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華國對于手術等級的定義,從創傷外科的角度而言,至少從骨折的定義來說。
是根據手術方式和骨折的部位來進行定義的。
II級手術的定義,并不多。
總結下來,無非這么幾條。
關鍵詞:簡單長骨骨折、非髓內釘內固定。
除此之外,便沒有再嚴格和細致的分類了。
骨折先要分型。
一旦骨折的類型,出現了變化,手術的分級,就會上升。
就好比,簡單骨折變成了復雜骨折,或者說變成了涉及關節面的骨折,那么,手術等級就自動升級為III級手術。
同樣的,手術的級別,與內固定方式也有關。
簡單的骨折,如果選擇用鋼板螺釘內固定的話,就是II級手術,但若是用到了髓內針內固定,便成了III級手術。
這是嚴格的定義。
王永勁他們在骨科的創傷工作這么多年,自然不需要周成在他們面前背書。
而且這個背書還是真正的在背教科書,不是給他們背鍋的意思。
只是,他們本來就只想著周成用鋼板螺釘把這個內踝的骨折給固定就完事了。
可周成呢?
他他他。
王永勁苦著臉,差點沒站穩,主要是被周成給氣的。
他甚至想了很多條,周成會突然改變手術方式的理由,甚至周成當他面說他剛剛在炫技,就是故意要做小切口的。
那都好,王永勁也愿意頂著自己這張老臉,為周成站出來,在竇成鵬面前背書。
說有我們這些大主任在,年輕可能放肆了一點,覺得有人在兜底。
這說得過去啊,有上級在,下級醫生有底氣,全國不都是如此?全世界都不是如此么?
讓王永勁萬萬沒想到的是,周成竟然?
他除了手里的工夫很厲害,而且還把骨科手術級別的定義給吃透了——
然后,去想辦法給自己免責。
內踝骨折,分型不能普通的用簡單和復雜來分型,這是骨科的專科知識。這個病人的骨折,雖然簡單,但是他它還是涉及到了關節面,按定義來講。
的確若是用了鋼板螺釘內固定術,是該分類去三級手術。
但目前的指南,都沒對這個進行如此嚴格的分類啊,你不說,我們也不會賣了你,誰能找上你麻煩了?
周成目前選擇的內固定方式是啥?
是螺釘內固定術,這是絕對的II級手術。
按照現有的定義,是絕對不能歸類去III級手術的那種。
不可能打一顆螺釘,就歸類成III級手術了吧?
因為啊,手術分級,除了指導醫生的職稱與手術定位一致,不要越級手術外。
還和手術方式的定價有關,打顆螺釘,按照III級手術收費,的確是有點太那啥……
所以,因此,soso!
總結起來——
周成做的事情,并不是無理取鬧,也不是什么炫技。而是他在自己給自己從底層來兜底!
他使用無頭加壓螺釘,是嚴格在控制手術級別!!!
我今天只拿II級手術授權,我就只做II級手術。
伱知道嗎?
他在控制手術級別——
把手術進行了降級處理,這是在干嘛?
這是在鉆華國目前專家團隊對骨科手術級別定義的漏子……
從另外一個層面,他也是為了穩妥起見,先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
你們要我做II級手術,但給我安排的病人,卻安排錯了……
不過沒關系啦,我自己已經通過自己的實力,強行地讓錯誤的病人,適用了II級手術,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能夠聽明白周成在說什么的王永勁等人,實在是,說不出話來了。
心里都是被周成的這個解釋,搞得頗為有點懵逼——
竇成鵬則是沒太聽懂,轉頭問王永勁:“所以?王主任?剛剛這臺手術,到底是幾級手術啊?”
“不會是?”竇成鵬都不敢把說出口,雖然篤定了病人不可能聽見,但病人不是全麻,要是把這些東西聽了去,去舉報一下周成,那絕對完犢子。
做好了都是錯的。
住院醫師越級做III級手術,竇成鵬聽了這話,都頭皮發麻,一旦外傳出風雨。
八醫院可要出名咯。
王永勁過了一會兒才漸漸緩過神來,趕緊搖頭道:“不不不,竇科長,這可不是III級手術,這是絕對的II級手術。”
“如果打螺釘,就能夠算III級手術的話,那我們骨科的醫生,賺錢也就太容易了。”
“可不敢這么說的。”
嘴里這么說,但內心之中,卻已經是偷偷摸摸地把周成的手術,歸類到了IV級手術去。
因為雖然目前華國的指南沒定義,但根據羅云的說法,估計全世界的指南都沒這個定義,那從另外一個層面,就是新術式。
不過,周成利用的工具又是現成的,正好就鉆了這么個簍子,別人也不能說是IV級手術和新手術來找周成的麻煩了。
這個年輕人。
竇成鵬便長舒了一口氣,回道:“那便好,那邊好啊。”
接著笑呵呵看向王永勁,才把話題轉到正事上。
“那王主任,這臺手術的完成度?該怎么打分呢?”竇成鵬這是認真地求教,一切還是以骨科的幾個主任為主。
反正以后出了問題是找他們的。
“我覺得先給個九十分吧。”
“曾異,嚴駭涵,你們說了?”王永勁不敢把話說得太滿。
新術式,要展開和推廣,需要的程序是有很多的,目前不能太過聲張,需要把程序走對之后,再去宣揚。
否則的話,萬一提前把周成捧得太高,在走程序的時候出了岔子,那才是害了周成。
也希望周成不要太過驕傲自滿,甚至到驕縱。
不過根據目前周成所說的話,他絕對不是驕傲自滿的人,而是穩到了烏龜的骨子里去了。
曾異和嚴駭涵哪里敢說什么,自然唯命是從。同意了曾異的講法:“我也覺得給個八十分到九十分,算作這一臺手術通過了,就可以了。”
因為不會,所以不敢對手術過程稱作完美,這就是謹慎。
臨床的操作,有些看似華麗,但具體有沒有用,得等待隨訪的結果,而不是個人的評估。
歷史的長河里,出現過很多新術式,都曇花一現,讓許多病人和醫生付出過慘痛的代價,這才有了倫理學專業委員會的誕生……
曾異他們可不敢冒冒失失地去越過這個學會做事情。
只能等先把周成的II級手術權限拿到后,再去詳細地琢磨周成今天做的這個小切口切開復位內固定的事,然后再想辦法去跑倫理學會審批等流程。
“那我就聽曾主任的,給個九十分吧。”竇成鵬也愿意成人之美。
既然王永勁、曾異主任都覺得這臺手術做得極好,剛剛分析的過程中,說了這臺手術的要點。
關節面平整,骨折線隱匿,是高質量的手術術后復查表現。
這般后啊,蔡東凡才又領著曾異等人到樓下去休息了。
當然,在下樓的過程中,蔡東凡則是被嚴駭涵與曾異兩人特意地詳細打聽周成平日里在科室里的表現。
蔡東凡就說:“小周素來都是個穩重的人。”
“穩到了這兩年,我都沒發現他的異常。而且,再沒得到我給他授予的I級手術和操作權限之前,他一個病人都沒親手處理過,所有急診病人全都是給羅云打的電話。”
王永勁等人聞言,頓時深吸了一口涼氣。
略有些駭然地說:“那這個年輕人,可真是夠沉得住氣啊。”
接著王永勁轉頭看向曾異,罵罵咧咧問:“曾異,怎么樣?我給你說的,到底是不是對的?”
“這個世界,能夠走得更遠的天才,大多都是在規則內行走,而且走得很好,然后才突出冒尖的?”
“您想想你跟我的時候,那毛毛躁躁的猢猻樣兒?”
“剛做了沒幾臺II級手術就想著III級手術的事情,到現在會覺得力不從心了吧?”
“你這養性子的工夫,還比不上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娃兒。”
曾異被訓,頓時感覺頗為無辜,可想到周成的事情,便嘟囔道:“他那不是穩,那都能叫猥瑣了。”
王永勁立刻訓道:“什么是猥瑣?”
“什么才是冒失?”
“你給我詳細解釋解釋?”
曾異不講話了,當著王永勁的面低下頭,心里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嚴駭涵就在一邊輕笑了一下。
曾異則掃了嚴駭涵一眼:“你以為我這些話,就只說給曾異一個人聽么?”
“你們兩個的膽子,比曾異還肥,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做過的事情。”
嚴駭涵頓時覺得自己又被無辜牽連了,趕緊也老實起來。
裝作乖孩子,馬上認錯:“王主任,您說的是,以前年輕不懂事,現在是絕對不敢如此了。”
嚴駭涵看到王永勁和曾異蔡東凡幾個人在聊天的時候,就抽空走出了吸煙室,然后偷偷摸摸地給楊弋風打了個電話。
“弋風,你今天想來手術室觀摩一下嘛?”
“我們正在給蔡主任組的周成進行破格授予II級手術授權的手術,你。”
楊弋風此刻正在碼字,就說:“嚴主任,我就不來摻合了吧。這個事情,其實我們那里時有發生,也不算太稀奇了。”
嚴駭涵好想說,恐怕這次和你想的不一樣,比你看過的要稀奇些。
但也不再堅持了,生怕丁長樂再來找上他。
手術室里。
羅云和周成兩個人乖乖地坐在了手術室的計時面板前,羅云碰了碰周成的胳膊,壓低聲音道:“下臺手術,可別這樣搞了啊,你這樣會嚇死人的。”
“剛剛蔡主任背后的冷汗都出來了,只你還在那里做得嗨了起來,好像個沒事人似的。”
周成則是無辜地說:“好的,羅老師。”
“下面兩臺手術,都是簡單的長骨骨折,這個不是越級手術,我不會亂來的,一定會按照手術流程按部就班走。”
“之前那臺手術,我不是怕,涉及到關節平面,被病人抓住了小辮子,萬一?”
“羅老師,你說是吧?”
羅云的嘴角抽搐,好想打周成一頓。
還提這件事,差點沒把我們嚇死。而且,你怎么這么慫呢?
要是你這脾氣,被我老師看到,絕對罵得你親爹都不認識。
還是被規則和規矩荼毒了啊,思維受到了禁錮,做事情首先想到的是自保。
目前,頗為大型的教學醫院,有一句不成文的話,露三成本事吃飯,六成自保,留一成給天意。
主要是被目前的醫療關系給搞怕了,但凡是難纏的病人,會搞的手術也說不會搞了,自己去另尋高明吧。久而久之,一些但凡有點較精的病人,能不做手術都不給他做。
完全憑借病人自己的意愿,想走就走,實在送不走,那才不得不做。
他自己的老師,對這樣的態度是深痛惡覺的。
當然,也不好多說什么,目前全國的醫生實力本來就是良莠不齊,你不能要求一些下級醫院的醫生,把手術做得和京都魔都的醫生一個樣。
你也更不能要求鄉鎮里的醫生,有縣醫院和地級市醫院醫生的水平和認知。
保守,穩妥,一直都是臨床所有人公認的第一原則。
而這個保守和穩妥,除了在醫療過程中體現之外,更加體現到了挑選病人上。
全都是被逼的。
思緒復雜著,羅云摸了摸周成的后腦勺,嘆了一口氣,說:“是也不是!”
“不怪你,不能怪你。”
周成就是個小住培,他不穩一點,出了事,誰給他背書?誰給他了難?
等待周成的,不過就是退回到規培辦,甚至于規培幾年白干了,能怪周成太小心翼翼了么?
周成便回以憨笑……
而周成憨笑時,安若便和巡回護士聶亞麗兩個人正好把新一臺手術的病人,給推進了手術室。
安若是麻醉醫生,在病人的面前拖著床,聶亞麗推。
如此安若便正好看到了周成的笑容,頓時心里大怒:真的是魔鬼,竟還有閑情逸致的在這里嘻嘻哈哈!
這是第三臺了!
大哥。
這才九點多一點。
我們手術室周轉了三臺手術,你就每一點愧疚感嗎?
我都快被你累死了。
安若心里的想法,周成自然是不知道的,不過見到病人推進來后,周成趕緊去幫忙把病人從推床上轉移到手術臺。
周成負責需要一定手法的雙腿。
腿上有骨折,現在還沒打麻醉,如果不是專科的人來轉病人的話,會把病人搞得痛死。不過骨科醫生加以牽引后,肯定沒法完全避免疼痛,但疼痛的感覺,會比躺在床上都要輕微一些。
完全在病人的接受范圍內。
周成轉完病人,就又坐了下來,問羅云:“羅老師,你說,我擁有了II級手術授權后,是不是就可以在科室里常規開展小切口切開復位內固定術了?”
這是周成第一次地對羅云說出來了自己所會的技能的全稱。
即便周成現在對這種術式掌握的程度是完美。
羅云敲了一下周成的頭:“你想得倒美!”
“你剛剛做的這臺手術,屬于不常規手術,你以為不在指南里,走了空子,就能一直鉆下去啊?”
“得走流程的,先給醫務科匯報,然后再去找省內的倫理學會審批,然后評估出來對病人是沒有權力的損害后,你才能在科室里常規開展。”
“現在,你還得多等不知道多久。”
“讓你平時摳摳搜搜的,藏著掖著。”羅云大罵。
周成則是苦笑著反問羅云:“羅老師,如果我說,我其實很精通大塊骨腫瘤的切除內固定與化療方案,復發幾率低至百分之一,您行么?”
“放屁。”羅云頓時翻了翻白眼,但也聽懂了周成的意思。
周成就抓了抓頭,道:“是啊,羅老師你也覺得我在放屁,甚至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在放屁。”
周成感慨著!
其實他害怕羅云真的信了他,然后找幾個病人來,那才叫完蛋鳥。
羅云接著便轉移話題道:“你有這個心思,就要說出來,說出來我和蔡主任才好幫你。你如果非要一直等著,等著合適的機會的話,那你就一直等著吧,看你等到什么時候去。”
羅云敲打著周成。
周成則是笑了笑,認真回,“我倒是覺得等著蠻好的。”
同時內心里默默暗道,羅老師,我愿意就這么等著,等到合適的機會。
這與周成的性格有關,他之所以每一種技能,都要提升至完美,然后才敢在臨床中施展,周成是有自己的考慮的。
并不是說為了炫耀自己的技能或者讓別人震驚。
而是,他周成現在已經有了模擬副本這個外掛,外掛可以把技能提升到完美,甚至完美之上的層次。
那他作為醫生,為什么就不能等一等,把技能提升至了完美,再到病人的身上用呢?
周成一直都未敢忘記,當初高中懵懂,進入到大學時,鄭重發下的誓言,也是每個醫學生都會發下的誓言——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當我步入神圣醫學學府的時刻,謹莊嚴宣誓:我志愿獻身醫學,熱愛祖國,忠于人民,恪守醫德,尊師守紀,刻苦鉆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發展。
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術的圣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著追求,為祖國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斗終生。
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
就這么幾個字,堅持了周成去考了三次研究生,而且現在還有這個打算。
周成的家里不算富裕,但不算窮,即便他完成了規培再去讀研究生,給家里也造不成很大負擔。
只能說。
盡我所能!
如果實在是沒辦法了,沒機會,沒條件,那我也盡我所能了。
如果周成知道自己一輩子都達不到完美的話,那是沒辦法!
但是?
可以到完美的層次,而且花費的時間不很久的話。
周成愿意就這么一直等下去。
甚至再多幾年,十年,周成都覺得可以。
他無愧于自己當醫生這一行,無愧于病人對他的相信,也無愧于,自己得到了這個模擬副本。
達到了完美的等級之后,雖然還可以再提升,但,那些事情可以后來去做。
我提供的醫療技術,已經是當今世界最完美的等級了,這就是我目前之所能,也是世界之所能,雖然還可以進步,但我自己都還沒有找到真正的方向的,我便只能提供這些了。
能力有限,但也到了我的極限。
羅云只看著周成在笑,也知道自己肯定沒辦法當場就直接改變周成的想法,如果周成的想法能夠這么輕易改變,他也就不叫周成了,而周成也不可能之前一直就默默無聞,如此沉得住氣了。
“不說這個了,好好琢磨接下來兩臺手術。”
“前面兩臺,你的表現,幾乎是。”羅云忽然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
周成則是怪笑地看向了羅云:“羅老師,是有瑕疵嗎?”
羅云轉頭,掃了一眼周成:“無可挑剔!”
MLGB的,老子和你說正事,你戳我窩子。
終于,就在九點二十三分,安若小工蜂兢兢業業地完成了第三臺手術的麻醉之后,才又趕緊坐下來休息了。
看了看病人的生命體征,相當完好,馬上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然后用腳趾抓地地伸展著一雙可憐的小腳腳。
目光則是看著,周成這一群魔鬼,再次大刀闊斧地走來了手術臺旁,開始了消毒鋪巾等工作。
緊接著,蔡東凡再次進了手術室。
曾毅也來了,看了看自己的學生,心里稍微有點心疼,但覺得也還好。
他之所以再次答應骨科的麻醉,就是為了鍛煉安若的韌性和心境。
目前,安若的麻醉技術,對付一般的病人是沒問題了,但是她還沒有接觸過那種高強度的麻醉訓練,就好比自己,當年可是連軸轉好幾間手術室,才打下如今主任的基業的。
安若是女孩子,他已經是對安若頗為愛護了,至少把她只是當成了正常的男人使喚,而不是像自己當初那樣,被當作牲口用。
第三臺手術,終于是恢復到了正常的脛骨骨折,鋼板螺釘內固定術。
其實這個病人可以選擇更加好的髓內釘內固定術,不過髓內釘內固定和鋼板螺釘內固定術,相差也并沒有很大。而且也為了周成能夠得到II級手術授權,因此才這么安排下來了。
不然內固定一旦換成了髓內釘的話,就變成了III級手術了。
不過,當巡回小姐姐和洗手小姐姐都各就各位時,周成終于是第一次主動拿起了圓刀,切在了病人的腿前。
然后喊了一聲:“羅老師,電刀,鑷子。”
好吧,總算是常規了。
安若聽聞這話,心里的石頭才落了地。
正常的內固定術,再怎么也要暴露,然后再縫合,這段時間,夠她休息的了,還有放內固定這些——
只是,安若心里的石頭才剛落地,忽然一下子又飛了起來。
“燕姐,給我一下鋼板!”
“咳咳!”安若立刻被嚇了一跳。
站起來,看著周成,心里罵,你剛剛不還在找電刀嗎?怎么就鋼板了?
然后,安若這才看到,周成才開了一個兩厘米的縱行口子,估計最多兩針就能直接縫合搞定的那種。
而周成此刻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拿著了一個骨剝。
正在沿著病人的脛骨在分離著骨膜完畢了。
劉燕雖然不要周轉病人,但是每臺手術開臺前,她要洗手和準備器械,然后清點器械,收拾器械,事情也并不少,此刻也有些氣喘吁吁。
“給,鋼板。”劉燕遞過去一個七孔的。
“九孔的,不要七孔。”周成直接回,沒接。
劉燕翻了翻白眼:我給你七孔鋼板,是讓你比劃一下啊,你直接就喊九孔。
難道?
劉燕把九孔鋼板給過去后,周成還就真把鋼板往切口里塞了。
這倒是頗為常規的骨折切開復位內固定術,所以蔡東凡和羅云雖然緊皺著眉,覺得周成的節奏有點快,可周成的動作一直有條不紊,好像是他們皇帝不急太監急了。
周成用骨剝作骨膜分離的時候,做得極好。
因此鋼板很恰到好處地就被完全埋進了皮膚里。
“公式,準備螺釘,測深尺。”周成看向劉燕,吩咐。
語氣似乎有點怪劉燕太慢了。
劉燕連連給周成準備這些東西,然后有點嬌喘起來,這節奏太快了,她跟不上。
當快到跟不上的時候,就自然而然地要丟了……
周成非常利索且沉穩地落了鋼板的第一顆鎖釘螺釘的公式。
測深6.2!
“拿6.4鎖釘螺釘。”周成只看了一眼,就對劉燕說。
然后并沒有把帶公式的電鉆還給劉燕,劉燕就只把手擰的鎖釘螺釘帶把遞給了周成……
骨折線上下,周成花費了差不多七分鐘的時間,打了六顆螺釘之后。
中規中矩地喊了一聲:“巡回老師,麻煩推一下C臂機。”
安若一直都站著,腳有點麻,手也有點麻,現在頭也有點麻。
這真是個魔鬼——
這么快。
安若雖然不懂骨科,但是跟了不少的手術,對手術流程已經算是了解了。
這臺手術,周成所有的步驟都沒省略掉,但仍然。
在十一分鐘的時候,完成了所有螺釘的固定操作,這就要C臂透視,宣告手術結束了么?
我剛剛到底發什么神經,為什么非要強迫癥地去看他的手術,而不知道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而因為這臺手術的中規中矩。
所以曾異與王永勁等人準備的那些手術流程單,才終于有了用處。
C臂一透視,王永勁再次當作了解說員,然后竇成鵬便一個一個地打鉤。
最后,強行地找了一點小缺陷,打了個九十八分。
并且笑著道:“王主任,曾主任,你們骨科的這個住培醫生,很有意思啊,這么快就完成了三臺手術。”
“這實力不容小覷啊。”
“而且王主任又說了,每臺手術的術后效果,都是極好的。”竇成鵬一邊說著,一邊又給第三個病人的C臂透視結果,拍了照。
雖然他口口聲聲地說了,完全相信王永勁的解說,但他這個拍照的動作,卻是出賣了他。
可王永勁等人都覺得能理解,竇成鵬作為醫務科的科長,肯定會找其他醫院的專家和教授來評估術后的C臂透視結果,這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都只是八醫院的骨科說好,可能是有包庇的嫌疑。
就讓他拍,王永勁等人都沒提這件事。
反正這些結果拿出去,八醫院只會長臉,絕對不會丟人。
于是,第四臺手術,按部就班地繼續。
十點二十。
四臺手術,全部結束。
王永勁與曾異等人把評分單就交給了竇成鵬,然后曾異說:“竇科長,后面的事情,就得辛苦你來操作了。謝謝竇科長今天親自辛苦跑一趟我們骨科的手術室,來親自督導我們骨科的工作啊。”
竇成鵬把評分單收齊,夾在了腋窩里,與曾異握了握手,說:“曾主任,王主任,你們客氣了。”
“絕對不敢談指導啊,我們就是為臨床科室服務的,主要還是你們專科自己的意見。我就是過來,算是當個見證了。”
這么說著,竇成鵬看了一眼手術室里,周成在幫著麻醉師與巡回護士周轉病人,便壓低聲音道:
“曾主任,其他方面,我可能不太懂。”
“但是今天這個小周醫生的手術速度和王主任解釋的手術質量問題,可讓我大漲了眼界。我從來沒聽誰說過除了眼科之外,哪個科室能夠在這么短時間就完全結束四臺手術的。”
“我還在參與中。”
“因此,我希望這個小周同志啊,能夠成為我們的同事。”
說到這,竇成鵬便舔了舔嘴唇說:“當然,這也是我個人的意見。就順口一說,曾主任和嚴主任你們不要介意啊。”
竇成鵬這明顯就是見才起意了,所以才多插了一嘴。
曾異馬上道:“竇科長,您就放心吧,我們會盡量地把小周留在科室的。不過人各有志,小周他那邊同不同意,其實也不是我們單純的骨科說了算的。”
人事科,才是最終決定誰去誰留的最后一關。
雖然大部分情況,都是曾異和嚴駭涵說了算,可沒到最后一步,一切都沒成為定數之前,那就都是未知數。
然后蔡東凡趕緊說:“竇科長,等會兒一起吃飯,我打你電話啊。”
“今天,著實辛苦了,這件事情有了定論之后,還辛苦竇科長您給我打個電話,好壞也讓我們心里有個底啊。”
蔡東凡才趕緊把重點提了出來。
如果啊。
這件事沒搞定,大家這寒暄來去,不白瞎了今天的安排么。
客氣可以,事情得要做。
竇成鵬忙說:“這是自然的,我既然親自來跑了,肯定會重視的,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的,蔡主任你們就靜待好消息吧。”
“這幾臺手術,完全就可以展現了我們醫院小周醫生的實力了。”
眾人這才把竇成鵬給送走。
然后蔡東凡就又把曾異與王永勁兩個人,送得離開了手術室,給他們說明了自己已經安排了飯局,到時候務必要到場之類的話。
才回到了手術室里,與嚴駭涵說:“嚴主任,今天的事情,也謝謝你了啊。”
“如果不是你支援兩個病人的話,那我還真的是沒辦法呢。”
嚴駭涵則說:“這都是應該做的,小周在為我們科室出力,謀福利,謀發展,我們自然也不能虧了他,當年我們的主任對我們三個,不也是這樣一把一把地拉起來的嘛。”
“雖然今天小周得到了II級手術權限,但是蔡東凡你也要更加注意啊,要注意手術質量,把控手術安全。”
“這些東西,怎么強調,都不為過。”
別的不提,就今天,周成為科室里拉來了這么多病人,他就覺得自己的決定是不虧的。
就昨天一晚上,病房的加床都直接爆滿了,這就是一個知名醫生能夠帶來的好處,他自帶光環和病人體量。
而且,在嚴駭涵決定出手幫周成前,都是沒想到這一點的。
蔡東凡認真點頭。
兩人便并肩走了出去,然后看到,閔朝碩和龐定坤兩個人正在往手術室上面走。
看到嚴駭涵和蔡東凡往下走后,龐定坤忙問:“嚴主任,到第幾臺手術了?”
嚴駭涵對龐定坤是極為重視的,而閔朝碩也是自己的學生,嚴駭涵對他也是頗為照顧的。
但是今天,嚴駭涵覺得這兩個逼簡直就是混蛋行為。
龐定坤還好,畢竟昨天是主刀了急診手術,但是閔朝碩呢?
今天竟然故意不來手術室,就是為了不參與蔡東凡組的手術,怕上臺幫忙!!
這讓他錯過了多少?
恐怕閔朝碩自己都不太清楚。
于是嚴駭涵便嘴角扯了扯,指著閔朝碩罵道:“手術在明天,你明天來,就看得到了。”
“或者再吃個晚飯再來手術室唄?”
嚴駭涵是真的氣不打一處來,閔朝碩擁有的資源,可以說是周成的十倍都不止。可他爭氣了嗎?
嚴駭涵是越想越氣,現在甚至于連偷懶都開始學起來了。
閔朝碩立刻臉色一陣蒼白起來,趕緊低頭:“師父,我在上面還要換藥那些,昨天晚上,還做了大半夜的急診手術。所以!”
閔朝碩咬著嘴唇。
蔡東凡則是忙打著圓場:“嚴主任,昨天是我們連累了大家。我們組值班的時候,病人突然冒了出來。”
“別說是朝朔和定坤了,你看我們組的人,嚴軍,張正權,不也沒來嗎?”
“他們好在還是來了,這兩個人,現在連影子都沒見著。”
嚴駭涵這么一想,心氣倒是順了不少。
周成也不是蔡東凡真實的學生,所以,只是蔡東凡的運氣頗好。而且現在,自己科室都在周成冒尖出來的情況下,一下子就解決掉了病人量的問題了。
如此換算,之前周成做手法復位打發出去的病人,那是遠遠比不過現在病人的數量和質量的啊!
手術室里。
羅云下臺后,邀請曾毅道:“曾主任,等會兒一起去吃個便飯啊,蔡主任都安排好了。”
曾毅則不推卻:“這?”
“我好像放了個碗在你們骨科似的,隔三差五就去蹭飯,怪不好意思的。”
可滿臉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
安若正走出門去,聽了這話,惱羞成怒地對劉燕道:“燕姐,等會兒多點幾個菜,吃不完就打包回去吃,非得讓蔡主任狠狠地出點血才行。”
“他們骨科的醫生,一個個的簡直是魔鬼。”
本來,劉燕是偏向蔡東凡的,可今天,也著實再一次被累得夠嗆,竟然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說:“對!”
“等下多點幾個菜,吃不完打包。”
“還要他們請喝兩杯奶茶。”
“喝一杯丟一杯。”劉燕更狠一些。
安若則是摸了摸自己肚子上微不可查的肉肉,為難道:“燕姐,我的奶茶也給你喝,給你倒掉好不好?”
劉燕笑了笑:“你讓我喝就算了,怎么倒掉也要我來倒?”
安若臉一紅,沒說自己舍不得,就只找理由道:“我一般沒有浪費食物的習慣!”
其實內心里卻在想,浪費奶茶和食物是可恥的。
所以等會兒還是多吃點為好。
可是我胖了呀。
周成則是在手術室的計時面板上,伸了一個懶腰。
然后等著羅云和曾毅兩個人說完話。
這才跟著兩個人的屁股后面,往外走了去。
早上‘累’了四臺手術,蔡東凡要請吃飯,那還是要去蹭的。
到中途,周成問羅云:“要不要打電話叫正權和嚴軍一起呀?羅老師。”
“十一點半打給他們吧,讓他們多休息一會兒,昨天他們都挺累的。”
“我等會兒也要去瞇一下。”羅云說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這才記起來自己也打了個通宵。
望著羅云有些疲憊而至佝僂的背影,周成內心一動。
羅云老師他們都是在為了自己多休息才這么累的啊,杜嚴軍和張正權兩個人的人情賬,也是不知不覺中的欠下了,看來得在后面慢慢還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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