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雪涯撓著頭，看了看鄭國偉。眼神也投向他，意思是到底該怎么弄？
鄭國偉深吸了一口氣，盤算了一陣后，又無奈地吐了出來：“周成是什么時候來的？是你打電話叫來的嗎？”
當面說骨科的壞話，還被逮了個正著，雖然周成并未強烈反駁，但那句那是以前的經典臺詞，是從電影里學來的。
梁雪涯趕緊搖頭解釋：“我只打了骨科病房電話，后來就去交班了。也不知道究竟誰會來。”
這可不是我給你留的坑啊鄭老師。
“今天既然是他值班的話，遇到了骨科的病人，沒有急性損傷危及生命的，一律送去骨科病房。以后值班之時，便見機行事吧！”
“以前不搞，吩咐我們往外送，現在又突然說要搞，然后自己科室里的人還良莠不齊，真的是麻煩。”
鄭國偉自是知道自己吃了個啞巴虧。
這個周成，他不敢小看，羅云和龐定坤都沒搞定的病人，他進去一會兒時間就把難復性的關節脫位都復位成功了，這絕對不止是一星半點的懂，也不是什么半桶水。
即便是羅云當面，鄭國偉也并覺得自己的話有錯，畢竟他是親眼看到了你羅云有處理不了的病人，還被舉報了的。
但周成？
他還沒拿捏準……
周成回了病房后，杜瑞奇就馬上遞過來一杯剛點的冰咖啡——瑞幸。
同時說：“實在不好意思啊，周成哥，今天我值班，還得受累你和我一起在科室里值班。”
杜瑞奇內心其實不是滋味兒，周成與他一樣同樣是住院醫師，而且自己還是正正經經的研究生畢業之后并入規培的。
咋就要在值班的時候，與周成來匯報病情啊？
我們是上下級？
可鄭玄臨都已經把難處說明了——
于他們組，骨折的病人可先收進來，視情況做手法復位。
但關節脫位的病人，則是最好盡快處理。
他和胡明兩人，都不是真正的關節外科科班出身的，部分常見的關節脫位可以搞得定。但若是萬一遇到了罕見的關節脫位，那還是得麻煩羅云來。
或者后再轉去蔡東凡組，多麻煩一趟不說，還更丟臉。
杜瑞奇聽到就連龐定坤也要向羅云作第一層的匯報，心里倒也舒坦了不少。
周成接過咖啡，回說：“你太客氣了，瑞哥。我就不過在科室里打打醬油而已，主要還是瑞哥你辛苦。”
心里美著呢，如今的感謝值已經沖到了16點，說不得今天就能夠直接來到二十，然后開啟第二副本。
杜瑞奇便背往后一伸，認真說：“你辛苦了是事實，我值班叫本分。這我還是清楚的，中午我叫飯啊周成哥，你可別搶了。”
周成也就不多糾結，點了點頭說好：“你這是送上門來給我宰大戶啊？rich哥？”
“我就不客氣了？”
“你又戳我。我先去做事了。”杜瑞奇笑咧咧了一下，就走開了，他值班，自然病人和事情都不少。
現在雖然沒太多新病人，可也正好是處理明天手術病人術前醫囑的時間。
周成則是拿著咖啡進到了休息室里盤算。
我現在相當于在我們組值班、胡明主任組值班的時候，我都需要來病房，這空閑的日子就少了很多啊。
這恐怕會影響到副本模擬的質量，在模擬之前，做不好之前那么高質量的準備了。
也開發不了更多的新方向。
到時候還有新的多個副本，到時候一定要給上級講一下，2/3值班，單休制度，我自己還要值班，這是不太行的。
不過當前，這倒是獲得更多感謝值的最好辦法。
十點五十的時候，急診科推來了兩個病人，其中一個就是關節脫位的，另一個是骨折。
杜瑞奇馬上把周成叫出來幫忙，客氣地說：“周成哥，這同時來了兩個病人，你去處理一下關節脫位的病人，我先安頓骨折的病人后，然后再來幫你忙啊。”
杜瑞奇雖然之前嘴上客氣，但卻也沒真把周成當成是可處理關節脫位的次上級醫師來對待。
既然鄭玄臨只是說有關節脫位的病人，要先通知下周成。
那正好把這個病人先丟給他。等自己把骨折的病人收住院，把手續搞完后，再過來幫忙，可省下工夫的同時，還能觀摩一下周成到底怎么做手法復位。
自己能輕松點，還能學習到東西。
一舉兩得。
周成笑了笑點頭，并不計較，直接來到了護士辦公室的電腦前，拿著病人的醫療卡就開了關節脫位手法復位的醫囑后，再開了一個前臂吊帶的取材醫囑。
接著便把關節脫位的病人拖進了處置室。
骨折的病人，杜瑞奇是不可能做什么手法復位的，反正有骨折，就先收治進住院，然后待明天胡明來查房后，再一一處理。
也不可能隨時給鄭玄臨和胡明打電話，讓他們來二十四小時過來評估病人是否當場就能做手法復位。
收治病人的流程，杜瑞奇十分熟悉，先開住院證，病人家屬下去繳費，他開入院的常規檢查，并且復查CT，進一步清晰地查骨折的具體情況。
然后再根據具體情況，決定下一步的治療措施。
當然，病人住院的同時，還是先要常規給病人打一個石膏臨時固定，并簽下入院談話這些工作的。
石膏屬于骨科的常規操作，因為有高分子材料的廣泛適用于臨床，因此更加簡單。
入院談話則是給病人交待治療流程及骨折這個疾病本身可能發生的并發癥這些。
杜瑞奇對這些，自然是十分熟悉。
二十二分鐘后，杜瑞奇就拿著入院談話單，走出了病房，并在病人和家屬道謝聲中走出。
杜瑞奇還笑著詳細說：“不用謝，都是我們應該做的，伱們的檢查單上，都有預約好的檢查時間，你們提前個十分鐘左右去到右上角的地址去做檢查即可。”
“護士也會提醒你們該什么時候出發的。”
八醫院的檢查，是預約制度，精確到了前后十分鐘以內。
“好的好的，杜醫生，辛苦你費心了，您真細心。”病人家屬再次道謝，并把杜瑞奇送回了病房。
然后杜瑞奇才走進了護士站把入院談話記錄夾進了病歷本里，才往操作室方向走去，一邊推開門，一邊說：“周成哥，不好意思。我那邊。”
可說了一半，把門推開后，發現里面空無一人，哪里還有周成和病人家屬的身影啊？
杜瑞奇愣了愣，往后退了幾步，趕緊往護士站去問值班護士：“玉姐，那個關節脫位的病人呢？難道是被打發去了縣二醫院？”
這是以前杜瑞奇他們值班時的常規操作。
“沒有呀？”今天值班護士是本院護士，秦如玉。
她回后挑了挑眉繼續說：“關節脫位病人和家屬不是去做復查了嗎？估摸著也快上來了，你是值班醫生你都不知道？”
“那你去問問周成吧，你之前把病人交給了他來處理的。”
秦如玉現在也不太清楚醫生治療組之間到底是如何安排的。
便反問起杜瑞奇來？
“哦，哦。不好意思，玉姐，我去問下周成哥。”杜瑞奇連忙轉身就走，不敢再多打擾秦如玉，怕把對方惹毛。
醫生治療組的事情，醫生內部溝通，護士自然不管這些的。
來到了休息室，杜瑞奇才看到周成在那里看著公眾號，周成現在看的是關節鏡常規解剖圖譜及入路的選擇。
“周成哥，那個關節脫位的病人？你已經復位完了啊？”
“都沒幫上你什么忙。”杜瑞奇賠笑著問。
周成點頭：“嗯，就是簡單的肩關節前脫位，沒什么特殊的，不用那么多人都擱置在那里。”
“而且剛剛復位的時候我看你正在忙，也就沒打擾你。”
杜瑞奇雖然也是科室里的住培，都是苦哈哈成員之一，可周成與杜瑞奇就只是過面，談不上什么交情。
如果是張正權或者是杜嚴軍兩個人值班的話，周成會特意地等他們來了再做手法復位，或者給他們提點，要想學習，就先把學習的機會自己先找出來。
杜瑞奇與他關系還沒到這一步，周成就管不了了。
“周成哥的動作還是蠻麻利的啊。這么快就把手法復位做完了。”雖然得到了周成肯定的答復，但杜瑞奇仍然是內心里有點驚駭。
這周成到底是膽大敢莽？還是真的做得又快又好呢？
雖然以前并沒有特別深入地了解過關節脫位，但也道聽途說過，關節脫位的手法復位，是不可能那么快的。而且他也問過了自己的師兄，得到的答復是，差不多在三十分鐘左右。
可這才二十分鐘，周成就把病人送走沒影兒了？
“還行吧？”周成回完看了看時間：“我覺著病人差不多復查快上來了，我們一起去看看？”
周成正說著，就有實習的小護士來叫了，說是有復查的病人上來了，正在找周醫生。
周成便一同與杜瑞奇走了出去。
五分鐘之后。
杜瑞奇怔怔地看著周成在和病人及家屬交待細節，并且當面給病人和家屬再次做了一遍被動活動度與給他們解釋復查的結果。
內心略有些后悔。
貌似，自己從一開始的想法就錯鳥。
雖然周成只是普通的住培，沒有研究生這頂帽子戴著，這并不就代表了，自己就不能對他低頭，主動去向他學習什么。
反而，周成能夠獲得胡明與鄭玄臨的信任，來在自己值班的時候，單獨坐診關節脫位的病人，正是他有過人之處，才能做到這一點。
杜嚴軍，一個正經的專業型研究生，雖是在讀，但是臨床上的工作經驗完全不弱于他杜瑞奇，仍然自愿地跟在周成的屁股后面，與周成一起值班。
這就僅僅只是交情，而沒有其他貓膩？
因此，在把病人和家屬都送走之后，杜瑞奇馬上說：“周成哥，對不起啊，今天本該是我值班的，結果這個病人全都是你給處理了。”
“實在是麻煩了，以后肯定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了。”
要想學習，自己就要主動去找學習的機會。
想要別人給你留學習機會？那怎么可能？
如今科室里大張旗鼓地搞手法復位，肯定是有其深意的。如果無法順從這個大勢，乘風而上的話，務必會成被淘汰掉的那一批。
“沒事，瑞哥，也就順手的事情。”周成無所謂且真誠地如此回復。
這也是周成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他現在想多處理病人獲得感謝值，今天就還是得杜瑞奇分給他。
這就是一個客觀事實。
“順手是順手，但也辛苦啊。畢竟是我值班。周成哥，下次有關節脫位的病人，我準備好了復位前的準備后，再來叫你。”杜瑞奇非常篤定，顯然也是一個極有主意的人。
“周成哥，就這么說定了，等會兒有病人我叫你。”
“我已經叫了盒飯，你別再叫了啊。”
“我去值班室，先寫病歷去了，明天的手術，術前談話還沒做完。”說完，杜瑞奇就走出了休息室，往辦公室方向走去了。
周成看著杜瑞奇的背影，嘴角微微翹了翹。
暗道，這么快就能夠反應得過來，放下身段，這個杜瑞奇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如果自己沒有獲得這個模擬副本的話，就他恐怕就絕對是自己越不過去的鴻溝了。
不過杜瑞奇都客氣到位了，周成自然也是不介意稍微帶一下他的。
中午，在吃飯的時候。
杜瑞奇一邊吃，一邊對周成豎起大拇指：“周成哥，你可真是厲害啊。”
“真的，真是牛逼！我是心服口服了。”
“這髖關節脫位，你也能夠這么快地處理好。真是讓我長了見識了。我剛剛給我師兄說起這件事，他還以為我在吹牛呢？”
“我親眼所見，能是吹牛？”
杜瑞奇還故意把聊天界面給周成看，也不知道是在顯擺還是奉承。
周成且當作自己沒聽見沒看見，笑了笑：“這都是常規的手法復位，沒那么玄奇高深。”
正吃著的時候，忽然周成的電話就響起來。
一看，是羅云的。
周成趕緊站了起來，接聽之后，臉色一陣變換不定后。對杜瑞奇說：“瑞哥，你先吃飯吧，我要去下骨一科。”
“啊？你去骨一科？是羅云老師喊你去幫忙的嗎？”
“嗯！不是羅老師喊的。”周成點頭又搖頭。
杜瑞奇當即石化。
骨一科的人都要叫周成哥去救場——
然后自己還偏偏拉不下臉面，我杜瑞奇的臉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