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面前,法海還是很給道然面子的,雖然心里恨不得將他關起來好好審問一番,但還是努力忍著,保持大德高僧的風范。
道然稍微松了口氣,但以他對法海的了解,這位師父心里肯定盤算著是一頓毒打還是關禁閉,又或者先毒打再關禁閉。
不打消他這個想法,道然接下來的日子會很難過。
所以,現在可不能將聶正言放跑了。
道然的房間外,是一處幽靜的小院,有涼亭石桌,道然招呼眾人落座,詢問起自己昏迷之后的情況。
雖然聽拉瑪奴說了部分,但他也是道聽途說,只知道大概,許多細節都不太清楚。
聽道然問起細節,聶正言連忙說起那天的事。
道然召喚小喬之后就陷入昏迷,小喬倒也干脆,雖然還不樂意的樣子,但還是接過七弦琴彈奏菩提清心曲。
乾闥婆出手,自然不同凡響。
道然只能勉強壓制的毒素,在小喬的琴音之下被盡數驅除。但一曲終了,小喬和牟枝玄都因為法力不繼而回歸。
偏偏這個時候,一直躲藏在暗處的朱影現身了。
失去了天龍八部的護佑,在場的凡人沒人是朱影的對手。
幸好朱影不關心別人的死活,只射出兩道蛛絲,一道飛向道然,另一道則飛向聶正言。
這是要一箭雙雕,將兩人一起帶走。
而這時候,有金光從天外飛來,是法海趕到了。
道然身受重傷,做師父的便有了感應,直接運轉法力從永州飛到杭州城來。但法海畢竟不會筋斗云,還是拖延了一點時間。
只能算朱影倒霉了,她要是早出手一點,說不定就能帶著人跑了,但如今法海現身,朱影就絕無還手之力。
法海大喊一聲:“妖孽受死!”
法力洶涌如潮,化作金色佛掌拍向朱影,這一掌的威力,能將大山夷平。
朱影根本不可能抵擋,但在金色佛掌拍下只是,朱影卻如同肥皂泡般破碎。
這謹慎的小妖根本不是本體前來,而是用了一張分身符,想要渾水摸魚。
也多虧了她的謹慎,否則的她小命就要丟掉了。
朱影的分身被拍碎,危險也終于解除,剩下的就是府衙救助百姓,法海為道然調息療傷。再然后,就是道然被拉瑪奴的慘叫聲吵醒了。
道然問聶正言說:“聶大人,不知道百姓傷亡幾何?”
“多虧圣僧你出手相救,最終中毒而死的百姓不過八人,不過因為毒素落下病根的人有上百,他們大多變得虛弱無力,生活難以為繼。”
聶正言的語氣也頗為感慨。
在這個年代,虛弱無力就代表無法勞作,那就跟餓死距離不遠了。若是家里的主要勞動力的話,恐怕全家都要被連累,到時候餓死的就不止一個。
聶正言是雖然是杭州知府,但也沒辦法養活一百戶人,朝廷也從來沒有這方面的救助,只能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了。
“難道乾闥婆的琴音也治不好嗎?”道然問法海說。
“阿彌陀佛,世間哪有真正萬能的神藥?為師也為那些中毒的百姓檢查過,毒素是已經驅除了,但周身經脈都被毒素破壞,能活著已經算運氣了。重塑經脈可不是聽聽彈琴這么簡單,乾闥婆真身也是辦不到的。”
法海在這方面絕對是專業的,他說不行,那道然也就死心了。
不過道然還是于心不忍,對聶正言說:“聶大人,小僧這里還有些金銀,麻煩聶大人用來救助這些中毒的百姓。”
道然之前要么在三藏樓混吃混喝,要么就住在府衙里面吃公家飯,所以那一籮筐的金銀基本上沒動,算得上一筆巨款。
聶正言搖了搖頭說:“圣僧慈悲,但所謂救急不救貧,就算是數百兩白銀,這上百戶人分,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
聶正言的話是有道理的,失去勞動力的家庭沒辦法自給自足,全靠接濟那就是長期消耗,而且人數還這么多。幾百兩銀最多能管一兩年,不解決根本問題,并無任何意義。
更何況,道然是個和尚,哪來的幾百兩銀巨款?
但聶正言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只聽道然說:“不是幾百兩白銀,差不多有白銀三千兩,黃金二百兩。”
“多少?!”聶正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法海比聶正言更激動,連忙問道:“徒兒,你哪來這么多金銀?”
“從蘭若寺挖出來的。”
道然將蘭若寺之事簡單說了,當法海聽到蘭若寺藏污納垢,謀財害命時,便憤怒地說:“佛門清譽就是被這些敗類所害。”
后面聽到道然為超度厲鬼,與聶正言一起夜審蘭若寺,法海又眉開眼笑地稱贊說:“好徒兒,做得不錯。”
然而,當法海聽到道然讓牟枝玄將蘭若寺眾僧都吃掉的時候,法海頓時大怒。
“孽徒,你怎敢犯下如此殺孽?!你可知道,天龍八部受你驅使,一切因果都由你來承擔。”法海恨鐵不成鋼地說。
蘭若寺的那群淫僧死了也就死了,法海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但不能死在道然手上啊。
佛門中人,殺孽是最重的罪孽,殺了這么多人,未來必定難成正果。
道然聽到法海的話,露出驚訝的表情說:“啊,竟然還有這種說法?師父你當初傳我天龍八部護身咒時,也沒說啊。是牟枝玄建議徒兒還卓施主她們一個公道,這才能將她們超度,徒兒并未想太多。”
栽贓嫁禍,犯妄言之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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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那龍眾真名叫牟枝玄?哼,我倒要看看,他是哪來的小蛇,敢欺瞞利用我法海的徒弟。”法海惡狠狠地說。
牟枝玄,對不起了。
這徒弟的資質悟性遠遠超過了法海的預計,這才導致了這種情況。
道然雙手合十,宣了聲佛號。
“阿彌陀佛,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是無補于事。雖然徒兒無意中犯了殺戒,但總算能超度那些慘死的女施主,其中功過就讓佛祖去算吧,實在怪不得別人。”
牟枝玄,小僧盡力幫你挽回了,不用感謝。
道然剛說完,聶小倩就忍不住開口說:“法海禪師,道然圣僧慈悲為懷,就算殺了人也是迫不得已。就像是那天在城門口,多虧了他打死道靈和尚,不然誰知道他會不會拿出第二瓶毒藥來,害死更多的人?”
“什么?又打死了一個?”
法海眼睛都瞪大了,這徒弟殺氣怎么比自己還重?
道然無奈地看了聶小倩一眼,這是來報恩還是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