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舉也有很大的風險。
因為宋杰不知道對方靠山的性格。
接觸過后到底是成功跳槽得到庇護，還是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糞坑，這種事誰也說不準。
若不是走投無路沒得選，宋杰絕不會做出這種選擇。
人越老越膽小。
十年的安逸生活磨平了宋杰的棱角，挫掉了他的銳氣。
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敢為一次小小的機遇，堵上人生的青年了。
聽到宋杰提出見面的請求，電話那邊，大概是被他不要臉的想法驚到了。
“……從胡英韶身上，你難道沒有吸取任何教訓嗎？”
教訓？
宋杰眉頭一皺：“我幫你做事，這種基本要求都不能滿足？”
“呵呵，呵哈哈，可以，當然可以。”
對方飽含諷刺意味的笑聲，聽著非常刺耳。
“我會盡全力幫你牽線搭橋，至于對方愿不愿意見你，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得到口頭保證，宋杰的心并沒有松懈：“那總得約定一個日期吧，如果你一直聯系不上，難道我就一直等下去？”
電話那邊的人嘲諷道：“我也沒見你打個電話，就能把雅努斯叫過來啊？”
成為二五仔，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宋杰只能盡量為自己爭取一份保障。
他無視了對方的諷刺，討價還價道：“十月份之前，給我一個答復總可以吧？”
胡英韶本人已經從劇本到現實全方位殺青。
有這個老東西的前車之鑒擺在那里，加上時間緊迫，宋杰想不慌都難。
“我會幫你問問，但問的次數太多讓人心煩了，你可別后悔。”
宋杰長舒一口氣：“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修長的手指按下掛斷鍵，黑色的手機屏幕上，倒影著一張蒼白的面孔。
面孔的主人雖然笑瞇瞇的，但這份微笑看上去諷刺意味十足。
“一群人里，反倒是身為胡英韶傀儡的王友才看的最透徹。
在現實社會里嘗到了權力和地位的甜頭，就認為那些人也會在意這些東西……可笑至極。”
表情陰翳的男子，將手機收回外褂口袋。
“宋杰啊宋杰，我已經暗示過你很多次了，對祂們來說身份地位毫無意義，我本以為你是一個聰明人，到頭來還是沒能跳出社會這個圈子……
算了，良言難勸該死鬼，反正你遲早都是一死，既然你主動送上門，那就讓自己死的有意義一點吧！”
掛掉電話的宋杰目光閃爍：“呼……得盡快安排后路了，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這個家伙身上。
那個叫穆斯的新人，能力不錯，或許可以讓他代替我應劫？算了，還是先調查清楚……”
“調查清楚什么？”
一道戲謔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宋杰瞳孔收縮，身體仿佛是泡在液氮池里一樣，全身的血液都在此時凝固。
原本平緩的心跳，在停頓兩秒后，如擂鼓般砰砰狂跳。
宋杰呆呆的看著墻壁。
他的大腦完全喪失了對身體的控制權，身體條件反射的朝著傳來聲音的方向轉過身。
原本空無一人的沙發上，多了一個帶著半臉面具的身影。
正是雅努斯本人。
此時此刻，宋杰的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他究竟是什么時候過來的？！
刺骨的寒意讓宋杰失去了發聲的能力。
極度的恐懼占領了宋杰的思維。
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就是組織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來。谷論 “見到我至于激動成這樣嗎？”
雅努斯翹著二郎，剝了粒葡萄扔進嘴里。
過了半晌，見雅努斯沒有任何異色，宋杰的心跳才開始緩緩平復。
他試探性的問道：“雅努斯大人，您是什么時候過來？”
沙沙。
一縷發絲順著宋杰的肩膀落到地上。
雅努斯瞇起眼睛反問道：“怎么，我要過來還得跟你報備一下？”
宋杰下意識看了眼，電視屏幕里的影子。
屏幕上的自己，腦袋的一角缺了一大塊頭發。
見到此情此景，一般人應該會更加害怕才對，可宋杰卻悄悄松了口氣。
只是削頭發，代表對方應該沒聽到自己背叛的事情。
“不不不，只是您突然造訪，讓我沒有做好歡迎準備，現在剛好是正午，不知道您想吃點……”
“這些廢話就免了，我這次過來，是想問問王友才弟弟，王友德的下落。”
雅努斯收回雙腿單手撐著下巴：“我聽說，是你幫王友德安排了逃跑路線？”
“不，那是我一個新招的手下負責的，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他送的人原來是王友才的弟弟王友德……”
宋杰一開口就是老職場達人了。
下屬背黑鍋嘛，這是永恒不變，貫穿職場的主旋律。
“我不想聽這些廢話，我只想問一下你做了什么。”
宋杰心中一緊，他知道自己必須撕毀和王友才的約定了。
“根據最新情報，王友德現在位于水木市邊緣的二喬鎮，他在當地小區租了套房子，應該是打算住一陣子。”
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宋杰現在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他不可能犧牲自己也要保護王友德。
答應王友才的照顧，僅限于能力范圍之內。
硬要摳字眼，這也不算違約。
“水木市嗎，不算太遠。”
雅努斯滿意的點點頭：“不用這么緊張，既然你提供了王友德的位置信息，那就算將功補過了。
我對自己的手下非常友好的，放輕松。”
友好？
那胡英韶是怎么死的？
這話宋杰自然不敢說出來，只能在心底嘀咕兩句。
宋杰懷著忐忑的心情，主動出力：“雅努斯大人，不如我派人把王友德綁過來？這點小事不用勞煩您親自跑一趟。”
如果王友才在天之靈能聽到宋杰這句話，一定會對他破口大罵。
他本以為，宋杰身為千花市地下情報商的領導者，不會干這種沒品的事情。
情報販子不同其他職業，干這行信譽非常重要。
一旦讓別人知道了，宋杰前腳達成約定，后腳就把雇主出賣，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跳出來挑戰他的地位。
這也是王友才愿意跟宋杰合作的最主要原因。
一個毫無價值的王友德，不值得他搭上自己的信譽。
很可惜，信息的局限性，使得王友才不清楚雅努斯的存在。
“我可不想等你把人綁過來，那太慢了。”
雅努斯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王友才死在了審訊室，我沒法找他麻煩，但總得有個人支付一下開槍的代價，你說是吧？”
聽著雅努斯意有所指的話，宋杰頓時不敢接腔了。
話都說道這份上，還敢繼續問下去無疑是找死。
等到橘黃色的傳送門徹底閉合。
宋杰直接脫力躺倒在沙發上：“王友才，別怪我，只能說你運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