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我聞。一時薄伽梵。住王舍城鷲峰山頂。與大苾芻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皆阿羅漢。諸漏已盡無復煩惱得真自在心善解脫慧善解脫……”
“住空無相無分別愿。已得諸法平等性忍。具足成就四無礙解。凡所演說辯才無盡。于五神通自在游戲。所證智斷永無退失。言行威肅聞皆敬受……”
“得無所畏其心泰然。超眾魔境出諸業障。摧滅一切煩惱怨敵。建正法幢伏諸邪論。聲聞獨覺不能測量。得心自在得法自在。業惑見障皆已解脫……”
“于諸法門勝解觀察。如幻如陽焰。如夢如水月。如響如空花。如像如光影。如變化事。如尋香城。雖皆無實而現似有，離下劣心說法無畏……”
“時此三千大千世界。所有地獄傍生鬼界。及余無暇險惡趣坑一切有情。皆離苦難。從此舍命。得生人中及六欲天。皆憶宿住。歡喜踴躍……”
伴隨著“舍身成佛”的手印，玄奘的身形緩緩消散，太虛幻境中除了金色的光雨，唯有淡淡的誦經聲。
這是玄奘近些時日心有所悟，根據在天竺國看到的佛經，翻譯、修改、完善的《大般若波羅蜜多經》。
佛光落下，就如同經文中記載。
盲者能視、聾者能聽、啞者能言、狂者得念、亂者得定、貧者得富、露者得衣、饑者得食、渴者得飲、病者得除愈、丑者得端嚴、形殘者得具足、根缺者得圓滿、迷悶者得醒悟。
佛光凝聚，形成天青蓮花、天赤蓮花、天白蓮花、天香蓮花、天黃蓮花、天紅蓮花、天金錢樹花……
諸花鬘等，旋轉上踴，合成花臺，垂天花蓋，寶鐸珠幡，綺飾紛綸。
大鵬金翅鳥嘆道：“昔年我最大的心愿，便是嘗嘗玄奘的肉，如今真個得償所愿，卻又想要給吐出來。”
獅子精勸道：“那是玄奘圣僧為了渡化我等，心甘情愿相贈，我們需要做的是感激，而不是自怨自艾。”
“我不是在自怨自艾，只是有些感嘆罷了，在西牛賀洲這么多年，高僧大德羅漢菩薩，我見過不知多少。
這些人中或有神通高深者，但如玄奘這般愿意舍身渡鬼的，我還從未見到過半個，南無阿彌陀佛！”
大鵬乃是開天辟地不久之后便誕生的老怪物，曾經的三界第一神速，平素行事傲慢至極，除了自家姐姐，便是如來佛祖，也只是畏懼神通術法。
如今遇到玄奘，竟然生出幾分敬佩的感覺，心甘情愿念了一聲佛號。
眾多鬼魅中，大鵬金翅鳥不是修為最高的，也不是最能打的，但他的年歲最是古老，血脈最是高貴。
大鵬金翅鳥帶頭誦念佛號，獅子白象金毛犼緊跟著誦念。
妖精畢竟修為高深，比凡人的反應要快一些，不過凡人中亦有高人。
在蕭家那位嫡系的帶領下，眾多凡人對著玄奘頂禮膜拜，在接受光雨渡化之時，紛紛誦念玄奘的名號。
西行路上受到牽連的凡人，算上獅駝國的百姓，何止百萬之數。
除此之外，單單萬妖國、獅駝國和獅駝嶺的大妖，也有數十萬。
這么多的生靈誦念佛號，用畢生祈愿感恩玄奘，是何等強大的信念之力？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伴隨著一聲聲誦念，玄奘舍身化出的光雨中，孕育出一顆璀璨舍利。..
不過也只是舍利，想要如同碎丹成嬰般化出身體，還是差了一籌。
恰在此時，呂云澄趕到，隨手解開太虛幻境的通道，讓玄奘的佛光可以照射奈何橋、忘川河、黃泉渡、枉死城、十八層地獄、六道輪回。
前番孫悟空顯露神通，用自身佛光渡化大批冤魂怨鬼，地藏王菩薩對于孫悟空表示了極高的敬意。
孫悟空的神通固然高深，但若是比較佛法方面，玄奘絕不相差分毫。
佛光耀六道，慈悲顯人間。
就連號稱趣果無間、受苦無間、時無間、命無間、身形無間，墮入其中永生永世不可自拔的無間地獄，也有一縷佛光照耀其中，提供一線生機。
墮入無間地獄的，固然是犯了無數錯誤的惡鬼，但圣僧慈悲，給予惡鬼一線生機，若愿回頭，便可得解脫。
觀音菩薩和孫悟空隨后趕到，見玄奘佛光耀六道的恢弘，雙手合十，誦念佛號，為玄奘加持心念愿力。
陰曹地府的冤魂怨鬼何等眾多，地藏王菩薩發誓“地獄不空誓不成佛”，足可見渡化無量冤魂怨鬼的難度。
玄奘當然不能渡化一切，但只要被渡化的冤魂，盡數給予一份支持，加起來便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
越來越多的冤魂怨鬼被渡化，越來越多的愿力萬川歸海般匯聚而來。
往日陰風瑟瑟的陰曹地府，此時卻好似燃燒起一輪紅日，升起一輪永遠也不會落下的太陽。
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地府判官、乃至于十殿閻羅，地藏王菩薩，盡數為玄奘祈愿，就連靈山諸佛都被驚動。
伴隨著一聲聲“阿彌陀佛”，玄奘化身的那顆舍利轟然破碎，玄奘從中一步躍出，悠閑地漂浮在半空。
卻是他經此一難，不僅舍身渡鬼獲得巨量功德，而且誤打誤撞完成了計劃中的“十世輪回”，卻是在他原本的殘缺之中，孕育出了嶄新的圓滿。
玄奘柔聲道：“阿彌陀佛，西行因果盡數了結，諸位可投胎去也。”
群鬼一同叩拜，就連往日張狂絕倫的大鵬金翅鳥，也對玄奘再行一禮。
如果說先前的叩拜，是因為玄奘渡化他們的怨氣，此時便是純粹的真心。
人類的叩拜還好說，畢竟這些大部分是西牛賀洲的百姓，本就對于供奉神佛習以為常，妖精的才算是厲害。
數十萬妖精的魂魄，修為低微懵懵懂懂的，因果了結后便去投胎，留下的均有部分修為，有些自我的意識。
這一拜，卻有“萬妖皈依”之意。
昔年如來佛祖留下萬妖之國，一是想要未羊和白澤的傳承，二是用于歷練弟子，三是準備“萬妖皈依”大戲。
萬沒想到，白澤留下的傳承落入到呂云澄手中；經受歷練的弟子，沒什么特殊的成就；萬妖皈依之前，便已經被通臂猿猴盡數吞噬，半點不存。
更沒想到的是，不止一位佛祖策劃過的“萬妖皈依”，如今竟然落入到了玄奘身上，真可謂是時也命也。
其實這也正常，畢竟這些妖怪當初在通臂猿猴肚子中的時候，便已經聽過玄奘講經說法，有些特殊緣分！
因果了結，引導鬼魅投胎之事，是十殿閻羅地府鬼差的任務，玄奘自不會喧賓奪主，轉身離開了陰曹地府。
孫悟空撓了撓腦袋，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本想著，成功取經之后再見兄長，沒想到在靈山腳下，還是要打攪兄長一次，真是不好意思。”
呂云澄道：“咱們兄弟，何必要說這些，更何況今日得見圣僧作為，親眼見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可謂人生一大幸事，錯過了才是可惜。”
觀音菩薩道：“貧僧才幸運，倘若在靈山腳下出了岔子，不知要遭受到多少詰難，逃過了好大一劫也！”
孫悟空打趣道：“菩薩，取經路上都是你給我們添難，足足九九八十一重劫難，我們只還一難，還只是略微有些擔心，零頭都還不算呢。”
觀音菩薩無奈道：“悟空，你這刁鉆的猴頭，反倒編排起我來了。”
“老孫只是想請菩薩收收手，都已經到了靈山腳下，就別為難我們了。”
“莫要說這些，九九之數又不是貧僧做主，而且，出了這般岔子，便是讓貧僧再添劫難，也有些不敢。”
“菩薩還有不敢的？”
呂云澄打趣了一句。
“貧僧可不是帝君這般膽大的，也實在是經不起新一輪的驚嚇了。”
“無事，無事，應該沒事了。”
呂云澄忽然覺得這話非常爛，因為按照一般的規矩，每一次“應該”，最終都會出現各式各樣的意外。
可如今四海承平，老岳父在阿修羅界勤修絕學，哪會發生什么意外？
觀音菩薩道：“帝君今日來此，便算是有了緣分，要不要去觀禮？”
“不去。”
“為何？”
“佛祖當初傳經時那套話，我又不是沒聽過，我沒在也就罷了，如果我在那里，十有八九會打起來。”
觀音菩薩聞言有些尷尬，佛祖寫的真經自然是好東西，但那套話實在是太過厚顏，已經算是顛倒黑白。
佛門內部人員，不會拆佛祖的臺。
呂云澄并非佛門修士，而東勝神洲大明王朝皇帝是他的弟子，若是佛祖當面胡扯，不打起來就有鬼了。
觀音菩薩可是知道，呂云澄對于佛祖的修為很有興趣，若是有機會，絕對不介意用純陽寶劍試試如來神掌。
旁的時間切磋，觀音菩薩或許只是會看戲，如今玄奘取經圓滿，能不動手還是不要動手為妙。
呂云澄正要離去，忽然又有一縷佛光飛射而至，正是自家弟子白云。
“白云，你來做什么？”
“古佛請師父上山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