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保羅戴維斯一行人早早的就來到了華騰工業集團總部,在接待室的大廳里焦急地等待。
他剛喝了半杯咖啡,就看到趙志軍快步走來,臉上帶著笑容。
“保羅先生,我們集團經過慎重考慮,決定與貴方合作,”趙志軍說著,遞過一份合作框架性協議:“總計四條核心條款,分別如下:
第一條,飛思卡爾為華騰工業集團供應以powerpce500mc為核心的一系列車規級主控芯片,具體型號見附錄,初始訂單為每年800萬顆,單價20美元,3年內漲幅不超過5;
第二條,飛思卡爾為華騰工業集團預留60的新加坡工廠產能,確保供貨穩定;
第三條,飛思卡爾派10人工程師團隊駐場3個月,協助完成技術適配,承擔所有相關費用;
第四條,飛思卡爾每年提供研發補貼,用于雙方聯合優化芯片性能;我方為了表達誠意,將以飛思卡爾放的研發補貼為基礎,給與150的補貼額度,假設飛思卡爾提供100萬美元,則我方提供150萬美元。”
保羅·戴維斯接過框架協議,快速瀏覽后,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謝謝!謝謝!感謝貴集團的信任!
這些條款我們都接受,我現在就能簽意向協議,正式合同我會盡快讓總部審核,一周內就能完成。”
尤其是第四條,華騰工業集團竟然主動提供150的研發補貼,這意味著飛思卡爾在這個緊張的時刻,可以節約100萬美元,雖說總額度不高,但只要用好了,也能發揮不小的作用。
趙志軍笑著應道:“那請吧,我們張總馬上就到。”
當天上午,誠心誠意合作的雙方,以最快的速度簽訂了合作意向協議。
飛思卡爾的工程師團隊也在當天抵達舜耕市,與華騰工業集團的技術團隊匯合,開始準備樣品測試。
此時的慕尼黑,雨下得比往常更急,豆大的雨點砸在英飛凌總部大樓的玻璃幕墻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似乎是在為英飛凌哭泣。
托馬斯韋伯剛結束與德累斯頓工廠的裁員協調會議,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進辦公室,手機的鈴聲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這個鈴聲是英飛凌駐bJ的銷售代表馬庫斯的專屬鈴聲,聽到這個鈴聲,托馬斯·韋伯忽然莫名的心頭一顫,趕緊接起了電話。
“馬庫斯,你知道現在我已經下班了,現在是我的個人時間,所以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來打這個電話。”
托馬斯·韋伯的語氣很是不悅,只是這份不悅的深處,還隱藏著一份難以察覺到慌張。
“托馬斯總監……出事了!華騰工業集團那邊……飛思卡爾的人來了!”
電話那頭馬庫斯,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慌亂,像是被雨水澆透的火柴,連說話都在發顫:“我特意安排在舜耕市華騰工業集團總部附近盯梢的人告訴我,剛剛他看到有飛思卡爾的工程師出現……他特意問了華騰工業集團的保安,保安說……說飛思卡爾和華騰工業集團簽了合作意向,明天就開始測試芯片!”
“什么?!”
托馬斯手里的公文包“哐當”一聲砸在地上,里面的裁員計劃散落一地。
但此刻的托馬斯·韋伯哪里顧的上這些?他急切的問道:“馬庫斯,你確定是飛思卡爾?不是其他供應商?你的人有沒有從哪些保安嘴里套出點什么有價值的東西?比如合作內容、訂單量?”
“千真萬確!”
馬庫斯的聲音更急了,是惶急的那種:“我的人甚至拍了照片給我,我看到飛思卡爾的亞洲區總監保羅戴維斯、技術總監馬克·史蒂文斯、銷售經理莉娜·王,他們和華騰工業集團的副總、也是與我們英飛凌進行談判的首席代表趙志軍一起走進了研發中心,手里還拿著文件,看起來像是協議!
華騰集團的保安還說‘以后飛思卡爾的人會常來’……”
說到這,馬庫斯艱澀的道:“我猜……我猜……華騰工業集團應該是放棄我們了……”
托馬斯·韋伯直覺的自己的大腦“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砸過。
他想起自己昨天給趙志軍打電話時的傲慢,想起自己篤定“華騰工業集團沒得選”的自信,想起自己在董事會上承諾“一定能拿下新協議”時自信的保證……
此刻,此前所有的那些信誓旦旦的話和表態,都變成了尖銳的刺,扎得他心口發疼。
他跌坐在椅子上,目光掃過桌上那份“英飛凌華騰工業集團新采購協議草案”,上面“1200萬顆采購量”、“24美元單價”的字樣,此刻顯得格外刺眼。
使勁捏了捏幾乎要爆炸開來的腦袋,托馬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卻止不住地發抖:“馬庫斯,你立刻去華騰工業集團附近的酒店住下,明天一早就去研發中心門口等,有任何動靜立刻向我匯報!
另外,幫我查一下明天最早從慕尼黑飛華夏的航班,不管是哪個航空公司,多少錢,都要訂!”
“是,我這就去……我馬上安排……”
馬庫斯顫聲道——他很清楚,現在的英飛凌,承擔不起失去華騰工業集團這個大客戶的代價。
掛了電話,托馬斯立刻撥通了財務總監卡爾穆勒的電話。此時的卡爾已經睡下,被電話吵醒后語氣帶著不耐煩:“托馬斯?這么晚了有什么事?”
“卡爾,華騰工業集團可能要跟飛思卡爾合作了!”托馬斯的聲音帶著絕望:“馬庫斯安排的人剛剛看到飛思卡爾的人進駐華騰工業集團研發中心,還簽了意向協議!我們必須立刻行動,否則800萬顆訂單就沒了!”
卡爾·穆勒的睡意瞬間消失,聲音也嚴肅起來:“你確定?之前不是說華騰工業集團離不開我們的芯片嗎?怎么突然變卦了?”
“是我錯了……我低估了飛思卡爾的動作,也低估了華騰工業集團的決心!”
托馬斯的聲音里帶著悔恨,可現在說什么都晚了:“飛思卡爾肯定給了更優惠的條件,他們現在急需訂單救命,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
卡爾,我明天要飛華夏,我會試著竭盡全力來挽回華騰工業集團,你能不能幫我準備一份新的報價方案?比如采購量不增加,單價降到21美元之類,再承諾免費提供適配服務?”
卡爾·穆勒沉默了片刻,重重的嘆了口氣:“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我明天一早就讓法務部修改協議,你先去華夏,我把新方案發給你,爭取能與華騰工業集團再談一次。”
放下電話,托馬斯·韋伯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雨夜。
慕尼黑的街頭空無一人,只有路燈在雨水中暈開模糊的光暈,像他此刻混亂的思緒。
他想起飛思卡爾的困境——次貸危機下營收暴跌,新加坡工廠瀕臨停產,他們比英飛凌更需要華騰工業集團的訂單,所以面對需求龐大的華騰工業集團,他們肯定會給出無法拒絕的條件:更低的價格、更貼心的服務、更靈活的條款……而這些,都是英飛凌之前不屑于提供的。
“要是當初聽漢斯的建議,不那么貪心,現在或許就不會這樣了。”
托馬斯喃喃自語,心里充滿了悔恨。
他想起漢斯在董事會上的警告,想起那份“華騰工業集團測試飛思卡爾芯片”的情報,想起自己為了“快速填補現金流”而提出的苛刻條件——如果當初能稍微讓步,哪怕只漲10的價格,不強制增加采購量,華騰工業集團或許也不會這么快轉向飛思卡爾。
凌晨2點,馬庫斯發來短信:“托馬斯總監,明天最早的航班是漢莎航空Lh722,慕尼黑時間8:30起飛,華夏時間次日11:00到達,已經幫您訂好了機票。
另外,我剛剛在華騰工業集團的官網上看到他們更新了一則消息,標題內容為:供應鏈合作動態,雖然沒提飛思卡爾,但寫著‘將引入新的芯片供應商,優化成本結構’,所以……應該是實錘了。”
看著短信,托馬斯·韋伯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他立刻起身收拾行李,沒有時間整理衣物,只隨便抓了幾件襯衫塞進箱子,又把那份修改過的協議草案、xc2365芯片的樣品、英飛凌的技術優勢手冊等一股腦地塞進進公文包……
華夏時間下午3點半,一輛黑色的奔馳S級豪華轎車載著托馬斯·韋伯和馬庫斯從舜耕市國際機場,飛快的駛入舜耕市市區,直奔華騰工業集團總部而去。
后座上的托馬斯·韋伯閉著眼睛,似乎是在休息,實際上他的腦子里反復演練著見到趙志軍后的說辭:先道歉,再拿出新方案,承諾所有條件都可以談,甚至可以接受華騰工業集團提出的任何合理要求……只要能留住訂單,哪怕利潤再低,也比丟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