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才很清楚,既然他只是一個傀儡,那自己準備的逃生路線肯定是不能用了。
連他有備份視頻的事陶君都知道,逃生路線真的安全嗎?
王友才只能選擇放手一搏,幫宋杰解決掉金平安,然后讓他幫忙安排跑路。
千花市的產業王友才全都不打算要了,這里的水太深,他一個沒靠山沒背景的鄉下人根本把握不住。
還不如干完這一票帶上金庫跑路。
至少靠著這些錢,下半輩子哪怕什么都不干也可以衣食無憂。
王友才深知野心越大,陷得越深。
人人都在爭名逐利,如果不能把手下的人喂飽,這群人遲早會反噬,想要喂飽手下就需又要鈔票。
而且為了應對同行的騷擾打壓,也需要更多的人脈和更大的勢力。
他當初就是這樣在大勢的裹挾之下,逐步把會所做大。
現在王友才吞下的所有惡果,都是當初種下的惡因。
但這些事件既是代價也是機會,一個從千花市這個泥潭脫身的機會。
畢竟王友才來千花市的最初目的,單純就是帶王友德過上富足的生活而已。
“不管是誰干的,陶君進去了,你認為你能跑得了?”
胡英韶陰惻惻的說道。
“呵呵,我跑不跑得了不勞您老費心,跟我說這些,是擔心U盤里有對你不利的證據對吧?
我實話告訴你,你干的齷齪事全在里面,我出事了,你也別想好過。”
王友才徹底跟胡英韶撕破臉皮,反正干完這一票他就要走人了,根本不需要在顧忌胡英韶的人脈。
胡英韶把他當狗使喚,臨走前必須讓這老東西付出代價。
這倆人的關系,就像混混初中生和人渣班主任,一個臥龍一個鳳雛。
初中畢業后,混混學生去報復人渣班主任不說是理所當然吧,那簡直天經地義。
他們倆如果在一起,那可真是賈南風配陳世美,絕配。
胡英韶絲毫不慌,他親眼看著陶君把文件刪除:“年輕人火氣不要這么大,你所謂的黑料早就被陶君刪除了,現在會為難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王友才對著電話口吐芬芳:“那我為難跟你個老不死的狗東西有半毛線關系?”
“不要急,事情還有轉機,只要陶君死了,再把證物室里的U盤弄出來銷毀……”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但我憑什么相信你?”
王友才啐了口唾沫:“我雖然看你這老東西不爽,但你們的要求這些年,我可以說是有求必應,結果你是怎么對待我的?”
“那些不重要……”
“這些很重要!”
王友才打斷胡英韶。
“我不介意當你們的黑手套,但不代表著我愿意為了過幾年好日子,甘愿去送死!”
“你沒的選,王友才。”
胡英韶發現唱紅臉不好使,立馬換了副面孔:“你該不會以為隨便找輛車,就能離開千花市吧?”
“或者說你認為張鳳或者宋杰能送你出去?你大可試一試,看看他們會不會為了兩條倒臺的喪家犬跟我作對。”
“幫我這個忙,我可以放你們兄弟二人平安離開,不幫……你每一處藏身地點我都一清二楚,我不介意幫警方一把。”
王友才深吸一口氣問道:“什么忙?”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必須先穩住這個老東西才有機會離開。
“干掉信使。”
我干你M!
王友才獰著臉在心底咆哮道。
“沒問題,陶君那邊幫我拖一陣子,我需要準備召集人手準備武器。”
王友才根本就沒打算幫這個忙,光是一個金平安就夠棘手的了。
加上信使?人家雖然受政策影響被亞聯排擠,但不管怎么說都是獲得榮譽勛章的人。
人家亞聯排擠他是因為他違背了規則,就跟流放到邊疆的京官是一個道理。
就算再怎么不受上面待見,也不是你能惹的。
一個為了掃黑除惡犯下錯事的人,明明已經被免除死刑,卻突然死于非命,絕對會引起軒然大波,對社會公信力造成極大打擊。
做掉他,已經不是打亞聯的臉了。
簡直就是往亞聯褲襠里塞兩顆榴蓮,榴蓮里還裝著倆手雷。
“就算我能暫時拖延一下審訊時間,也拖不了多久,你的那些藏身地點遲早會暴露,我會幫你準備好安全屋。”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啊!”
王友才咬牙切齒的說道。
“不客氣。”
胡英韶和善的笑道。
結束通話后,老東西立馬撥通了一個號碼。
“把王友才的安全屋位置,全部透露給警方線人,記住,要讓警方在陶君被審之前拿到這些情報,有了兩份情報對比確定真實性,他們才會第一時間去查封那些地方。”
結束了和胡英韶的對話,王友才立馬撥通了宋杰的電話。
“先把王友德送出城,我留下解決金平安。”
王友才開門見山說明自己意圖:“出城后你們可以派人看著他,在我動手的同時你們也要放人。”
“如果你能順利解決金平安的話,當然沒問題。”
宋杰那邊答應的很爽快。
作為一名情報販子,那逃命路線可多了去,有王友才留下吸引火力,送一個人出去就更容易了。
先把王友德送出去既能展現自己的誠意,安撫王友才這頭困獸的情緒。
而且還可以把王友德當做人質,不用擔心王友才會在中途罷工。
一舉兩得的事情,他沒理由拒絕。
前提是王友才要解決掉金平安才行,但這點他本人沒法保證能成功。
“如果安排的殺手沒有解決金平安,那我會把槍藏在體內主動自首,然后在看守所找機會做掉他,相對的,你要放了王友德。”
王友才開始跟王友德討價還價。
“如果你愿意做到這種地步,我可以答應你,不管最后結果如何,我都會保證王友德平安離開。”
“那就這樣說定了。”
兩人就逃跑路線和接頭地點商議了一會兒。
安排好一切后事,王友才揮手招來了守在樓梯處的王友德。
“德子,待會兒你去這間酒吧,找一個叫穆斯的家伙,他會送你離開千花市。”
“那哥你呢?”
王友德點點頭問道。
王友才沉著臉說道:“我要留下把千花市的爛攤子收拾干凈,暫時脫不開身,你先離開這里免得拖我后腿。”
“我怎么可能會拖后腿!”
王友德有些不服氣:“不說別的,就我這身板,他們兩三個人我都不放在眼里。”
“你除了這身板也沒別的可說了!”
王友才冷笑著呵斥道:“就你這腦子,明的玩不過你,還不能玩陰的?一針下去你是頭大象也得倒。”
被大哥這么一說,王友德有些泄氣。
可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很對,時代變了。
再大的力氣,也扛不住一顆槍子兒,兩搓藥粉。
王友才叮囑道:“事不宜遲,今晚就走,等他們帶你離開千花市后,你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擺脫他們,能的話就趕緊跑路找機會跟我聯絡,不能就等他們主動放你離開。”
當然這只是隨口一提,萬一王友德瞎貓碰死耗子了呢?
試試看總不吃虧,頂多被抓回來后挨一頓毒打。
反正自己這老弟皮糙肉厚,挨兩頓打也不礙事。
兄弟倆把別墅能帶的值錢貨都搜刮了一遍,主要是銀行卡和賬本這兩樣東西。
別的像是什么金戒指,金項鏈,現金之類的,都是用來賄賂的。
雖然不清楚那個穆斯是什么來頭,但主動送點‘小禮物’意思一下,至少能讓王友德路上過的舒坦點。
看著王友德騎著摩托車逐漸遠去,王友才也回到車內啟動汽車,朝著他其中一處安全屋駛去。
他要趁警方搜查之前把自己的槍取出來。
相較于王友才那邊的凄凄慘慘戚戚,刑警隊這邊就熱鬧的多。
還在隊里的人,無一不夾著文件來回奔走。
時間到了半夜,劉園挨個打電話把已經熟睡的警員們,一個個叫到刑警隊開始工作。
光是陶君來刑警隊的路上,所吐露出來的東西,就夠他們好一忙活。
全是關于王友才的黑料。
隨著陶君這個關鍵人物落網,加上他手上的U盤文件,原本冷處理的失蹤案,被定性為惡意綁架案。
這一下子就把上面派來調查銀行搶劫案的人給吸引住了。
正好搶劫案陷入僵局,那位檢察官就在剛剛,收到了田浩準備好的案件材料。
大致看了一遍后,檢察官一聲令下,不顧施宏方的反對,把原本要重點處理的搶劫放到一邊,要求優先處理這起連環綁架案。
此時這位正義的摸魚檢察官,正在劉園的陪同下,走進刑警隊的大門。
“哪來的小孩?”
高彬在進入刑警隊后,視線立馬被沙發上的金平安所吸引。
“高檢,這家伙就是剛剛提到的金平安,我們施隊長特意招來的刑警隊顧問,別看他年紀不大,尋找線索的手段可厲害著呢,這起案子的大部分線索都是由他提供的。”
劉園在旁邊使勁夸著金平安,他并不知道信使的存在,所以在他眼中,這些線索都是金平安提供的。
“哦……哦,是嗎。”
高彬輕輕點點頭。
金平安的事跡,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之前碰到的另一位十五歲少年。
‘我難道在身處于某個漫畫世界嗎?怎么每一個城市都有一個天才少年偵探?’
高彬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但臉上還是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他一直擺出這副姿態,單純是為了掩蓋自己混子的本質罷了。
夏啟元在前不久突然遇到緊急事件被召回內華,把高彬一個人留在了千花市。
為了不讓這家伙摸魚,夏啟元給他安排了個檢察官的身份,讓他協助當地警方破案。
并且他在臨走前特意聯系了千花市的刑警隊,聲稱高彬是上面派來的高級巡檢,破案手段極為犀利,不管是什么案子都可以交給這家伙。
從各方面把高彬的摸魚之路徹底堵死。
‘還高級巡檢,我看你是故意想讓我難堪,茍賀軍……’
高彬一邊用平板查看田浩發過來的資料,一邊在心底埋汰夏啟元。
摸大魚他是別想了,不過摸摸小魚還可以。
例如現在,平板上的資料高彬其實早就已經記下來了,他只不過是在重復觀看打法時間而已。
不過資料里的揪心內容,實在不是什么能打發時間的東西。
于是高彬放下平板看向窗外。
陪在高彬身邊的劉園見對方放下平板,立馬做好挨訓的準備。
畢竟里面的內容,代表著刑警隊嚴重失職。
要是這位上頭派下來的檢察官深究起來,千花市刑警隊怕是要大換血了。
劉園屏氣凝神,思索著該如何應對問責。
高彬則是有些緊張,這種時候當領導的該說些啥?
兩人相互憋了半晌,最終還是高彬忍不住先開口。
他也不知道該說啥,于是板著臉看著窗外沒頭沒腦的說一句:“夜深了啊。”
劉園精神一震,立馬回道:“夜是深了,但無論夜再深,總有天亮的時候,田浩,金平安,姜開濟……他們一直都在黑暗中摸黑探索,等待著天明的那一刻。”
‘……我的意思是,都這么晚了,你們還不下班嗎?’
高彬心里發苦,這兩天他根本就沒休息好,每天都要被施宏方拉著參加各種飯局。
面對劉園的答非所問,他也不好意思明說,只能輕輕點點頭。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偽裝成高深莫測的領導,可以把留給別人干;卻不知道小小的刑警隊居然會有這么多破事;如果我當初沒有選擇裝高冷,現在這個時間點就應該在柔軟的大床上睡覺……’
高彬一邊在心底述說著不能摸魚的苦悶,一邊走向審訊室。
算算時間,陶君那邊傷勢也處理的差不多了,這個點應該已經被送到審訊室里了。
原本負責審訊陶君的,是姜開濟和劉園。
可是劉園主動退出,把主審的活讓給了這位“破案手段極為犀利”的高巡檢。
高彬在來的路上推辭過,可對方卻用近距離方便觀察對方微表情的理由拒絕了。
‘微表情,我懂個錘子的微表情。’
高彬只能露出尷尬而不失禮節的微笑。
“你們隊里有對審訊比較拿手的人嗎?”
自己有幾斤幾兩,高彬心底非常清楚,他必須找個審訊高手陪同。
雖然不想社死,但萬一錯過什么重要線索對受害者產生傷害,那他社死一百次也不能彌補。
劉園立馬搬出田浩的名字并抬手指認:“有,田浩就是,以前的審訊全是他負責的……喏,金平安身邊的那人就是田浩。”
“把他叫過來。”高彬隨口說道。
“這個……他最近被停職了……”劉園支支吾吾的說道。
“那他現在復職了,我說的。”
高彬板著臉說道。
“好嘞!我這就去喊他過來!”
劉園等的就是這句話。
看著一路小跑的劉園,高彬總感覺自己好像又被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