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地緯教授雖然說已經是院士,帶領的課題組在全國都頗具盛名!
他的手上也有一些比較特殊通道的學生名額,但是有這個名額和要去用這個名額,把這個名額給到個人,那又是不同的性質。
就好比沒有刀,與有刀不用一樣。
要不要用刀,也是具有一定的特殊條件的。
據自己的老師劉奕平所言,每年每逢博士或者碩士招生的時候,總有一些與曾地緯教授相熟悉的人來找曾地緯院士,就是希望能夠讓曾老把手里的特殊名額用到親戚或者朋友的身上。
不過,這么多年以來,曾老也只是用過那么兩三次。
其中一次,是托關系的人,與曾老很相熟,犧牲在了一次急救事故中。那是他的唯一后輩,希望能夠繼承父親的衣缽,那次是曾老起了惻隱之心。
另外一次則是有人在復試的時候被做了手腳,曾老實在看不過去,把人留了下來。
也有第三次,不過第三次到底是為什么,劉奕平就沒仔細解釋,所以董于亥也不知道具體的原因。這一次是第四次,想必是羅云老師花費了不小的代價的,但是具體是什么,董于亥也不知道。
周成聽到董于亥這么說,神色一凜,問:“這個機會要花費很大的代價嗎?”
眉頭深深皺起,其實于周成而言,去哪里讀博士,并不是最關鍵的,如果要去曾老哪里,要羅云話費很大的人情或者其他什么,他如果早知道的話,他是不會這么輕易地答應下來的。
他只以為是羅云對曾老舉薦了自己,然后就得到了曾老的同意。
畢竟啊,以前周成不太明白,但經過這一次的學術會議,讓周成知道了,完美等級的技能,還真不是大白菜,是個人就能夠擁有的。
一些地級市的醫院,只是熟練或者精通級別的技能,也是能拿出來遛彎的。
董于亥就說:“其實我也不清楚啦,反正不太容易讓曾老破規矩。”
“周成哥,你可是走了大運了。”
董于亥滿臉露出了羨慕之色。
其實啊,到了碩士研究生這個學歷,沒有直接心思去讀博進一步深造的人,還真不多。董于亥其實很想讀博,畢竟不僅可以更加開闊自己的視野,也會讓找工作變得比較平順。
只是沒這個機會而已,就連他自己的研究生導師,應該都是私下里答應了科室里其他人來讀博。
當然,董于亥對劉奕平教授要收的那個同學,是頗為心服口服的,很優秀,他與對方根本就沒得卷!
他自己能夠進去讀碩士,就走了點門道。
人情是有一定厚度的,越用越薄,不可能說他叔叔與曾地緯教授有舊,一輩子就可以賴上了,那也不能這么做事……
“其實我也不清楚,興許是羅老師的人比較好吧。”周成隨意地回著,然后又想起來了昨天晚上他送羅云回家之后,羅云在自己的床上呢喃那一幕。
羅云是可憐啊,他或許只是把他不能完成的心愿,轉嫁給了自己吧。
“老師,我也想來讀博。”
這短短幾個字,若非醉酒,若非是這種想法和思維待在心里很久,肯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趁著年輕,多去學習吧。
董于亥也沒多問了,就改敘舊。
反正不管周成到底是為什么,到底是哪里吸引到了羅云,他去讀博的事情都已經是定了下來。
作為以前的同學,以后的‘師叔’,以前是沒再接觸,就認為是世界面不一樣,所以沒有多聯系,但是現在周成已經不同于往常,而且也有這個機會可以接觸一下的。
董于亥還是不想放棄這次機會,其實兩個人還有VX好友,只是許久不聯系了。
“周成哥,下次到了魔都,打我電話啊,給你接風洗塵。”董于亥先是主動告知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周成趕緊記下并且作了備注,只是說:“我的電話還是以前那個,并沒換,我發給你啊。”
為了避免董于亥丟了他的聯系方式的尷尬,周成還是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發了過去。
主要是因為啊,在一次模擬世界里面,周成發現,自己的這個同學,雖然那時候已經是魔都的知名教授了,與自己相遇之后,仍然能夠促膝長談。
證明了這個人是可以相處的,并沒有那么多的彎彎繞,至少是人品還行,反倒是自己后來有一次在模擬的時候,坑了他。
只是啊,那一次,自己是得到了有上一次模擬經過記憶的奇遇,才能夠做到投機取巧的,現在想要重復地去坑董于亥,都是很難的。
而且,讓周成頗為費解的事情就是,明明在模擬世界里面,董于亥很多年后,會成為魔都的知名教授。
怎么現在他連讀博的名額都還沒搞定呢?
他如今就是研究生三年級了,很快就要迎接博士的入學考試了,難道是在這個過程里面,董于亥是另有奇遇?
周成的心思攢動著。
自從獲得了模擬器后,周成就發現自己的思維變得縝密了很多,模擬器里面漏出來的很多關鍵信息,都可以作為現實世界里面的參考點,并不是只有最終的結果才有用。
正是因為如此,周成才會每一次模擬之后,都會仔細地去看一下模擬的進程和過程到底如何。
不然偷懶的話,直接模擬打開,躺平,根本不用去考慮什么模擬的思路這些。
但是,思路打開之后,會讓自己的學習、現實的路子,都會變得頗寬。
臺前,雷仲教授正在和劉奕平教授交流,主要是雷仲在問劉教授昨天去了哪里,是不是招待不周這樣的客套話。
當然,更多地還是向劉奕平教授道歉,昨天的許教授,并非是故意針對曾老,希望劉教授不要把昨天的誤會帶回到魔都去。
而且,雷仲還表達了劉奕平教授沒能當大會主持的遺憾。
劉奕平要來參會,是臨時自己遞交的申請書,當時啊,其實各個大會主席都排滿了,不過得知了劉奕平要來,雷仲還是親自地與劉奕平教授取得了聯系,問劉奕平教授愿不愿意。
劉奕平說自己另有來意,便拒絕了。
劉奕平就道:“雷教授您說笑了,許老師是老前輩,我老師是我老師,在出現認知偏頗和理念不同的時候,我會站在我師父這一邊據理力爭,也不是說非要爭一個輸贏。”
“我對許教授還是十分尊敬的,這次只是學術交流而已,沒有什么誤會。”
劉奕平說得很坦白,也是心里話。
理念不同,可以相互駁斥,但是不要把憤怒和爭斗帶到現實中來,甚至出了這個會場,就要拋在腦后,不然的話,這就是爭端,而不是學術交流了。
而如果單純的學術交流,都還要講各種各樣的情面的話,那么這就不叫學術交流會了,就變成了人情關系拉攏會!
雖然大部分人都是把學術會議當成了旅游或者是人情會議,但是劉奕平知道自己不能這么想。
“謝謝雷教授的大度,因為后來許教授還專門給我交待了這件事,我當時還有些擔心,但是我看許教授還沒往心里去。”雷仲稍微有點心虛地說。
之前,為了避嫌,宋教授沒開口,許教授只能下場,算是背鍋了。
若是因為附二的事情,附一和曾教授打了起來,那未免也太冤枉了些。
緊接著,雷仲又旁敲側擊了昨天劉奕平的行程,劉奕平就大大方方地說:“雷教授,是這樣的,昨天就是和我師弟敘舊了,然后再見了一下我師弟大力舉薦的人。覺得還可以,深入地溝通之后。”
“我和我老師一致覺得他非常適合我們的研究團隊,于是就問了他自己的意愿和想法,好在是小周最后答應了下來。”
羅云與劉奕平說起過周成和羅云提了一嘴的事情,這樣的事情,周成肯定不好來找雷仲直接說。
但是劉奕平好開口,他和雷仲差不多處于同時代,就算是雷仲誤會了,也不會當場翻臉。
雷仲的神色只是微變,就趕緊接了話:“是嘛?那就恭喜劉教授了啦,我相信羅醫生大力舉薦的人,一定是個人才。”
雷仲忍痛割愛了。
劉奕平已經講了,他和曾老商量過,而且周成已經同意了,這樣的事情又不會是作假的。
他還能做什么,罵周成一頓還是直接去找羅云出口氣?
氣是順了,但是自己這個人,也算是交代在這里了,這點氣度都沒有,算什么教授?
爭搶學生的事情,每年華清和京都天天打架,也沒見兩個學校老死不相往來啊,這實屬常事。
劉奕平就說:“雷教授客氣了,不過是個不錯的年輕人。雷教授,以后說不得還要您多多關照一下我師弟呢……”
雷仲一愣:“劉教授,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劉奕平就一嘆,說:“其實我師弟心里一直都一個遺憾就是沒能把書讀完……”
五分鐘之后,雷仲的臉色立刻變得紅光滿面起來,與劉奕平開始談笑風生起來,見那臉色,彷佛一下子年輕了十歲似的。特別是在劉奕平為了讓雷仲更加重視羅云,給羅云更多機會。
劉奕平算是作了一個漏斗,把什么都抖了出來,好家伙啊,雷仲是聽得相當滿意,當即拍著胸脯保證,絕對不會虧待了羅醫師,而且還站起來往后看,頗有一副現在就想拉羅云去促膝長談的意思。
劉奕平見到雷仲這表情,臉上的愁色才慢慢消失。
無論如何啊,羅云終究是自己的師弟,而且是劉奕平非常看好的師弟,曾老念叨了他五年,加上他研究生,算是關心了他八年。
八年啊!
終究還是走到了現在。
人生很長又很短,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寄希望于將來,珍惜眼前,才是正理。
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選擇并沒有錯,博士學歷和博士學位是基準線,這是目前國內頂級的三家醫院的最低標準,這沒有錯。
羅云也沒錯,只是他不能再去魔都讀博,進不了好醫院,無法得以施展才華,這個遺憾不能讓羅云帶一輩子。
羅云回來的時候,曾老耍了點手段,但是現在也是該彌補的時候了。
并不是曾老不愿,也不是羅云不愿。人生來世界,父母天已經注定,無法更改。
生來病死,也非個人意愿能左右的。
雷仲心情很好地別過了劉奕平之后,就偷偷地熘到了一樓,給丁長樂說起了這件事情。
丁長樂聽了周成要離開后,頓時有點失神。
建議雷仲收了周成,這是他深思熟慮地一個結果,也是為了周成的發展,找了一個最好的帶教老師,給了周成最完美的規劃。
羅云留下來,只是他計劃之中的一種,并不能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丁長樂聞言,把雷仲推去了洗手間,一口氣嘬了一根后,才問道:“雷教授,這件事已經定下來了嗎?沒有變數了嗎?”
丁長樂是真心很希望周成能夠留在湘省的。
“基本上已經定了。”雷仲看出了丁長樂的遺憾,也知道丁長樂舍不得周成,并非是個人的利益,單純地只是希望湘省的環境越來越好,不然的話,丁長樂絕對不會給他說有周成這個人的事情。
自己默默的貪下來多好。
“不過這是小周的前程,我們還是不要耽擱才好啊。”雷仲勸說。
于周成個人而言,他若是能夠得到曾老的重視,他的發展前程,肯定比留在湘省要好,好十倍說不上,但是兩倍應該不算夸張,平臺畢竟不一樣,起跑線就不一樣。
丁長樂點了點頭,接著說:“小周若是走了,我倒是想起來,我之前答應過他,要為他安排III級手術授權的事情,就恐怕沒太多時間去安排了。”
“這是我親口答應了他的事情。”
“雷教授,你說,今天我們科室中午安排的那一臺教學手術視頻?可不可以更換一下主刀?”丁長樂建議。
之前一直拖著,主要是他覺得雷仲肯定可以搞定周成,所以沒那么急著安排,而且周成拿到II級手術授權的時間也不久,再稍微緩一緩。
只是現在周成就要走,為了避免食言,也算是為周成離開之前,送給他最后一個禮物了。
“這教學手術,可不能出紕漏啊,周成他能行不?”雷仲眉頭緊皺。
他沒見識過周成在臺上的工夫到底怎么樣,雖然現場急救的時候表現極佳,但那畢竟只是現場急救。
教學手術,可不是一般,若是出了差池的話,那丟的就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臉,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丁長樂就道:“這個雷教授您可以放心,此次的教學手術,就只是安排了一臺III級手術,簡單,畢竟時間就那么長。我雖然沒看過小周做,但是我們組有人看過,手術的完成度還是相當不錯的。”
“不說他,就小楊,對周成的評價也是贊譽有加,應該是出不了差池的。”
“既然是從我們湘省走出去的,也是答應好了的事情,我們也不好食言啊。至少留個卷戀,說不定以后周成就想著回來工作了呢?”
丁長樂如此說道。
“那行吧,你們科的事情,你自己酌情來安排,到時候,你就在手術臺旁,親自看著吧,萬一出了問題,也好及時補救。”雷仲點了點頭答應。
這種事情,不是玩笑,是所有人都要跟著冒風險的啊!
教學手術出了紕漏,丟臉事小,萬一真出了問題那么他們這些領導層,就是熱炕上的螞蟻,只能出來背鍋!
不過,丁長樂的最后一句話打動了雷仲。
周成考了碩士考了三次都復試被刷了下去,如果真的要周成對湘省有什么卷戀的話,恐怕也就只有些許的人情了,因為周成就沒有感覺到一個極好的氛圍。
丁長樂就去安排了。
雷仲仍然有些不放心,又找到了楊弋風的電話打了過去,問了一會兒之后,這才放下了心來。
得到了科室和醫院老大的認可,雷仲立刻就去安排了,首先是做好科室里主刀和助手的交接,手術室和麻醉醫生的交接。
然后,丁長樂才到臺下,與周成的上級,蔡東凡說起了這件事。
蔡東凡乍一聽,人都麻了,眼睛差點裂開:“什么?丁教授,您不會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你要周成上今天中午的那臺教學手術?”
這是蔡東凡始料未及的事情。
什么叫學術會議中場的教學手術,那是裝逼的代名詞,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和二醫院為了裝逼,或者各個省份的頂級醫院里的教授為了裝逼特設的一個環節。
既是教學,也是重新定義天花板和讓大家一起來見識什么才叫好的手術!
這樣的機會,科室里的副教授上手的機會都極少,要安排給周成?
玩笑吧?
“恩,我是這么打算的,蔡主任,如果沒什么問題的話,你就讓小周好好地做一下準備吧。”
“今天是骨科年會,基本上創傷外科委員會的主委和組委都在,趁著這個機會,把這件事情給辦了,也合情合理,免得以后有人再跑一趟。”
“況且,這種直播是最服氣服人的,其他人想學,這樣的先例,也不好復制了啊。”丁長樂笑著說,完全看不出來半點的失落。
蔡東凡聽到丁長樂都這么說了,便也沒再多糾結,而是馬上給周成說起了這件事。
這事情就格外讓周成意外,不過他也想到了,這可能是丁教授的一番好意,也就答應了下來。
答應之后,蔡東凡立刻就讓周成下樓,他要親自開車把周成送去湘南大學的附屬醫院,而且要和他一起進手術室,做好手術直播的一切準備才行。
不敢有絲毫大意。
而就在蔡東凡正在做這些準備的時候,丁長樂也是把楊弋風叫去了醫院,準備在旁協助。
讓周成來主刀中途的教學手術,是頗為冒險的事情。雖然醫院里也有人,但是他們對周成是不熟悉的,楊弋風與周成有過接觸,知道周成的一些手術習慣,才更好配合。
本來最好是他親自去的,不過因為中午的手術直播,他作為創傷外科的主任,自然是要到會場親自主持并且在現場進行講解的。
楊弋風得到消息后,倒是沒有不情愿,馬上就準備打車去醫院,只是在電話里面,楊弋風問道:“師父,周成是不是要離開湘省了啊?”
目光中閃過了復雜之色。
說起來啊,丁長樂教授對周成一直是頗為看重的,而且也給了周成很多機會,為了周成的事情跑上跑下,就連雷仲那邊的關系都走通了,如今周成另去其他地方,頗有一種給臉不要臉的意思。
不過了,這一切好像丁長樂與周成也沒形成過什么約定,說是丁長樂為周成做了什么事情,周成就必須要怎么怎么樣,丁長樂最初只是希望周成能夠發展得更好。
“嗯,羅云已經有了安排了,而且周成也和劉奕平教授說好了。”丁長樂不無失望地說。
按照丁長樂地打算,他是希望把周成、羅云一網打盡的,不過這樣的想法也的確是有點太過于貪心了,能夠有羅云過來就已經是走了“捷徑”。
楊弋風聽到丁長樂這么說,也沒多講什么了。
不管怎么算,先遇到周成的是羅云,先知道周成的是羅云,先來后到輪不上,而且楊弋風也不知道之前羅云到底對周成怎么樣,有沒有提前講過些什么。
“好的,師父,我已經打到車了,很快就能夠到醫院里。”
“只是,師父,這么安排的話,天柱哥不會有什么其他想法吧?”楊弋風又問。
秦天柱,是跟著丁長樂的副教授,這次的手術直播,本來是丁長樂為了挺他安排的。
“這個不會,小周天柱是見識過的,我已經和他說好了,而且這也是雷主任的意思,天柱不會有太多心里想法的。”要說完全沒有,那丁長樂肯定無法保證,只能說,就算有想法,但這樣的想法也不會太大。
蔡東凡和周成很快就趕到了湘南大學附屬醫院門口,本來是打算直接開去停車場的,可誰知道,即便是周末,門口仍然是堵得一匹,因此只能是讓周成提前下車,然后蔡東凡去找停車位,并且還讓周成提前趕去手術室。
周成到了外科樓的下面,就給秦天柱打了電話,現在的時間才早上的九點四十,而中午的手術,其實十二點一十,才正式開始。
之所以要這么早到,就是為了做好周全的準備,而且是要在十二點一十的時候,就進行到有解說的手術內容部分,在此之前,所有的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周到,包括麻醉,術前檢查、術中可能發生的突發因素。
要是在手術直播中出現一個肺梗塞,那就不是好玩的事情了。
“秦老師,我已經到了手術室門口了,但是守門的大爺說我沒有胸牌,進不來。”周成解釋著。
“你就說骨科的丁長樂教授讓你來手術室的,他就會讓你進來。”周成一邊聽,一邊重復,上下看了一眼周成。也就給了周成一套洗手衣與鑰匙。
在湘南大學附屬醫院,就連普通的住培醫生,在進手術室的時候都能有自己單獨的衣柜,的確實要比八醫院稍微好一些,八醫院里的柜子,那都是要靠自己去找的……
這是周成第一次進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手術間,所以稍微有點緊張,不過到了里面后,發現就沒人注意他,他的心態才稍微平緩了一會兒。
穿好了洗手衣,戴上了帽子之后,蔡東凡打來電話,說:“我找不到停車的地方,小楊說他已經來手術室了,我就先回酒店里了啊,你等會兒自己打車過來吧,這停車太麻煩了!”
周成想起之前門口的堵,便忙回說:“好的,蔡老師。”
只是內心更加緊張了,本來有蔡東凡在旁邊,他好歹有一個熟人,可以稍微說說話,蔡東凡說不來了。
那自己這闖進去,一屋子都是陌生人,到時候還要主刀手術,那豈不是氛圍會很冷?
不過,當周成趕到了秦天柱電話里所說的手術室的時候,就看到,病人還沒進來,但是病人的各種術前檢查的結果已經到了手術室,秦天柱在閱片器面前,一邊在對著時間,一邊對著另外一個教授在說著話。
“叔,我們這個病人。”正說著,周成踩開了手術室的門,也聽到了秦天柱的稱呼。
秦天柱馬上改了口,掃了周成一眼:“秦教授,我們今天要做的手術就是股骨倒打髓內釘內固定術,病人的基本情況您也清楚了,到時候十一點二十的時候您開始麻醉,然后十一點五十開始術前準備,十二點整開始切皮,到十二點一十分的時候,準時開始操作……”
秦天柱這不是第一次參加直播手術,也不是第一次主刀手術,所以他對這些流程十分熟稔。
秦丁墨看到了周成進來了后,掃了周成一眼,問:“丁主任說要臨時更改主刀的小伙子,是他啊?”
秦天柱被打斷了,意外地看向了自己的叔,詫異問:“秦教授你認得小周?”
要說八醫院的其他外科醫生,他可能沒太多印象,但是這個周成,他簡直太有印象了好吧?
當時幾個人一起合力把那個逼送進去的時候,周成出力不小啊。
“嗯。認得,上次去八醫院,就是給他配臺的。我只是不曉得,他竟然和丁長樂教授也熟,倒是有些意外。”秦丁墨回道。
周成此刻也記起來了,之前羅三根的手術,就是怕出意外,而且要術后直接送監獄,所以曾毅就把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秦丁墨教授給請去了八醫院,只是周成沒想到竟然這么巧合。
不過周成稍微一想就想得通了。
那能不巧合么?
剛剛秦天柱副教授喊秦丁墨教授叔,本來安排的是秦天柱主刀的,那作為親叔叔或者其他叔叔的秦丁墨豈能不來給秦天柱穩住麻醉這些事情?
是自己中途奪了‘主刀權。’
“秦教授,秦教授。”周成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喊,也只能用秦教授來作為稱呼。
秦天柱就介紹說:“你就叫我天柱哥,或者秦老師吧。”
秦丁墨是教授職稱,也是自己的叔叔,他不可能和秦丁墨有同樣的稱呼,在醫院里面,他們兩個在同一個手術間的時候,一句小秦可以解決,下級就喊他天柱哥或者秦老師,以便區分。
“秦老師。”周成又忙改了稱呼。
而就差不多這個時候,手術室的門口又鉆進來了一個綠衣服、藍帽子,也是臉熟。
不過,在他一進來的剎那,秦丁墨的臉色就略顯得陰翳起來。
這可不就是骨科的那個禍害楊弋風么?
楊弋風先去禍禍了神經外科老劉的那啥,結果轉過身,又來禍禍自己徒弟,他是真氣不打一處來。
誒,事情是這樣的,當時秦丁墨去八醫院的時候,不是“調戲”了一嘴楊弋風,說他躲去了八醫院,名聲不太好,他轉口就扯上了秦丁墨的徒弟艾荷。
本以為楊弋風是那么隨口一說,可他回來后一打聽……
自己的那個學生啊,還真的對楊弋風有幾分意思,之前他來骨科的麻醉比較多,所以近些時間,秦丁墨都直接帶著自己學生去其他科麻醉了,畢竟他是麻醉科的主任,有自主地安排權。
“秦老師,天柱哥。”雖然秦丁墨的眼神不太對,楊弋風也只能硬著頭皮說。
“嗯!”秦天柱和秦丁墨都只稍微點了點頭,并不意外楊弋風會來手術室。
然后,秦天柱就直接進入了狀態,開始布置手術中的細節,然后還要聯系器械商,把器械務必送到,還要聯系手術室的手術護士,務必要及時趕來手術室,還有聯系科室,提前一小時做術前準備,麻煩事有一大堆兒……
杜嚴軍本來是和張正權兩個人都是在創傷外科的會場跟著蔡東凡混的,只是啊,杜嚴軍突然就發現,蔡東凡的人不見了。
本以為蔡東凡是上廁所去了,可等了小半個小時,還沒在會場。
杜嚴軍便有些好奇地打了個電話,不過打了電話后,杜嚴軍就后悔了,簡直覺得自己好像一條狗。
剛剛自己到底是腦子里哪根筋錯亂了,非要打蔡東凡的電話的。
杜嚴軍的目光呆滯,眼神凌亂,表情糾結。一副傻屌模樣。
張正權此刻在左顧右盼,不過他其實對自己公司的人都還認不全,但是看到了有人在門口拿著他們醫院的牌子,也才放心,便看向杜嚴軍,拍了拍他:“嚴軍哥,你怎么了?”
“我剛剛作了一回大死!”杜嚴軍面無表情地僵硬轉過了頭來。
然后他趕緊從座位上翻開今天的會議日程表,然后看到了今天中午的十二點一十到一點半之間,湘南大學附屬醫院,還真的是安排了一臺手術直播。
不過,這場手術直播,預備的術者寫的是秦天柱副教授!
怎么就突然變成了周成了呢?
要知道,只有附一附二的副教授,才有那么一絲絲可能性,成為大型學術交流會議過程中的手術直播的術者的,大部分都是由教授來主刀的,就是怕出事。
周成,竟然混到了這個?
這是連自己的老師蔡東凡都不敢想的東西……
誒,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教授們,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怎么會讓周成去做直播手術的術者呢?
這個玩笑荒誕得不亞于是一個小學生去當高中老師!
這個比喻并不荒誕,甚至差距可能比這個還大。
要知道,小學生和大學老師之間的差距只有十幾年,從一年級開始算,也才十六年。
而一個普通的臨床醫學本科畢業的學生,本碩即便是直博,也要五年,畢業之后,一年到兩年升主治,五年后升副高。副高升正高至少五年。
如此算起來,也是十七年的差距,而且這還是極限中的極限那種!
比別人一年級到高中畢業,再到大學本科畢業成為高中老師需要的時間還要長一年!
夠離譜不?
“今天中午的手術直播,是周成哥主刀。”杜嚴軍轉頭對張正權說。
張正權頓時被嚇得雙眼泛出魚白,會厭肌肉不自覺地痙攣導致關閉不全,口水腺因為緊張而大量分泌唾液,唾液倒灌入氣管,不停地咳嗽起來,差點人沒了!
大黑臉印襯出白眼更加白,足足過了十秒鐘,張正權才緩了一口氣。
“真的假的?你莫和我開玩笑。”張正權也忙看日程安排。
雖然他曉得周成哥很牛逼,而且正在崛起,但是這個崛起的速度未免也太離譜了!這不是離譜到家,是離譜他祖宗了。
“當然是真的,我師父剛剛才給我打了電話的,親口說了這件事,現在周成哥就已經是去了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手術室了,你說是不是真的。”杜嚴軍想著,既然自己作死了,那就大家一起來承受這份震驚吧。
說話的時候,杜嚴軍的頭皮都陣陣發麻啊。
周成的成長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甚至,或許,可能自己的老師,蔡東凡,都沒能預估到周成今天會主刀的這件事。
之前丁長樂答應周成會給他安排III級手術的事情,杜嚴軍和張正權是不知情的,就是怕他接受不了。
同樣是八醫院出來的,而且周成還是規培,他是正經的研究生,差距太大,怕杜嚴軍自卑到骨子里,失去了道心!
“牛逼,我靠。”張正權已經沒有話可以形容現在的震驚了,直接用了一句國家級震驚!
我靠就完事了。
蔡東凡回到了會場后,杜嚴軍又旁敲側擊了一會兒,這會兒就連張正權也是豎起耳朵認真聽了起來。
張正權之所以要折騰公司,其實是為了能夠留下八醫院,只是他的學歷和能力都達不到,只能取巧了,留住這一份氛圍。
而且,張正權可能知道的事情還比杜嚴軍更多一些,那就是周成下個月要離開科室,去魔都讀書……
而這件事,杜嚴軍還仍蒙在鼓里。
張正權覺得自己已經夠努力了,本以為周成不管去哪里,他都能跟得上,畢竟有鈔能力嘛,但他還是低估了周成的‘跳脫’!
蔡東凡就神色復雜地看了杜嚴軍和張正權兩個人一眼,滿臉苦笑地說:“這事兒,不是我偏袒,我自己都不敢直播,完全就是小周自己拼出來的。”
蔡東凡怕杜嚴軍心里產生誤會,不親他這個學生,而親周成這樣一個規培。
杜嚴軍完全沒這個想法,忙解釋道:“師父,我沒這個意思。我只是……”
“只是為周成哥開心。”這是實話。
當然,羨慕和嫉妒都有的。
MD,當著全省所有骨科前輩的面,來一場手術直播,這就已經是年少輕狂了好吧?這就已經是秀到了巔峰了,有這一場,這一輩子就不算白來了。
試問有幾個人,能夠在這么年輕的時候,當著這么多前輩的面,班門弄斧?
要去班門弄斧,你首先得有班門弄斧的資格,這個資格都沒有,你想班門弄斧,其他人誰看你啊?
對于杜嚴軍而言,他的目標,只是,成功畢業,拿到四證,留院。
讀博的事情都不敢想,更別論是去“班門弄斧”了。
“你能這么想是好事,等會兒啊,咱們就默默看吧,小周的手術實力,你們也是見識過的,就不知道,這一次的手術直播,在其他人的眼里,會是什么樣子。”
蔡東凡低聲喃喃,也有點緊張,更多的是期待,還有幾分不舍……
蔡東凡還不知道周成要走的事情,但是,今天的這個事情過后啊,蔡東凡也就知道,差不多就是周成正式宣告離開八醫院的時候了,他不會再留下來了,因為他的成就已經完全超出了蔡東凡的掌控,他需要的平臺,已經不是蔡東凡能夠給的了。
就相當于,自己養的孩子,已經要去海闊天空,盡力施展才華了。
把他束縛在身邊,就是自己的自私。
只是有點舍不得,也有些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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