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燕京廳,此時全場寂靜。
陸飛除了差點順嘴把“cctv”讀錯,完全照著提前準備的演講稿,規規矩矩,透著一個乖巧.jpg。
臺下的領導、嘉賓,臺上的柳傳智等人倍感意外,陸老爺突然不整活,莫名其妙地渾身難受。
王小鴨笑盈盈道:“我發現陸先生這段時間很低調,最近的一次也是在雙十一的現場直播,這是為什么呢?”
“其實我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
陸飛話音剛落,靠得最近的柳傳智眼角抽搐,心里大罵:
tui!臭不要臉!
抱著同樣想法的,全場不再少數,從前排的鹿云,到后排的章朝陽,一個個鐵青著臉。
“噗嗤!”
劉鏹東、鹿化騰面面相覷,忍不住發笑。
“更關鍵,我不想死在21歲。”
陸飛一本正經道:“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創業者,如果滿是光環,可能忍受不了黑暗,如果習慣鮮花和曝光,就可能忍受不了逆耳和忠言……”
說話間,目光逡巡,最終落在鹿云身上。
鹿云一個激靈,總感覺正在看自己,看我干嘛啊?我也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
呶,一個活生生的教訓!
陸飛拿他當一面鏡子,時刻提醒不能飄。
鹿云這丫要沒上海灘那檔子事,一連串演講在自媒體放大下,“鹿爸爸”的人設立得穩穩當當,活脫脫君子劍·岳不群。
最巔峰時,全民偶像,我輩楷模。
但成也媒體,敗也媒體,一旦演講錯了,立場歪了,站到人民對立面,人民怎么捧上神壇,就怎么噴到深淵,離了人民,屁都不是!
人民,只有人民!
他回答完王小鴨的問題,又瞥了眼柳傳智,是吧,滿門忠劣。
看著我干嘛?
柳傳智扶了扶眼鏡,就聽到楊萍突然問到對創業者有什么建議,創業之初最該怎么干。
“柳總,你怎么看?”
陸飛露出人畜無害的臉,眨了眨眼。
柳傳智撇撇嘴,“我的建議是,要定下戰略,找志同道合的人搭班子,然后帶著凝聚力的隊伍執行戰略。”
問到陸飛,他嘴角微微上揚,“對,也不對。”直說柳傳智的“定戰略、搭班子、帶隊伍”是創業的第二階段,第一階段該是“搭班子、定戰略、帶隊伍”。
哪有那么多志同道合的人?不都是一群人抱團討論,摩擦出火花和硝煙,火花的留,硝煙的,自然而然就走了。
“嘩嘩嘩!”
底下,頃刻間迸發出掌聲和喝彩。
常威,不,陸飛,還說你不善言辭!
柳傳智怒氣上涌,高血壓差點又犯了。
偏偏陸飛裝出一副禮讓前輩的謙卑姿態,總要多嘴問一句“柳總,你怎么看”。
nnd,我看你丫必有蹊蹺!
他陰沉著臉,面對赤裸裸的調戲,就像大boss被高玩極限拉扯。
陸飛猥瑣走位,持續放風箏,“我退出去啦,我又進來了,我又退出去啦,我又進來啦,打我啊!”
柳傳智血壓蹭蹭上升,A又A不出來,公開場合發飆也不能發,好氣啊!
言語交鋒了一陣,終于等到王小鴨說:
“再一次祝陸飛先生再接再勵,繼續低調前行,謝謝頒獎嘉賓。”
話音剛落,雙方鳴金收兵。
嘉賓觀眾們,或多或少看出這兩位商業教父的刀光劍影,大呼過癮,掌聲如雷。
不少商界里道行高深的掌門教主,細品出柳傳智稍遜一籌,眼神復雜地投了過去。
就見他拿出隨身攜帶的降壓藥,和速效救心丸,服藥療傷,顯然憋出了嚴重的內傷。
欺負我這個60歲老同志,年輕人不講武德!
“陸總,過分啦。”
陸飛下了臺穿過走道時,身旁忽然傳出一個聲音,斜眼一瞧,赫然是王建林。
“年輕人還是不要太氣盛嘛。”
他的周圍,坐著馮倫、潘石翼、汪石、章力等一水的房地產商,陣仗不小。
“王總,不氣盛,那還是年輕人嗎?”
陸飛笑瞇瞇地撂下話,王建林一怔,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嘴里喃喃:“生子當如陸飛啊,我家那小子將來有他一半出息就好。”
“一半?老王,你還在真敢想。”馮倫風趣道:“我家那位能有四分之一,就去祖墳燒香。”
“我也不求多,八分之一……”
地產商們把陸飛視作“別人家的孩子”,議論紛紛,至于后續頒獎,一個個心不在焉。
畢竟官方性質的評選活動,鮮有樂子看,必然有兩個特征:
第一,分果果,各行各業,方方面面照顧到,一個行業盡量只能選一個,互聯網行業選了丁三石,陳天喬、劉鏹東他們就沒戲。
陸老爺?官方定義青年創業領袖代表!
第二,政zhi正確,就像年度大獎這個最重要的獎,必須頒給航天科技的張慶偉。
陸飛發自真心,沒有任何意見。
伴隨著明快的音樂,正中央的電子屏幕演繹出一段《飛天夢》,鮮艷明麗的激光圖案五彩變幻著,從嫦娥奔月到“東方紅一號”,再到“神舟五號”,當顯示出“熱烈祝賀神舟五號載人飛船發射成功”時,燈光漸強。
頃刻間,滿堂飄飛金光閃爍的禮花。
全場不約而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艸,搞得我都想造火箭上天。”
陸飛啪啪拍手,心潮澎湃。
“陸總說了什么?沒聽錯好像是‘火箭’?”
鹿化騰詫異不已,立刻得到劉鏹東的肯定,語氣里透著一絲笑意:
“陸總應該只是開玩笑。”
頒獎典禮持續2個小時,再在《今夜無人入眠》的旋律中,終于落幕。
“陸總留步!留步!”
高峰領著一個人,匆匆叫住陸飛。
“高臺長?”
陸飛挑了挑眉,在他的介紹下,和肖振生握手認識,他可是央媽新聞部副主任,既是頒獎禮的總策劃,更管著3套經濟頻道。
“陸總,真是太謝謝你了。”
肖振生熱情地搖晃了下手。
陸飛搖搖頭:“謝我什么,這次頒獎公平公正,我心服口服,就該這么頒。”
“陸總的境界,高!”
肖振生豎起大拇指,嘖嘖稱贊,明里暗里說他和3套絕不會忘了這個人情。
“改天有空,咱們吃頓飯。”
陸飛話鋒一轉,問到找他到底什么事?
肖振生開門見山,經濟頻道準備籌劃一檔全國性的商戰真人秀節目,給創業者一個展示融資平臺,經過一輪輪pk,角逐出創業英雄。
“評委除了我,其他2個是誰?”
陸飛立馬猜到《贏在華夏》,不由心動。
不單單鹿云、柳傳智靠著這個節目擴大了商界的影響力,凹出人設,也能廣撒網,尋找可風投的項目,省了大海淘金的工夫。
肖振生笑道:“目前只暫定了你和柳總,還有一位我們正在物色。”
哦豁!
陸飛摸摸下巴,“我回去考慮考慮,年后再給答復,如何?”
肖振生欣然同意,連說不著急。
到了第二天,年度10大經濟人物毫無疑問,成為各大媒體爭先報道的焦點。
“不想死在21歲的陸飛,華夏青年還有什么理由不努力”。——《燕京青年報》。
“柳傳智說未來是你的,陸飛說‘No’,現在未來我全都要!”——《文匯報》。
“柳傳智為陸飛頒獎,新老兩代商業教父的接力棒交接?”———《京華時報》。
“歷屆年度經濟人物中最年輕獲得者,陸飛遺憾落選年度大獎,接受采訪稱:‘造導彈不如茶葉蛋‘該改改了,沒有導彈還能安心賣茶葉蛋嗎?統統完蛋……”
“我是這么說的嗎?假新聞!”
奧迪車里,陸飛砸摸著嘴,把幾天前的報紙塞回到座椅的雜貨袋里。
“別看了,別看了。”
高媛媛抿抿嘴,就像丑媳婦見公婆,馬上要見陸云、蕭紅梅,緊張地抓著衣角。
“甭慌啊,有我呢。”
陸飛拍了下她的手背,然后和她十指相扣,等車一停,兩人左手牽右手,騰出來的手提著大包小包的禮物,殺入月子中心。
今天大年三十,整座大樓冷冷清清,留下值班的工作人員無精打采,但一聽是“蕭紅梅”的家屬,立馬精神一振。
“我領你們去。”
前臺小姐一馬當先,朝前帶路。
到了病房門口,不等陸飛掏紅包,高媛媛搶先拿出一封,“謝謝。”
陸飛眨了眨左眼:“呦,有備而來,高小姐。”
“那是。”
高媛媛摘下帽子口罩,深呼吸幾口,當聽到“咚咚”的敲門聲,心不由一顫。
陸飛推門而入,笑嘻嘻道:大哥,嫂子,瞧我帶誰來啦?”
“哎呀!”
蕭紅梅立馬起身:“阿飛,這就是媛媛吧,總算肯舍得帶來讓我和你大哥見一見。”
說完抬起手臂,喚著高媛媛到身邊。
“你們倆聊著,我去看看侄女。”
陸飛咧嘴一笑,拉著陸云閃到一邊,男人聊男人的,女人說女人的。
高媛媛乖乖坐在床沿,腦袋瞬間空空。
“你長得比里俊多了!”
蕭紅梅拉著她聊家常,像馬普爾小姐一樣,用嘮嗑的形式偵查他們倆的戀愛,順藤摸瓜,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高媛媛紅著臉,有什么說什么。
“大哥,你覺得怎么樣?”陸飛看著睡著的陸若若,嬌小玲瓏。
陸云點頭認可:“人好也漂亮,家世清白,還是知識分子家庭,我沒意見。”
“嘚,那就剩我嫂子了。”
陸飛回頭一看,準妯娌在短暫的尷尬后,有說有笑,愣是不需要他配合打掩護。
聊了大概半個小時,陸若若突然醒來,哇哇大哭,初次見面才戛然而止。
“怎、怎么樣?怎么樣?”
高媛媛走出大樓時暈暈乎乎,冷風一吹,才讓滾燙發脹的大腦冷卻下來。
陸飛笑著打開車門,微微彎腰:
“請陸二太太上車。”
“什么太太,我還沒說嫁給你!”
高媛媛話雖如此,身體誠實地鉆入車里,枕在陸飛的肩頭,露出幸福的癡笑。
兩個人就這么一言不發,相互依偎。
車外,天空飄著柳絮般的白雪,紛紛揚揚,等到了和平公寓,綠化帶的樹木,早已一片白雪。
明明能開入小區大門,陸飛卻刻意喊停:
“咱倆走一段?”
“嗯。”
高媛媛輕點了下頭,兩個人撐著一把傘,彼此之間貼得很近,都貓著腰,寒風刮在臉上很生硬,嘴得閉緊緊的,不然就往里灌。
一盞盞路燈,明亮如黃。
男女大手牽小手,走幾步,停幾步,扭頭互看對方,忍不住噗嗤一笑。
高媛媛白白的小臉藏在光影里,忽明忽暗,輪廓分明,光彩奪目,而在她的雙眸里,映照出他的面孔,一眼不知道多少年。
很快地,再有百十米距離,繞過一棟樓就到了高媛媛爸媽的家,小情侶卻有意放慢腳步。
好容易磨蹭到了單元口,高媛媛忽然停住腳,驚訝道:“呀!我的圍巾呢?”
“你扔哪了?”
“我落在我們那房子了。”
“那……”
陸飛停住腳,側身看著她,“走一趟?”
“走!”高媛媛小雞啄米地點頭。
于是,倆人改個道,往隔壁的一棟樓去,經歷一段不長不短的路程,上樓一進屋,門方咔噠關上。
陸飛不管漆黑,輕車熟路地抱住她,俯下身,兩片嘴唇猶如干涸的田地,需要甘霖,緊緊黏在一起,互相滋潤著。
陸飛很用力氣地一個深吻,然后轉到她的臉頰,親了幾下,再往下面……
高媛媛上氣不接下氣,氣息變粗,感覺每根汗毛孔都在顫抖著張開,緊緊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
“要不你別回去了。”
陸飛把頭埋在她的秀發間,輕聲道。
高媛媛道:“我跟爸媽說好了,我哥也在家呢,不回去可不行。”
“你跟你媽說幾點回家?”
“10點。”
“現在幾點?”
“唔,9點2,唔……”
“夠啦!”
咚咚咚,凜冽的晚風呼嘯著。
陸飛、高媛媛磨磨蹭蹭地下樓,又磨磨蹭蹭地走路,一路蹭啊蹭,蹭到單元樓,也不坐電梯,就在樓道里膩歪,又是一番黏糊。
良久,就聽“吱呀”一聲,樓上有人開門,擠出一線光亮,還伴著人聲:
“不是說去看男朋友家的家人嗎,看了這么久?都10點多了!人不回來,電話也打不通,不知道去哪兒了?”
“我們去媛媛那屋看看。”
聽到兩人說話,高媛媛嚇得一激靈,猛地撤回身。
陸飛忙躲到樓梯后面,沖她直擺手,暗示你掩護,我先撤。
“爸,媽,我回來了!”
高媛媛秒懂,蹬蹬上樓,邊跑邊喊,“我老遠都聽著你們聲音了,你們怎么出來啦?”
“還好意思說,都幾點啦!”
高母輕咦一聲,“我怎么記得你出門穿著的是白絲,怎么成黑的啦?”
“噢,那個臟了,這不我回我屋換嘛。”
“砰!”
門關上了,人聲消失。
陸飛嘆了口氣,雙手揣兜回到玫瑰園別墅,他們哥倆買房子喜歡湊對,哥一套啊我一套,嫂一套啊我一套……
手上三個四合院,記不清幾套房。
甭管多少套,住人就只要一套,簡約現代風的大宅子里,空空蕩蕩,毫無人氣。
陸飛沖了個熱水澡,穿著睡衣到廚房,煮了點餃子,一個人望向電視,孤零零地就著啤酒,隨便對付幾口。
今年的春晚,就連趙本善也不能逗樂他,《送水工》在他所有的作品里稱不上多么出色的佳品。
只有曾麗、秦海路的《當你老了》,稍微讓人眼前一亮,兩人的站位和《相約98》的站位,一模一樣。
滋滋,曾麗、秦海路要火到大江南北!
陸飛葛尤躺著,雙腿搖晃,不無得意。
但也就得意一時,百無聊賴中不得不感慨:“寂寞啊~”
就在此時,門鈴突然響起。
陸飛從昏昏欲睡中驚醒,詫異又謹慎地透過貓眼看清來人,赫然是曾麗,臉蛋凍得滿臉通紅,哈出一口口熱氣。
“學姐?!”
“海路跟我說,你今年可能一個人過年。”
“海路姐呢?”
陸飛不禁感動,趕緊把她拉到屋里,用手去暖她冰涼的手。
“她跟她男友一幫朋友通宵聚會去了。”
曾麗余光里注意到餐廳的桌子上,擺著一碟醋,盤子里餃子還剩一半,目光里透著心疼:
“怎么就吃這個!我去給你做菜。”
說話間脫掉外套,徑直走向開放式廚房。
才沒走幾步,陸飛雙手從曾麗的胳膊縫隙穿到身前,環抱住她的細腰,看向窗外——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天地一片蒼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只為伊人飄香,
愛我所愛無怨無悔,
此情長留心間………
ps: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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