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
黃昏的天很快陰沉起來了。
遠處的山上,黑云壓頂,山青如墨,水面風起,刮起一層層的水波。
不一會兒就電閃雷鳴,雨點灑落。
王素素沒說錯,這次的天氣預報很準,這場雨的來勢不小,恐怕明天是趕不了集了。
把王素素攙進客廳之后,陳凌就領著兒子在農莊四處跑動,收拾一些晾曬的衣物和藥材之類的,另外把電源也全拔掉。
雷雨天氣,又在山腳,是要注意這些的。
做完這些,又騎上小青馬去村里的院子,再次收拾一遍。
返回農莊后,一人一馬已經渾身被雨淋得濕透。
不過小青馬卻是一點也不在意,反而異常興奮。
高高地抬著四蹄,啪嗒啪嗒的在院子里踩著水,任由雨水嘩啦啦的落下。
小白牛臥在屋檐下,悠閑的望著雨幕。
身旁是陳凌一家三口,與擺著筐子剝花生的高秀蘭。
看著睿睿不斷往雨里丟石頭,讓黑娃兩個去撿。
這個場景讓陳凌想起動畫片的事還沒跟家人講呢。
就跟媳婦、丈母娘倆人說起趙玉寶有個學生要給黑娃兩個拍動畫片的事情。
動畫片她們娘倆也知道。
王真真整天守著電視看呢。
“這個好,能上電視,還不用咱們自個兒露面。”
老太太很是贊許的說道。
她和大多數鄉下人一樣,不好意思被放在電視上,讓那么多觀眾去看。
但如果做成了動畫片,那就不一樣了。
“嗯,我也覺得這個好。”王素素點點頭,眼睛彎彎,帶著笑意與期待。
陳凌本來還說一家人不用多出場呢,看到媳婦喜歡這個,心里想了想,可以出場幾次,但也不用太多。
主角還是兩條狗的。
小朋友喜歡看這些卡通形象的動物。
比如藍貓淘氣、大臉貓和藍皮鼠等等,就是這類東西。
“是的,到時候睿睿他們長大了,懂事了,一看動畫片都是咱們自己家的東西,多好啊。”
陳凌說起這個。
王素素更期待了,越是想想那個畫面,她的情緒就越發有些激動。
還讓陳凌給她拿出來一個小本子,說要把這事兒記下來。
如果有可能也要把一些孩子們有意義的事情搬到動畫里。
總之,陳凌也沒預料到,這事兒竟然無意間戳中了媳婦的心房。
要不是她身子越發不方便,今晚趁著這股雷雨天氣的氛圍,情緒到位了,說不定要獎勵陳凌一番呢。
這一場雷雨連續下了兩天。
趕集是趕不成的,村里還停電了。
第三天雨停后,防汛指揮的人又被派了過來。
據說是今年又有地方有洪災,無數農田被淹沒,甚至那里的市區都遭災很嚴重。
那個名叫李敏的女領導再次住進了農莊。
去年的時候,好多東西沒鋪展開,加上當時兒子剛出生,除了親朋好友,陳凌那時候沒想著接待外客。
今年就沒什么所謂了。
反正是食宿他們自己負責,給錢就行。
他一開始給自己這個地方的定義就純粹是民宿。
而李敏等人也不是來游玩的,有正事要辦,所以白天也不常在家。
其實在家也無妨。
她這不算是陌生人了。
陪著王素素娘倆在家聊聊天說說話也挺好的。
這天早晨。
雨后的泥巴路變干燥了些。
趙玉寶兩個老頭子就繼續領著一群人上山找知了殼。
陳凌就在家讓狗帶著羊在路邊吃草。
他自己配一些藥,打算在菜園子治治蟲子。
什么苦楝子、苦楝子的樹葉、瓜蔞、瓜蔞的藤條,還有野花椒、辣椒、大蒜之類刺激性強的,混成一大鍋煮開水后泡上。
等到了下午,把所有東西的汁液泡出來,水也冷卻了。
這時候就灌進藥桶里,用噴霧器去打。
“富貴你這搞的啥,給蔬菜增肥的嗎?黑乎乎這一大缸,味道真熏人。”
趙玉寶等人找知了殼回來,去小水塔旁喝水,看到陳凌放的那一大缸‘藥水’,湊上去一看,就被熏得連連打噴嚏。
“不是增肥,是驅蟲的,雨后蟲子多,得打兩遍藥驅驅蟲子,不然這菜沒法要了。”
陳凌喜歡吃豆角,扁的、長的、青的、紫的,各種各樣的豆角都愛吃。
但豆角里面長蟲子,鉆在里面不出來,實在影響人的食欲。
還是得打藥除一下蟲的。
“驅蟲?不是吧,這都啥東西啊,我看還有青綠的棗子在上邊漂著,你確定這能殺蟲?”
鐘老頭也不解的說道。
“那可不是棗子啊老鐘叔,那是苦楝子樹上結的苦楝子果,那玩意兒是有毒性的,小娃子肚子長蟲子,屁股眼兒癢癢,夜里塞一枚這玩意兒就能殺蟲的……”
陳凌呵呵一笑:“量大一點,這泡出來的水,在田里也能殺蟲驅蟲,再撒一遍草木灰,蟲子都不來的。”
“啊?真行嗎?我咋看里邊還有瓜蔞?”
“行,瓜蔞配了不傷菜根,不是驅蟲的,你試試那藥水,找個螞蟻窩滴幾滴,看看咋樣。”
陳凌說著,就背著藥桶,轉身繼續在菜園子‘噗嗤噗嗤’的噴灑。
兩個老頭子則像是兩個老小孩兒一樣,用樹葉蘸了點缸里的藥水,找了螞蟻洞就滴上去,螞蟻很快就死了。
不過螞蟻太小,他們還不盡興。
又從草里找了兩個大點的節節蟲和西瓜蟲試了試,只見不過一會兒工夫,兩個蟲子就蜷縮著身子死掉了。
兩個老頭子頓時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好家伙,真有毒啊,真的有毒。”
“富貴你這法子是人人都會的嗎?”
“不是,是我跟著我老丈人琢磨出來的,主要的毒性就是苦楝子……”
他們當地除蟲主要還是靠打農藥的,農藥多省事,藥性又強,一兩個瓶蓋的劑量摻上水就能配一大桶。
也就陳凌這種閑工夫多的,才肯花心思去搞這些。
關鍵還就是為了吃點菜。
又不多是為了打糧食。
菜園子噴噴農藥,撒撒草木灰就完事了,草木灰除了殺蟲,還能增肥,簡單又省事。
折騰這些有的沒的干啥。
不過這卻很對趙玉寶兩個的胃口,連忙來問陳凌這個藥怎么配。
陳凌也沒啥好隱瞞的。
還是那句話,就算別人知道了,也沒啥人樂意用,嫌太費勁。
“苦楝子和吊瓜子,也就是瓜蔞是主要的,別的什么辣椒野花椒隨意加減就行。”
陳凌摘下藥桶,擰下蓋子,繼續拿瓢往桶里灌藥水。
灌滿之后,繼續去噴灑一遍。
這次就不是蔬菜了。
還是去給紅薯噴灑的,紅薯容易招蛐蛐兒、蟈蟈等東西。
一到晚上,叫個不停,鳴蟲、青蛙、秧雞子,跟開演奏會一樣。
今天可得殺殺它們的威風。
陳凌戴著草帽,背著藥桶,沉浸在打藥的快樂當中。
不知怎么,每當看著水霧均勻噴灑而出,在陽光下落在紅薯茂密的葉子上,心情就會極為舒暢。
兩畝的菜園子,有一畝多是紅薯。
去年是種的土豆。
花了兩個小時,打完兩遍藥。
李敏帶著人回來了,見到他就笑著打招呼。
“陳老板,剛忙完嗎?我帶個朋友過來,有點事情要咨詢你一下。”
李敏和她的秘書、司機本來就是三個人,現在又帶回來一個瘦削精干的中年男子,個頭不高,但氣質陽剛,目光很是凌厲。
多半也是從部隊上來的。
“啊?什么事找我?”
陳凌放下藥桶,在水渠旁洗手。
“陳兄弟你好,我叫趙剛,聽說你是個很厲害的獵人,打過豺狼虎豹,還能訓一手好獵狗,早就想認識你了。”
這人見到陳凌有點詫異他的年輕,但很快就有些激動的和他握手:“我看過你那段殺野豬的錄像,身手真是厲害,比真的打虎英雄還要打虎英雄。”
“咳咳。”
陳凌剛升起他身份的疑惑,不知道他咋看到水滸劇組的錄像的,就聽李敏在旁邊咳嗽。
“哈哈,好吧,那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陳老板你訓狗厲害,不知道能不能幫我們訓練一批軍用犬呢,我們最近遇到點難題……”
“訓練軍犬?”
陳凌一聽這個就想拒絕。
軍犬可不是一般狗啊,自己這點本事,可不敢大包大攬,啥忙都敢幫。
“是啊,我們現在的軍犬有點跟不上要求了,我們前兩年建立的軍犬培育中心基地也開始到國外引進各種優良犬種,可惜現在沒什么進展。”
趙剛無奈一笑。
然后看向陳凌的眼神逐漸發亮:“這不是聽人說起你了嗎?我簡單了解了一下兄弟你的情況,真是讓我大受震撼,沒想到現在民間還有你這樣的年輕人呢,急匆匆就趕過來了。”
陳凌聽他這話,看他這激動和期待的樣子。
沉默少許,沒有立即說話。
他受山貓的影響,也簡單了解過國內各種狗的情況。
加上前世也待過部隊。
知道在八十年代后期,軍犬還得從社會上征集呢。
并沒有正規軍犬。
到了九十年代初期,是用毛驢從太國交換的軍犬。
逐漸形成自己的軍犬基地。
但到底是品種單一,優良犬種貴乏。
面臨著種種問題。
需要從國外引進優良犬種才能解決。
話說回來。
本國犬種如果能用,那肯定是用本國的好。
能讓自己國家的犬種在全世界殺出一片天,被評為最佳軍犬前幾名,也是一種莫大的榮耀啊。
但這個并不是靠自己的意愿就能解決的。
這就是趙剛他們面臨的困境。
來找陳凌也是他現在在某個小范圍內有點出名了。
屬于小小的民間奇人一枚,很是被人津津樂道。
“陳老板,是有什么難處嗎?”
李敏是知道陳凌這個人有點怪脾氣的,去年說啥也不讓他們在農莊住宿,吃頓飯也不行,知道他們身份還是這樣。
知道趙剛的身份肯定也唬不住他。
見他抿著嘴不說話,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擠出一抹笑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