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居酒屋 “栗林君,沒事兒,你還能找不到工作?眼下正是需要你這樣的大好青年為國家奮斗的時候。”一個年級稍大的日本武士拍著一個穿著新式西裝的,帶著眼鏡的日本年輕人的肩頭說道。
“我去他娘的為國奮斗!”栗林順源明顯是喝醉了,嘴里已經開始罵人。
這個穿著新式西服的年輕人叫栗林順源,是日本國營三田育種場,最近被辭退的一名員工。
剛剛工作2年,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就被工作的地方辭退,擱誰都有些不好受,眼下喝醉了,正借著酒勁兒一吐心中的不快,連帶著自己國家都罵上了,顯然是遭受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
“哎,栗林君,實在不行,你就在神戶開家居酒屋嘛,沒法改良馬種,說不定你還能改良清酒。”朋友信口胡謅道,沒考上大學的他覺得,改良清酒和改良馬種都是改良,有什么難的呢?
“改良什么清酒,我在早稻田大學,學的可是生物遺傳,可不是植物遺傳!”栗林順源推了一下自己的朋友搖搖晃晃的就要起身。
“栗林君,那里不是門!”
“嘭!”隨著日式居酒屋內的推拉門被撞倒。
朱傳文的速度極快,瞬間站起身,拔出腋下槍套里的左輪手槍,指著來人,從京城回到冰城之后,他這個拔槍速度和槍法可是沒少練,除了去安德烈家會解下之外,其他時間都是帶著槍的,就是晚上睡覺,也會掛在伸手就能取到的地方。
不過看見這個趴在門上卻開始呼呼大睡的不速之客,有些哭笑不得。
這是哪里的醉鬼?
栗林順源的朋友看見隔斷內都是些穿著西裝和武士服的幾人,正要走上前,就看見朱傳文瞬間掏出了槍,這酒立馬醒了,硬生生止住前進的步伐,腿肚子打轉,躬下身子,悄悄的從湊熱鬧的人群中離開。
心里還在腹誹,這說不準栗林順源又惹到什么大人物了,就不該和他出來喝酒,剛惹到帝國的財政大臣,這又是誰啊?水逆,水逆,溜了,溜了!原本就是街溜子的他,見勢不對,撒丫子跑路了。
還顧什么朋友義氣,本就是多年未見的老同學,也就想討頓酒喝,搭上自己不劃算啊。
“有人認識嗎?”谷庵升朝著隔斷外看熱鬧的日本人問道,朱傳文也收起了槍。
“對不起,對不起。”小林居酒屋的老板看到有醉鬼沖撞了貴客,立馬跑來道歉道。
“小林君,你先把人拉走,門修好吧。”船越文夫坐著倒是沒動,朝著這個他時常欠賬的居酒屋老板說道。“對了,酒錢!先存著!”船越也算是接受了朱傳文的好意,從里面取出1千日元交給了居酒屋的老板。
其實剛剛船越也被朱傳文的反應速度嚇了一跳,沒想到谷庵升的跟著的是這樣一個老板,也得提醒下谷庵升啊,船越心想。
這家居酒屋的飯還是可口的,臨近著神戶灣,朱傳文和鮮兒倒是品嘗到了很不錯的魚生和天婦羅。
一頓飯吃的是賓主盡歡,臨了,船越不讓幾人想送,兩撥人的方向又是相反的,在眾人目送著船越穿著木屐,一路上唱著跳著離開了。
“船越叔叔,您等等。”谷庵升小跑著過去。“伸出手說道,交出來吧。”
船越文夫不情不愿的從懷里掏出那個信封,舉著指頭點了點谷庵升:“你小子,我早就想到你這一出兒,還好把一部分錢提前存在了小林居酒屋。”
“我會在明天轉交給舅媽的,你缺錢了就去舅媽那里拿。”谷庵升朝著船越說了一句又小跑著回來,不過這線路有點歪。
“東家,咱回旅館吧。”
返回居酒屋拿衣服的時候,朱傳文看見了還在居酒屋躺著的栗林順源,旁邊的老板還在拍打著他的臉,希望能問出他家在哪里。
“老板,我那里還有間空屋子,你要不讓你的伙計送到我那兒?”谷庵升不知想起了什么,請示了一下朱傳文后,向著居酒屋老板說道。
“那真是太謝謝您了。”老板不認識幾人,倒是和船越文夫是老相識了,見幾人想幫幫他也是借坡下驢說道。
所以,返回旅館的路上,一行人多了個酒屋伙計馱著個醉鬼。
回到旅館安頓好后,朱傳文叫上谷庵升,兩人在旅館的一棵樹下面,望著現在還燈火通明的港口方向。
“東家,你說咱大清什么時候能有這樣的一片朝氣蓬勃的樣子啊。”谷庵升借著酒勁向著朱傳文問道。
正因為是在日本的街頭,也因為是見了日本的朝氣,才有感而發。
此時說朱傳文不羨慕是假的,借著酒勁兒也是向著谷庵升說道:“庵升,會有那么一天的,那一天,徹底結束了舊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歷史,徹底廢除了列強強加給中國的不平等條約和帝國主義在中國的一切特權。”
“那一天,中國人民站起來了,中華民族任人宰割、飽受欺凌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
“那一天,富強會是這個國家的基調,民主、自由會伴隨我們的國人!”
“那一天,中國的每個省、每個城、甚至每個鄉村都會高樓林立,學校、工廠遍布,學校中會響起朗朗的讀書聲,工廠里會響起機器的轟鳴聲,我們或許看不到,但我們的兒子能看到,我們的孫子能感受到,他們能堂堂正正和洋人對話,他們敢指著洋人的鼻子說:這里是中國,得受中國的規矩。”
“庵升,你記得,我們的國人都是善良的,我們的國人都是可愛的,只是他們現在還看不見未來,我不敢說去引導,但想讓一部分人富起來,強起來,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從我做起,從冰城做起,從漢耀做起……”
這一天回到神戶的旅館,谷庵升失眠了,鮮兒也失眠了。
谷庵升失眠是因為朱傳文說的話,即使和自己同宿的日本人還拉著呼嚕,但他的腦子無比的清明,心情無比的激動,他第一次覺得,似乎自己做了人生中最正確的決定。
而鮮兒則是因為在不斷的拍打著朱傳文的背,在船越文夫的勸酒下,朱傳文喝多了,說著些“什么讓帝國主義裝得頭破血流”之類的話,緊接著就是哇哇的干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