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墻上掛鐘的鐘擺來回晃動動發出細微、有節奏的聲響。
純白色的房間里,一名看上去文質彬彬像是大學教授的男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手中的書,看的十分入神。
可如果把時間回退到半小時之前你會發現,在這段時間里他幾乎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書的頁碼也從未變過。
換句話說,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書本上。
男子就這樣默默地盯著書本,又是半小時過去。
滋滋滋滋 男子循聲看向其中一個監控攝像頭。
短暫的電流聲過后,攝像頭內傳出一道機械合成音:“帶上眼罩與房門保持兩米間距。”
監控后面的人沒有重復第二遍,說完就關閉了麥克風,也有可能這是定時發送的提示音。
但不管怎么說,能離開這間待了整整二十一天的純白房間總歸是好的。
男子來到像是老式居民樓的垃圾通道的窗口前,按下按鈕打開金屬箱取出一只黑色眼罩。
和平時取餐一樣,機器的運轉聽不到半點動靜,他根本不知道東西是何時送達的。
整個房間就像一座高度智能化的機器,冰冷的讓人發瘋。
男子安分的帶上眼罩在門前站定,等待下一步指使。
他在心里掐著秒數到三百時,噗嗤一聲,那道仿佛從未開啟過的金屬門打開了,緊接著便是嗒嗒嗒的腳步聲。
‘兩個人,穿的是皮靴?’
男子被按著肩膀朝前走去,拐過彎后他確定自己已經來到了房間外的走廊。
可是走廊內除了他們的腳步聲外沒有半點聲響,和房間內一樣的死寂毫無生氣。
兩人壓著男子走進電梯,在電梯下行期間,男子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如果可以的話,能告訴我到底是誰要見我嗎?”
沒有人說話。
壓著男子的二人像是機器人似的,沒有對男子做出任何回應。
電梯門開了,男子不再自討沒趣,老老實實的跟隨二人的腳步繼續前進。
“上去。”押運者命令道。
男子試探著抬起腳踩在一節臺階上,然后是第二節、第三節。
階梯不多,男子兩三步就走到頂等待下一步指示。
嗚嗡嗡……
周邊傳來機械組裝伸縮的聲音,隨著卡噠一聲脆響,身后的細微呼吸聲徹底消失。
“好了,摘下眼罩坐吧。”
男子心中一驚。
人體主要接收信息的器官是眼睛,當視覺器官被蒙蔽時,身體的其他感應都會獲得一定的增強。
認識十年的老書友給我推薦的追書app,野果閱讀!真特么好用,開車、睡前都靠這個朗讀聽書打發時間,這里可以下載 可在這道聲音的主人出聲前,他完全沒感覺到自己面前有人。
男子緩緩抬起手摘下眼罩,過程不慢但絕對稱不上快,像是表示自己并沒有反抗的意思。
當他睜開眼,面前的景象卻又給心頭增添了幾份新的疑惑。
男子曾設想過各種和讓自己免除牢獄之災的人見面的場景。
有在酒店飯局上的,書房茶室的,別墅庭院的。
畢竟他很清楚自己在外人眼中的才能是什么,有人把自己從法院那里截胡,無非是缺一個撈錢的白手套。
但面前類似列車車廂的全封閉式房間,漆黑一片的雙層防彈玻璃,全自動化的金屬門,不禁讓男子重新思考起對方的來歷,以及他們究竟想從自己這里得到什么。
說實話他現在甚至無法分辨自己到底是在改裝房車上,還是單純的情景房間。
男子將目光投向聲音的來源,在哪里坐著一位年輕的有些過分的青年。
對方看上去頂多也就二十出頭,哪怕說他是一名高中生也會有人信。
‘他就是把我撈出來的人?不,他應該是背后家族派過來的交涉者?’
男子面不改色的走到U型卡座另一側坐下與青年面對面。
他看著面前的杯子,沒等青年招呼就端起來將里面的液體一飲而盡。
“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嗎?”
岳陽炎并不在意男子的僭越,反而拿起沒有任何標識的玻璃瓶給他續上。
“如果你們想下毒控制我,在我被關在房間內的這二十一天里你們有無數的機會,沒必要特意在見面時干這種事情。”
男子放下杯子下意識舔了舔嘴唇:“這是什么飲品?”
他開始按照習慣打亂岳陽炎的步調,貌似是想要奪取談話的主動權,以一種恰到好處的方式展現自己的“價值”。
“我自己調的,沒有名字叫什么都行。”
岳陽炎身體前屈雙手交叉抵住膝蓋,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在談論正事之前,或許應該先自我介紹一下?”
男子想了想說道:“需要自己介紹的不是我,我的資料你們應該都看過了。”
“資料歸資料,對第一次見過面的人進行自我介紹是最基本的社交禮儀吧。”
岳陽炎瞇起眼睛盯著男子,開始等待對方的答復。
很明顯,岳陽炎雖然看上去很年輕,但并不是那種會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人。
男子深吸一口氣,將自己充滿攻擊性的一面收斂起來:“好吧,我叫林天擇,初次見面了請多指教。”
林天擇說完,慢慢探出自己的右手。
然而岳陽炎依然是雙手交叉沒有改變姿勢的意思。
林天擇順勢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抿了一口特調飲料。
“嗯,很好,不過我的身份你知道了沒好處,所以就跳過吧,稱呼方面你可以叫我Y博士或是Y先生。”
‘Y?是姓氏的開頭還是單詞的縮寫?博士是指單純的學位還是在某個組織里的地位?’
林天擇暗自在心里記下這條信息,準備未來有機會了好好調查一下。
“我們不如開門見山的說吧,你幫我免去牢獄之災是想要我干什么?”林天擇問道。
岳陽炎搖了搖頭:“不不不,在此之前你不如說說你想干什么?”
“我?我只是想賺錢而已。”
林天擇微微一笑:“現在社會上大部分產業都已經被各個家族壟斷,即便拿出了新的商機,背后沒有靠山也會被人吃干抹凈。
最好的結果就是當個白手套,找機會往上爬成為他們的一員,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留得住大錢而不是吃別人指甲縫里漏下來的殘羹剩飯。”
“不錯的解釋,但你還是沒有說你想要什么。”岳陽炎沒有認同這個回答。
林天擇沉默了兩秒鐘:“我不是說了嗎,賺錢就是我想做的事情,其余的任何事情都只是賺錢的必要手段罷了。”
岳陽炎對此不置可否:“嗯哼,看看這份資料,這是給你準備的新身份。”
“新身份?”
林天擇拿起桌子上的檔桉袋,用大拇指和食指捻起最上面將其抽出。
“盛源集團總裁……我好像并沒有在內華市聽說過這家公司。”
“沒聽說過就對了,因為這家公司剛成立沒多久,而且還不是在內華市注冊的,你要做的就是用這個新身份去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
“去別的城市?”
“不,就在內華市。”
岳陽炎用手指了指腳下。
“你知道我之前惹上大麻煩了吧,我瞞著自己靠山碰了不該碰的產業,先前的主子為了撇清關系準備把送進去。”
林天擇將新的身份資料塞回檔桉袋里,重新看向對面的岳陽炎。
“我知曉太多公司機密,加上平時也會幫他們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你覺得他們會放過我嗎?
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估計要不了多久我應該就會因為低血糖死在監獄里才對,如果你想讓我為你做事,他們繞不過去。”
岳陽炎雙手環抱身體后仰靠在沙發上:“嗯,我知道,所以現在內華市沒人認得你,你可以放心大膽的使用這個身份重新開始。”
林天擇臉上客套的笑容逐漸收斂:“我記得余家背后有一名議員。”
“剛剛我不是說過了嗎,沒人會把你認出來,現在的內華市沒有什么余家,亞聯議會中也沒有姓余的議員。
包括你之前和你合作制冰的販子,跟你打過交道的生意場上的伙伴,常去的賭場和夜總會……所有跟你有一定交情的人都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
岳陽炎笑瞇瞇的說出了在旁人看來非常恐怖的話語。
林天擇半晌沉默不語。
他端起杯子,里面的特調飲品蕩漾著陣陣波紋。
林天擇本以為沒什么事能讓自己驚訝,但聽完這番話他不禁為岳陽炎的手段感到震驚。
過了一會兒他回過神正視著岳陽炎:“我認識的人可不少。”
“呵呵,知道嗎,我最欣賞的就是你這一點,不管發生什么事都能迅速調整好心態,觀察事態接下來的走向。”
“弄出這么大動靜,應該不是為了我吧?”林天擇再次問道。
“確實不是為了你,但與你也有部分關系,對你來說跟這些人合作一定放不開手腳吧,畢竟他們只敢在背地里搞些小打小鬧,對整個社會而言幾乎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岳陽炎翹起二郎腿,單手搖著瓶子。
無色透明的飲料在瓶子晃動映襯下如血液般在內部晃動。
林天擇的大腦陷入沉思,眼睛則是跟隨瓶中的液體無意識地來回移動。
“別想了,你不是想知道我找上你的理由嗎,不如先看看我給你的資料如何?”
經過岳陽炎的提示,林天擇拿起那份看了個開頭就塞回去的檔桉袋。
林天擇快速瀏覽著自己的身份信息,在看到倒數第三頁標題的第一眼,他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資料上記載著的,是關于自己的心理分析報告。
林天擇抬頭看了眼岳陽炎,后者泰然自若的倒著飲料,沒有任何指示。
林天擇深吸一口氣,開始觀看這份關于自己的心理分析報告。
林天擇將文件塞回檔桉袋扔到桌子上。
僅僅是粗略的讀完一頁的內容,他就再也受不了了。
林天擇感覺自己像是被扒光衣服丟到車站的候車大廳。
這種一切秘密都扒出來的感覺很不好受,尤其是對于他這種人來說。
“知道我為什么找你了嗎?”岳陽炎饒有興致的問道。
既然對方什么都知道,那也就沒必要再掩飾了。
“因為我是個有反社會人格的瘋子?”林天擇咧嘴笑道。
“沒錯,我希望你能好好發揮自己的能力,將這座城市變成你所期望的模樣,以此來報復人類,報復這個骯臟的社會。”
“至于我。”
“你把我當成一個喜歡幫別人圓夢找的慈善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