡達帝國控制的十萬獸人軍團。
那個時候的精靈們可以拉起一支總數量超過十萬人、擁有大量法師和牧師的無敵軍團。
可現在,索丹尼斯拉的精靈王國卻只有一千人的常備軍。
其中六百人還被派出去抵擋從幽暗地域涌出的黑暗精靈,城內只有四百人左右。
就這四百人在艾瑞尼卡斯第一輪入侵的時候戰死了一半。
眼下駐扎在神殿的只有不到一百四十人,其余的則在進入女王寢宮和生命之樹內部的入口嚴陣以待。
看著成群結隊的難民穿過傳送門前往安全的地方,在這里堅守了幾天滿臉疲憊的精靈隊長終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單手撫胸沖正在維持傳送門的左思深深鞠了一躬。
“非常感謝!如果沒有您的幫助,索丹尼斯拉的平民恐怕會在這場災難中全部死光。”
“不用客氣。畢竟從現在開始起他們就已經是我的臣民了,我有義務保護并讓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左思面帶微笑的回應道。
能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情可以說是相當的不錯。
不光是因為白白獲得了兩千多掌握著大量專業技能、知識的高素質長壽人口,而且還順手掃蕩了被尤格羅斯魔攻陷的法師塔,從中獲取到大量精靈獨有的魔法知識、遠古時代的秘密,還有一件有趣神器的傳聞。
這件神器的名字叫做迷斯瑞恩之戒。
傳說精靈迷鎖之神——迷斯瑞恩·瑟勒特因為幫助精靈大量編織迷鎖導致自身力量不斷衰退,最后甚至跌落到了半神的程度。
為了恢復昔日的榮光,他創造了這件神器想要吸引更多的精靈來信仰自己。
可以遺憾的是在打造神器進入最關鍵的時刻,獸神瑪拉在盜賊之神馬斯克和風暴之神塔洛斯的幫助下突然發動襲擊,成功擊敗并封印了迷斯瑞恩·瑟勒特在托瑞爾唯一的化身。
隨后這件神器便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范圍之內,甚至就連關于它的傳說都寥寥無幾。
根據精靈的記載,這枚戒指雖然只是個半成品,但卻能讓所有防護系魔法的持續時間翻倍,獲得精靈迷鎖之神祭祀的全部獨有能力,額外增加佩戴者一定的生命力,每天額外施展一道法師的防護系魔法或牧師的結界類神術。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它能免疫一切迷鎖效果,并且每年還可以創造或毀滅一道迷鎖。
按照記錄者的推測,這枚神器戒指很有可能就隱藏在博德之門東南方的銳齒森林。
因為那里是迷斯瑞恩·瑟勒特化身最后出現過的地方。
如果能拿到這枚戒指,左思就能透過其上邊所使用的技術和神力,搞清楚精靈迷鎖背后真正的奧秘究竟是什么。
所謂的迷鎖到底應該算是一種魔法?
還是這位神祇獨有的能力?
亦或者兩者加在一起才是迷鎖能夠擁有如此強大防護力量的原因?
精靈們在制造迷鎖的時候為什么負責主持的高等法師必須要獻出自己的生命?
雖然左思手頭已經有了不少關于迷鎖的資料,但卻始終不敢輕易進行嘗試。
畢竟那些復雜的儀式與現如今主流的魔法理論完全不同,而且也沒有什么解釋和說明,通篇都在告訴你只要照著做就行了。
精靈隊長神色復雜的盯著傳送門另外一邊同胞正在被安置的景象,苦笑著感嘆道:“雖然王國可能在經歷過這次災難之后就要滅亡了,但只要人民能夠活下就算是一件好事。至少我們的種族和文化還可以繼續延續。”
“你們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嗎?”
左思掃了一眼周圍沒有離開的戰士、法師和牧師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問。
“當然是死戰到底了。不管被放逐者的力量有多么強大,我們都不能坐視他褻瀆生命之樹。”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精靈隊長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或是動搖。
這也是精靈與人類之間最大區別之一。
他們知道自己死后靈魂會前往什么地方,因此對于死亡的恐懼相對比較小。
尤其是年齡超過三四百歲有了足夠的閱歷和經驗沉淀之后,往往會對生死看得極淡,反而更重視責任、榮耀、信念這些東西。
“既然如此,那我就預祝你們能夠贏得最后的勝利。再見了,希望以后還有再見面的機會。”
不用問也知道,左思顯然已經在內心之中給這些精靈全部判了死刑。
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比他更清楚現如今的艾瑞尼卡斯有多么強大。
不用多,只需要吸收腳下這顆巨大生命之樹三分之一的能量,這個瘋子就會變成一個名副其實的準神。
如果達到一半乃至更多,分分鐘可以化身成為擁有爆星力量的半神。
這已經完全超越了凡人所能理解的極限,根本不是靠數量、意志、魔法之類的手段能夠擊敗的。
除非有強大的神器或是精靈諸神插手,不然一個照面可能便會全軍覆沒。
但精靈隊長和他的手下明顯心意已決,簡單吃了點從傳送門另外一邊送過來的食物,然后便開始躺在地上養精蓄銳,打算等體力和精力恢復之后便殺向女王的寢宮。
正當左思準備轉身離開,去索丹尼斯拉另外一邊查看艾瑞尼卡斯在干什么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只小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低頭一看,原來是瑰拉瑟·利亞頓。
這個精靈少女并沒有跟其他難民一起穿過傳送門去安全的地方,而是緊緊地跟在屁股后頭寸步不離,懷里死死抱著那柄家族傳承的強大月之刃。
也許是在最無助、最絕望的時候突然被救的關系;
也有可能是親眼目睹父母和家人慘死后產生強烈的孤獨、無助、恐懼等負面情緒,下意識迫切想要找到一個強大的依靠。
總之當看向左思的時候,她的眼神中明顯透露出深深的崇拜與依戀。
“乖,先去傳送門另外一邊安全的地方。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稍后就會去找你的。”
左思伸出手摸了摸女孩紅銅色的長發安撫道。
“難道我不能跟你一起嗎?”
瑰拉瑟·利亞頓仰起頭瞪著兩只水汪汪的大眼睛。
“不行,那對你來說太危險了。”
左思毫不猶豫搖了搖頭,隨后強行把精靈少女推到一名年長的精靈女性的面前,自己則關閉傳送門直奔王宮和生命之樹核心入口的所在地。
由于他的選民能力中有凌空而行,因此很容易就跨越了那些斷開連接的樹冠,成功抵達索丹尼斯拉最重要的地方。
才剛一落地,正在嘗試破解最后防御的艾瑞尼卡斯就察覺到了異樣,立刻停下手頭上的工作,滿臉戒備的質問道:“你怎么來了?”
“放松,別那么緊張。我只是應精靈女王的邀請,前來解救那些沒有任何威脅的精靈平民。”
左思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聳了聳肩膀。
“解救平民?!”
艾瑞尼卡斯眼睛里閃過一絲疑惑,顯然有點不太理解對方這樣做的動機。
左思笑著解釋道:“我已經跟艾麗星達成了協議,這些難民從今以后就是帝國的臣民。
也就是說,無論最終結果如何,維爾達斯森林的精靈王國都要成為歷史。
所有的精靈以后都將在帝國的統治下生活。
哦,對了,在解救那些平民的時候,我稍微清理了一部分召喚出來的異界生物,相信你應該不會介意的,對吧?”
“你大老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艾瑞尼卡斯皺起眉頭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在他看來,像這種無聊的政治游戲和區區一個精靈王國消亡的“小事”,根本不值得自己去關注。
至于那些召喚來的惡魔、邪獸鬼、尤格羅斯魔完全就是用來攪亂局勢的炮灰,死多少都無所謂。
從完成突襲計劃之后,這群家伙就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
“當然不是。其實我是想要順路來看看,你準備用什么樣的方法汲取這顆巨大生命之樹內的能量。”
說著,左思把目光投向了那些通過魔法與神力塑造出來的巨型大蟲子。
這些宛如甲殼蟲一樣的造物,每個都擁有四五米長,呈現出肥碩的橢圓形。
在嘴巴上還有一根粗壯的吸管,可以深深的插進枝干內汲取能量。
不用問也知道,這些蟲子就是艾瑞尼卡斯為封神準備的最后秘密武器。
只要進入生命之樹的核心,他就能操控這些蟲子在最關鍵的節點上扎下根源源不斷抽取能量壯大自身,直至從量變引發質變實現從凡人到神明的飛躍。
“現在你已經看到了,可以走了嗎?”
艾瑞尼卡斯明顯并不歡迎左思在一邊旁觀。
畢竟有這樣一個極度危險的家伙在身邊,他根本不敢長時間保持施法專注,更不能快速破解生命之樹最后一道防護力量。
要知道精靈女王艾麗星可不是什么手無縛雞之力的花瓶,而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傳奇牧師。
而且她還是一位選民,自身與生命之樹緊密相連,絕對是個非常危險的敵人。
所以艾瑞尼卡斯心底已經做好了破除最后防御要跟昔日愛人打一場的心理準備。
他可不希望這種時候還要分神去防備左思。
“如你所愿,我馬上就走。
不過你的動作最好快一點。
最多再有兩三天,巴爾之子們可就要來了。
我可以非常明確的告訴你,在他們之中已經有人非常接近準神的程度。
假如到時候不能從生命之樹內抽取到足夠的能量,后果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明白。”
伴隨著最后一個字脫口而出,左思的身影便瞬間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艾瑞尼卡斯一個人臉色鐵青的站在原地。
作為一個研究神明數年之久的精靈高等法師,他當然不可能不知道準神意味著什么。
盡管有很多學者、法師、異位面生物都曾經對神做過研究,并試圖搞清楚不同神明之間究竟誰更強大、誰相對弱小,神力的強弱與其信徒的數量跟影響力是否有直接關系,為此還出了許多本相關的書籍,內容和描述可以說是千奇百怪。
但有一個標準卻是大多數研究者的共識。
那就是從半神開始才能算是真正完整的神明。
在此之前的準神則應該介于神和凡人之間的階段。
他們與其說是神,倒不如說是更接近一種獨特的類神力。
可如果你認為準神是個弱雞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許多在外人聽起來不可思議的壯舉,比如說直接殺進無底深淵重創惡魔王子狄摩高根這種事情,大概率就應該是有準神的參與。
否則光靠一群凡人冒險者的力量,怎么可能打得過連蜘蛛女神羅絲都不敢正面硬剛的最強惡魔領主和其麾下的惡魔大軍,還是在對方的主場。
而且許多從凡人階段走過來的神明,其實在準神時期都曾經漫步于外層位面,只為深刻理解這個宇宙的運行規則,領悟凡人、神明和信仰三者之間的關系。
在費倫大陸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法師之神阿祖斯的封神之路。
即便到了現在,地獄和深淵中還流傳著不少關于他在準神時四處游蕩的傳說。
也正是擁有準神的實力,阿祖斯才能成功擊敗并封印預言之神薩弗拉斯。
所以對于還沒有成功封神的艾瑞尼卡斯來說,準神或者接近準神已經是個足夠危險的敵人。
意識到危機迫在眉睫,他再也不敢浪費哪怕一丁點時間,立刻開始進入施法專注狀態想要盡快破壞入口的封印。
同樣的,位于生命之樹內部的精靈女王艾麗星也在竭盡全力的維系加固防護不讓艾瑞尼卡斯進來。
不出意外的話,這對曾經的戀人至少需要較量二三十個小時的功夫才能分出勝負。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的幽暗地域。
阿伯戴爾一行人剛剛從完全塌陷的烏斯特·拿薩城逃出來,眼下正坐在一塊相對安全的空地上休息。
尤其是亮出底牌的桑喬,這會兒已經閉上眼睛陷陷入了深度昏睡。
與他一起的還有阿伯戴爾人本。
這兩個隊伍中戰斗力最強的巴爾之子此刻的狀態看起來非常嚇人。
其中被巴爾灌注了太多神力和神性的阿伯戴爾自然不用多說,整個臉上、脖子上的血管全部凸起,釋放出毛骨悚然的紅色亮光,就好像在做噩夢一樣不斷從喉嚨里發出別人聽不懂的囈語。
桑喬的情況在稍微好一點,僅僅是身上散發著異樣的幽光,并且漂浮起來呈現出懸空的狀態。
相比之下,愛蒙則僅僅是雙手不受控制散發著刺骨的寒意,兩只手已經不知何是變成了青色的利爪。
“他們……沒事吧?”
賈希拉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問了一句。
艾達隆瞇起眼睛觀察了幾秒鐘,很快回應道:“沒事。
三名神之子是因為之前的殺戮引發了其體內神力與神性的暴漲。
他們眼下正在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蛻變。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應該會獲得難以想象的強大力量。
這對于即將到來的決戰是一件好事。”
“如此大幅度接受巴爾的神力與神性,阿伯戴爾最后不會也像班恩的神之子那樣成為其父親復活的容器吧?”
賈希拉的聲音中帶著強烈的緊張和焦慮。
由于暴政之神的提前復活,她已經意識到神之子對于神來說意味著什么,所以生怕某天一覺醒來發現葛立安的養子被謀殺之神巴爾所取代。
艾達隆表情凝重的搖了搖頭:“抱歉,關于這一點我就不太清楚了。
畢竟凡是涉及到神明的事情,往往都沒辦法按照常理來解釋。
但問題是如果他不能變得更強,肯定沒辦法在這場殘酷的淘汰中活到最后。
所以你與其擔心這個,還不如考慮一下要如何應艾瑞尼卡斯這個強敵。”
“唉——這趟旅程還真是變得越來越艱難了呢。”
賈希拉微微嘆了口氣,從背包里取出一塊硬邦邦的肉干放進嘴里咀嚼,以補充自己在戰斗中消耗的體力。
就在隊伍陷入沉默的時候,桑喬最先從那種詭異的狀態中恢復過來,緩緩降落到地面之上,很快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維康尼亞見狀立刻上前問道:“怎么樣,你現在感覺如何?”
“我……我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好。某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強大力量,正在我的血管乃至靈魂中流淌,就仿佛一個念頭就能塑造和改變周圍的一切。”
說著,桑喬抬起手釋放了一個光亮法術。
瞬間!
刺眼的白光直接照亮了周圍數公里范圍內的通道,并讓那些躲藏在陰影中習慣了黑暗的生物發出慘叫,瘋狂向遠處沒有被強光照射到角落逃竄。
“神力法術?!”
維康尼亞只感覺面前一片花白,眼球更是傳來了強烈的刺痛,內心之中震驚的無以復加。
因為她親眼見證了一個神之子,是如何在極短時間內從一個優秀的凡人法師成長為現如今這種無限接近于準神的姿態。
尤其是神力的強大程度與之前簡直天差地別。
“沒錯!就是神力法術。我現在終于可以像導師一樣,在法術中注入額外的力量直接擊穿目標的魔法抗性跟豁免。”
桑喬迅速解除光亮法術讓周圍的幽暗地域重新恢復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力量!
強大的力量!
足以主宰自己命運的力量!
在經歷了無數次的被抓捕、獻祭、死而復生之后,他第一次感覺自己實現了某種程度的超脫。
最重要的是,此刻腦海中那些憑空多出來的知識和深刻哲學理念,使得男孩明白自己距離成為真正的神只差一步之遙。
而且在魔法領域他也成功跨過了那道門檻,成為一名真正的傳奇法師。
“所以——你現在是個準神了?”賈希拉盯著桑喬的眼睛試探道。
“不,我距離成為準神還差那么一點點。
確切的說,我還沒有獲得神性的火花成為純粹精神和哲學的形態。
當然,這主要是我自己也沒想要是否要邁出這一步。”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桑喬臉上浮現出了糾結的表情。
他可不會忘記自己的導師說過,成為神明雖然可以獲得強大的力量,但也同樣意味著失去自由意志被信仰所束縛。
更何況就算要封神,他也會先在物質世界建立起教會、感召足夠數量的信徒,而不是去繼承父親巴爾的那些歪瓜裂棗。
畢竟神明與信徒中間的關系可是相互影響的。
信徒固然要去傳播和踐行神明的教義,但反過來神也會在信徒的影響下不可避免的做出一些改變。
所以要是突然封神并直接繼承巴爾的信徒,搞不好幾年之后巴爾就會在自己的體內復活。
桑喬寧可不要成為神明,也絕對不接受自己成為父親祭品的結局。
“恭喜。你終于不再是一個棋子,而是有資格上桌成為一名棋手了。”
維康尼亞恢復視力之后第一個單手撫胸,向這個年齡還不到自己一個零頭的人類男孩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身為牧師,她知道從此刻起對方已經跟隊伍中的其他人截然不同,踏入了另外一個領域。
“就算成為棋手我可能是最弱的一個吧。”桑喬苦笑著自嘲道。
就在維康尼亞還想要開口說點什么的時候,愛蒙和阿伯戴爾幾乎同時從昏迷中醒來。
前者睜開眼睛的剎那先是明顯愣了一下,緊跟著手足無措的驚呼:“天吶!我……我現在也可以變身成為殺戮者了。”
“你也做噩夢了嗎?”
阿伯戴爾從地上爬起來注視著這位童年時代的玩伴兼小妹妹。
愛蒙輕輕點了下頭:“是的。我……我夢見了我們的父親巴爾,還有已經死去的沙洛佛克。他們說我的身體里還有巨大的潛力沒有被挖掘出來。”
“該死!看來我們做了同一個噩夢!”
一想到夢境中發生的事情,阿伯戴爾就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痛苦!
折磨!
殺戮!
死亡!
他根本不曉得該形容自己在夢境中都干了怎樣喪心病狂的事情,只知道醒來的時候內心和靈魂就仿佛被某種邪惡的力量侵蝕了一樣,腦海中充滿按耐不住的饑渴。
眼見三個巴爾之子都已經醒來,艾達隆立刻開口打斷道:“好了,我知道你們剛剛可能經歷了很可怕的狀況。
但問題是現在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閑聊。
根據最新的情報,艾瑞尼卡斯已經攻入索丹尼斯拉。
如果你們不趕快動身追上去,等他汲取完生命之樹的力量,再想要阻止一切就來不及了。”
“你說得對。我們必須動身返回地表世界,從艾瑞尼卡斯手上奪回被他竊取的力量和命運。”
阿伯戴爾猛地站起身,從內向外散發著駭人的殺意,就連瞳孔都時不時會閃過一抹紅色的光芒。
“來,都靠過來,我用群體傳送魔法帶你們去最近的地表出口。不過千萬小心,那邊還有很多黑暗精靈正在發起攻擊。”
說罷,艾達隆兩只手開始做著復雜的施法動作。
等吟唱咒語的聲音結束時,一道白光將所有人籠罩,隨后集體原地消失。
僅僅一秒鐘之后,他們便出現在一處正在交戰的復雜坑道內。
黑皮膚的卓爾和淺色皮膚的森林精靈,正在以小隊為單位反復拉鋸。
每隔幾分鐘就會有一個精靈倒在血泊之中變成冰冷的尸體。
由于雙方都有大量高階牧師參戰,因此雙方都有足夠的復活神術可以把尸體拉起來。
為了不給對方復活尸體的機會,一旦殺死目標往往會立刻割下頭顱帶走。
這樣一來,普通的五環復活神術就不能將尸體拉起來,只能使用更高級的神術先修復尸體。
而能使用五環以上的神術,不管在那一邊都屬于鳳毛麟角的高層,根本不可能像復活死者那樣大規模的普及。
再加上地表精靈和黑暗精靈之間長達萬年的種族仇恨,戰斗自然是格外的慘烈,根本沒有投降和優待俘虜這一說。
不過突然憑空出現的小隊還是讓交戰雙方吃了一驚。
但馬上,桑喬等人就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是哪一邊的。
他們連一秒鐘都沒猶豫,直接便對卓爾發起了攻擊。
雖然都沒有變身成為殺戮者,可光靠這趟幽暗地域之旅積累的經驗與職業等級的提升,就已經足以碾壓大部分普通黑暗精靈戰士。
眨眼功夫便有三五支小隊被干凈利落的斬殺。
森林精靈見狀立刻意識到這是友軍,紛紛士氣大振竭盡所能的對敵人進行切割、包圍,試圖全殲這些突然從地下冒出進來襲擊神殿和村莊的邪惡表親。
艾達隆只在最開始的時候釋放魔法幫了點小忙,緊跟著便施展傳送魔法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來到了位于阿斯卡特拉的法師塔。
由于她早就拿到了傳送許可,因此直接出現在傳送之間。
早已等候在這里多時的構裝體魔像立刻開口甕聲甕氣的說道:“下午好,艾達隆女士,歡迎您的到來。主人現在正在上層的休息室,請跟我來吧。”
“帶路。”
太古銀龍毫不廢話的跟在魔像后面,穿過好幾條走廊和樓梯抵達了一個滿屋子都是動物的房間。
確切地說就是放養了大量毛茸茸動物的“左思快樂屋”。
至于左思本人,目前正坐在沙發上背靠著一頭色彩斑斕的猛虎,左手在摸一條全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的白色冬狼,右手則摸著一頭黑豹,腳下還踩著雄獅的肚皮,懷里一對雪貂正在爭搶著一塊肉排。
除此之外,屋內的桌子、椅子、地毯上都趴滿了大大小小的動物,其中不乏性格兇猛、攻擊性極強的猛獸。
可此時此刻,這些野獸都像是被馴服的寵物一樣,慵懶的待在原地任由飼主撫摸蹂躪,完全沒有一丁點想要反抗的意思。
在左思的正前方,還站著一個看上去很年幼的精靈少女。
不得不說,這幅詭異的畫面真是刷新了艾達隆的認知。
她完全不敢相信一個在宇宙中都算得上是鼎鼎有名的大魔鬼,居然還會有這樣不為人知的一面。
“啊!你來了。麻煩先坐一會兒,我跟這個小姑娘還有幾句話沒說完。”
左思顯然察覺到了太古銀龍的到來,面帶微笑指著旁邊的空椅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謝謝。”
艾達隆沒有推辭,徑直走過去把椅子上的貓拿起來,放在膝蓋上輕輕的撫摸。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伴隨著手掌上傳來柔軟的觸感,以及貓咪發出的愉悅叫聲,她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居然慢慢平復下來。
左思沒有理會銀龍在偷偷的擼自己養的寵物,而是鄭重其事問站在面前的精靈少女:“瑰拉瑟·利亞頓,你確定自己要走上這條道路嗎?要知道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再也沒有辦法回頭了。”
“我明白!追隨您就是我此生唯一的愿望。”
女孩單膝跪地雙手捧起手中的月之刃,滿臉都是堅定和認真。
“好吧,既然你如此堅持,那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第二個學徒了。不過丑話說在前頭,我對學徒的要求可是很嚴格的。”
左思身體微微前傾稍微釋放了一點氣勢。
瑰拉瑟·利亞頓強忍著那種撲面而來的窒息感用力點了點頭:“明白!我發誓,絕對不會辜負您的信任與期望。我會竭盡所能的學習并快速變得強大起來。”
“非常好。現在去吃點東西,然后再塔內找個空房間安頓下來。從明天開始,我會教導你關于魔法與劍術的知識。”
說罷,左思伸出手摸了摸這個小家伙的腦袋。
“嗯!”
眼見自己的請求獲得通過,瑰拉瑟·利亞頓頓時變得異常高興,彎腰鞠了一躬之后便抱著月之刃跑了出去。
她前腳剛走沒多久,艾達隆后腳就忍不住問了一句:“這個精靈小女孩是誰?她居然有資格像桑喬一樣成為您的學徒!”
“呵呵,難道利亞頓這個姓氏還不足以讓你聯想到什么嗎?”左思笑著反問道。
“利亞頓?啊!我想起來了,他們是銀葉家族的一個分支。”艾達隆低頭沉思了片刻,立馬恍然大悟。“所以那個女孩懷里抱著的是一把傳承的強大月之刃?”
“沒錯。
她是那柄月之刃現如今唯一的繼承者。
而且我還發現她的魔法資質相當不錯,雖然還沒辦法跟桑喬那樣的神之子相比,但應該會很有潛力。
更何況為了快速讓精靈這個種族融入進西海岸帝國,我需要一面旗幟,一個可以體現我與精靈之間關系親密的人。
綜上考慮,瑰拉瑟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不錯的選擇。”
左思沒有掩飾什么,大大方方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畢竟透過思維和記憶偵測法術,他已經知道精靈少女對自己的感情是混雜著依戀、崇拜和某種親情的轉移。
只要好好培養徹底發揮出月之刃的力量,肯定能成為一個不錯的幫手,同時還能安撫那些索丹尼斯拉難民的心,簡直就是一舉兩得。
“原來如此。”
艾達隆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緊跟著直截了當匯報道:“我已經把你那位弟子和小隊的其他人全部帶到距離地表只有一步之遙的精靈神殿地下坑道里。不出意外的話,現在他們已經搭上森林精靈這條線,估計馬上就能動身前往索丹尼斯拉了。”
“干得不錯。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剛好可以趕上跟艾瑞尼卡斯進行巔峰對決。就是不知道這場戰斗結束之后,桑喬可以走到哪一步。”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左思語氣中明顯透露出強烈的期待。
“你這是想要培養一個傾向于自己的新謀殺之神嗎?”艾達隆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左思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不,我只是在單純的鍛桑喬。至于是否要成為神,最后還是要看他自己的選擇。畢竟我可以提供的,可不僅僅只是成為神這一條路,還有許多其他的選擇。”
就在銀龍想要繼續追問“其他選擇”指的是什么的時候,左思突然抬起手釋放出一團來自巴托地獄的力量,指著對方的胸口說道:“我想經過這么長時間的考慮,你現在應該已經下定決心接受這股力量的改造了,對嗎?畢竟活著才有一切、活著才有未來。”
“是的,我已經準備好了。”
艾達隆下意識把手伸進隨身攜帶的口袋里,輕輕撫摸著那枚自己花費一萬年時間才獲得的寶貴龍蛋。
“那就跟我來吧。這里可不是進行煉獄化的地方。你釋放出來的龍威會把我的小寵物們都嚇壞的。”
伴隨著這句話脫口而出,左思站起身把這些寵物都趕進隔壁通過魔法營造出來的自然荒野,自己則帶著銀龍徑直朝法師塔地下最深處走去。
大概十幾分鐘之后,一股邪惡恐怖的能量從地下涌出,迅速席卷了整個法師塔的下層。
等艾達隆再次出現在別人視野中的時候,那一頭標志性的長發已經從銀色轉變成了黑色,精靈形態白皙的皮膚表面也密密麻麻布滿了詭異神秘的黑色花紋。
不用問也知道這就是煉獄化的結果。
尤其是那若有若無的邪惡氣息,以及黑色瞳孔內閃爍的幽光,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到敬畏、恐懼。
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后,艾達隆沒有在法師塔停留太久,直接帶著龍蛋前往自己選定的新巢穴孵化去了。
畢竟龍蛋這玩意可嬌貴的很。
如果沒有一個適合的環境悉心照料,別說是成功孵化了,搞不好直接就變成壞蛋、死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