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橫講完之后,胡線和又驚又喜,但同樣稍微有點懊悔,這樣的課題思路,其實是不便于在這樣的場合下如此大方地分享出來的。
這種好課題最應該的是關起門來慢慢探討實施的思路與規劃。
站起來就對余橫揮了揮手,道:“小余,你快下來,你已經是耽誤了各位教授不少的時間了。”
然后余橫就走了下來,景觀星教授則把目光稍稍一收斂,主動站了起來說:“剛剛小余的思路是非常不錯的,很值得深入探討一下。”
“不過,我們還是暫時不要忘了今天這次學術會議的主題,下面也就不耽擱時間了,大家就直入正題,進到正式的問答環節……”
景觀星說話的時候,周成就站了起來,他知道自己應該站起來干活了。
但與此同時,在臺下坐著的各位教授,卻是心思各異起來。
小切口骨折切開復位內固定術,并非是開創性的,是有先例在的。只是如今周成將這個理論更加集大成化。
可如果,能夠走自己的獨特道路,又何必去闖別人走過的老路呢?
自然,是要有一部分人跟著別人的老路走的,這是為了豐富醫院內的治療方式,給患者更好的就醫體驗與醫療服務。
出來了新的、好的東西,你如果不去跟著的話,那么就會落后。落后就會挨打,別人可不會因為你的落后就原地駐步等你。
只是,在學習的過程中,肯定是要想到打造自己的特色的。就好比是如今的魔都九院,乃是小切口切開復位內固定術的一個戰地。
可余橫這么一個課題如果有了眉目的話,那么胡線和肯定就不會支派太多的人來學這個東西了,肯定是會花費自己的大心思去做獨屬于自己標簽的課題。
打造極致的特色專科,是特色教學醫院必須要走的路,而不是在爛大街的地方如同大媽爭攤位地盤一樣的胡攪蠻纏,這是突破的思路……
佟大河的確是有一丟丟的壓力的,余橫以及胡線和教授都是復大附屬中山醫院的人,而他復大附屬華山醫院的的人。
即便余橫和胡線和的這個課題做出來之后,是手外科的變形。沖擊最大的也還是華山醫院了,可能以后大家提起復大附屬醫院的手外科,就只會想到中山,而不知道華山是哪里。
這是他必須要面臨的挑戰,雖然這并不是胡線和針對他佟大河發出來的挑戰書,但他必須得接住。
緊接著,佟大河便又把目光,慢慢地匯聚到了臺上,正在準備答疑的周成身上。
余橫的話,他信了,但未全信。
肯定余橫也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周成一個人在全盤接管,只是說,可能是周成、楊弋風這樣的人,在相互交流之后,于是便產生了劇烈的火花。
這讓佟大河稍微有點猶豫,好的學生,到底是要鎖起來,放在家里面和課題組,還是放出去……
佟大河正在思考的時候,忽然聽到了這么一個問題。
“小周,我問的問題可能更加敏感一些。與這個課題是沒多大關聯的,我只是想問問,你有空的時候,能不能來我們仁濟醫院,多參加幾次小型的學術討論會議啊?”
“那個,這什么參會津貼的,都好說。絕對不會低于今天的這個標準。”
佟大河聞言一驚,朝那人看去,不是仁濟醫院的李玄德那個老匹夫又是誰呢?他正意味深長地看向了周成,目光中滿是深意。
佟大河瞬間心里大罵:簡直無恥之尤。
魔都九院的余秋化教授更是狠狠地深吸了幾口氣,你還不能拒絕啊。
人家是以邀請參加學術會議的姿態來邀請你的,你能替代周成說不么?
要錢給錢,給足了周成的門面。
而且,余橫這個課題的思路和方向,肯定是剛剛和周成在交流的過程中,撞出來了思維的火花的啊。
當然,在之前,余秋化之所以不多說什么,是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人知道,余橫這個余啊,和他余秋化這個余,有很大的關系的。
他們的秘密,平時里都是關起門來說的,所以,余橫做得更好,他是不嫉妒的……
只是,李玄德這話,也稍微有點擺爛賭一把的意思。
魔都的醫院太多,頂級醫院也是如此。
復大附屬中山、華山。
魔都附屬九院、六院、瑞金,都是他大哥。按照排名來算,這應該是個老六。那么,他這么賭一把的選擇,倒是也能理解。
周成愣了愣,而后想了一下,點了點頭,回道:“李教授,到時候有空,一定來多聽您上幾節課。”
并沒擺譜,可內心里想的則是,今天這個學術會議還有錢啊,我咋不知道涅?
如果說啊,之前在吃飯的時候,那個小包廂里啊,周成的分享,是在為他自己的手術授權做準備的話,那么現在的這場小型學術會議,就不屬于周成對自己課題解釋的階段了。
李玄德教授就很心滿意足地坐下去了。
只是這么一來啊,杜粱陳教授等人倒是沒太多的心思去問周成關于這個課題的問題了,而是在進行著一些另外層面的思考。
李玄德能夠拿到明面上來說的話,他們可以暗地里來操作,并且,要怎么安排和規劃余橫剛剛講的這個,假如說,余橫所在的中山醫院,真的把那個課題給做了出來之后,到底要不要跟,這也是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假如說要跟的話,那么要花費的代價,可就真不小了啊。
一邊要去魔都九院打秋風,一邊還要去中山醫院蹭來蹭去,精力其實是有限的……
會議很快就在一種非常微妙的氛圍中,結束了。
每個教授都把自己科室里的人打發了回去,直到幾乎是看到了所有的下級都離開,包括楊弋風和余橫都走了之后。
景觀星這才摳摳搜搜地拿出來了一個信封,里面的厚度不薄。
遞給了周成:“小周,這是我們幾個老家伙的一點心意,規矩之內的事情。咱們出去的標準,比這個高,但是你現在的級別定格也就只能按照副高來論。”
“你別嫌棄。”
這個薛修德是知情的,他就說:“周成,這個情況是這樣的。行情標準,其實都有規定的,咱們魔都交大有明文規定。所以也不好太破格。”
請人來講課,邀請人來參會做講者,你肯定是要表示下的啊,別人奔波勞碌。
不過薛修德教授又說:“不過小周,其實邀請人來參加學術會議,是還能夠報銷到住宿與機票的,如果你能搞得到這些。”
薛修德教授的話都還沒講完,周成就打斷了:“薛老師、景老師,我就住魔都。能有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謝謝。”
周成很窮,但是該拿的錢可以拿,不該搞的,規矩之外的,還是算了。
只是大抵這么一捏,至少有34k,這講課還是掙錢啊。不過一般人拿不到。
因為這種事算得上是副高和正高圈子里面的明文規定,因此景觀星并沒有瞞著劉志斌教授等人。
余秋化給他們準備地也有啊,你把人叫過來的。這個就是余秋化自己準備了。
果不其然啊,就在周成講課結束后,余秋化和薛修德教授就是各自地送出去了幾個信封,其中的厚度,比周成的還要厚個三分之一。
劉志斌教授等人也沒退卻,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其實他們不來這里,去飛刀,比這個掙得還多一些。
當然,本來是可以掙得更多的。
而且余秋化給的,景觀星也有份。所以景觀星就笑嘻嘻地說:“我這算不算是撿了便宜啊?”
余秋化翻了翻白眼,也沒真和景觀星計較什么。
在這之后,眾人才又給周成正式地介紹從華西過來的副教授,姓鄒,全名是鄒星空。是陳吉武教授的學生。
“鄒老師你好,我叫周成,你可以叫我小周。”周成也正式介紹自己,之前他只知道對方是鄒教授。
鄒星空笑了笑說:“我聽小周你名字的時候,那是在幾個月之前。那時候還是我老師在感慨,可沒想到,這才短短幾個月過去,小周你就已經可以當老師了。”
“我老師特意交待,以后要和你多多親近,多多學習。”
鄒星空絲毫不臉紅,旁邊站著的都是一群老家伙,他們都對周成如此重視,他一個副教授,而且還是陳吉武的學生,算起來,徐達山是他師伯,他臉紅個屁啊。
彩虹屁怎么舒服怎么拍,只要能夠學到東西。
“鄒老師過謙了,后面肯定有打擾到鄒老師的地方。”周成不會小瞧一個副教授,而且還是華西醫院的副教授。
再一番你來我往之后,才終于是結束了這場小型的學術會議。
周成回了家,鄒星空算是余秋化的‘客人’,但也算是徐達山的師侄,因此,自有人安排,不過,鄒星空首先就和周成交換了微信。
緊接著,胡線和、劉志斌、徐達山、刑晃、杜粱陳、景觀星、李玄德教授等人,都是紛紛和周成交換了微信,絲毫不理會余秋化和薛修德教授兩個嘴角的微微顫抖。
又不是你學生,你還能夠管得住周成要打造的學術圈啊。
回到了出租的房子里,周成給安若發過去了一個早點休息的信息之后,就馬上去洗澡了。
洗完澡回來,周成才發現,自己的雙肩包里面,還多了一個信封,信封上寫了一個字“九”。
“這?”周成很意外。
周成接著把兩個信封都數了一下,9k,不多不少。
應該說,副高3k,正高6k。不知道是余秋化還是薛修德教授給他的這個紅包,是嚴格按照正高的出席費來給的。
知識套現,正規的套現,周成是不會當這個圣人的。
這種事情就是,誰有本事誰拿。而且根據董于亥所說,目前國內如果要邀請國外的頂級教授來國內講課,8k米金,折合人民幣就是4w多了。
包食宿、交通的,你能拿得到嗎?
當然,這只是周成目前所擁有的知識儲備的另外一種體現。
但是靠著這個能掙錢了,周成就還是很開心的。因為在此之前啊,不管是去京都還是來魔都,機票都是天價,全都是老周支援的。
雖說是父子,但是其實周成的內心還是有點小愧疚的,都二十七歲多了,竟然還在啃老,不過真的按照讀書的學制來算,碩博六七年,得啃老到三十三四歲去。
這沒辦法,讀碩士和博士的時候雖然有補貼,但實在少得可憐。而且醫學生,你如果真的去兼職掙錢的話,非得猝死,畢竟你值班的時候,休息時間就得不到固定。
整理完,小心收好,然后就看到安若發來信息。
“周師兄,我再看一個小時書就去睡。你今天辛苦了,晚安。”安若知道周成又去講課了,這肯定很辛苦啊,你不能亂說的。
周成沒回復,把燈關了,沒睡,清醒著開始再次整理思路。
到他現在這個局面下,周成要考慮的地方就稍微有點多了。
但不管怎么樣,過一段時間,周成就要正式地在九院開始他的第一個臨床課題的臨床試驗階段,這就是好事。
而且,今天周成還放出去了一個鉤子,那就是余橫那里。
如果余橫和胡線和教授真的對那個課題感興趣,還想著要去深入做的話,那么肯定會來找自己的。
因為之前模擬的時候,肌肉及肌腱的重建術,就沒有所謂的完美等級。目前全世界對這個方面都不是特別重視,它的手術等級也很低。
所以,就算是要找參考資料,也是一片空白,比小切口切開復位內固定術,都還要空白。
然后,就是楊弋風的那個課題,他在幫忙自己完成了動物實驗之后,肯定是要自己下場帶課題的。
像楊弋風和余橫這兩位仁兄,就不能單純是給自己打工的,而應該是去單獨開辟一個新領域的人。
只是單純地跟著自己的屁股后面混,一下子集中這么多的人手,這是一種極大的奢侈與浪費。
如果粟敏也來了就好了,還有關節外科的課題讓他去開山。
“好東西太多了,也挺煩惱啊。”周成美滋滋地自言自語著,但是說著說著,自己都偷偷笑了起來。
MMP,這話凡爾賽得,自己都想打自己了。
晚上,睡不著的還有從華西醫院剛飛來的鄒星空副教授,他與徐達山見過并且也請教了一些問題后,就回到了酒店里,給陳吉武打去了電話。
“星空,怎么樣,漲了見識了吧?這個小周,還是蠻不錯的吧?”陳吉武問。
鄒星空今年才三十七歲,早就升了副高,已經是博士生導師。目前已經準備升為正高了,在華西醫院,已經算是頂尖能打的了。
陳吉武對鄒星空也是頗為地看重。
“有驚無喜啊老師。”
鄒星空深吸一口氣,后說:“老師,臨床課題顧名思義,是最接近于臨床的課題。以前我接觸得更多的都是基礎性的課題。”
“臨床課題要想突破,基礎非常關鍵。這一次我來,就看到……”鄒星空就把今天的事情都詳細地說了一遍。
陳吉武立刻沉吟了起來:“那照你這么說,這就分身乏術了啊?”
“是的啊,魔都這邊占據了絕對的地理優勢。一個倒是可以跟一下,兩個的話,就不好分出來這么多的精力了。”
“我們得做自己的課題才行,老師。”
“而且,這個周成有問題。”鄒星空茫茫然忽然開口這么一句。
“你說。”陳吉武問。
“看得出來,今天在余橫,也就是中山醫院的那個學生在分享自己的思路的時候,有跳躍性的漏洞,如果不仔細琢磨的話,很難察覺出來。”
鄒星空就道:“所以我覺得,這可能是周成在故意挖坑,等著人來跳。他所圖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陳吉武也沉默了一會兒,想了一圈后說:“你覺得,難道是周成是想?余橫?”
鄒星空也說不準:“這個真不好說。”
“老師,我想進行一次嘗試。我想把我的學生,送來魔都九院,和周成待一段時間。就是曾仙洋。老師你覺得我這個決策,會不會孟浪了些?”
“如果沒用的話,我可能還要幫他畢業。”
陳吉武道:“曾仙洋還是非常不錯的孩子,他畢業肯定沒問題,以后也要讀博的,現在研二,倒是可以試一下。完全沒基礎的學生,送過去什么都學不了。”
“博士送過去,對他們影響太大了。曾仙洋頗為機靈,倒是可以試一下,你嘗試和曾仙洋談一下吧,看他自己的意愿。”
“有時候固定的路,未必就是對的。說句不太好聽的,周成就是屬于純野生的。”
“好,那我就試試。”鄒星空做了一個比較艱難的決定。
當然,做出來這個決定的時候,鄒星空已經想好了如何給自己的學生查漏補缺。
與此同時,沙市八醫院,骨科,二病區。
主任辦公室。
蔡東凡瞇著小眼睛,看向了坐在對面的丁長樂與雷仲,神色有點為難,小眼珠子轉了幾圈后,才問:“丁教授,雷院長,你們覺得,這樣真的合適嗎?”
“那有不可呢?現在周成要讀的是桂老的博士研究生,又不是碩士研究生?反正這只是一個學歷的中轉站而已。”
“周成的畢業論文以及畢業所需要的文章,我們都準備好了。只需要小周回來抽空答辯一下就可以,那又有什么問題呢?”
“八醫院本來就是碩士委培的單位,湘省中醫藥大學可以,難道我們湘南大學,還不行了嗎?”
“蔡主任,你現在可是要去爭博導的啊?”
“周成現在的規培檔桉就在八醫院,而且我們國家有規定,優秀的規培生,可以獲得專業型碩士的同等學歷,周成的學術極為優秀,破格拿個學位證,又有什么不可呢?”
雷仲緊接著又嘆了一口氣說:“而且,現在也沒辦法啊。現在周成的老師,不是桂老就是曾老,兩個人都是院士。”
“以前的誤會頗多,這件事是三贏的局面,也不會對周成的去向造成特別大的影響。你本來就是碩導,這種對周成有利的事情,沒人會說什么的。”
“況且就算有人要說什么不公正的,也要拿出來實話反駁啊。”
雷仲覺得這里面的誤會大了,他們的確是查過了,周成考研考了三次,初試都過了,復試都被刷了,整齊得很。
衡大直接擺爛了,二醫院和湘南大學附屬醫院,只能想這個辦法,而且雷仲和丁長樂與周成至少熟,以前還有知遇之恩,只是周成做出了不一樣的選擇。
所以雷仲和丁長樂出面,是最合適的,這相當于是送了周成一個學歷,不影響他讀博,更能利于周成早點工作。
如果不是因為曾老和桂老要收他,他們再過幾年破格給個博士學位和博士學歷,又有什么關系呢?
到時候就讓周成去外省工作就好了嘛。
蔡東凡心里暗說,我TM真難。
羅云走了,周成也走了。現在底下本來就沒人,而且你把我灌一個博導,我收了我咋辦哦?娘希匹的。
但是教授的吸引力,的確是蔡東凡的內心拒絕不了的:“那我就找周成試著談一談,但是能不能談下來的話,這個我可說不準啊。”
心里又說,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碩士研究生學歷與學位雖然很香,但是比起京都大學的學歷和學位,還是稍微差了那么一丟丟的。
“那是自然,我們也會私底下說一下的。你就放心吧。”丁長樂拍了拍胸脯,如此說。
同時內心里也在感慨,楊弋風還是楊弋風啊。
這腦瓜子,好用得很。
如果不是楊弋風告訴他,桂老的內心真實想法,而且只有桂老才能對付曾老的話,他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畢竟提前也沒什么特別的準備,周成馬上就去了魔都,沒了空隙期。
當然,做出來這樣的應對補救措施,還是因為楊弋風知道了另外一個秘辛、楊弋風說啊,有一個大老,希望周成能夠減少研究和學習的時間,早點開始工作。
所以,湘南大學如果能夠助一臂之力的話,提前給個碩士,然后京都大學在破格給博士,比直接從本科生給博士,會更加潤滑的話。
真的,丁長樂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很好的補救措施了。只能是讓人貽笑大方。
而且,楊弋風還說了,京都大學的博士招生計劃,是常年的,只是對普通人而言,那是要考或者在特定的時間進行綜合審核的。
但是對于特殊的人才,那是有很多專項名額的。當然,前提是你要拿出來能打的東西,比如說文章和課題。
“那行,我就試試。”蔡東凡吸了吸鼻子,看向丁長樂和雷仲的目光,既有些忌憚,還有些同情,同樣的,還有那么一丟丟的開心。
教授咋樣,院長又如何,還不是。
出了八醫院后,雷仲就摸了摸肚子,問丁長樂:“丁教授,你說小楊能夠把周成給說服嗎?”
“雷主任,這個我不敢打包票啊,但是幾率應該是不算小的。”
“誰都不吃虧的事情,合情合理。”丁長樂道。
他可不會給自己挖坑,也不愿意雷仲到時候為難楊弋風,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很小。
“那行吧,辛苦你了。”
“如果當時,你能夠把周成和羅云都留在湘省,那該多好啊。”雷仲嘆氣。
丁長樂則是目光緩緩平和下來,而后變得深邃了一些:“雷主任,羅云畢竟是曾老的心腹愛將啊,他看到的視野是完全不一樣的,而且他的人脈,我們怎么爭啊?”
“當時周成去魔都的時候,是以曾老學生的身份去的,我們也爭不過啊。而且馬上就安排了,也不用走我們湘南大學的通道,直接和八醫院交涉。”
“一個八醫院,一個魔都九院。”丁長樂把自己的雙手上下浮動了一下。
雷仲就嘆了一口氣,也沒多說什么。其實啊,在看到周成之后,他對周成就很欣賞了,當即就起了要收周成為學生的意思,只是周成有了更好的去處。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只能說,自己還不夠打。
如果自己是雷院士,而不是雷院長的話,曾老能搶得過?
桂老也不會有這個機會。
翌日。
到了周一,周成的手術授權雖然走程序了,但是醫院畢竟剛上班,也不急于這一時,而且薛修德教授還得找合適的病例,所以,其實臨床課題正式實施的階段,是在一周之后。
有一個緩沖時間,而周成這個掛名的‘總住院’,活兒都被毛雨軒給做了,毛雨軒也不值班,所以,周成的空閑時間還很多。
自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薛修德教授聽周成講了,周成想要多學習,肯定不會也不敢占用周成太多的時間。
所以周成就和楊弋風就又碰面了。
在吃飯,安若在手術室里繼續搬磚……
“怎么樣,那個動物試驗,現在進行到什么進度了?你應該挺熟練了啊?”周成問。
之前他就問過楊弋風,要不要示范一下,楊弋風果斷拒絕了,然后才試驗了十只兔子,竟然就掌握了精要,就算是周成也對楊弋風頗為敬服。
“還行吧,目前進度良好,已經有三四十只了。錢花了一大坨。”
“不過我聽張正權說啊,本來他今天也是要過來了,但是魔都的幾個大醫院的教授,都找他去吃飯了,所以今天來不了。”
“看來他的這個公司啊,要走大上坡路了。”楊弋風回道。
這個周成并不意外,這個課題本來就會讓張正權走上坡路,不過更關鍵的問題來了:“現在張正權投進去多少了?”
“我養六十多只兔子,已經花了一百多萬了。”
“公司那邊,不知道,但是肯定是十倍以上。”
(科普一:不要覺得這個夸張,現實情況,做這樣的東西,至少在幾億。甚至十億都有可能,只是周成把理論完善了,所以節省了很多很多。)
(科普二:在動物實驗室里面養一只老鼠,可能比你一個月的生活費還要多。而且還要養一段時間的。土豪除外。)
周成嚇到了,臉有點白,這是在燒錢啊。
魔都一套房快沒了,可能還不夠。
比起這個來,他昨天拿到的九千,實在是杯水車薪。
楊弋風看到周成的神色翻動,道:“你別替他省錢,別人一年的利息,六千多萬。他自己說的。”
“咳咳”周成嚇得咳嗽了幾聲。
“這個逼,TM,以前天天蹭我的飯。靠!”周成氣得敲了敲桌子。
年利息六千萬,蹭他月薪不到五千的小規培的飯,真的是狼人啊。
但凡有一點良心,也做不出來這么慘無人道的事情。
楊弋風就說:“所以啊,這才是個人才啊,但凡你月薪六千,你就干不出來天天蹭飯的事情。他能做出來。”
“周成,這是他拿你當兄弟了。也或許是朋友,現在不流行兄弟這個說法了。”
這個周成認,張正權想要蹭飯的話,以他現在的身家,說句不太好聽的,奶都能喝飽……
他還有必要蹭肯德基么,他有被肯德基……
周成憨笑了一下,也沒多說什么,看得出來,楊弋風的朋友很少,也或許是他太高傲,也或許是孤僻,也或許是他天賦太高,一般人不敢接近他。
楊弋風忽然開口說:“對了。周成,你有沒有打算,回湘省去答辯一下啊?”
周成狐疑地轉頭看向楊弋風,腦瓜子里在思索楊弋風為何這么說。
“你的導師是蔡東凡老師,你的學歷是湘南大學的,專業型碩士研究生。你發表的文章,你是第一作者,目前的影響因子是5。”
“你畢業的論文寫的方向是……”
周成愣了愣,他馬上用pubmed搜了一下自己的名字,默認的單位是魔都交大,有一篇文章。然后更改了一下地址后,就發現,周成果然還有一篇文章……
模擬世界里面描述的場景出現了。
周成就目光稍冷地看向了楊弋風,這肯定又是這個逼搞的,你又想搞我么?
“有了碩士學位和碩士學歷之后,你博士最多讀三年,盡早可以工作。并不影響你后續的讀書。”
“這是雙贏的事情,這樣會顯得不特別突兀。你可以打個電話問問桂老,這樣的安排合不合適。”
“我覺得對你而言,百利而無一害。碩士答辯,隨時可以開始,只要公示半個月即可。”
“而且你有了碩士學歷之后,之后再漫天跑的話,也更加讓人信服一些,總比你頂著本科生的名頭到處跑要好一些。”
周成冷聲道:“楊弋風,我現在這么跑,怎么了呢?你為什么想要越過我,替我安排什么呢?”
倒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不喜歡這樣被安排的方式。
“第一,如今其他教授都默認你應該是博士,沒人問你什么學歷。”
“第二,并不是越過你,只是目前八醫院本來就是湘南大學的委培單位,蔡東凡老師覺得你規培期間表現特別優秀,希望能夠為你爭取到碩士同等學歷。而且你有文章,你也可以拿到學位。只是一個學籍事情而已。”
“第三。我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你的不尋常,并且第一時間就把你舉薦給了我老師。然后我老師覺得帶我一個就太累了,太操心了,于是把你舉薦給了雷仲,雷教授。”
“雷教授是我們骨科的大主任,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院長,我們的平臺定格教授,雷仲教授看到你的第一時間,也與你說了讓你去他那里讀書,難道不是么?”
周成隨著楊弋風的話,逐漸冷靜了下來。
“第四,我們是朋友,就算是我希望你能夠幫我一個忙。我雖然只是學生,但是我對母校是有感情的,你就這么光熘熘地跑出去,并不好。”
“而且,全國的入學學制考試都是一個樣。你的能力,未能得到完全的發揮,與你第一學歷有一定關系。復試的時候,全國都是這個樣子,除非你能夠特別異于常人。”
“當然,還有一點就是,你做出來的手術好壞,一般人很難品評,沒有和知名的教授接觸,誰知道你是好是壞?”
“你現在怎么不跑去你的母校去找你這樣特別優秀的人才,然后把他們輸送到很好的學校呢?就是這個道理。”
周成就緩緩點了點頭,說:“其實你說的都是真的,但是我在中途的理解,完全不一樣。我之前就有心想要拜入丁長樂教授門下,但是他沒同意。”
“后來的雷教授,我覺得羅老師也說服了我。”
“我還想多問一句,如果我不回去答辯的話,蔡東凡老師是不是就得不到這個博士生導師的名額?”
楊弋風詫異地看向了周成,說:“我覺得你對蔡東凡老師的人脈理解有誤會啊?你難道不知道,蔡東凡雖然喝酒不行,但是人脈其實很不錯么?”
這個周成還真的不知道,只是知道蔡東凡有關系。
“那我到時候去問問桂老吧。”周成不動聲色地說。
楊弋風瞬間就笑了起來:“那么恭喜你,其實還有第五點。”
周成看向楊弋風。神色莫名。
“你其實已經完成了內心的一個遺憾。”
“我看得出來,你雖然很多次都說過,不在意,能力不行,但是其實你是在意的,你是希望能夠完成這么一個小目標的,不管你現在在何處。”
“以前的小目標,終究還是一種遺憾。當你通過自己的努力,以意外的方式填補了以前的遺憾時,你會念頭更加通達。”
“這一切都不是什么賞賜,全都是你努力得來的,雖然是意外之喜。但也是好事啊。”
周成瞬間翻了翻白眼,楊弋風就像個老神棍一樣。
不過楊弋風說得沒錯,以前的周成,對提升自己的學歷,是有一種執念的。即便他提升學歷的目的是為了讓自己獲得更好的工作,但這也是一種執念。
從今往后,至少周成可以大大方方地說自己是碩士學位了,是一個準博士了。而不是準碩士,戴著本科生的帽子到處跑,到處惹眼。
一切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其實是周成更加喜歡的。
也許它根本不重要,但這至少是周成沒有模擬器之前的一種渴求和渴望。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去?”周成懶得理會楊弋風,只是問。
楊弋風搖頭,說:“我回去做什么,我都講了,我來魔都,是跟著你混的。到現在,貌似還能混得很不錯。”
“那個滋養血管的課題,也得好好打磨一下。這個課題的基礎啊,其實不在臨床,而是在實驗室。”楊弋風又是突然給周成說了一句這種話。
有一種莫名的裝逼之風。
周成瞬間又翻了翻白眼,笑嘻嘻說:“那你又錯了,你這個課題的基礎啊,不在實驗室,你要講的那些東西我都知道,它在還不在單純的科室里。它在腫瘤中心,你去好好想一下吧。”
“什么樣的通路,是腫瘤最喜歡的,因為它的生長能力很強,而且還相對無害。”
“有時候,不要把自己的視野局限了。”
楊弋風陡然轉過頭來。
周成內心里冷哼一聲,小子,你想跟我斗,還太嫩了點。
你現在能夠想到的,能夠比你幾輩子想到的還多?
跟我斗,你永遠斗不過滴,放棄吧。
楊弋風的臉色逐漸變得僵硬,而后又恍然大悟,接著再眉頭緊皺……
周成看得好笑,但沒笑出來,慢悠悠的吃飯,看著楊弋風的表情在盡情表演,這種碾壓楊弋風的感覺,真好。
楊弋風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來個所以然,所以就耷拉下來頭,埋頭干飯去了。
周成也不打算直接給楊弋風點破,有時候,釣魚樂趣并不是把魚抓上來殺死吃掉,而是在于釣魚的這個過程。
為了解決楊弋風,了解他的個性,周成知道,楊弋風就只能吊著,不能夠碾壓,碾壓了他,也沒太大的意思。
而且有一種很強的生產力就叫楊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