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將要成為安姆之王統治這個國家?”
在離開行政區之后,憋了好半天的菲德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作為第一次進入評議會并旁觀了整個過程的“小嘍啰”,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聽到如此勁爆的消息。
甚至還親眼看到代表影賊高層的人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然后像條喪家之犬被一腳踹出去。
此時此刻,這位魔裔精靈刺客才終于明白,眼前這個平時總是會保持溫文爾雅笑容的年輕人類,骨子里究竟有多么的強勢。
尤其是當釋放出那種恐怖氣勢的時候,簡直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絕對不允許任何人違抗自己的意志,否則立馬就會遭受滅頂之災。
“為什么不呢?”
左思隨手把一個銅板扔給路邊攤的小販買,然后從對方手中接過幾個橘子,并將其中一半分給身后的魔裔精靈,自顧自在繁華的市集上繼續閑逛,并且頭也不回的問:“你覺得我們腳下這座金幣之都現在如何?”
“呃……我覺得還不錯。
起碼比我剛來的時候遍地都是衣衫襤褸的小孩子強多了。
現如今大部分窮人和平民都能找到工作并填飽肚子。
尤其是最近兩年,市政廳下令整改了貧民區和碼頭區。
許多原本露宿街頭或住在破爛棚戶的居民也擁有了可以遮風擋雨的房子,以及還算干凈的生活用水。
相信很多普通人跟我一樣,都能感覺到阿斯卡特拉正在變得越來越好。”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菲德語氣中帶著一絲感慨。
至少在她年幼時以奴隸身份逃亡過程中見識到的所有大型城鎮中,沒有一個能與現如今的阿斯卡特拉相媲美。
哪怕是位于社會最底層的窮人眼中都閃爍著名為“希望”的光芒,而不是像其他城市那樣冰冷、麻木,宛如行尸走肉般早就丟掉了靈魂。
也正因為如此,這位魔裔精靈刺客哪怕在遭到了影賊公會的通緝后也沒有選擇離開,而是想要永遠的生活在這里,直至自己生命的盡頭。
“那你知道這些政策和現如今經濟的繁榮是怎么來的嗎?”
左思剝開一個橘子,把其中一瓣放進嘴里,品嘗著那種酸中帶甜的滋味,面帶微笑的繼續追問。
菲德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緊跟著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試探道:“因為你?”
左思毫不客氣的點了點頭:“沒錯,就是因為我。
不然你以為掌控阿斯卡特拉的那些強大家族,會突然一夜之間變得那么好心?
是我為這座城市源源不斷提供了更多、更好、更便宜的商品。
也是我穩定了與馬茲特克大陸本地土著的關系,避免了雙方之間可能爆發的矛盾跟沖突,使得雙方貿易量在逐年增加。
而這間接導致大量工坊像雨后春筍般冒了出來,并且開始大量吸納勞動力,為社會底層民眾提供可以養家湖口的工作機會。
最重要的是,我所飼養的地精奴工以極其低廉的價格包辦了一切又臟又累且極度危險的工作。
這也就意味著,那些貴族和富商原本對于平民和窮人的壓榨被在一定程度上轉移了。
畢竟壓榨人類、精靈、矮人、侏儒、半身人這些普遍意義上被認為是高等智慧生物的種族,可是要承擔包括輿論在內的多方面壓力。
可地精不同。
即便是在學術界,也有很多學者認為他們不應該被歸類到智慧生物中,甚至還不如冬狼、座狼這樣的魔法生物聰明、具有社會性。
所以只要不是刻意的虐待、折磨、不給飯吃,沒人會在意他們的死活。
再加上我十分嚴格的控制地精奴不讓其進入農業、手工業和服務行領域,故意營造出現如今勞動力稀缺的大環境,迫使商人們不得不提高薪資待遇。
因此才有了你所看到的這一切景象。
你以為評議會為什么會花費大量稅金去改造貧民區、碼頭區、大橋區這些窮人聚集的地方,給他們建造寬敞明亮的樓房,甚至還引入了干凈的生活用水?
這是由于貿易繁榮吸引了大量來自外地的商人,導致城內土地價格飆升,以至于就連之前他們看不上的臟亂差區域也開始變得有利可圖,而且是非常驚人的暴利。
而我又剛好能提供一種廉價的建筑材料,可以建造幾層乃至十幾層的樓房,用很少的土地安置很多的平民。
猜猜看,改造完成后那些空余出來的土地,以及售賣它們得到的錢財,最終都進了誰的口袋?
比起把持評議會的那幾個家族,我有能力、有力量,同時還有足夠的意愿,來讓這座城市乃至整個國家變得更好。
既然如此,我為什么不能來做這個安姆之王呢?
你該不會以為平民真的在乎這個國家究竟是誰在統治,又采用了何種政治制度吧?”
菲德趕忙搖了搖頭:“不,他們當然不在乎。據我所知,大部分普通人在意的只是自己能賺到多少錢,餐桌上的面包、黃油、奶酪、雞蛋和香腸是多了還是少了。”
“哈哈哈哈!
看,這就是問題的所在。
大部分人并不關心政治,也沒有能力參與政治。
所以統治的合法性并不像很多傳統土地貴族宣揚的那樣來自于家族、血統和傳承。
而是源自于統治者或統治階級是否能給民眾提供公平穩定的社會環境、良好的生活,以及足以抵擋各種怪物和外敵入侵的保護。
據我所知很多靠近比較偏遠山區、荒原的村莊,當地居民寧愿向在附近筑巢的巨龍宣誓效忠,也不愿意向人類貴族效忠。
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在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左思臉上掛著戲謔的笑容,把手里的橘子皮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
“為什么?”
魔裔精靈刺客一臉疑惑的反問。
左思意味深長的回答道:“因為相比起那些只對金銀和寶石感興趣、并且偶爾要求提供一些勞力的巨龍,貪婪無度的貴族領主甚至連他們賴以生存的口糧都會搶走。
另外,向巨龍宣誓效忠之后安全也有了保障,基本不用太擔心會遭到怪物跟野獸的入侵。
尤其是在不那么邪惡、殘忍、暴虐的巨龍統治下,很多村子的村民都過得相當富裕且安定。
這也恰好證明了我對于統治合法性的觀點。
既然人們都不介意讓一條擁有毀滅性破壞力的龍來統治自己,又怎么會把所謂的貴族血統當成一回事。
更何況我可是在按照規則在玩這場權力的游戲。
通過薇拉的努力,我已經拿到了至關重要的軍權。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重新組建一支強大的軍隊,眼睜睜看著博德之門徹底戰敗、淪陷,整個劍灣都籠罩在散提爾堡的大軍的陰影下。
當所有人都感到恐懼和絕望的時候,我再以救世主的身份站出來粉碎這個巨大的陰影,成為所有人心目中力挽狂瀾的英雄。
最終在民眾的歡呼聲和擁立下加冕為王,統治博德之門以南到安姆邊境的所有土地。
順應民意,這可是在人類從蠻荒走向文明過程中,最正確不過的獲取權力方式了。”
“那安姆這些壟斷財富和權力的貴族、富商呢?他們未來會怎么樣?”
菲德眼神中閃爍著強烈的好奇。
“如果他們足夠聰明,老老實實遵從新的法律和規矩,那么最多只會遭到一定程度的打壓跟限制。
我并不會做什么太過分的事情。
畢竟一個繁榮興旺的國家需要商人,更需要資本的積累。
但要是有誰不識好歹,非想要挑戰一下我在政治方面的手腕……
我也不介意先讓他們徹底退出歷史舞臺,而且是以萬人唾罵、臭名昭著的方式。
對了,你怎么不吃橘子?
是因為不喜歡嗎?”
左思停下腳步饒有興致撇了一眼魔裔精靈刺客捧在懷里半天都沒動過的水果。
菲德笑著聳了聳肩膀解釋道:“不是不喜歡,而是我不太習慣在這種人流比較多的地方吃東西。
一方面這會干擾到我的反應和判斷;
另外一方面橘子皮剝開后的味道太重了,很容易在身上留下氣味,不利于潛行和逃跑。
反倒是你,好像無論干什么都很放松的樣子,實在是有點令人感到奇怪。
據我所知,你應該也有不少敵人吧?
為什么可以在街上如此隨意的購物、吃東西,就好像完全不擔心會遭到突然襲擊一樣。”
左思漫不經心的回答道:“因為凡是我的敵人都非常清楚,普通意義上的襲擊跟暗殺,對我而言沒有任何作用。
先不說這樣的成功率有多低,以及可能引發的嚴重后果。
就算僥幸刺殺成功,你覺得我就沒有預備一些轉移致命傷害跟復活的手段?
更何況你見過尹爾明斯特、凱爾本、欣布、艾拉斯卓、來LS扎斯坦這些傳奇施法者會頻繁遭到攻擊嗎?
高階施法者可不是戰士、盜賊這些不掌握魔法力量的職業,想要真正殺死他們可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所以我從不擔心會遭到襲擊或者暗殺。
因為我的敵人絕對不會做如此愚蠢的事情。
如果有誰做了,那他就不配成為我的敵人。”
“我怎么從你的話語里感受到了一種對戰士、盜賊、刺客等職業赤裸裸的歧視?”
菲德勐地抬起頭,滿臉都是懷疑的表情。
“你太敏感了,我這只是在陳述事實,遠遠算不上是歧視。”左思嗤笑著回應道。
如果真要搞職業歧視,他能連續說出十幾個不重樣的笑話,來描述戰士、盜賊、刺客這些職業的慘狀。
別的暫且不提,光是能掌握飛行能力這一項,就足以拉開施法者與非施法者之間的差距。
以大名鼎鼎的“泰拉斯奎巨獸”為例。
普通近戰職業想要戰勝這種擁有龐大體型、堅固外殼,還擁有恐怖再生能力、堪比傳奇龍王生命力,以及一大堆免疫特性,而且還只能通過許愿術或者奇跡術殺死的怪物,起碼要很高的職業等級乃至跨過傳奇門檻才能做到。
可對于掌握著飛行能力的施法者而言,只需要站在它頭頂的攻擊范圍之外,然后肆無忌憚的進行法術轟炸就可以了。
畢竟泰拉斯奎巨獸又不會飛。
除了被動挨打之外跟無能狂怒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反擊的手段。
據說耐色瑞爾時代的奧術師們就經常會去找這頭巨獸,然后將其轟炸到半死不活的昏迷狀態,再從容不迫的降落下去開腸破肚,摘取自己需要的施法材料。
后來許愿術和奇跡術被發明之后,高階法師們更是私下里達成協議,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殺死泰拉斯奎巨獸。
甚至還私下里建立了一個秘密的監督保護組織。
防止這個能夠無限量提供珍貴施法材料的“寶貝”被無知的蠢貨干掉。
在很長一段時間,泰拉斯奎巨獸基本就是個活體材料提取機,簡直慘到不能再慘了。
而且因為有不死和無限再生屬性,所以無論被摘了多少個腰子、心臟、胃囊、眼球,又被剝了多少次皮、拆了多少次骨,它最終都能恢復如初。
得虧它的智力只有區區三點,基本就是個憑借本能活動的超巨型魔法野獸。
不然非得搞個“獸命也是命”運動,狠狠控訴那些貪婪邪惡的法師們對自己慘無人道的惡行。
同樣掌握飛行能力的高階精靈魔射手,更是可以采取放風箏的戰術,把泰拉斯奎巨獸活活的遛死。
左思手頭有不少珍貴的材料,就是讓隨從——風暴射手蘭提斯隔三差五出擊,從這頭魔法巨獸身上剝離下來的。
到目前為止,光完整的骨架結構就攢了差不多一百個。
尤其是利用這些骨架、血肉、內臟和爍油制作出來的機械泰拉斯奎巨獸,簡直就是不折不扣的戰爭機器。
雖然體型沒有完化的撼地象那么恐怖,但戰斗力卻絲毫不弱。
在靈活性、速度和近乎無限的再生能力方面,更是撼地象所無法比擬的。
現如今風暴射手蘭提斯就跟在泰拉斯奎巨獸屁股后頭。
只要它從瀕死的昏迷狀態中剛一恢復,前者就會立刻現身并將其按在地上一頓爆錘,再次抽筋扒皮、敲骨吸髓,周而復始直至攢夠一支機械巨獸軍團為止。
當然,對于泰拉斯奎巨獸的悲慘現狀,左思一點都不關心。
他此刻腦子里想的都是要如何把拆成零件封印在容器中的混沌魔犬——柯茲夫利用起來。
很顯然,光靠現如今爍油的能力,想要將其完化肯定是不現實的。
也許等扎瑞爾體內融合了神力與神血的爍油進化完畢后可以嘗試一下。
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后沿著阿斯卡特拉喧鬧的街道跟市集,一路來到了碼頭區。
由于這里是影賊公會的總部所在地,同時也是局勢最詭異兇險的地方,所以菲德在抵達后立刻變得謹慎且警惕,甚至不太愿意開口說話,生怕被遍布在街頭巷尾的小賊辨認出來。
越過影賊公會總部那棟高大的建筑后,她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一個能知曉真相的地方。別問那么多,跟我來就好。”
左思故作神秘的眨了下眼睛,徑直朝“海之恩賜”酒館對面的建筑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某些惡趣味發作,他發現自己似乎越來越喜歡當“謎語人”了。
經常說話只說一半,亦或是透露少量似是而非的信息,然后讓對方自己去猜。
那種看著別人急到跳腳卻沒有一丁點辦法的感覺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左思還覺得,以自己現如今惡劣的性格,要是失去所有能力返回原本的世界做個普通人,怕是分分鐘要被打死。
幸好!
菲德從小是在影賊公會長大的,懂得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以防惹來殺身之禍。
她并沒有追問,而是默不作聲跟隨對方來到一棟豪宅的門口。
只見左思走上前去跟門口一名像是守衛的男性說了句什么,后者瞬間瞪大眼睛,整個臉上頓時不受控制浮現出了震驚和難以置信的表情。
作為一個善于觀察的刺客,菲德能明顯察覺到在一瞬間,這個家伙的手按在了劍柄上,似乎想要做出攻擊之類的舉動。
但僅僅不到一秒鐘的功夫,他就停止了一切動作,目光呆滯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走吧,我們現在可以進去了。”
左思轉過身像個沒事人一樣招了招手。
“你確定?我可不想一進門就被當做是入侵者。”
菲德算看出來了,這個可憐的門衛已經被某種精神類魔法魅惑并控制。
“放心,就算被當做入侵者,我也能輕松搞定一切。更何況我們這次又不是來找麻煩的,而是做一筆交易。”
說罷,左思推開緊閉的大門走進去。
魔裔精靈刺客明顯猶豫了一下,但也還是緊隨其后跟了上去。
不過她并沒有把門關上,反而還把插銷拉到最后面,以便轉身逃跑的時候可以第一時間見沖到屋外。
事實證明菲德的謹慎是十分有必要的。
才剛走進建筑寬敞的大廳,便有好幾個全副武裝的人從黑暗中鉆出,有的手持刀劍、有的拉開了弓弦、還有的指尖閃爍著奧術魔法的光暈,明顯不太歡迎兩個闖入者。
為首的男人更是用十分嚴厲的語氣質問道:“你們是誰?為什么要強闖我們的地盤?又受到了什么組織和勢力的指示?還有,你們把守在門口的人怎么了?”
面對這副來勢洶洶的樣子,左思立馬打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直截了當回應道:“關于門口的那個豎琴手,你們不用擔心,他只是被魔法暫時控制了而已。
至于我是誰、又有什么目的,你們還不配知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尹爾明斯特現在應該在這個基地里,沒錯吧?
去通知他出來見我。”
“該死!這家伙是沖著尹爾明斯特來的!”
一名手持弓箭的精靈臉色勃然大變,毫不猶豫射出了手中的箭失。
伴隨著破空氣發出的響聲,鋒利的附魔箭失直奔左思的面門飛去。
從一閃而逝的綠色幽光不難判斷出,這要么是一支強酸箭、要么是一支淬毒箭。
作為豎琴手同盟的高級一員,他們背后有整個魔法女神教會的支持,因此根本不像普通冒險者那樣缺乏魔法裝備。
恰好相反!
即便是最低級的豎琴手,都會攜帶至少一兩件價值上千金幣的魔法物品。
這也是為什么他們總能以弱勝強、以少勝多的原因。
但是很遺憾,箭失這種東西對左思的威脅性可以說是忽略不計。
他甚至沒有使用任何魔法,而是直接憑借超高敏捷屬性所帶來的反應速度,一把將箭失抓在手心里。
此刻,鋒利的箭尖距離右邊的眼球只有不足一公分。
只要再慢上那么一點點,說不定箭失就已經順著眼眶直接插進大腦。
光憑這一點就不難看出,射箭之人的職業等級絕對不會低于LV14,并且使用的弓也至少是附魔等級3的高級貨色。
否則連環繞在身體周圍的偏斜力場都穿不透。
左思像丟垃圾一樣把這支附魔箭失扔在地上,用冰冷的眼神掃過這些佩戴著豎琴手大師徽章的家伙。
“看在尹爾明斯特的面子上,我原諒你們的這次冒犯。不過要是還有下一次,我保證每一個動手的人都會死的很慘。”
“你在威脅我們?”
一名穿著附魔鎧甲的人類男性突然變得非常憤怒,并且展現出了非同一般的攻擊性。
旁邊另一位半精靈女性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提醒道:“冷靜點!蓋佛瑞!他好像認識尹爾明斯特!而且難道你沒看見他徒手抓住了奧維斯射出的箭失嗎?”
“那又怎么樣?我們是豎琴手!代表了正義!如果你怕的就待在這別動!我可什么都不怕!因為正義必勝!”
說著,被稱之為“蓋佛瑞”的男人拔出劍,像頭被激怒的公牛一樣沖了上去。
而他的這個舉動也讓其他豎琴手們不得已采取了攻擊姿態。
但就在兩名法師剛剛開始吟唱咒語的剎那,突然感覺自己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能量,在某種無形力量的操控下變得異常混亂且不穩定。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可怕的爆炸便如期而至。
伴隨著刺眼的藍色火光,恐怖的能量從魔網中噴涌而出,迅速席卷了方圓十幾二十米的范圍。
雖然威力并不算大,但也讓好幾個人瞬間身受重傷,橫著飛出去兩三米遠,撞在墻壁或是天花板上,然后哇的一聲從嘴里噴出黑紅色的血漿。
還有些倒霉蛋臉上和手上的皮膚呈現出大片駭人的焦黑色。
至于沖上去的蓋佛瑞,先是被一記比格拜摔絆掌按倒在地,緊跟著一只腳便狠狠踩在他的右手上,發出一陣骨頭斷裂的卡察聲。
“啊啊啊啊!
劇痛讓這個男人忍不住發出慘叫,并且再也沒辦法保持抓握的動作。
“知道我最討厭什么樣的人嗎?”
左思拽著衣領將這個沒腦子的白癡從地上拽起來,掄起了佩戴著暴君的鐵拳的胳膊。
“你……你不能殺我!否則尹爾明斯特是不會放過你的!”
在死亡的威脅面前,剛才還很勇的蓋佛瑞終于露出了懦弱膽怯的一面。
“呵呵,你似乎搞錯了什么。在我跟尹爾明斯特之間,我可不是那個弱者。還有就是我最討厭不自量力的蠢貨。”
說著,左思整條手臂的肌肉開始繃緊,魔法能量、氧氣迅速涌入細胞之中,眨眼功夫便積蓄了可怕的力量。
可能是剛才魔法爆炸的聲音驚動了二樓,尹爾明斯特和另外幾個人終于出現在樓梯口。
看到周圍一片狼藉的景象,他立刻扯著嗓子大聲呼喊道:“等等!先停下聽我說!這是個誤會!他們并沒有認出你……”
還沒等對方把話說完,左思便揮出了這一拳。
瞬間!
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殘影閃過。
緊跟著蓋佛瑞整個人像是炮彈一樣向后飛了出去,腦袋在半空中就仿佛受到外力擠壓的西瓜,砰的一聲炸裂開。
粉紅色的血漿跟白色腦花四散飛濺,甚至有許多撒在了尹爾明斯特的身上、臉上。
最后無頭的尸體從他身邊擦肩而過,轟的一聲撞向潔白的大理石墻壁,變成一灘根本分辨不出人形的肉醬。
毫無疑問,這一擊沒有任何技巧可言,就是最純粹、最野蠻的暴力。
以左思現如今的力量屬性,再加上暴君的鐵拳帶來的一切攻擊自動達到最高上限的效果。
別說是區區一個人類,就是巨人來了挨上一拳估計都得當場暴斃。
同樣的,他也體會到了為何暴政之神班恩會那么喜歡用鐵拳打人。
與使用魔法轟殺目標、拿刀劍將對方切得支離破碎都不一樣,這種攻擊方式更能激起潛意識中對于暴力的渴望跟宣泄。
換個簡單點的說法就是更爽,更能帶來感官上的強烈刺激。
施展清潔咒語將手套上沾染的鮮血和碎肉清理干凈,左思這才故意裝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回應道:“抱歉,你說的太晚了。
而且我之前已經明確發出了警告,但某個白癡還是想要自己找死,那就沒辦法了。
另外,像這種分不清情況的家伙,早點死了對豎琴手同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不然要是惹上不該惹的人,這個秘密基地里的豎琴手恐怕都要跟著一起陪葬呢。
畢竟世界上像我這么通情達理、恩怨分明的人可不多。
最后提醒一句,你最好多制作一些我和我重要手下的畫像,明確告訴豎琴手同盟的每一個人我是誰,以防止類似的情況再次發生。”
“你……你……”
尹爾明斯特氣的渾身發抖,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畢竟這次沖突的確是豎琴手先動的手,然后對方“被迫”做出自衛反擊。
尤其是被打成肉醬的蓋佛瑞,他從見到的第一天就能感覺到這家伙的心理和行事作風有問題。
但考慮到對方在安姆辛辛苦苦工作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并沒有立刻指出。
可誰能想到這才一眨眼的功夫,蓋佛瑞就被他那狂妄、自大、總是認為自己代表了正義的性格給害死了。
更讓尹爾明斯特感到焦慮的是,在豎琴手同盟中像蓋佛瑞這樣的人并不是特例,而是一種普遍存在的現象。
或許在對付散塔林會的時候問題不大,反正對方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手段激烈一點沒什么。
但現在對付左思的時候,這些魯莽沖動的成員明顯更像是一個個不穩定的炸彈。
非但沒辦法給對方造成威脅,反而有可能讓原本就在安姆、泰瑟爾、卡林衫一帶名聲不佳的豎琴手同盟,民間聲望變得更加臭不可聞。
要知道豎琴手之所以能在北地無往不利,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得到了廣大民眾的認可,覺得他們是一個代表善良、正義的組織。
當遇到困難的時候,很多平民都愿意為其提供幫助。
“尹爾明斯特!他究竟是什么人?”
被叫做奧維斯的精靈射手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滿臉都是驚駭的表情。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敢當著陰影谷大賢者的面,毫不留情把一名豎琴手大師用拳頭砸成肉醬。
那一瞬間所展現出來的恐怖力量,甚至讓他覺得這個闖入者肯定是巨龍或者其他某種巨型魔法生物變化而成的。
“他就是索斯,新一代魔法女神唯一欽定的選民,同時也是我之前跟你們提到過的新敵人。”尹爾明斯特臉色陰沉的回答道。
“什么?他就是索斯!”
奧維斯童孔驟然放大,緊跟著突然想起了什么,繼續追問道:“他怎么會知道我們在阿斯卡特拉的秘密基地?”
“我想這個問題你應該直接問他比較好。”
說著,尹爾明斯特將目光投向了左思。
后者不動聲色的笑著反問道:“你該不會真覺得這個地方很隱秘吧?
實話告訴你們,我對于豎琴手在整個西海岸所有的據點和相關成員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甚至有很多豎琴手成員就是我的人。
只不過看在女神的面子上,之前沒有采取任何行動罷了。
不光是你們,就連散塔林會的黑暗情報網也是一樣的。”
“這不可能!每一名豎琴手都要經過反復的考驗!他們擁有最堅定的意志,絕對不會可能叛變,就算暫時被魔法控制也會迅速被發現。”奧維斯語氣激動的咆孝道。
可左思壓根就沒有理會這個精靈,而是似笑非笑盯著尹爾明斯特。
尹爾明斯特臉色鐵青的沉默了片刻之后,很快開口說道:“不,身為旅法師的他確實有這個能力。”
伴隨著這句話脫口而出,在場所有還活著的豎琴手都紛紛張大嘴巴,有點不敢相信耳朵聽到的事實。
作為一個完全靠崇高理想凝聚起來的組織,他們完全無法相信自己身邊有同伴會是被敵人安插進來的間諜。
要知道成為豎琴手可不會得到任何好處,反而要經常執行各種危險的任務,搞不好還要自己倒貼錢。
如果是從利益的角度出發,根本不會有人愿意成為豎琴手。
所以當理想這個美好的泡沫被戳破后,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產生了一種對于信仰崩塌的恐懼。
尹爾明斯特清晰察覺到了周圍豎琴手的精神狀態,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唉——索斯,我們來做個交易吧。我要怎么做,才能讓你把安插在豎琴手同盟中的間諜都撤出去?”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正在積極謀劃著要搶在我出兵之前,率先擊退傅左爾·錢伯瑞手下的大軍,讓我沒有正當借口吞并這一地區,對吧?”左思盯著對方的眼睛詢問道。
他非常清楚,眼前這位老人的聰明程度,絕對不會采取正面對抗的策略,而是想方設法令自己喪失擴張的正當性。
只要做到這一點,那么在這場政治博弈中對方就算是贏了。
尤其是擊敗散提爾堡看似強大的軍隊,實際上并沒有外人想象中的那么困難。
因為在費倫大陸這片神奇的土地上,善良與邪惡、秩序與混亂永遠都是保持動態平衡。
這也就意味著,有多少邪惡勢力就有同等的善良勢力。
比如說一座矗立在偏遠山區從未被怪物和野獸入侵過的小村莊,說不定附近就有一條善良的金屬龍在暗中默默守護。
任何邪惡勢力想要把手伸進來,就必須先想辦法干掉這條金屬龍才行。
還有些小鎮上說不定住著一個職業等級LV13以上的退休冒險者。
平日里他們就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勞作,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可一旦小鎮遭到外地入侵,那么入侵者很快就發現自己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即便是最普通的戰士,當職業等級超過LV13以后,都能單槍匹馬屠光一個豺狼人或者獸人部落,更不用提那些擁有施法能力的職業了。
所以可以預見,傅左爾·錢伯瑞在占領那么多城鎮和村莊之后,現在暗地里肯定聚集起了一大票的敵人,其中可能光是善良陣營的金屬龍就有好幾條。
現在缺乏的估計就是一個有足夠威望,能把他們聯合到一起的人。
而豎琴手同盟的創始人,擁有無數盟友的尹爾明斯特,恰好就是這樣一個完美的人選。
只要他站出來振臂一揮,立馬就能召集到足夠的人手,甚至都不用等博德之門方面出兵,就能把傅左爾·錢伯瑞趕下海。
“你先讓我用停止這次行動來作為交換?”尹爾明斯特瞇起眼睛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對于左思能察覺到自己的意圖,他絲毫沒有感覺到任何意外,僅僅是感覺這么好的計劃最終付諸東流而感到心痛。
左思微笑著點了下頭:“沒錯,你猜對了。只要你和豎琴手同盟在這次事件中不做任何小動作,那么等我完成對這一地區的整合之后,就會撤出所有安插在豎琴手內部的間諜。”
“我們怎么知道你事后會信守承諾?”
另外一名佩戴者豎琴手大師別針的女性抬起頭質疑道。
“我們可以簽署一份契約來作為保證。相信你們應該都聽說過魔鬼的契約吧?”
左思抬起了個響指,瞬間憑空制造出一份散發著硫磺味且寫滿蠅頭小字的羊皮紙卷軸。
可還沒等這個人類女性伸出手把卷軸接過來,尹爾明斯特就上前一步打斷道:“不用簽契約了,我相信你會履行自己的承諾。”
“所以你同意了?”
左思浮現出勝利者的笑容。
因為不管對方做出何種選擇,他在這次博弈中都贏定了。
如果選擇執行原本計劃,那么豎琴手同盟賴以維系至今的理想主義色彩就會慢慢消退,最終演變成一個內部混亂且不斷爭權奪利的組織。
如果選擇放棄,左思就能摒棄豎琴手同盟的干擾,有條不紊推進自己的計劃。
“啊!我同意了。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會用這種方式來逼迫我做出選擇。”
尹爾明斯特掏出煙斗,往里邊塞了大量的煙絲,然后點燃深勐地抽了一口,試圖用這種方式來平復內心之中的劇烈波動。
左思則聳了聳肩膀回答:“因為我太了解你了。
作為一個理想主義者和完美主義者,當理想與現實出現沖突的時候,你永遠都會選擇拯救前者。
因為在你的認知與價值觀念中,理想、信念之類的東西要遠遠高過生命。
而我則剛好與你截然相反。
我認為現實要高于理想,未來的事情太過遙遠,并不值得花費過多時間和精力,把握住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理想和信念,它雖然偉大,能給予人們精神上的指引,但對于大多數普通人而言遠遠比不上盤子里的面包和香腸更重要。”
“所以你鄙視理想?”
尹爾明斯特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左思輕輕搖了搖頭糾正道:“不,我尊重理想,只是不希望它漂的太高、太遠,變成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另外,在我看來大部分的理想主義者在性格和思維是有缺陷的,而且是非常巨大的缺陷。
而這種缺陷本身就是最致命的弱點 只有極少數成熟、懂得現實重要性的理想主義者,才有資格改變世界。
你剛才的選擇,還有豎琴手同盟高級成員的反應,恰好證明了你們并不成熟,甚至還帶著一些天真。
以前你們之所以能夠在對抗散塔林會、拜龍教等組織的時候取得節節勝利,主要是面對的敵人太過于低級。
但是從現在開始,我保證你們將會不斷在理想和現實中被迫做出選擇。
我并不打算摧毀你們的肉體,因為那實在是太簡單、太無趣了。
當然,前提是你們自己不找死的話。
我要摧毀的是精神、理想和信念,讓每一個豎琴手發自內心的認為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都是錯誤的。
你們既代表不了善良,也代表不了正義,至于所謂通過干涉來維持平衡的理論更是可笑到了極點。
或許豎琴手同盟的出發點是好的,但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情就在于,許多自以為是的好心最后都會演變成一場災難。
由晨曦之主洛山達搞出來的黎明之災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毫無疑問,這番話深深刺痛了在場每一個豎琴手同盟,甚至包括尹爾明斯特最敏感的那根神經。
不少人都露出或是憤怒、或是驚恐的眼神。
因為對于理想主義者而言,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理想和所相信的一切被現實所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