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的冬夜，寒風習習。
金球獎頒獎禮一結束，曾麗回到燒著壁爐的豪宅，脫下衣服，遞給女管家：
“先生他人呢？”
“他在書房里。”
“還在書房里啊。”
曾麗看向書房的方向，大門緊閉著。
年關已至，陸氏家族辦公室召開著會議。
“去年我們的次貸基金，9月增長了75，10月增長了56，11月是51，12月最少，只增長了35……”
“光靠AB和融券做空，以及CDO、CD，整個07年，就有84.2億美刀！”
徐欣疊著腿，匯報三體基金的盈虧情況。
“我們還有多少貨沒放？”
陸飛拿著一頭紅一頭藍的鉛筆，用紅色的筆尖在文件上的一個個數字畫圈。
“我們和保爾森兩家這次賣了價值240億的貨，進賬了150億美刀，現在還有200億美刀的貨等著今年放，預計整個次貸做空計劃周至少能有270億美刀的營收。”
徐欣笑著舉起酒杯，“阿飛，恭喜。”
陸飛抿了口酒，“不只，不只，現在的CDS價格完全靠貝爾斯登、雷曼、美林它們使詐才勉強維持住，只要它們中有一個撐不住，次貸一爆發，CDS可就不是現在的價錢。”
“美聯儲可降息救市了。”
徐欣說道：“這次緊急降了75個基點。”
“這么多？”
“可不是，1980年代以來降息幅度最大的一次，而且保險監管層為債券保險商提供150億美刀的資金援助，變相解了重災區的貝爾斯登和雷曼的燃眉之急，要不然貝爾斯登的股價也不會現在還維持在77.43美刀。”
“也就能讓它們過了今年這個年而已，貝爾斯登的P2P平臺馬上就要爆雷了。”
“如果是這樣，CDS絕對會暴漲。”
徐欣吐了口氣，“特別是貝爾斯登的CDS，去年漲了整整10倍，現在每1000萬美刀的掉期合約單價是33.6萬美刀，沒準還能漲5倍，雷曼也差不多，每1000萬美刀的合約要26.8萬美刀……”
“不過這一次出手必須要快。”
陸飛搖晃酒杯，“去年有大把的時間吊著別人，炒高CDS，今年沒了，一旦金融危機徹底爆發，不能兌現的合約就是廢紙。”
“放心吧，布洛森和約翰他們是專業的。”徐欣伸手把資產配置方案遞了過去。
陸飛從上往下，一目十行。
整個做空戰役的收益，因為要結成利益共同體，把份額拿出來做人情分給老錢、新錢，以及華夏銀團和復興會成員們，約翰保爾森的做空基金里，他還持有50的收益份額。
自身的三體基金，占了80。
布局兩年，怎么著也有170億美刀。
95億用于投資，75億留著配合邏輯收購有存儲、通訊等方面的專利技術的廠商。
“除了投資黃金以外，按你的要求做了一份次貸危機之后的抄底方案，畢竟不出意外的話，美利堅絕對會通過印鈔來挺過危機，那個時候這么多熱錢一定會流入美股，特別是銀行股和科技股。”徐欣把名單擺到他的面前。
“花旗、亞馬遜、奈飛、谷歌、蘋果……”
陸飛一一掃過，跟她商量投資的優先級和投資金額，劃分出先后、輕重、多少。
“那就先這么定下來，到時候再視情況而變。”徐欣把文件收回到Lv包里，“就像約翰，他準備再對貝爾斯登、雷曼股價做空。”
陸飛詫異不已，“貝爾斯登算是他的老東家，也是他起家的金主，他下手這么狠？”
“還不是貝爾斯登激怒了他，一直跟雷曼它們暗箱操作CDS價格，讓我們少賺了十幾億美刀，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
徐欣又從包里拿出一摞賬單和合同。
“也是。”
陸飛摸摸下巴，接下來就是處理大大小小的文件，比如瑪莎拉蒂M12賬單，一一簽名。
“阿飛，你的這項投資，你很不了解。”
徐欣咂摸著嘴，“投資特斯拉也就算了，就當比亞迪一樣，投資的是新能源汽車的未來，投資火箭是什么情況？難道你也想像馬斯克一樣造民營火箭，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你覺得呢，欣姐？”
“呵呵，你是想上天想瘋了，1億rmb都不夠發射一枚火箭，1億美刀還差不多，況且我調查過Space，那里面的員工，不說百分百，至少百分之五十是前NASA員工，咱們優秀的航天航空人才，可全都上交國家了。”
“沒轍，誰讓Space咱們投不了呢。”
陸飛攤攤手，“不過我跟馬斯克可不一樣，他能直接造火箭，我琢磨先造配套設備，像什么航天無人機、火星無人機，誒，先搭建出一個研發平臺，至于能不能造出火箭，我也沒抱多大期望，關鍵給資本一個新的投資方向，我都投了，肯定有資本愿意跟進來，也算變相地支持咱們的航天航空事業。”
“這么說，你還想投資無人機？”
“嘿嘿，我還真物色到了一家。”
“反正是你的錢，就隨你折騰吧，不過我可提醒你，太空經濟可虛無縹緲，記得及時止損。”徐欣搖頭失笑，眼神充滿寵溺。
不管火箭還是無人機，就當是他的玩具！
“難說，沒準咱們2030年就登月了。”
陸飛比劃了個“OK”的手勢。
“2030年？呵呵，登月？”
徐欣臉上寫滿了不信，也不接茬，而是從包里掏出《大空頭》的樣書，“弗里德曼說差不多年后就出版，問你要不要搞一個新書發布會？”
“我就不出這個名了，人怕出名豬怕壯，我兩樣全占了，發布會交給劉易斯吧。”
陸飛站起了身，把徐欣送出書房。
曾麗端著熱氣騰騰的意大利面，走出廚房，恰巧和她打了個照面，“我讓人做了夜宵，要不吃了再走吧？”
“我就不跟阿飛搶食了，全留給他。”
徐欣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揚長而去。
門一打開，吹進來的冷風讓人精神一振。
外面嚴加把守的安保隊伍又換了一茬，現在輪到王賁領頭，安全感滿滿。
“香，還有什么？”
陸飛和曾麗面對面坐在餐廳，桌上擺著薯條、炸雞、煎餃，還有紅彤彤的意大利面。
“噗嗤。”
看著他滿嘴都是醬汁，曾麗笑出了聲。
“這么高興，頒獎禮拿獎啦？”
陸飛一手叉子卷面，一手用快子夾煎餃。
“沒有啊，我在《鋼鐵俠》的戲份又不多，怎么可能獲獎呢，拿了個金球獎的提名，不過我很知足了，子怡也才拿過金球獎提名。”曾麗抽出紙巾，遞了過去。
“你媽和小雨什么時候來呢？”
陸飛接過紙巾，擦了擦嘴。
“機票訂在2月4日，也沒幾天了。”
曾麗眉梢微微皺下，透著擔憂。
“到時候我陪你去接機。”
陸飛把蘸了醋的煎餃放到她碗里。
“媽應該會同意我們倆的事。”曾麗夾起來，又放下，再夾到嘴邊說：“應該會的。”
“不是應該，是肯定。”
陸飛拍了下她的手背。
就在此時，手機鈴聲打破了氛圍。
來電是郭興，事情說重要也不重要，說不重要也重要，摩根士丹利和花旗組成投資團隊，主動找上邏輯，說的冠冕堂皇，想要讓邏輯能有更好的發展環境，尤其在美利堅。
實際上想分享邏輯股權，推動邏輯上市。
“我懶地見他們，我要去接機，沒空。”
陸飛撇撇嘴，算盤珠子都崩到我臉上了。
“他們說的很誘人，說能把邏輯像蘋果和諾基亞一樣做到千億市值，您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世界首富。”郭興語氣里透著一絲不屑。
“呵呵，要是想上市，早就能上了，還用著他們來操這個心，你告訴他們，邏輯不會上市，甚至不會接受任何資本，我不缺錢，邏輯也不缺這個錢，至于世界首富嘛……”
陸飛說：“難道邏輯我不上市，我就沒這個機會了啦？呵呵，甭搭理這幫人，你也不要搭理，隨便派一個副總應付一下就完了。”
“明白，那我就派天美去。”
電話一掛斷，曾麗上身往前傾：
“接機是不是耽誤到你了？”
“沒有，學姐，反而接媽和小雨給我找了個好借口，我壓根就不想見他們。
“不是都說上市好嗎？”
“那得看是誰咯，邏輯的股權結構和運營模式，這輩子都不可能上市，一旦引入了資本，十之八九會失控，特別還是美資。”
陸飛可不想重蹈中興的覆轍。
盡管上市相當誘人，蘋果如今市值1640多億美刀，諾基亞有1150億美刀，擁有長江存儲和復芯半導體，再加上自身本體，邏輯再不濟也有1000億美刀左右，不管花旗，還是高盛，還是其他券商，基本上只高不低。
千億市值，說不要就不要……
曾麗雖然聽不懂，但大受震撼。
“何況讓我在今年上市，當我是傻嘛。”
陸飛冷冷一笑，鷹醬可壞的很。
2月初，次貸形勢就像這個冬天這般冷。
即便財政部想方設法地挽救，跟住房與城市發展部聯造救市項目，希望聯盟。
利用再融資，把購房者的次貸轉換成低利率的固定利率貸款，也就是把100萬筆房貸轉換成低利率貸款，其中68萬筆是次級貸款。
如此，確實緩解了危機，但遠遠不夠。
投資人都不是傻子，紛紛棄船跑路，逃離美利堅的金融市場，奔向最安全的投資——
美利堅國債。
華爾街巨頭們，哪怕是中途從多轉空的高盛，虧損也在持續擴大，沒有一個能幸免。
就在《紐約時報》發出“市場的流動性衰減”的警告，關于貝爾斯登的謠言漸漸傳開，不知道哪個內鬼透露它正在經歷流動性問題。
相當于投資人紛紛撤資，現金快見底了。
一開始，眾人付之一笑。
貝爾斯登可是華爾街五大投行之一。
雖然個頭最小，但行為做派卻很兇悍，經常操著極高的杠桿在市場的大幅波動中殺進殺出，賺取資產的低估值收益。
典型的“只認錢不認人”，做事特立獨行。
約翰鮑爾森就繼承了貝爾斯登的基因，殺意已決，噬主也做的出來，在油管、臉書、推特等媒體的推波助瀾下，輿論徹底沸騰了。
謠言反復說一百遍，就會成為真理！
《華爾街日報》、《彭博商業周刊》等權威商業媒體就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紛紛撲向貝爾斯登，由內而外地剖析它的運營狀況。
貝爾斯登立刻自證清白，
擁有180億美刀現金和高流動性證券！
卻冷不丁，又有財經自媒體“湊巧”地曝光出貝爾斯登、雷曼、美林等P2P平臺危機。
貝爾斯登又逼不得已放羊毛，推出各種活動，比如注冊送獎品、話費、體驗金等……
但還是無法止住股價的下跌。
約翰保爾森抓做空，陸飛抓輿論，左右左右的組合拳，銜接利落，打得貝爾斯登、雷曼、美林只能私底下偷偷向美聯儲求救——
爸爸救我！
美聯儲被驚動，又雙降息50個基點。
甚至今年的七國集團財長和央行行長會議，最核心的話題就是次貸危機。
陸飛坐在機場的VIP休息室里，遠程安排卡爾森布洛克把關于貝爾斯登、雷曼的第一季度研究報告，尤其是P2P這方面，就交給沃頓、哈佛這種頂級商學院來做。
P2P不炸，貝爾斯登、雷曼怎么炸？
貝爾斯登、雷曼不炸，次貸怎么炸？
所以，P2P這顆雷，要炸得驚天！
還是動地！
還要泣鬼神！
“選個好時機，選個好媒體。”
陸飛交代完剛掛斷電話，郭興又打了過來，說摩根士丹利投資小組很憤怒。
畢竟作為美利堅最大的投資團隊之一，幾乎每到一處都是高高在上，特別在日韓，那簡直是爸爸的待遇，這一次卻在邏輯上吃了癟。
“他對天美說，我們拒絕摩根士丹利和花旗完全不明智，拒絕的是上千億美刀，還威脅說用不了多久，會讓我們一定后悔！”
“它們自己先在次貸里活下去吧。”
陸飛忽然感覺手腕被曾麗抓住，就見窗外的機坪上，一架波音滑在跑道上著陸。
“大美！”
“阿、阿飛，麻煩你來接機啦。”
曾母打著招呼，和曾雨一起上了車。
“阿姨，一點兒也不麻煩。”
陸飛和曾麗坐在同一排，就見曾雨刻意地橫插在他們兩人之間，左看看，右看看。
最后看向正稀罕著加長版林肯的曾母，壓低聲音問：“你們打算什么時候跟媽攤牌？”
”怎么也過了這個年吧。”
曾麗面帶微笑。
“也好，要不然這個大飯別想踏踏實實地吃了。”曾雨都噥著嘴，湊到曾母身邊。
曾麗和陸飛互看一眼，相視一笑。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車緩緩地駛停。
陸飛甫一下車，郭興的電話又打來了。
“陸總，出事了，美光正式向加州法庭控告東芝和我們的長江存儲，宣稱東芝竊取它的存儲芯片知識產權，包括存儲芯片的關鍵技術，轉交給了長江存儲。”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美光告長江存儲和東芝侵權！”
“嘶，還真讓爾必達說準了。”
陸飛瞇了瞇眼，前腳剛拒絕了花旗和摩根士丹利上市的建議，后腳美光就告他們侵權。
你們銜接的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