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豪一臉懷疑人生地被打出場外。
尼特羅左腳在練功場中心沒有移動過分毫,笑呵呵地環顧眾人,“下一個是誰?”
“我來!”
景旸精神抖擻,一躍而上,在尼特羅對面站定。
云谷、哲豪等早就知道或看出鎮元子實力的人,全都聚精會神地看向這場比試。——最終的結果雖然毋庸置疑,但鎮元子能與尼特羅打到什么程度,能施展出多少本領,自己與其又有多少差距,這是值得觀摩的。
能得到尼特羅這樣的武道大宗師指點一場,是全世界多少武斗家求都求不來的機會,更何況還能在旁觀戰這么多場。
景旸扎了扎腰帶,問道:“能用念能力嗎?”
“當然可以。”尼特羅捏著毛筆倒鉤似的胡須,“上一個不就悄悄用了嗎?”
老頭朝場邊鼻青臉腫的哲豪眨了下眼。
多大年紀了還裝可愛呢?
景旸瞥了眼哲豪,剛才光顧著跟云谷聊天了,竟然沒看出來,哲豪居然在與尼特羅的比試中,使用了他那個只能在擂臺比武中使用的操作系念能力。叫什么來著……擂臺之上高下立判?
確實是高下立判。
盡管被這念能力將體表的氣壓制到了與哲豪五五開的微弱程度,尼特羅仍舊跟沒事人似的,將哲豪打成了個豬頭。
這也就是尼特羅愛玩,否則上來就對人來一招操作系,沒被打出屎來,都算哲豪夾得緊。
景旸的星標這么方便好用,也不會閑著沒事見人就給人貼上去。
這么久了,也就是在見到奇犽小可愛時,為了測試一下他腦袋里有沒有被他哥插了針,才沒忍住用星標試探了一下。
哲豪頂著個豬頭,對尼特羅的功夫,他是心服口服。
景旸激發身上的氣,進入堅。
尼特羅叉腰,右腳踩著左小腿,單腳穩立如松,笑道:“不試試你那新得的念獸嗎?”
景旸道:“我可沒那個本事!”
他拉開起手架勢,同時激發頸后的星標,進入流星如風。
之前在崖邊碧尤解析倒影的能力時,尼特羅可是在場的,自然知曉,這念獸發動能力需要得到目標的鮮血。
景旸自忖沒那個本事,將尼特羅毆打出血來。
更何況如此多人圍觀比武,景旸閑得才會當眾表演念獸能力。
景旸身形一晃,沖向尼特羅。
老頭玩心大,但也傲得很,既然一開場決定了左腳站著不動跟小輩們玩玩,就不會主動破例。
景旸如果不沖過去,老頭估計能一直金雞獨立等到天黑……
奇犽的爺爺評價尼特羅之所以能活這么久,是因為其“精神層面已經處于植物般的境界”。
景旸沒想要跟這樣的怪物比拼定力。
那就比拼一下這位老大爺的菩薩心腸吧。
景旸如殘影般突襲至尼特羅側面,腿上積聚的念氣如同一個白色的大球,已經逼近尼特羅的身體。
見狀,就連云谷也大吃一驚。
有這個必要嗎?
硬是有風險的。
這一招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將全身的氣匯于一點。
換言之,這一點之外的身體,基本處于絕的毫不設防的狀態。這種狀態的防御力,某種程度上講,連普通人都不如。
沒有掌握念的普通人,體表一樣是有自然發散的氣存在的。
這也是為什么,給普通人開念的一種方式,就是用發將念氣打在其身上,強制打開全身精孔。
普通人在普通狀態下能承受這一記“開念攻擊”,即使開念失敗而死,也是死于精氣流干,而非被這一掌打死。
而如果是主動進入絕狀態的念能力者,想吃住這一記飽含念氣的攻擊,恐怕即使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
硬就是這樣一種高風險換取高破壞力的技巧。
尼特羅架起手臂,擋住景旸的這一腳側踢。
腳上凝聚的全部的顯在念量形成的硬,反而被尼特羅手臂上的一層氣壓得緩緩變形。
景旸雙眼凝氣,竟然絲毫沒有看出來,尼特羅是在什么時候,使用了流,將氣調動到手臂上進行防御……甚至,哪怕已經踢在了尼特羅的手臂上,可景旸仍舊感覺不出,尼特羅究竟聚集了多少氣。
嗖,景旸借力旋身,以流的方法,將腳上的氣全部聚集在右拳,朝尼特羅面門打去。
尼特羅下意識地想要朝景旸打開的身軀拍去,卻途中收了手。
這小子身上一點氣都沒留!
而尼特羅這纏繞念氣的手掌,如同神兵利刃,結果對方卻光著膀子迎上來了。
尼特羅但凡觸及這血肉之軀,不說將后者開膛破肚吧,起碼也得斷上成片的骨頭。
收手后,尼特羅無奈,只能翻手朝景旸聚集硬的拳頭擋去。
砰的一聲,震得景旸指骨發麻,捏緊的拳頭都松開了。
“好疼!”景旸咧嘴。
“奸詐的小鬼。”尼特羅扯住景旸手腕,將他甩了出去。
景旸靈活地一翻身,換手在地面一拍,又跳了回來,毫不猶豫地再度提拳沖了過去。
云谷腦門掛汗,他算是看出來了,景旸這家伙,是篤定了尼特羅會長一定不會故意打傷后輩,才有恃無恐地胡亂使用硬。
就算尼特羅會長可以一眼看準景旸的硬瞄準的位置,就算尼特羅會長能夠后發先至精準地截擊景旸已經失去念氣防護的身體空檔,可以輕而易舉地將景旸打得重傷……尼特羅會長也肯定不會那么做。
既然如此,硬最大的風險就不復存在了。
相反,這樣一來,尼特羅會長可以做出還擊的策略也被壓縮,被逼得只能同樣朝著景旸凝聚硬的部位防御或攻擊。
屬實是不要臉!
觀戰的武斗家里有眼力好腦子快的,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同時心中大憾,這么不要臉的戰術,為什么不是我想出來的呢?
如果用常規打法,早就已經被尼特羅指點一番后隨手扔出場外,就像之前那么多人一樣。
即使是哲豪用念能力強制五五開,也都沒有例外。
直到鎮元子上場。這會兒在眾人的注視中……
砰砰砰!砰砰砰!
場中擊打聲不斷,左腳如柱石般立在原地的尼特羅的周圍,時不時地閃現一道人影,或是揮拳,或是掃腿,連綿不絕的攻勢,每一招都是硬,肆無忌憚地朝尼特羅渾身各處傾瀉打去。
這,這簡直是把獵人協會的會長,心源流的掌門人尼特羅,當成了一個最好用的木人樁!
「蠢貨!戰術上取了巧,又怎么樣?」
哲豪頂著個鼻青臉腫的豬頭,觀戰時卻暗自心驚,「同樣的硬,你們又有幾個,能這么快地打出來?」
「而且在如此高密度的攻勢中,每一拳每一腳,凝聚的硬都是在不同的位置……你們之中,哪個又能做到?」
「哪個能像鎮元子這樣行云流水?」
反正哲豪捫心自問,自己是做不到的。
你讓他使用硬,他都要聚精會神……纏絕練發凝,全部融會貫通一并用出,才能得到硬。每一個步驟都需要極高的熟練度,才能不分心,才能真正硬得起來。光是看到鎮元子的這些硬的亂拳亂腳,就足夠叫人頭皮發麻了,越是懂行的人,越是看得心驚肉跳。
云谷就在心驚肉跳。
就連過來瞧熱鬧的碧尤和蓋璐也看得饒有興趣,沒想到這個年輕的念能力者居然有如此熟練的基礎功夫。
再怎么天賦超絕,如果沒有日復一日地修行,也做不到景旸這樣揮灑自如的程度。
而身處其中在場上與尼特羅交手,呃,將尼特羅當成木人樁打的景旸,卻才是越打越心驚肉跳的那個人。
尼特羅這老頭,當真是將氣的運用臻至了化境,舉手投足之間,景旸看不出絲毫的波動。
景旸一記硬拳揮去,尼特羅的手掌已經擋在了那里,仿佛不是在招架,而是景旸瞄準了對方的手估計打過去。
景旸的硬,甚至打不破尼特羅的纏。
纏可以增強防御力,但也絕不會增加得如此恐怖才對。
尼特羅再怎么厲害,念力雄厚,想要防御傾注了景旸全部顯在念量的硬……你哪怕在纏的基礎上,加厚一層念氣,哪怕0.1呢?
就算只增加了微不足道的0.01,那一點點的氣的流動、凝聚,也應該有跡可循才對。
可結果就是景旸看不出任何流動。
尼特羅站在那里,活像是一尊刻成了個人樣的石像。他會說會笑,還會揍人,但你感覺不出他絲毫的動靜。
景旸不知第幾次地被尼特羅擒住腳腕扔了出去。
尼特羅只能這樣扔。景旸的腳上凝聚了硬,除此之外,渾身上下一點念氣都沒有,脆得像一張紙,除非尼特羅也進入絕,否則伸手磕著碰著都能將景旸身上碰碎了……這是這位小鬼用以欺他這老君子的陽謀,尼特羅偏偏愿意上這個當。
「這小鬼好快的進步速度。」
尼特羅心中暗忖,攻勢不停地打了約有一炷香的時間,他親眼看到景旸凝聚硬的速度越來越快,氣在體表的流動、聚集也越來越流暢。
「就好像在試著模仿老夫一樣。」
被扔飛的景旸一落地,單手伏地后又一次在原地留下一抹氣的殘影,不知疲倦似的朝尼特羅襲來。
尼特羅張手側向伸出,抓住景旸凝聚硬的右拳,順勢掌根前頂,一股磅礴氣勁打出,將景旸震得連連倒退,抱著拳頭直吹氣。
與20分鐘之前相比,景旸硬的強度絲毫沒有下滑。
可見,他的潛在念量還很富余。
“嘶!”景旸咧嘴,甩了甩手。
頸后的星標自帶的治愈能力,很快就將被震麻震痛的拳頭上的不適感消除。
戰斗,呃,木人樁打斗還在繼續,場中砰砰聲連綿不絕。
景旸忙活得熱火朝天,難得逮住一個老先生,還是天下第一號武道宗師拿來練手,怎能輕易放棄。
尼特羅也覺得有趣,這小鬼的招式動作嚴絲合縫,沒有一絲一毫破綻,最為難能可貴的是堅持了這么久也沒有丁點的松懈,拳腳動作沒有半點變形走樣,仿佛就像是個武斗機器,一絲不茍地執行演武。
說他是機器吧,可臨機應變的速度,卻又天馬行空,毫不遲滯,實在叫尼特羅見獵心喜。
鎮元子的這一場比試,足足打了有一個小時。
觀戰的眾人,從一開始的震驚,到漸漸地麻木。平常人站著不動揮一個小時拳頭都能累得躺倒,何況連續不斷地用念氣作戰?而且每一拳,每一腳,都是灌注了全部念氣的硬!
呼……
景旸早已不能來去如風地攻向尼特羅了,此刻他渾身大汗,筋疲力盡,拳上聚集了剩余的全部氣,打向尼特羅胸口。
「累成這樣了,還能打起精神完成硬?」
蓋璐看著景旸的最后一拳,“輕飄飄”地落在尼特羅胸口,仍然足以開石裂碑的拳頭,并未能撼動尼特羅分毫。
尼特羅看上去與一個小時前的狀態并無兩樣,額頭不見半絲汗水,將掌上的念氣消去,笑著一拍景旸的腦袋。
景旸砰地栽在地上,咸魚翻了個身,大字躺著兩眼發直,不停地喘氣。
他還是頭一次用這種方式,生生地用硬的實戰,將念氣揮霍一空。
「似乎足足打了一個小時……」碧尤的心念一動,計算就已經完成,「他的總念量,大約在1萬9千以上,接近2萬氣,這差不多已經是中級戰斗者的標準了。不過,從他這種硬流的熟練程度來看,協會內的中級戰斗者能有幾人與他相比?」
“呵呵呵,不錯,不錯。”尼特羅朝場邊的小滴招招手。
小滴走過去,扶起景旸。景旸累得渾身癱軟如一團爛泥,連同滿身的汗水糊在了小滴的身上,小滴一點沒在意,攙扶著他回到場邊休息。
尼特羅心情大好,對眾人道:“前山的展覽會還有個三五天才結束,這樣吧,這三五天每天早上7點,都像今天這樣,來這聚聚。”
“下一個是誰?”老頭微笑問。
眾人咽了咽唾沫,云谷深吸一口氣邁出,10分鐘后鼻青臉腫地被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