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動的火光照亮烏爾德伯爵身上那套精美的鎧甲,也照亮他沉重的表情。對于烏爾德來說,此次攻擊凱爾特公爵的野蠻人,等于把自己與持刃兄弟會切割,堅定的站在皇統的一邊。
可是皇統這邊也是派頭林立。
奧古斯丁大帝年邁卻依然死死把持著皇權不松手。
大皇子法尼亞繼位的呼聲非常高。
二皇子亞克力躲出帝都,在西境培養自己的勢力。
長公主雖然沒有明確表態會爭奪王儲,但她在帝國宮廷的權勢卻不弱兩位皇子。而且她通過隕星控制著怒濤城,軟實力甚至超過了大皇子法尼亞。
這次站隊關系著烏爾德家族未來的榮辱,不得不好好的考慮。
烏爾德伯爵悄悄觀察著隕星,隕星正神情輕松的看著場中的戰斗,仿佛剛剛僅僅只是隨口一問。
烏爾德若有所悟的小聲說道:“功勞當然全部都是總督大人的。
總督大人初到西境,就通過抬升物價削弱西境貴族們的實力,從根本上瓦解了西境貴族對帝國的威脅。又通過復蘇先民草原的世界樹,聚合西境蠻族的力量,提升西境貴族的生存壓力。
西境貴族從此以后只能老老實實的擔任緩沖帶,再也沒有力量參與帝國內部的爭斗。
總督大人只用策略就兵不血刃的平定西境,節省了帝國無數人力、物力和財力。在帝國現在面臨諸多威脅的時刻,總督大人的功勞……足夠得陛下賜封一個公爵銜。”
“哈哈哈……”盧克被這通馬屁拍的非常享用,他說道:“沙狐伯爵不愧是沙狐伯爵,就是比那些鼠目寸光的西境貴族們看的通透。
這里的功勞非常非常大,當平定西境的消息送往帝都時,肯定是誰都想要蹭上一點。
只是大皇子負責的是帝國南線戰爭,他想要西境的功勞卻沾不上。
二皇子雖然負責西境,但這個功勞若是全給了他……他現在接不住。南線那邊若是著急立功,會出大麻煩的。
至于長公主,若得了這個大功,陛下肯定不高興。”
烏爾德伯爵把姿態放的更低,很恭敬的說:“我聽到一些從帝都傳來的消息,陛下對總督大人非常倚重,甚至有意讓您擔任下一任內閣首輔組閣。
平定西境的大功歸屬總督大人是實至名歸,也讓那些覬覦內閣首輔之位的人知難而退,使內閣交接更加順利。
請總督大人放心!今天過后,西境貴族會毫無保留的支持您!”
烏爾德伯爵說這些話沒有任何敷衍之意。
他真的是被隕星在西境的一番操作給嚇到了,自己從迎接使團進城的一刻起,就被玩弄在對方的股掌之間。剛想反抗,才發現自己早就被人家死死的攥在手心里,隨便使勁就能把自己捏的粉身碎骨。
可笑自己當初聽隕星在怒濤城做的那些事的時候,心里還嘲笑怒濤城議會那幫議員是真的蠢。而輪到了自己,似乎還不如怒濤城原議會。
不管怎樣,隕星現在有怒濤城,有月光王庭,有帝國皇帝的信任,又與皇子和公主們的關系融洽。以后誰能坐上皇位還不能確定,但誰坐在那個位置上都不得不倚重隕星。
隕星如此年輕,站他這一隊是穩賺不賠。
至此盧克算是拿到了未來西境貴族團體的支持,再加上月光王庭,整個西境都算是入了自己囊中。
估計奧古斯丁大帝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派隕星做副使官出使西境只是為了把他支開,結果卻把整個西境給搭進去吧。
而對于盧克來說,西境入手讓奧古斯丁大帝對付自己所要承擔的壓力更大。
當然盧克不會因為烏爾德伯爵一句奉承,就認為西境貴族真的會堅定的站在自己一邊。利益和精神的雙重捆綁,才能讓自己真正擁有西境。
商業進入,可以把西境各行各業融入進怒濤城經濟體系中。
然后就是西境這里的持刃兄弟會分支了。
盧克對烏爾德說道:“持刃兄弟會宗旨和結構都已經脫軌于這個時代,新型貴族那種野蠻沒有節制的生長同樣存在非常大的隱患。
我在怒濤城創建的革新社雖然屬于新型貴族社團,但因為吸納了很多原持刃兄弟會的成員,社團的理念遠沒有新型貴族那么輕浮。
我非常尊重傳統貴族所堅持的優良品德,祖先留給我們的智慧需要的是發揚,而不是因為它不適應時代就全盤否定。
我覺得西境貴族可以加入革新社。你們需要打開眼界看看外面的世界正發生什么樣的變化,革新社也需要你們這些世代傳承的家族提升成員的整體品位。”
盧克小小拍了拍西境貴族們的馬屁,也讓烏爾德伯爵意識到自己口頭上的站隊,并不能讓隕星總督放心。
加入革新社?
烏爾德伯爵是無所謂,他連蠻族都愿意結交,更不用說新貴族了。麻煩的是其他西境貴族,他們打心底看不起新貴族,肯定不會老老實實的加入革新社。
“總督大人,我愿意加入革新社,也可以盡我所能說服其他西境貴族加入。”
盧克說道:“革新社一直是以自愿加入為標準,如果有人不愿意加入,你不要勉強他們。
終于把爾古雅殺死了!”
烏爾德伯爵看向戰場。
爾古雅全身浴血猶如戰神般站立在那里,沸騰的刀從胸口穿透爾古雅的身體,而他也被戰斧砍斷了左臂。砂紙和紅隼漂浮在爾古雅的兩側,各種射擊武器把爾古雅身體穿的猶如刺猬。
此時靜庭外面的野蠻人全部被消滅,只有爾古雅的尸體依然堵住進入庭院的大門。
饕餮從空中飛撲下來,它的大嘴以極為夸張的幅度張開,然后一口把爾古雅的頭咬下來吞下。
爾古雅的尸體轟然倒地。
靜庭里面的廝殺聲不減,天空中爆開的魔法煙花不曾有一刻停歇。
全城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漫天的煙火中。
烏爾德伯爵看看爾古雅的尸體,極為恭敬的對盧克說道:“請總督大人放心,我保證西境的持刃兄弟會全部加入革新社,不會‘勉強’任何人。”
“我看你的表現。走吧……晴空小姐已經進去了!”
盧克踩著滿地的尸體,帶著帝國密探們走進靜庭的庭院,烏爾德伯爵緊緊跟隨著。
在靜庭的地下室內,晴空推開門走進那個釋放血誓蠻力的房間。藍色的火在中間地面上燃燒,照到四周的墻壁上影影綽綽。
晴空圍著藍色的火堆慢慢的走:“西爾維亞,我以為需要去特德加丘陵才能找到你,沒想到你竟然來了西境,看來我又可以再殺一個深淵使徒了。”
一個影子從地面升起,在它準備襲擊的時候晴空轉身,嚇的影子立即縮回地面。
西爾維亞的聲音從四面傳來:“你怎么找到這里的?這個房間應該被我使用秘術隱藏在空間的夾縫中。”
晴空在藍色的火堆前站定,她拿出一個玻璃瓶,里面裝著一些黃色的粉末。晴空取出一些粉末,對著藍火慢慢的撒下。
藍色的火焰在接觸到粉末后,黃色的火焰壓著藍火快速的消退。房間內的光線也如同加上了一層濾鏡,消沉感被上揚的朝氣所取代。
墻壁上,那些游走的黑影被黃色的光線驅逐,最后聚成一團黑煙從墻上剝離出來。
黑煙變成西爾維亞,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引以為豪的藏匿術,竟然被晴空這么輕松的破解了。
想起深淵神殿正在經歷的大清洗,西爾維亞畏懼的化成輕煙轉變一次位置,然后對晴空質問:“是誰!是誰背叛了我們?”
“反正不是哈里曼、波特來姆、摩爾里斯,也不是你。”晴空抬手,蒼古磐巖砍刀握在手中,后腰的彎刀發出脆響離開刀鞘。然后晴空對萎縮在墻角處的西爾維亞笑著說:“你死了,深淵神殿的嫌疑人又少了一個。還剩三個深淵使徒,應該很好找了吧。”
西爾維亞身外的黑煙不再像紗裙一般飄逸,那些伸縮的突刺顯現出她此時有多么的緊張。
三位深淵使徒接連死在晴空的手下,這個掌握災厄之書、知曉深淵神殿秘密的精靈,簡直就是深淵使徒的克星。
西爾維亞知道落單的自己,絕對不是晴空的對手。但離去的路已經被封死,除了拼死一戰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好在外面的戰斗創造出了足夠的殺戮,那些血和尸體,還有死亡帶來的負面能量,是釋放深淵秘術最佳的材料。
西爾維亞為了釋放秘術爭取時間,她又一次變換位置,并對晴空說道:“你既然對殺死我這么有信心,不如把叛徒的名字告訴我,讓我不需要帶著這個疑問死去。”
晴空面對的方向跟著西爾維亞的位置變化而變化。她沒有急于發起攻擊,而是耐心的等西爾維亞布置秘術。
“你以為我會傻的把他的名字告訴你嗎?我既然知道深淵神殿那么多秘密,當然知道你向外傳遞信息的方法。
同樣也知道你在布置什么秘術……”
西爾維亞移動的身影停頓一下,接著就不再掩飾的在房間不同的位置快速移動。
不管自己的秘術有沒有被識破,不管對方有沒有破解的辦法,自己只能把秘術發動。
剩下的……就交給運氣吧。
隨著秘術的布設,房間內的氛圍又一次變化。
中間黃色的火焰變成了黑色,房間內所有人和物品全部變成了黑白色。
西爾維亞的身影隱藏在黑煙中,又隱藏在黑色中。黑色的火勐烈的燃燒,秘術之語被念誦出來。
“黑與白的色調協奏。”
喪鐘聲響起,黑色組成無數利劍對著晴空刺了過去。
此時晴空也被轉變成黑白色,但唯獨她的頭發和眼睛依然是如嫩芽般的翠綠。
黑色的劍臨近,劍尖發散著白色的光芒。西爾維亞的身影顯露出來,她在劍群的后面,身體被秘術形成的黑拉著的扭曲,面具扭扯成奇怪的形狀。
喪鐘聲中,西爾維亞恍如死神,要在自己的領域內輕而易舉的取走一個生靈的性命。
可是……當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劍即將刺中晴空的時候,所有黑劍被一片綠光拂過。黑劍被染成綠色,劍身變成樹枝,枝杈生長,葉子展開,彩色的花綻放。
綠光拂過晴空,她的顏色恢復。
綠光拂過房間內的所有物品,仿佛有一位杰出的畫師,在一瞬間把所有色彩涂上。那些無處放置的黑色,全部變成了樹枝,進而開枝散葉,在綻放出美麗的鮮花。
房間中間跳動的火苗變成了正常的火紅色。
此刻,西爾維亞的身體被藤蔓穿透纏繞,再拉到晴空的面前。黑色的血從創口中流出,被腐蝕的藤蔓冒著白煙,又快速被傳遞上來的生命能量修復。
“你,你到底是什么東西?”西爾維亞極度痛苦的質問晴空,她的面頰跌落,露出受深淵影響的丑陋面容。
晴空撿起面具,端詳了一下就給西爾維亞戴上。
“我?我是精靈晴空……現在是月光王庭月光女王。”
“月光女王?”西爾維亞第一次聽到這個稱號:“月光王庭在什么地方?”
晴空亮出砍刀,她的右臂發出強光,圣炎附著在刀身上。
“你們的消息太滯后了!世界樹復蘇,月光王庭在先民草原建立。你們信任的烏爾德反水,就是因為他知道了月光王庭建立的消息,清楚跟著你們只有死路一條。
不如把你們獻給帝國,保住他已有的利益。”
“什么?被摧毀數千年的世界樹復蘇了,這怎么可能?”
晴空舉起燃燒著旺盛圣炎的砍刀,沒有任何憐憫的看著被控制住的西爾維亞:“相信你看到的事實,并把事實傳遞出去。
世界樹沒有攻擊性,但月光女王有。整個西境都在世界樹根系的覆蓋中,在這里……我就是神。
深淵神殿所有在西境的勢力立即滾出這里,然后在特德加丘陵等著我上門。”
說完之后,晴空一刀斬落。
西爾維亞的頭顱摔落在地上,在消散之后剩下一顆黑色的珠子。
面具又一次滾落在地上,花瓣繞著晴空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