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傳說中的帶量采購?要開始了么?”張正權插了一句嘴,問。
這個最新的醫改政策,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張正權雖然還不是正式醫生,但還是有所了解的。
只是他只是個小住培,自然是理解不很深入,平時也接觸不到這塊東西。
“已經是開始了,我過來之前剛好在科室里聽嚴主任和董千盛他們在討論這件事。”杜嚴軍點了點頭,考慮到張正權才剛來,他就又重復了一遍。
“帶量采購在外面的宣傳,自然是價格打下來了,然后把銷售數量提升上去,這樣藥企和器械商的利潤并不會減低多少,而且還可以節約很多跑市場的成本,也同時會降低了很多病人實實在在的費用。”
“只是啊,雖然價格是降下來了,病人的住院費用是降低了。”
“現在在外面修車,隨隨便便一面油漆去4s店就是三百左右吧。然后往心臟里放置一個金屬支架是700。我們骨科的鋼板是在一千到兩千之間,也就是一個車轱轆的價格了。”
張正權點頭。
本來的心臟金屬支架的價格在一萬左右,鋼板則是在一萬到兩萬不等。具體的他的確不清楚,但是嚴駭涵作為病區主任,肯定是清楚的。
“一下子縮減了十倍。”
“利潤肯定是砍了很多的,網友們的評論不是都在說,以前的醫院要賺死了。七百和兩千,都有得賺的話,那以前醫院里賺死了,肯定都是被無良醫生拿走了。”
“也不知道黑心主任們拿了多少錢。”張正權也是經常逛某音的人,所以嘆了一口氣。
住院醫師,是接觸不到這個程度的。
杜嚴軍就道:“主任們拿沒拿錢我不知道,但是據董千盛主任講啊,現在器械商都已經尋思著改行去做其他版塊了。”
“什么樣的價格,給什么樣的貨。吃一頓飯還有幾塊錢的炒飯和好幾百一頓的差距。”
“價格在這里,要保證利潤,那原材料肯定要壓縮!東西也絕對不是一個東西了。”
“不過,不是一個東西,但同樣都要放進人體里面,出現了什么意外的話,那怎么辦?”
“要知道,帶量采購的訂單,是上面弄的。然后把任務分配到各個醫院里來,你不用都得用!”
“按個摩、噴一面油漆都是好幾百,放人體內的鋼板,兩千多塊錢,還要達到對人體接近無害,還有無菌工藝。”
“這不是拿著接近于白菜價,操的是那啥心嗎?”
“藥企吃飽了撐的啊?”
說到這,杜嚴軍放下筷子,很認真地說:“而且你要知道,帶量采購之后,到底是哪家的藥品和器械,你完全都不清楚了。真在病人身上出了事情的話,比如說有偷工減料的麻煩。”
“病人會找誰?”
杜嚴軍指了指自己。
病人最容易最直接接觸的是醫生,他不找你找誰啊?
錢是省下來了,但是麻煩誰在擔著,這別人可不管。
反正病人鬧不到負責采購的那里去,也不會去找賺微薄利潤的器械公司。
“采購的人可不會管這些事兒,生產的器械公司會主動來扛起責任么?最終下場受害的,估計又是我們了。”
“沒了利潤和空間的話,大家都轉行去做別的了,去給藥店供藥,都比醫院供給的好。聽說今年投標的企業,至少少了百分之五十。”
“我估計,這樣一來,除了仿制藥品的企業和器械公司會大行其道,會吃這點利潤外,做研發的那些公司,絕對不會再觸霉頭來進這一行來。”
“甚至原本和八醫院合作的一些小器械公司,都打算直接把家當賣掉改行去做其他去了。以后還有沒有好東西用,都不曉得。”
“也不知道最后到底要鬧成什么樣?”
周成皺眉,提醒道:“嚴軍,這個話題咱們還是不聊了吧,很是敏感,我們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這種事情,豈是自己等人能討論的,連嚴主任他們都還沒鋪張地開始在科室里說話!
況且現在還是在火鍋店,隔墻有耳,萬一被其他人錄音了發網上去,那就糟糕了。
杜嚴軍儼然也覺得自己的話稍微有點多了。
商業的本質本就是逐利,沒了利潤!
除了去仿制,做醫療健康相關的開發還有什么用?吃力不討好?
純屬做慈善?估摸著是沒有什么公司愿意做這樣的事情的。
杜嚴軍便笑著說:“周成哥,你說得對,我就是隨便那么一說,八卦一下,最后傷害到的人,受益者到底是誰,也是未知之數。”
“但是還是有一句話,我覺得董千盛主任說得很有道理。”
“以后可能多做幾百臺手術,最后一個病人因為器械或者藥品的問題出了任何問題的話,整個科室就都白干了。”
“這樣搞的話,他還開玩笑說,去改行做美容行業算了,這個行業賺錢。”
“吃肉!別想這么多。”周成繼續把話題東引。
這個話題,著實敏感得很!
因為即便是萬一因為器械和藥品出了什么問題,也不會上新聞的。
上新聞的終端最多只會到醫院層面。
只是杜嚴軍的這個說法,恐怕會讓科室以后的手術量變得極少。
如果主刀醫生們都抱著寧愿不做手術的想法去看病,都不敢隨便地當那種帶量采購鋼板的試驗品的話!
那最終節省下來的成本是以病人少做手術省下來的錢。
而如今國內的藥品也好,器械也好,質量良莠不齊。
進口的器械和藥品,之所以敢賣這個價格,除了關稅是一部分外,還有的是別人的質量是真的有保障。
仿制的終究只是仿制,沒有核心的工藝和技術,永遠達不到那樣的水準。
這不是崇洋媚外,只是一個既定的事實。
當然,對病人而言,帶量采購的普惠的確很多。
利弊皆有。
周成現在也不必多勞神去想這個事情,時間總會給出來答案的。
不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張正權嗦羅了一下筷子頭,眼神立刻一亮起來。
帶量采購——
大部分的器械企業回縮退出!
利潤空間下降,只有走量,或者就只能再壓縮成本!
小企業還很有可能去售賣這一板塊直接改行去做別的方向。
這不就是自己最好的機會了嘛?
因為張正權目前相當享受科室里的氣氛和氛圍,但是他知道,自己留院的幾率幾乎接近于零,雖然說,走老張的關系,塞點錢,拿個臨時工的身份并不難。
但那畢竟,不是個正當事。
張正權有聽說,像湘南大學附屬醫院這樣的大型三甲醫院,都會有器械銷售商定點駐扎——
這并不需要什么太高學歷吧?
的確不需要,只要是專業專行即可。
那么?
張正權的心思攢動起來,掃了一眼周成。
心里暗道,周成哥,對不起,我好像知道我該怎么下場了,你不管去哪里,你都甩不掉我了!
想通了之后,張正權便開始大口吃肉起來。
瞬間覺得,心神透亮了起來啊……
張正權之前心里一直都逼數得很,他很珍惜與周成和杜嚴軍待在一起的普通和平凡時光,這種日子,是他以前從來沒體會到過的。
三個相處,一直極為融洽。
但是有一個矛盾一直解決不掉便是,三年規培完成之后,他們都會陸陸續續的離開。
之前醫院里放出來有留院名額的事情時,張正權曾覺得,自己要不要找個捷徑想辦法留下來?
只是,張正權突然發現,科室里的人都變得很努力。
他是菜門真實學徒,就只能夠走其他門道,讓老張出面自是沒問題的,但這并不符合小張的初衷,就想自己去用力。
于是,張正權費了好一番功夫,探聽到了安若的底細,然后張正權就發現自己的‘初戀’該來了。
只是啊,安若這娘們有點太過于強勢了,是真一點面子不留啊。
比家境,好像也比不過,就算老張錢很多,可別人家不跟你玩錢的。
比智商,比學歷,那就更加算了,張正權退卻了。
后來又遇到了楊弋風,就覺得啊,其實楊弋風的一些觀點很不錯,人生在世,當活得通透與豁達。
所以張正權打了飛的去吃燒烤之后,決定用自己的本來面目活一回!
自力更生。
如今痛并快樂著,但這仍然沒有辦法解決,他會跟周成和杜嚴軍兩人分道揚鑣的事實——
之前,張正權以為周成會回鎮醫院,而且還頗為郁悶的懶懶散散的,自然不多和他玩太過親近這一套,也不可能跟著周成去鄉旮旯的鎮醫院。
而且周成今年畢業就會散去,他與杜嚴軍是同年,會在八醫院多待一年。
杜嚴軍是蔡東凡的學生,留院的幾率很大。
便與杜嚴軍多親近了些,還去和羅云要了不少急診手術的機會,與杜嚴軍一并優哉游哉。
可后來,張正權發現自己錯大發了,哪里是他不帶周成玩兒啊,是周成不帶他和杜嚴軍玩,強的離譜,但做事非常謹慎,不驕不躁,耐心強得很。
我會,但我不主動,你讓我做我就做。
這時候,張正權就發現,好像自己會掉隊,跟不上了。
后來周成的留院幾乎鐵板釘釘!
杜嚴軍是研究生,而且科室里有老板在,留院的機會很大。他又菜又沒關系又沒學歷,肯定會最后去沙縣第二醫院做一個閑差。
這是張正權母親心疼張正權,給他找的差事,有工作做,但是上下班很準時的那種。
工資不重要。
可張正權是不想去的啊,科室里的氛圍多好啊,大家都和善,說話又敲好聽的。
只是,似乎,現在他找到了一個‘鐵’飯碗。
真和鐵打交道的那種。
吃完飯,周成和杜嚴軍兩個人已經開始了搶車行動,看到張正權卻心不在焉。也沒多說話,畢竟張正權請客吃了飯嘛,就不要計較這么多了。
“我的先到了,嚴軍你取消吧。”周成勝利了,他叫的車就在臨近,一分鐘抵達。
杜嚴軍叫的車則要2.3公里。
杜嚴軍頓時稍微有點垂頭喪氣地說:“周成哥,你最近都請我們吃了好多次東西了。”
“其實我們的規矩可以稍微改一改,沒必要這么死板。”
主要還是心里過意不去啊。杜嚴軍并不知道周成從蔡東凡那邊拿錢了。
周成說:“小意思啦,車來了,權子。”
“啊?”張正權聽到周成叫,抬起頭,然后眼睛一轉后說:“周成哥,我先不回去了,我還有點其他事情,隨便轉轉,你和嚴軍哥兩個人先回去吧?”
“哦,好的。那我們就走了啊?”周成也沒多想,轉身往車里面走去。
上了車,周成才問杜嚴軍:“你有沒有覺得,張正權最近的狀態有點怪怪的?好像就不怎么正常!”
“還好吧。我覺得蠻正常的。”杜嚴軍摸了摸頭。
媽的,懷揣著好幾百萬還是千萬的人,隨意走動,張正權這脾氣已經是最好的了好不?
我要是他,會看起來比他更怪。
不過張正權都沒和周成說這些事,杜嚴軍也覺得自己不要多事的好。
“我覺得稍微有點不太正常。對了嚴軍,今天的手術,還算比較順利吧?我都睡過頭了,沒幫上忙。”周成忙問,也是頗為愧疚。
手術日,大家都在手術室忙的時候,他卻偷懶了。
大家才是一個團隊,因為自己的原因影響了團隊的手術,就不太好了。
杜嚴軍聞言頓時心思復雜:“周成哥,你早上走的時候是不是做了個手法復位啊?”
“嗯!好像是。”周成點頭。
“是的咯,我和我師父都還沒去手術室的時候,第一臺手術就做完了,第二臺手術稍微花費的時間久了點,做到了十一點半。”
“然后兩天髖關節置換術,羅云老師兩個小時,加周轉,兩臺手術就都干完了。”
“第一臺手術結束后,我師父都還沒反應過來,就回去休息了,今天的確不累人。”杜嚴軍神色復雜地回著,儼然也是覺得自己的老師似乎有點可憐。
你看吧,本來也是有兩臺手術的,結果人還沒到,其中一臺手術就沒了。
再做一臺手術的時間,羅云兩臺手術都搞完了。
要知道,蔡東凡才是帶組的主任啊,結果做手術的速度!
先被周成吊著打了不說,現在就連羅云都開始把蔡東凡甩屁股后面去了。
杜嚴軍覺得,自己要是蔡東凡,也會覺得心情頗為郁悶,感慨下級不好帶。
“哦,是這樣嗎?”周成神色一動。
髖關節置換術,熟練的人一臺手術的平均時間大概在半個小時左右,不熟練的人則需要一個多小時甚至兩個小時都有可能。
加上周轉和麻醉,總共兩個小時就可以把兩臺手術做完。
羅云是真的關節外科大手了啊。
可惜就是沒看到。
杜嚴軍接著說:“更離譜的是,好像羅老師沒放引流管。然后手術結束后,還對我和權哥說,病人晚上就可以稍微下地走一段路。”
“我查了下文獻,好像是要放引流管,最快的下地時間也要等第二天的拔引流管之后的。”
表情十分離譜,很有一副,羅云是上級,我拿他也無可奈何的意思。
周成聽到這些話,眉頭緊皺!
關節置換,正規的IV級手術,術后連引流管都不放置的話?這似乎有點不太好理解了啊?
這到底什么思路和騷操作,就連周成都沒搞明白。
不過看了看自己的全髖關節置換術(普通)!
也就恍然了,可能羅云對關節置換的理解,已經超出了常規的全髖關節置換術。
其實是這樣子的,全髖關節置換術,是標準的IV級手術,準入的門檻就是副教授和副主任醫師,主刀連拿刀的資格都沒有。
雖然它只是表面上的IV級手術,但要能夠完成它,不過才是入門,操作得絲滑了就是普通。
真正的熟練等級和精通,比II級手術和II級手術的技能等級,其實要高很多,因為它本身就是高難度的。
周成沒有刻意地去往這個方向模擬,自然是理解不如羅云深入的。
不過,周成也不打算現在就去模擬,真要模擬到了完美,那距離自己也太遠了,根本沒辦法操刀,還是先把II級手術的基礎打好,再去想III級、IV級手術的事情吧。
什么身份,做什么樣的事情,這樣才不會出現差池和捅婁子。
“周成哥,你回家還是去科室啊?我有點不太放心,我要去科室里看看。”杜嚴軍問。
“我直接回家吧。”周成自忖,自己最近的模擬都太匆忙了,今日好不容易不用值班,得空的情況下,回去做題也好,思考模擬思路也好,都是不錯的選擇。
張正權直接打車來到了公司門口,然后大搖大擺地進了公司。門口的保安倒是沒攔,只是在去張正書所在的樓層時,需要刷卡。
張正權沒卡,只能到了能按的最上一層后,爬樓梯鍛煉身體抵達。
而后累得到張正書的辦公室沙發上,一屁股坐了下來:“老鼠,現在來找你可真是麻煩,只能到十五樓,你在二十一樓辦公。”
張正書一邊站起來,意外問:“你怎么來了?要喝咖啡還是喝可樂?你怎么不打電話叫我下來接你啊?”
“可樂。咖啡我也只喝甜的,喝不慣你這里的高級貨。”張正權擺了擺手,沒站起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意思。
然后道:“之前給你打電話你不是說在忙嗎,哪里好打擾你這個大忙人啊?”
“老鼠,我來是問你一個問題的,你覺得?醫療器械這個行業,有搞頭沒有?”
張正書想了起來,上午的時候,張正權還真的打過一個電話。
張正書眉頭一皺,一邊遞給張正權一杯冰可樂,一邊喝了一口咖啡,而后坐在了辦公桌前,把凳子一轉:“你問這個干嘛?你是打算買點股票玩嗎?”
“買股票投資這個玩意兒,可不是那么好下場的啊。你可以少下一點。”公司雖然也有投資,但這一塊不是張正書在負責,張正書自己都沒炒股。
當然,張正權若有心思,投個幾百萬玩一下還是沒問題的。
張正權道:“我哪里會炒股?經濟學的書一本都沒看過,可不敢去當韭菜。我是打算搗鼓一個公司。”
“我這樣,進醫院里估計也夠嗆,還不如折騰一下,搞一個小作坊就得了。”
“也算是為子承父業做準備了。”張正權和張正書開著玩笑,說話極為隨意。
張正書緊接著眉頭更加緊皺起來:“你說的這個,我不太清楚啊。你如果真要搞的話,需要參考的因素很多,前期投入,回報率,周轉?政策等等因素?”
“你怎么突然想起來要自己搞公司了?”
開公司可不比炒股,任憑張正權瞎胡鬧就行了,到時候底下一大堆人要等著養活,如何開單,研發,去找市場對象,公司內部的管理,等等各種因素都有。
張正權顯然是沒有這個實力的,他有資本,只是壓根就不懂行,這不是亂來么?
“就那么一想啊,總得要做點事。我也沒想把口子搞多大,只是最近聽科室里的人說,現在在搞什么帶量采購,有不少的公司要退出。”
“可我覺得,這是一個進場的好機會。”張正權隱瞞了最大的原因,那就是他想工作自由。
張正權理解的工作自由,那就是有工作做,而且是想去哪里‘開拓市場’就去哪里開拓市場。
又可以賺錢,還有事情做,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么?
這樣一來,就算自己的小伙伴是魔都和京都的三甲醫院,張正權覺得自己都可以進場去。也不用去走什么面子和關系了。
而且這是個很好的契機,畢竟是大家都打算退出,覺得無利可圖嘛。
張正書就眉頭皺得更深了:“別人都打算退出的時候,你要進場去,這不是故意找不自在嗎?按你這么說,應該利潤空間不高啊。”
“短時間看起來,沒什么利潤空間,但是一旦發生了反彈的話,那就說不好了啊。”
“不是有一句話嗎,所有人都下山的時候,上山的人要么賺得滿缽,要么就是虧得沒什么好下場。反正我也有老鼠你啊,還有老姐給我收拾爛攤子,不至于去流落街頭去。”
“我不盤很大,應該沒什么問題。如果掙了點辛苦錢的話,也就當有個事情做。”張正權其實可以投資的方向很多,甚至銀行都聯系過他好多次,教他怎么去掙錢。
不過張正權對那些不太熟悉,他就是醫療行業的,這一行他熟。
不管政策再怎么不濟,總不會一棍子把一個行業給打壓死!
不死,有得活,那就差不多了,反正他也沒想過要掙多少錢,但也不會去投入多少錢。
混個舒心日子就好了。
這是楊弋風的理論。
張正權說著,張正書似乎還要說話,張正權卻一下子站了起來:“老鼠,我今天回去和我老爸他們念叨一嘴去,反正到時候如果需要你幫忙的話,你可不能推脫啊!”
“我提前預約你,給咨詢費的。”
“我也不會動公司的錢的!”張正權說著,就對張正書搖了搖手,然后端著可樂,往門外走了去。
好似他來這里,就只是單純地想要找張正書隨便說幾句似的。
張正權離開后,張正書并未馬上回歸到自己的工作中,而是先百度了一下張正權所講的帶量采購是怎么一回事,然后眉頭緊皺起來!
這玩意兒?能去碰么?要去碰么?
周成回到家,先洗漱了一番。
昨天晚上累了一個晚上,回來之后沒洗漱就睡了。
洗漱完后,還倒了一杯水,這才慢悠悠地坐在了書桌前,打開了練習的試卷,做了起來,時間一晃即逝。
接近八點,周成已經是做完題,轉去準備模擬思路的時候,杜嚴軍就突然打電話來了。
“怎么了,嚴軍?”周成以為是羅云有事要出去,所以要他去代急診班。
因為昨天的關節脫位的總值班本來該是周成的,羅云替了,然后一直替到接近十一點,周成才接回來。
本該是今天周成該反替過來的,但熬了一個晚上,周成早上就睡了!
下午給羅云打了電話問羅云,他可以去值班的事情。
但是啊,羅云沒答應,只是喊周成好好休息,周成也就不好再多說什么。
“周成哥,科室這邊出了點小事情。羅老師讓我打電話告訴你,讓你這段時間最好要小心點。出門也要小心些。”杜嚴軍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
“啊?”周成聞言,嚇了一大跳。
“我?出門要小心點?怎么了?”
杜嚴軍就道:“今天值班的人是嚴主任組上新來的規培嘛。然后科室里就來了一個陌生人,說是來找周醫生的。”
“那個兄弟是新來的,可能沒搞明白周醫生就是周成哥你,所以說不知道,科室里好像沒周醫生。”
“也還好他沒徹底搞明白,所以就給總值班的羅云老師打了電話。”
“然后羅老師來了科室里后啊,就發現,來的人張口只找你,其他人都不提。說話也吞吞吐吐的,行為稍微有點鬼祟。”
“羅老師就把他帶進了辦公室,然后意外發現,他身上竟然藏有刀!”
周成聞言,神色一閃,滿臉皺成了苦瓜臉。
自己這段時間好像沒得罪誰啊,怎么還有人拿著刀來找我了?
“羅老師怎么樣啊?受傷了嗎?”周成趕緊問。
杜嚴軍那邊的語氣已經微顫了,顯然也是嚇得不輕:“還好羅老師膽子夠大,很快反應過來我們科室里的住院病人里面,不是有個人是警官么,羅老師暫時穩住了他后,就借故要去上廁所。”
“讓那位警官私下里聯系了人。就把人反鎖到了主任辦公室里。”
“病房里的病人多啊,拿著刀進來的,肯定都是不懷好意。也怕傷著病人。”
“后來,警察趕到的時候啊,那個人反應了過來,差點就把羅云老實砍到了!”
“制住之后,一打聽才曉得,這個人叫覃元文——”
“羅云老師就給我說讓我給你打個電話。”
周成聞言:“……”
整個頭皮都麻了。
這TM和我有什么關系啊?
這人腦殼有病吧?
“那現在他人呢?”周成問。
“已經被抓走了,估計一時半會兒出不來,只是羅老師說他只是行兇未遂!可能關不了多久,他去打電話問我師父具體情況去了,讓我給你說一聲,希望你小心點。”杜嚴軍吩咐著。
“好,謝謝啊,嚴軍!”
“那羅老師現在呢?”周成又問。
只是杜嚴軍那邊竟然匆匆就掛斷了電話,也不知道是有其他事情在忙,還是只是單純地打個電話通知他一下有這么一回事。
只是,周成越想,越覺得這件事真的是稀里糊涂的。
帶刀的人是覃元文?
不是?他來找我干嘛?
還帶著刀?
他為什么沒有被抓啊?
可正思忖著,他的電話上同時來了兩個電話,一個是蔡東凡打來的,另外一個則是覃敏打過來的。
周成先接了蔡東凡的電話。
蔡東凡便語氣著急地問:“小周,你那邊沒什么事吧?”
“我這里沒什么事。蔡老師,羅老師他沒受傷吧?”周成反問羅云的情況。
“沒有,情況都還好。”
“你沒事就好。”蔡東凡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周成又問:“蔡老師,現在這個點,杜嚴軍和羅老師都在科室里么?”
“嗯,還好你不在科室里啊,這個覃元文,簡直他么跟個瘋子一樣。他娘希匹的。”蔡東凡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起來。
“你沒事就好,我要去打個電話。”
“先這樣啊,掛了。”蔡東凡立刻掛了電話,語氣匆忙且帶著怒意,聽起來估計是找覃元武去了。
蔡東凡這邊,剛才與丁長樂喝茶匆匆跑出來,結果聽到羅云打來這么一遭電話,本就心思煩亂的他。
內心直接炸開了。
覃元武,你這是什么大哥啊,你喊我一個會診,搞出來這么多幺蛾子出來?
你到底還能不能管了?
要殺人是吧?
撥通了電話之后,蔡東凡的語氣冷淡:“覃元武,你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怎么還拿著刀沖我們科室來了?”
覃元武當時就是眉頭狠狠跳動起來,也是極為震驚:“什么??”
“他怎么會到你們那里來啊?”
“我TM怎么知道?人剛被帶走!你不知道這回事嗎?”蔡東凡反問,語氣十分不客氣。
周成掛斷了蔡東凡的電話后,覃敏的電話就第四次打了進來。
周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了接通。
接通后,便聽到覃敏焦急說:“周成,我剛聽科室里的琳姐說,科室里沖進來了一個人?好像還拿著刀,是吧?”
“還是來專門找你的?”
“你沒事吧?”
覃敏估計是猜到了這個人有可能是她爹,所以才專門打來的電話吧?
“啊?有這回事嗎?”
“我沒事啊,我都不在科室。覃敏姐,你怎么會突然想到給我打電話的?”覃敏故意不說明情況,那周成也假裝不知道好了!
覃敏立刻哭了起來:“我就猜到了是他,是這樣的,我媽今天好不容易才讓我奶奶出面說動了我叔叔,我叔叔說不會深入追究我爸的事情。”
“可我媽說我爸一直沒回去,我本來以為他是躲起來了。沒想到,他是去了我們科室里。”
“對不起啊,周成!”
覃敏說話間,語氣里相當愧疚,聲音聽起來就是那種梨花帶雨的無助感。
周成神色一動,說:“沒什么對不起的,覃敏姐。我都不知道這件事情。可能科室里的人被嚇到了吧。”
周成語氣淡淡。
雖然,來科室里找他麻煩的,只是覃敏的父親,不是覃敏本人。
但是,覃敏畢竟是覃元文的女兒,不說以前他與覃敏的交情是如何?
可是,自己算是盡了最大的力,幫覃云保住了一條腿,然后還給覃元武的斷掌縫了起來。
他還,來找我麻煩了?
這種腦殼有坑的人,還是少接觸為好,甚至,他的身邊人,交情也最好就此打住。千萬不可招惹。
覃敏或許無辜,但覃元文是她爸,她就無辜不了。
“周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爸他可能不是故意的。也可能。”覃敏抽泣著。
周成把覃敏的話給打斷了:“覃敏姐,你不用解釋這么多啊。”
“這件事我都不是親身經歷者,發生的時候我也不在科室里啊。”
“覃敏姐,別想這么多了,好好休息吧。”
覃敏聽到周成打斷了她的話,頓時把后半截話也憋了回去,估計也是不太好意思說出口了,只是話鋒一轉地道:“好的,周成,你沒事就太好了。”
“我這邊還有點事情,先掛了啊。”覃敏小心地回著。
周成深吸了一口氣,回道:“好,覃敏姐,你自己小心身體。”
說完,周成主動掛斷了電話。
覃敏在另外一邊,沙縣第一醫院的步行樓梯間里,終于是忍不住地眼淚啪嗒啪嗒往下開始掉了起來。
然后緩緩地靠著墻角,蹲了下去,后背用力靠著墻,似乎才能夠支撐得住她本就不胖的身體。
下蹲的過程中,后背靠墻的劇烈摩擦力,還把后背帶出了條條血痕出來。
疼痛的刺激并未讓她覺得就心情好了些。
她的右手緊緊捏著手機,左手揪著頭發,痛苦地撕扯著——
她其實知道,自己的內心是對周成很有好感的!
雖然她不知道周成對她是什么感覺,但她還是給自己與周成之間保留下來了那么一丟丟的可能性。
入職兩年多,沒交過男朋友,更不用說相親等事了。
周成若是回了鎮醫院,那么這點可能性,就是周成先放掉了。
她看著周成荒廢摸魚,她是實在看不過去,才去安慰鼓勵周成,不要放棄。
本來隨著周成在科室里越來越地位穩固,她還開始有些竊喜,準備找個時間去和周成多聊聊,之所以現在還沒開始去找他,是覺得周成還需要更加穩固一些。
她去接近只會讓周成分心。
只是,似乎,這一段莫名的情愫,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感情的情愫,在還沒開始之前,就永久性的破滅了。
而原因,是因為他的父親!
她覺得自己很無辜,明明她自己什么都沒做錯,為什么要成如此局面?
但是她也覺得自己不無辜,一邊只是一種可能性,一邊是自己的父親!
不管是基于對周成的愧疚也好,還是對父親這邊也好,她知道,從今日之后,她與周成之間的交情。
也就僅僅到此為止了。
也許,這一切,其實根本就沒有開始過。
只是啊,父母是選不了的。
父母可以影響甚至塑造兒女的性格和脾氣,但是反過來因果成立的可能性就極小。
她只是覺得有點心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覃敏掀開了頭發,露出了蒼白的臉,抹了抹眼角。
目光堅定地走進了病房去。
世界有很多種緣分,其中一種便是有緣無分。
她母親拉著她的手,期待地問:“怎么樣啊?小敏?周醫生答應不追究么?”
“周成不在科室,他說不追究的話不管用。”覃敏只是平靜地回復著。
頓時,覃敏的母親就開始著急起來:“那該怎么辦?那該怎么辦呢?”
“那是誰在科室里啊?誰報警的了?”
覃敏搖頭,只咬著嘴角,也沒怪自己的母親,夫妻是一家人。感情偏倚大多數情況下都會大于對錯。
另一頭,周成在房間里,緩緩地吐了一口氣。
心情也是格外復雜。
好家伙。
這難道就是真實的人世間么?
他自忖,與覃敏關系不錯,在得知覃元武是覃敏的叔叔后,他更是沒有留余力地進行救治。
后來是覃元武自己去了附屬二醫院,他心里也沒太多想法。
覃元文就更加說不得了,覃元武請去沙縣第一醫院的人是蔡東凡,他周成不過是順帶!
覃元文到底是什么腦回路,才會把仇恨轉嫁到他身上啊?
然后拿著刀來這里找他?
所以?
以后,要怎么和覃敏相處呢?
覃敏要上班,總會是有會面的時候的啊?
算了,這件事,以后再說吧,離覃元文遠點好。
生命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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