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富貴啊，最多就一周時間，不會讓你為難的……”
余啟安倒也不是收了對方的錢啥的，他不缺錢，就是覺得這事兒不參與進去很可惜。
畢竟他已經知道了，陳凌在港島的時候，就沒帶黑娃小金過去，讓黑娃小金上鏡，是讓兩只藏獒代替的。
心里很長時間都覺得遺憾。
“啟安，不是我不想去。”
“我剛才不是說了嘛，去年咱們聊，我是說春天有空可以考慮去北亰找你玩，順便看看狗場。”
“但今年開春以來，事情一樁接一樁，實在走不開。”
“港島回來一堆事，村里學校剛動工，現在縣里又組織修防洪堤，山里還有過山黃的蹤跡得防著……我這農莊一大家子，都離不開人。”
“六月前？現在陽歷五月快過完了，農歷都快要入五月了，時間太趕。”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傳來余啟安的嘆息：“我就知道你這攤子事多……不過富貴，機會難得。”
“劇組那邊誠意很足，楊導親自過問的。”
“這樣，我先把你這邊的情況和顧慮跟他們溝通一下，看看他們能不能在時間安排和拍攝條件上再靈活些，盡量牽就你，你也再考慮考慮。要是實在不行……那也只能說緣分未到。”
余啟安這話說得在情在理，陳凌也不好再直接拒絕。
“成，那你先跟他們溝通著，我也琢磨琢磨。”
余啟安樂了：“那我等你好消息，對了，我跟慧寧計劃好了，再過半個月左右，等我把狗場這邊地基圈舍弄個大概，就動身去你那兒！慧寧可盼著去見見素素和娃娃們呢！再摸摸你那兩只大老虎！”
余啟安和白惠寧，兩人訂婚不久，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
來他們這里玩，真就跟度蜜月沒啥兩樣。
“歡迎啊！”
陳凌真心高興：“房間一直給你們留著，來了正好，桃子、杏子都快熟了，河里魚蝦正肥，山上的野味也多，管夠，讓慧寧也嘗嘗我們地道的農家飯。”
“那必須的！就沖你這伙食，我也得去住個十天半月！”
余啟安哈哈大笑：“對了，張利華那老小子是不是還在你那兒？我還想從他手里搞幾條好獒苗的，別讓他跑了！”
“在呢，跟山貓去市里接狗了，估計今天已經在路上了，他那人對狗是真心癡，你們肯定聊得來。”
兩人又聊了會兒狗經，交流了些養殖和訓練心得，直到陳凌看到王來順在工地那邊朝他招手，才掛了電話。
收起手機，陳凌拍拍屁股站起來，帶著阿福阿壽走下坡。
阿壽似乎對工地上的熱鬧很感興趣，伸長脖子望著那些忙碌的人群，喉嚨里發出好奇的咕嚕聲。
“富貴，剛跟誰打電話呢？還帶著老虎當保鏢？”一個相熟的村民笑著打趣。
“以前經常來咱們村的老余，你們都認識。”
陳凌隨口答道：“五叔，找我有事？”
王來順抹了把汗，指著一段剛挖開的地基：“你看看這兒，劉技術員說下面土層有點軟，怕承載力不夠，讓加寬基礎，這得多用不少石料，咱們現在備的料可能不太夠。”
陳凌走過去，蹲下用手捏了捏挖出來的泥土，又看了看深度：“是有點潮，這段靠近老河溝，地下水位高。”
“這種地方，光加寬基礎不夠，最好在底下鋪一層碎石墊層，再灌一層水泥砂漿固定，然后再砌石頭。”
“石料不夠……我記得村后石灰廠那邊廢料堆里有些不成材的碎石塊，雖然不成形，但墊底沒問題。”
“這是應急用的，其他等徹底開工，你讓他們再想想辦法，咱們出了錢，石料他們找地方拉就行。”
“是這個道理，不過石灰窯那兒廢料？那能行嗎？”王來順有些猶豫。
“咋不行？墊層而已，要的是硬實、透水，形狀不重要，廢物利用，還能省一筆錢。”
陳凌站起身：“下午我找倆人，開拖拉機去拉幾車。”
劉技術員推了推眼鏡，點頭贊同：“陳老板說得對，墊層要求沒那么高，就地取材最好，水泥和石料我可以跟縣里水利局申請一批，用于防洪工程，讓他們盡快送來。”
隨后跟陳凌解釋了一下為啥準備工作不充足。
“陳老板，這事不怪我們，主要是你這邊要求的進展和節奏太快，發動群眾的能力也太強，我們真的是啥都沒準備好。”
“但是老鄉們都來了，積極性這么高漲，總不能讓大伙在這里干歇著吧？”
這話說的，把大家都逗笑了。
“劉技術員你說的對，富貴在俺們這兒的號召力，是獨一份的，他是賺了錢發了財不忘本，惦記著老鄉們，俺們都聽他的。”
“對對對，都聽富貴的，他說廢料沒問題，咱們就用上，夯實在點，不差事。”
“說的是，夯實在點，摻點料姜石，硬實得很。”
事情敲定，陳凌又去其他工段轉了轉。
阿福阿壽的存在，確實讓工地上氣氛輕松不少。
尤其是其他村來的壯勞力，起初有些畏懼，但見兩只老虎溫順地跟在陳凌身邊，甚至允許膽大的孩子遠遠投喂野果，也就漸漸放了心，反而成了枯燥勞動中的談資和樂趣。
晌午收工，各村的人各自找蔭涼處吃飯休息。
陳王莊這邊，秀英嫂子帶著幾個婦女，用板車送來了綠豆湯和蒸好的饅頭、咸菜。
簡單的飯食，但干了一上午重活的人們吃得格外香甜。
陳凌正蹲在河邊樹蔭下啃饅頭，褲兜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發出“滴滴滴”的鈴聲，把旁邊幾個正喝湯的漢子嚇了一跳。
“哎喲，陳老板，你這啥玩意兒？咋還會叫喚？”一個馬家坳的年輕后生好奇地湊過來。
“手機，打電話用的。”陳凌掏出手機，看了眼號碼，是梁越民。
“喂，越民哥。”
“富貴，吃飯沒？”
梁越民的聲音聽起來很輕松：“跟你同步個好消息，市里批了一筆專項經費，用于各鄉鎮防洪工程的材料補貼，第一批水泥、石料、鋼筋，明天就能下發到各縣！”
“你們村需要的物料，直接跟鄉里申報就行，不用賒賬了。”
“這么快？”陳凌驚喜：“這可解了燃眉之急。”
“領導們這次效率出奇的高，估計也是被這兩年其他省市的洪災嚇怕了，咱們未雨綢繆，正好趕上風口。”
梁越民笑道：“還有個事，省電視臺不知從哪兒聽說了你帶著老虎巡邏防‘過山黃’的事，覺得很有新聞價值，想派個采訪組下來做個專題片。”
“一方面是宣傳防洪防汛，另一方面也是展現基層群眾積極應對、團結互助的精神風貌。”
“可能明后天就到，你有個心理準備。”
陳凌一聽，頭有點大：“采訪？我就算了吧，讓五叔或者鄉領導出面就行。”
“那哪行？人家點名要采訪你這位‘秦嶺獵人王’，說你才是核心人物。”
“還有，上次港島那事，早就說來采訪你了，這兩個事碰到一起了。”
“放心，不復雜，就是跟著你拍點日常，巡巡邏，干干活，說說你的想法。”
“這也是好事，報道出去，對村里、對縣里都是正面宣傳，以后申請政策支持也方便。”
梁越民勸道：“你就當是為了修堤壩，為了鄉親們。”
話說到這份上，陳凌只好應下：“成吧，只要別太耽誤事就行。”
“放心，我跟他們溝通，盡量配合你的時間。”
掛了電話，周圍幾個漢子都眼巴巴地看著他手里的手機。
“富貴，這玩意兒……真能隔著十萬八千里跟人說話？”
一個年紀稍大的村民忍不住問。
“能，只要有信號。”
陳凌把手機遞過去：“看看？別按那些鍵就行。”
那漢子小心翼翼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接過去，捧在掌心，像捧著什么易碎的寶貝。
其他幾人也圍過來，嘖嘖稱奇。
“就這么個小磚頭？真神了！”
“聽說港島、外國人人都有？”
“那得多少錢啊？”
陳凌笑著解釋了幾句，心中卻想，科技的便利確實在慢慢滲透進這片土地，但他依然覺得，有些東西是科技無法替代的。
比如這泥土的芬芳，比如流淌的汗水與真摯的笑容，比如與身邊這些老鄉們毫無保留的信任。
下午，陳凌帶著兩個人，開了拖拉機，去村后石灰窯拉廢石料。
阿福阿壽午后總是懶得動彈，趴在樹蔭下打盹，黑娃小金倒是興致勃勃地跟著車跑。
石灰廠子廢棄多年，但堆積如山的廢料還在。
他們挑揀著大塊、堅硬的碎石裝車，塵土飛揚。
小鐵蛋不知何時也跟了來，在石堆間興奮地竄來竄去，對著偶爾驚起的四腳蛇汪汪直叫。
“這小藏獒，精神頭真足。”
同來的陳澤笑道：“富貴，你說它能長到黑娃那么大嗎？”
“藏獒骨量大，真養好了，體型說不定能追上黑娃，但氣質不一樣。”
“黑娃是獵犬的彪悍兇猛，藏獒是獒犬的兇狠，不過……”
陳凌看著在石頭上蹦跳的小鐵蛋：“這小家伙，跟著阿福阿壽一起長大，將來成什么樣，還真說不準。”
拉了三車石料回到工地，墊層的問題基本解決。
劉技術員指揮著人們鋪設碎石，夯實，準備明天水泥一到就澆筑。
夕陽西下，收工的號子響起。
人們拖著疲憊卻滿足的身體散去，約定明日再戰。
陳凌回到家，農莊里飄出飯菜的香氣。
王素素正在院子里摘菜，康康和樂樂坐在地上玩烏龜，睿睿和小明蹲在水渠邊，試圖用網兜撈小魚，小鐵蛋在旁邊興奮地助威。
“爸爸！看，我撈到一只蝦！”
睿睿舉起網兜，一只透明的小蝦在里面蹦跳。
“真棒。”陳凌走過去，揉了揉兒子的腦袋，“今天在家聽話嗎？”
“聽話！我還幫姥姥喂雞了！”睿睿挺起小胸脯。
王素素抬頭看他，眉眼溫柔：“累了吧？洗洗手，飯快好了，越民哥和嫂子把真真送去上學了，這兩天就在紅玉阿姨家住了。”
“嗯。”
陳凌打水洗臉，清涼的井水洗去一身疲憊和塵土。
晚飯時，陳凌說起省電視臺要來采訪的事。
王素素有些擔心：“會不會太張揚了？”
“沒事，就是拍點干活巡邏的鏡頭，重點在防洪和防野獸，不提別的。”
陳凌給她夾了筷子菜：“對了，啟安打過電話，說再過半個月，他帶慧寧來咱們這兒玩。”
“慧寧要來了？太好了！”
王素素高興起來，“慧寧好久不見了，文靜又爽利，正好跟我做伴。”
“嗯，他們來住段時間，咱們這兒也熱鬧。”
晚飯后，陳凌也不管睿睿和小明他們嘀嘀咕咕的玩啥，自己出去把小青馬解開了。
小青馬舒服地瞇著眼，時不時甩甩尾巴。
經過這幾天的調養，它身上的傷勢徹底恢復了。
“今天放你出去跑跑。”
陳凌拍拍馬背：“但不能跑太遠，就在村子附近。”
小青馬似乎聽懂了，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
“走，先帶著我去轉轉，再放你自己去玩耍。”
陳凌翻身上馬，去村里院子轉了轉，沒別的，就是怕家里進老鼠。
咬壞電線啥的就不好了。
檢查了一下沒啥事，剛準備放馬，就看到王聚勝和大頭父子倆從村道那頭走過來。
王聚勝肩上扛著把鐵鍬，大頭跟在他身后，手里拎著個小竹籃，籃子里裝著剛摘的菜。
“富貴，干啥呢？”王聚勝笑著打招呼。
“咦，你倆去地里干啥了，這么晚才回來？”陳凌一臉稀奇。
“去河灘那邊看看西瓜地。”
王聚勝放下鐵鍬，“這幾天鳥多，得去撐幾個稻草人。”
大頭湊到小青馬旁邊，想摸又不敢摸，眼睛亮晶晶的：“富貴叔，你這馬真威風，俺聽說它跟黑娃一起打熊了？”
陳凌失笑：“誰跟你說的？”
“小姑姑說的，六妮兒他們也知道，村里都傳遍了！”
大頭興奮地說道：“說黑娃和小金先上，把熊腿咬傷了，然后小青馬拋過去一下子把母熊撞翻，二禿子在天上差點抓瞎熊瞎子的眼睛……是不是真的？”
大頭這娃現在也四歲了，正是玩心重的時候，天天跟著小森他們出去跑。
對陳凌也最是崇拜。
“差不多吧。”
陳凌含糊道：“不過沒那么夸張，就是趕跑了而已。”
大頭圍著小青馬開始打轉，滿眼的喜歡和期盼：“那也很厲害了，小青馬真威風。”
王聚勝見到兒子跟陳凌話這么多，頓時無奈：“俺這娃，從小也就跟富貴你話多，我跟你巧玲嫂子，倆人守著他，半天沒一句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