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風哥,你來我們組,不太合適吧?而且嚴主任那邊,你怎么說?”楊弋風的話對周成而言肯定是大好事。
只是楊弋風是嚴駭涵帶來科室里的,十月份中途而來,結果下個月就直接開熘了,那嚴駭涵還不得郁悶死。
“就如實說唄,也不需要其他的說法。”
楊弋風并不在意,而是拍了拍肚腩,覺得今天這一頓吃得蠻不錯。
口味過得去,風景上佳,而且還把內心里藏住的心結吐了出來,至少沒之前那么憋得難受了。
之所以給周成傾訴,也是把周成看作了同類人,也可能是不希望被周成誤解為存在行為怪癖。
至于其他的人,還不到一個層面,他們心里如何想,楊弋風并不在意。
而周成的存在,自上次楊弋風看過周成作手法復位與髓內釘內固定術后,便肯定了周成也是一個妙人——
明明有不亞于自己的天賦,卻還耐著性子待在八醫院磨性情,可能也是別有所圖。
周成的背后,也有屬于他的故事。
楊弋風有點想把它們挖出來,然后寫進自己的小說里面,以此來側寫周成的性格和目的,但楊弋風又有些擔心自己去挖周成的秘密,會觸及到他內心里的傷心處。
推己及人,因此楊弋風剛剛在吃飯的過程中,便猶豫了去在周成身上深挖的想法。
“這也是我老師交待的,嚴主任能說什么?”楊弋風并不在意地說。
周成恍然大悟,看著云澹風輕的楊弋風,頗為羨慕。
背靠師門,家有頂級教授支撐,是真的好行事啊,而且,從楊弋風剛剛的回應中,可以看得出來,楊弋風的邏輯其實是正常的,他的行為,是符合他自己的個性的。
并不是高冷,而是沒必要做樣子給自己覺得沒必要的人看。
逢場作戲,一般都只做給值得逢場作戲的人看,現實中的演員也只演戲給少數人看。
這才真實。
周成颯然一笑,只是羨慕,覺得自己肯定是做不到楊弋風這樣了,他在這邊待了兩年多,說話做事,就不能單純地用對方值不值得你重視來衡量了。
周成便客氣說:“那到時候希望,能夠跟弋風哥你多學一點東西。”
楊弋風只搖頭:“我不上手術,查房只走路,不會多說話。”
“你還是就按照自己的路子來走吧,我就寫寫小說,混混日子算了。”楊弋風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接著就把這個話題又掃了過去:“周成哥,你等會兒直接先回去吧,這里環境還不錯,我就在這里碼字。”
“然后再順便和老板娘商量一下,以后能不能經常來這里休憩放風。”
在沙市,商業開發過度的地方,要想要這么一個頗為雅致安靜的地方可不容易,若是能有幾個寫小說的同道能相互交流自是最好,但這種附庸風雅的騷想法,也最多想想就好。
真要實施起來,實則也是沒那么容易的。
周成再與楊弋風聊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和追求,周成沒想過要改變楊弋風的追逐,因為他已無力改變楊弋風的經歷。
自然也無法主宰他在想什么,要想些什么。
每個人能把自己過好就頗為不易。
打了個車,趕回租住的房子,第一眼就看了看自己的銀行卡余額。
這個月,因請吃飯啊,經常打車這些,貌似用得稍微有點超支了,規培的補助要下個月的月中才發放。
看來,得給家里打電話要點錢了。
從規培那時候起,周成便沒再開口問家里要過錢,之前還余留了一定的存款,但這個月的人情走動,請客吃飯實在是有點多,所以把之前本就余留不多的存款都給敗光了。
但肯定是物超所值的。
規培生沒有假期,周成規培兩年,只有兩年的國慶假期,才放假回家,過年都是在沙市過的。
因此周成每個星期,都會給家里打個電話或者開視頻問候,以解老周和老媽的思念。
前兩天已經打過,沒開口錢的事情。
而今天的銀行卡余額見底,所以周成便再打了回去,接電話的是老爸,老爸是在鎮里面開門面做生意的,接電話的時候,似乎還在和客人談事情,接了電話后,先對客人抱歉了兩聲。
然后轉至安靜的地方:“大兒,前天才打電話,今天怎么又打回來了?”
雖然這么問,但完全沒有不耐煩的意思,聲音爽朗。
家里叫周成大兒,是老爸老媽以前是覺得肯定不止一個孩子的,但后來聽父親說,自己本來是該有個妹妹的,母親懷孕的時候沒能留下來,還傷了身子,便就周成一個了。
但大兒的稱呼,還是一直這么叫了起來。
老媽好幾次都說,好再周成是個兒子,奶奶才沒多念叨什么,但還是偶爾說覺得家里只有一個孩子,還是太過冷清。
因為經常打電話,周成便直接說了事:“老爸,問家里要點錢,我這個月用超支,快餓死了。”
大兒也是獨子,老爸老媽對自己的寵溺,讓周成一直都可有恃無恐。再加上周成從來不給家里添麻煩,從小學到高中,雖然成績不咋的,也一次沒讓自己老爸老媽給自己去擦屁股。
因此一直都對周成在錢財方面,放得很寬,周成每次問家里要錢的時候,都頗為大方。
周成花銷也有度,以前每次開學,直接把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都給了周成,周成還能有富裕地回去給老周和老媽帶點東西。
因此老周沒多猶豫地便道:“要多少?”
“找女朋友了?”老周立刻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點。
大學的時候,老周第一年每個月給周成兩千,后來逐年減少到了1600,1400,1200,周成都夠用花銷。
從來沒出過岔子,現在周成規培每個月還有三千多補貼,除去房租余糧非常多,今天周成突然打電話,老周也只能想到這個變故。
而且也是老周一直期待和催促的,最好是希望周成能拐帶一個城里的媳婦回來。
周成便低聲說:“沒有,老爸,是我們醫院規培生有留院的機會,所以?用得多了。”
老周的打算,就是周成回縣醫院或者鎮醫院上班,那是最好的。
他能夠毫無壓力地支撐買房買車,娶媳婦兒等全都安排好,周成工作穩定,這一輩子絕對是衣食無憂,舒舒服服的。這是老周能做到的極限。
周成若是留在沙市,老周則感覺壓力很大,所以給他打過很多次電話勸。
不過周成一直都沒松口,最近一年老周也沒多念叨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不能幫周成太多,也不能耽擱兒女有心向往大城市的想法。
只是對周成說,那就只能盡力幫襯。
可老周還是頗為沒好氣地說:“放著家里的安逸日子不過,愣是要跑大城市受苦,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后悔。”
“我說你工作的事情,不聽家里的就算了。可你啥時候能給我領個兒媳婦回家過年。這才是正事。”
“要多少?”周成今年都才二十五,周成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沒想到啊,老周就開始催人生大事了。
也能理解,在自己沒畢業之前,老周就講過,大學可以談戀愛,還能漲生活費。
本以為周成能干,長得也還行,老周便臭美地認為周成遺傳了他老周家的俊少年基因,這去了大學,還不是狼入羊群,很快地要承擔一家兩口的口糧?
大方地給了月供兩千。
可結果,周成一年復一年的沒有動靜。老周直接采納了經濟封鎖及獎勵機制。
逐年減了生活費,而且開口保證,找了女朋友一個月四千。
可周成還是不爭氣,讓老周一度懷疑過這個小子到底是不是自己親生的,他自己年輕那會兒,附近村里的同齡女孩,可沒少主動往家里跑討好老周親媽的……
“一千五。”周成也沒多要,只希望能夠撐到下個月發工資。
然后就富裕起來了。
“找個女朋友,我打給你一萬五!”老周仍然諄諄善誘著……
“養不起。”周成翻了翻白眼,覺得自己老子簡直沒個正形。
“我給你錢……”
周成掛了電話后,覺得整個人都有點難為情。
別人家的家教都是,男人只愁功名不成,哪怕妻子不就?
可老周就是在催著他找對象這事,這樣的父母,也是一絕了。
當然,周成也能理解老周和老媽心里的想法,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也許是自己從上大學后,便離開了家在外闖蕩不回,所以老周和老媽覺得孤單了,也沒能練個小號。
所以指著他生個小的打發閑悶唄。
周成能理解老周和老媽都頗為羨慕其他人逢年過節時,兒女成群,膝下承歡的畫面。
可他偏偏一頭扎進了醫生這一行,特別是規培后,假期就不能是他個人能順心如愿的了。
去年周成沒回家,老周和老媽舉家搬遷,背井離鄉來沙市奔赴過年來了。
不過雖然理解老周,但周成還是覺得自己不能就同意了他們的想法,一旦找了女朋友,老周和老媽肯定會張羅結婚生孩子這些事。
有了家庭和孩子作為羈絆,周成便覺得自己被捆綁了起來,再想去奔,就該得畏首畏尾了,顧忌頗多了。
還是先把工作和學業的事情,穩定下來,再說這些事吧。
說實話,在大學的時候,周成的成績雖然不拔尖,可顏值和性格擺在這里。
大學里,誰還會看成績找心儀對象啊。
被開發過的女孩子們,早就成了顏值控了,而且,顏值控估計也只會持續這么幾年,后來就會成為紅票子眼了……
周成暗中做下了決定,然后便才打量模擬副本里,尚且剩余的最后一次機會。
按耐住沒有繼續開始模擬。
今天的事情,讓周成再一次地感覺到了,模擬副本與現實之間的糾纏,其實非常深。
技能的提升,并非只有通過模擬副本,才能實現。
反而,模擬副本中的模擬進程,全都基于現實中的因素發展。
只是給了自己足夠的提升時間線,靠著自己通過模擬副本去提升自己,并不代表,現實中的學習和打知識基礎、人脈基礎等就沒用了。
反而,非常有用,甚至現實中打起來的平臺越高,就越能夠更好地把模擬副本給利用起來。
再看了看自己的技能面板上,一堆看起來頗為豪華的完美級技能,的確是賞心悅目。
骨折切開復位內固定術(完美——世界定義級級)
骨折閉合復位術(完美——超世界定義級)
骨折小切口切開復位內固定術(完美——世界定義級)
骨缺損的骨搬運移植術(完美——世界定義級)
關節脫位復位術(完美——世界定義級)
斷肢/斷指/斷趾再植術(完美——世界定義級)
清創縫合術(完美——世界定義級)
全髖關節置換術(普通)
關節鏡鏡檢術(熟練)(肩關節、腕關節、膝關節)
膝關節鏡下脛骨平臺髁間嵴骨折螺釘內固定術(普通)
腕關節鏡下TFCC損傷的修復術(熟練)
肩關節HillSakart損傷修復術(普通)
然后還有一堆雜七雜八的技能。
這些技能,不論是從等級上看,還是從數量上看,都已經是極為夠用了,甚至周成覺得,估計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普通副教授和教授,也未必比這個會強很多。
可周成卻并未因此而驕傲和自滿。
因為,隨著他了解和理解的深入,對醫學這一行,對骨科這一行,了解越來越深入,他便覺得自身,就越來越渺小。
就好比,就目前他已經得到的I級手術和II級手術而言,周成對它們的理解,便都還是粗糙的,不要覺得不可思議……
周成是從客觀的角度,來這么認識自己的——
就目前,不提各個醫院對手術進行分級定義,華國衛生健康委員會官方,已經公布的二級手術種類,便有如下:
1、外傷性肌腱修補術2、簡單的四肢骨折內固定術3、簡單的開放性骨折的處理4、肩髖關節以下的四肢截肢術5、簡單的手術外傷處理6、簡單的慢性骨髓炎手術,急性骨髓炎及化膿性關節炎引流術7、跟腱延長術8、胸鎖乳突肌切斷術9、馬蹄內翻足矯正石膏外固定術10、先髖手法復位石膏固定術11、簡單的內固定取出術12、肢體動脈瘤切除術13、經跖骨截肢術14、賽姆(syme)截肢術15、膝下截肢術16、截指和截手術17、肘上截肢術18、肘下截肢術19、膝關切離斷截肢術20、上肢血管探查術21、下肢血管探查術22、下肢動脈切開取栓術23、上肢動脈切開取栓術 還有更加詳細版的總結表,攏共有一百八十多種手術分類,列在了II級手術列表里面。(就放一部分吧,放太多光明正大水心里過意不去。)
(以上總共二百多字,不算太水了,主要是謹慎、客觀!)
這些目錄里面,截肢術就不提了,截肢術,周成如今閉著眼睛也能做,但除去這些外,自己獲得的常規II級手術授權,那還是有很多都沒有學會的,因此,可以學習的東西多了去。
就好比,跟腱延長、動脈切開取栓、瘤體切除等。
這還是衛生健康委員會發出來的,更有各個醫院自己定制的II級手術目錄,那更是讓周成頗為大開眼界,需一一去詳細地理解,深入的了解,也是需要一定的時間跨度來解決這些問題的。
跟腱延長,與肌腱的縫合,有異曲同工之妙,周成雖然有肌腱的縫合術完美,但?
延長和單純縫合,這真不是一個東西,雖然只是在縫合的基礎上,去加了一丟丟,但是整個手術過程和流程,就完全不一樣了。
在沒有得到手術授權前,周成是拿著模擬副本漫無目的地亂打一通,但如今既然有了這個目錄作為指導,周成便曉得接下來的模擬方向了。
若是按照詳細地每個醫院發行的II級手術,都來模擬一遍。
即便是一次性地獲得完美等級技能,一天能得到三個。
光是骨科的II級手術學完,那都是兩個月之后的事情。
醫學道路,路漫且長,這還只是基礎,雖然說有些技能可能沒必要,但既然自己有這個把它學好的機會,為什么不去學呢?
醫生會的技能越多,便越能有底氣,有備無患。
這么破格地去學全面,對普通人肯定不適用,而且有些技能,完全沒必要深入研究,是浪費時間。
但有這樣的機會,周成還是不會放過去學好的。
這是周成的毛病,不做就不做,做就做好,做到沒毛病。
也正是這個性格,讓周成在臨床規培的兩年多里,不說沒出過小錯,但基本上沒出過可以引起上級關注的錯誤。
那開錯醫囑這樣的手誤,科室里是時常發生的。
有得學,有機會學,也不用浪費什么東西,那就去學。
即便學了用不到,那也無所謂。
若是等到遇到了這樣的病人,才再去學習的話,那最多只能曉得一些皮毛。
整理完這些思路后,周成便才看向了跟腱延長術這個方向。
依舊是走老一套,先看書,了解這個技能……
然后得到它,最后鉆研它,這就是學習一個技能的正確方向與打開方式。
而就在周成在看書,確定自己接下來學習方向與安排學習規劃的時候。
安若是終于在自己買下來的三室一廳里,靜靜地看著其中被改造成了超大書房的一室中,又是加進來了很多專業書。
并且房間的陽臺上的插花,綠植等都還非常茂盛后,才終于拍了拍手。
坐在了自己專門買的看書靠椅上,覺得這里面的一切,簡直都太好了。
她本以為,自己要把新進一批書的書房打理出來,可能至少要一周時間,才抽得出空。
畢竟按照她一年多的習慣來算,正常工作是從早上八點到下午的六點下班。
到家的時間大概是六點半,到家后,吃飯肯定也要到七點鐘左右。
但安若還有運動的習慣,以前是早上晨跑,現在起不來這么早,運動的半個小時被推遲到了晚上。
然后,運動完,安若每天都會雷打不動地看書兩個小時。
這么一算,就九點多了。
睡覺前的睡眠面膜、追劇已經被嚴重擠壓到了半個小時以內,然后還要保養自己的臉,水乳一套,還祈求不需要洗頭發,不然的話,吹頭發又……
安若覺得自己的長頭發非常厭煩,可也舍不得剪了它,畢竟她自己也還是喜歡的,不然也不可能保持兩周一次的修剪頻率,保持這個最適合自己的長度。
如此一算,還要加上洗衣服的時間。
擠牙膏一樣的擠出來,能夠去打理書房的時間,一天也就是十幾分鐘到半個小時,最多了!
安若的每一天,都把自己安排得很充實。
不過,昨天到的書,收到的快遞,因為今天的提前下班,就都被她整理完了。
安若用脖子上掛著的毛巾先擦了擦脖子下方的汗,然后小跑到洗手間,把掛起瀝干掉的掃帚、拖把、吸塵器等一一都拿了過來,繼續開始干活,拾掇此刻頗為狼藉的地面。
終于,到了晚上的七點半,安若才非常滿意地看著干凈、整潔的書房,以及空氣中傳出的澹澹花香。
抬頭看著自己買的光線極為柔和,適合看書的白熾燈,發出銀玲般的笑容。
嘴里喃喃說:“其實,能提前下班,真好。”
今天中午吃飯后,她便閑了下來,還睡了小半個小時的午覺,這簡直不要太舒服。
笑了一陣,看了看時間,頓時眉頭一皺,委屈道:“時間不夠了,點外賣都來不及,看來只能吃小青瓜和白水煮雞蛋,打發晚餐了。”
電飯煲里放冷水,下雞蛋入鍋,這才跑去洗了個澡,同時還洗了頭。
然后就趕緊匆匆忙忙地跑去吹頭發。
吹完頭發,才趕緊跑去涂涂抹抹。緊接著又像個小蜜蜂一樣地拿起冰箱里存著的小青瓜,拿了三根,把電飯煲關了,撈上來雞蛋剝開后再用冷水沖洗冷卻——
再拿一盒酸奶,便左右手端著盤子,手肘勾著酸奶地匆匆忙忙地跑進了書房,開始了今日份的看書。
書本翻開的聲音,嘩啦啦般清脆,伴著如老鼠般咬合青瓜的卡察卡察聲……
當安若看書看到了大概九點鐘的時候,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安若皺了皺眉,推開空掉的幾個盤子,點亮屏幕,看到自己的老師給自己發來信息。
“安若,明天我們還是給骨科打麻醉。只有三臺手術。”安若看到這個信息的時候,馬上渾身一個激靈。
都沒看書的意思了,趕緊把腳踩到了椅子上,如貓坐——
雙手抱起手機回復:“老師,怎么又是骨科啊?”
“就不能回神經外科去嗎?”
雖然提前下班的感覺蠻好,可安若還是覺得,在打麻醉的那段時間,比在其他科打麻醉累多了。
短時間,高強度,簡直就是非人類的生活。
雖然提前下班的感覺是挺好的。
曾毅就回復:“明天的手術,是胡明組和蔡東凡兩個組交雜的。”
“蔡主任親自給我打了電話說了,明天主刀的,不是周成。應該不會很快,絕對是正常的手術節奏。”
安若看完,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回復:“老師,你今天早上也是這么說的。”
還發去了一只委屈的大熊貓的表情。
“已經定下來了!”曾毅過了一分鐘,回復了一個感嘆號。
安若頓時覺得生無可戀起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喃喃說:骨科簡直就毒啊。
楊弋風這個討厭鬼是骨科的,前段時間那個長得丑的黑鬼是骨科的,折磨我不像人的,也是骨科的,這日子可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哦。
不過,她也只是學生,曾毅決定的事情,她也不可能真去和曾毅發牢騷。
便看了看時間,又把兩個小時的看書時間補足。
然后才去再洗臉、敷面膜、擦臉,上床睡覺,充實而日常……
翌日。
安若早早地來到了手術室,開始了新一日的份內工作。
七點半就到了手術室,準備麻醉之前的檢查患者病歷等工作,再次評估患者到底有沒有麻醉禁忌,手術醫生是否送錯了適合的麻醉這些。
本來,安若作為麻醉醫生,是該在術前和術后,都去病房對翌日和昨日的手術病人進行術前和術后的巡訪,并填寫術前術后麻醉巡視單的。
但她作為主任的學生,考慮到她還是研究生,所以曾毅便把這個活兒,交待給了其他人。為安若省下了不少的時間。
只是省了時間,但開始麻醉之前,這些工作,也都是要重復起來,自己親自過目和審查的。
看完,今天的三個病人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便靜靜地等著巡回護士,把病人推進,她開始打麻醉……
骨科的手術,特別是骨二科的下肢手術,還有幾個不好的地方就是,一般不打全麻,腰麻比全麻復雜,且手術結束后要送回病房。
所以才存在,接送病人,打麻醉和撤麻醉的過程,完全沒有喘氣的時間。
不過,椎管內麻醉,是具有一定操作含量的,安若也知道,自己的老師是想鍛煉自己開展椎管內麻醉和連續硬膜外操作的熟練度,然后才好為自己去學習神經阻滯麻醉做準備。
如果連椎管內麻醉和連續硬膜外麻醉都掌控不好的話,那就別想去搞神經阻滯了,怕被直接戳進動脈或者靜脈里,把麻醉藥搞到血液系統……
神經和動靜脈毗鄰著,這是大神經阻滯的難點之一。
難以發現,比較隱匿,而且沒有特別的標志,這是難點之二。
比大神級阻滯更難的則是分支神經阻滯,神經更小,走形更加復雜,更難掌控,很有可能就沒達到阻滯的效果……
安若打完麻醉后,在等待手術醫生下來正式開始手術的間隙,自己的內心里在如此計較著。
曾毅有一句話,說得并沒有錯,之前楊弋風打的兩臺神經阻滯麻醉,在麻醉科領域,都是屬于那種超高難度的麻醉技術了。
精準的皮神經分支阻滯,想一想要那么精準地阻滯到皮神經分支,那些比針頭都還要小的神經,安若便覺得頭皮十分發麻。
不說其他的,就是芝麻放在地上,你用針去戳成一串,也能逼死強迫癥,更別提是不能直視下的需要穿破皮膚等去阻滯相應的神經了……
然后,到了八點半,安若打完麻醉后,都休息了有二十分鐘,胡明主任組的人才姍姍來遲,開始了手術。
或許是因為胡明組今天只有一臺手術安排,所以整個手術節奏非常慢。
八點五十,安若抬頭,看到這些人還在磨洋工,還在穿衣服,便低下頭。
嗯,今天老師沒騙我,節奏不快。
應該還能休息一下下。
安若低頭看手機。
九點十分,又是二十分鐘過去,安若又抬頭看,覺得這時候手術是不是該結束了?才看到,胡明組的鄭玄臨,正在暴露骨折斷端,在那里用電刀坐燒烤,味道有點刺鼻……
嗯,還才切皮,至少還有二十分鐘。
九點半,安若抬頭,發現鄭玄臨倒是看到了骨折的斷端,但是再用一個骨剝,在那里刮來刮去,在鄭玄臨的對面,胡明還在交待:“不要著急,慢慢來,一定要把骨膜徹底地剝開。”
安若這才便低下頭。
九點五十,十點十分。
一直到十點半,安若都忘記自己到底抬頭看了多少次。
直到十點半的時候,鄭玄臨才對巡回護士說:“巡回老師,麻煩推下C臂機。”
可叫人時,沒人應,然后回頭才發現,昨天做洗手護士的劉燕,今天是巡回,她靠在手術計時面板的下面,在釣魚睡著了。
胡明便大了點聲,喊:“劉燕,幫忙推下C臂機。”
劉燕這才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眾人退出了手術間……
拍完,安若便下意識地跑進了手術室,打算去把麻醉給拆了。
畢竟在安若的視界里,推C臂機,與結束手術等同。
可安若才剛準備持續硬膜外麻醉導管時,胡明和曾毅兩個人才稍微有點黑著臉地走進來,曾毅更是嚇得臉都稍微有點白,趕緊上去罵道:“安若,停下。你在干什么?”
“手術還沒結束呢。”
敬業者——小安若非常無辜地抬頭,眨巴眨巴好看,沒有畫睫毛就很可愛,而且還有眼睛下的臥蠶,彷佛活過來般在伸展著自己身子。
“老師?還沒完?”聲音很輕很低,自己也是嚇了一跳,如同受驚的小兔子般,把自己的小爪子給收了回來。
鄭玄臨和胡明等人聽到安若和曾毅的對話,雖然眉頭稍稍一皺,覺得曾毅帶的學生怎么可以出他們還沒說手術結束,就提前去撤麻醉這樣的低級錯誤?
還在反問還沒完?
你來上臺主刀,我們看你表演好不好?
手術接不結束,是你該考慮的事情嗎?
但也沒多說什么,好在事情還沒發生,還能彌補,便到了手術臺前,把打的臨時固定的交叉克氏針拔了出來,然后重新開始復位。
曾異把安若拉出了手術室,帶著責備地交待:“安若,我給你講過吧?手術的開始和結束,是主刀,是臨床的團隊來決定的。”
“我們只能決定麻醉的開始與結束。你剛剛這話,有點越俎代庖啊。不許再多說。”
安若立刻小雞啄米般地點頭,小眼神稍稍有點委屈起來——
我想休息的時候,不讓我消停,我積極的時候,又怪我太著急。
骨科,太難伺候了!
我太難了。
手術繼續。
十點四十五,鄭玄臨再喊了一聲:“透一下!”
然后眾人走出,再走進。胡明和鄭玄臨立刻到了手術臺上,繼續對手術進行休整。
安若則是老老實實地看著胡明等人,不敢再造次,心里則是如同一萬只螞蟻在爬似的,一直想,到底結束了沒?要不要撤麻醉?
結束了沒?
盯著胡明和鄭玄臨足足五分鐘。
鄭玄臨才說:“巡回老師,麻煩再透一個!”
十一點二十。
鄭玄臨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對劉燕說:“燕姐,辛苦,透一個。”
劉燕滿臉的無奈,但也是非常敬業地推C臂機去了。
安若和曾毅兩個都待在了隔離室沒出來,安若還問曾毅:“又要透了,這是第幾次了啊?老師,第七次吧?”
曾毅卻自然地高深莫測道:“骨科的一臺手術,中途透個一兩次,算少的。”
“三次到十次以內,屬于常規。”
“透十幾二十次,甚至三四十,也不是沒有發生的事情。”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安若沒見識過很多骨科手術,所以有點聽懂了,但又沒聽明白。
便道:“老師你的意思是,之前我們遇到的骨科手術,都是那種透視的次數,算極少極少的?”
曾毅抓了抓頭,道:“不能說極少,應該說在我們醫院,算是次數少的天花板了,不能再少了。”
“我們雖然是麻醉醫生,只負責麻醉,但還是要對醫學和臨床科室懷以尊重,不能單純以我們的視角,去理解他們的業務和手術速度、手術質量等。”
“而是要學會從病人、從客觀的角度去看待這一切。”
說到這,曾毅才意有所指問。
“我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沒有,上次骨科的那個周成,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秦教授,都沒能跟上他的手術節奏,卻還沒發現他手術過程中的問題。”
“你仔細思考過這件事嗎?”曾毅問。
安若搖頭,老實地抿了抿嘴巴,一副我很單純,不會去多想這么多的表情。
然后曾毅再要說什么的時候,胡明等人就走了進來,曾毅便連忙閉上了嘴。
終于,時間來到了十二點一刻。
胡明和鄭玄臨完成了第十四次C臂透視,看了眼C臂透視結果后,鄭玄臨才長舒一口氣,說:“胡主任,幸不辱命啊,這算是我完成地第二臺III級手術了吧?”
“嗯!”胡明也點頭,看著片子里的結果,雖然覺得還有些差池,卻也木已成舟,不再好改動。
湊合著看得過去了。
骨折線沒收斂好就沒收斂好,術后等慢慢爬,然后再塑形就完事了,最多就是多躺半個月的事情。
胡明就歪了歪脖子,交待道:“你帶人縫合,放引流管吧,我先下臺了。”
“老了,站三個多小時,老腰都快撐不住了。”
鄭玄臨仍然很興奮:“好的,胡主任,你先去吃飯休息吧,剩下的交給我就可以了。”
然后鄭玄臨帶著林霖和杜瑞奇兩個人走進手術間,鄭玄臨大聲地,底氣十足地對曾毅和安若終于道:“曾主任,我們這邊縫合一下,就可以結束手術了,辛苦你們撤銷下麻醉。”
頗為有點賣弄的意思。
他第二臺髓內釘內固定,三個多小時就做完了,這可比第一臺要足足提前了一個小時多。
林霖和杜瑞奇頓時就豎起了大拇指,開始了商業互捧:“鄭老師,牛逼,三個多小時就完成了第二臺髓內釘內固定。”
“鄭老師一直都很強好吧。”
只是,這話雖然聲音很大,劉燕聽了差點忍不住想笑,口罩下面的嘴巴鼓成青蛙嘴,強行憋住了。
安若則是翻了翻白眼,上下嘴唇交互著咬合著,目光復雜地看向了鄭玄臨等人,他們的臉上,竟然是真的好開心。
頓時心里一陣無語。
這都是些什么人啊!
蔡主任組的一個小住培,昨天這個點,已經接近第四臺手術尾聲了。
上次秦天柱來觀摩手術的時候,半個小時全部搞定!
你這?
這么長時間才搞完。
還這么開心?
你這搞得自己好像個笑話,
讓我到底是該好笑還是該好笑呢?
安若面色一陣糾結。
不過,在冒出來這樣的吐槽之后,安若的心里,忽然又冒出來了另外一個大膽的想法!
莫非,是他很強?
而且比骨科的主治都要強得多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