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泥濘。
芳草妻妻。
一輛迷你鈴木在小道士被開得晃來晃去。
可能是路面太滑,也或者是小道實在太窄,幾番側滑,車和人都是緊張兮兮,差點當場側翻。
抬頭朝窗外看去,成熟的葡萄粉嫩飽滿,水光迷人,看著就很有食欲。
只是盡管風景宜人,沁香撲鼻。
長野直男也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
山路陡峭,小道崎區,連續顛簸了好幾個小時,搞得他現在是渾身發酸,全身無力,只想找個人好好談談人生哲學和天文地理。
果然。
坐車和開車是兩碼事。
平時再差的路況開車也不會暈車,現在從司機變成乘客,就暈車暈得不行了。
栗源和子臉色微紅,帶著得意。
雖然找的這條路很是危險,說起來其實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但自己是司機,心里更有承受準備,也算是有主場優勢嘛!
握著方向盤。
扒拉了一下擋桿。
栗源和子瞅了瞅長野直男,問道:“長野君要不要休息一下?”
長野直男有氣無力,眼神無神,望著崎區的山峰,完全提不起來說話沖動。
大腦似乎運行遲緩了很多,就像是超頻太高的CUP,又像是運行內存過大,機身竟然有些渾渾噩噩,反應慢半拍的感覺。
“現在知道和子的車技有多厲害了吧!我可從來都是說到做到呢!”栗源和子抿著笑,樂不可支。
長野直男仍舊不回答。
栗源和子都都嘴,一把拉起擋桿威脅道:“長野君怎么不說話?如果再這樣無情的話,我就把車開下去一起死掉。”
“我在想,我姓什么?”
“納尼?”
“和子你不是說要跟我姓嗎?但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啊!”
太過分了。
竟然說出如此無恥的回答。
更過分的是這家伙竟然一副很有優越感的樣子。
可惡啊!
可是仔細想想。
還真是呢!
如果自己跟他姓,能姓什么呢?
栗源和子白了一眼:“如果不知道自己姓什么這種事的話。長野君你不如改名叫呂奉先健太郎算了?”
“納尼?”
“呂奉先只是三姓家奴,而身為三姓嫁奴的你不是更優秀嗎?”
“好像...和子你說的有道理啊!”
栗源和子直翻白眼。
一腳油門下去。
車身擺尾,飄移到了馬路上。
長野直男趕緊抓住扶手,這才避免被甩暈的命運。
牛久外國人收容所。
就建在這里的山村里。
約莫半小時,高聳的圍墻院子已經可以看到,正是來過一次的牛久市外國人收容所。
下了車。
長野直男拿著設備,來到警備員崗亭。
說來也巧,還是上次田中在時的那個警備員,見到長野直男,立刻鞠了一躬,笑容相當親切。
打過招呼。
在警備員帶領下。
兩人一道進了收容所的大院。
所長聽說記者過來采訪,立刻過來打了招呼說道:“這個...長野君和栗源小姐請稍等一下。”
“有什么問題嗎?”長野直男見所長一臉便秘之色,有些不爽問道。
鞠躬1。
“畢竟,入境管理中心關系到國家在國際上的形象,上次越南那些家伙報道之后,所以......”
之前牛久因為虐待收容者而被越南媒體臭罵了一頓。
什么曰本“和平共生”假面被揭開!我們就如同蟑螂。
什么曰本種族歧視,入國管理中心碾壓人權之類。
盡管外務大臣一再解釋,收容所的人都是因為違反曰本入境管理法和涉及犯罪而被拘押。
但越南媒體卻用春秋筆法,去頭掐尾,偷換概念,在國際上引起了不小的抗議和指責。
帶著歉意。
所長將情況解釋了一遍。
跟著就抱怨道:“真不知道越南人是怎么想的,無視犯罪情況而喊什么人權,如此好客為什么不干脆將這些家伙都請過去呢。”
“希望發生在他們國家,還能說出這種話吧!”
可能是收容所偏離市區。
平時太過無聊,像是上了年紀的歐巴桑,所長啰啰嗦嗦抱怨了一堆。
還好。
這家伙也沒有忘記耽誤正事。
讓餐廳準備了料理。
精美豐盛的食物,堆在餐廳的食堂盒子里。
色香味俱佳的牛肉,牛排,魚肉刺身,蔬菜水果,其豐盛程度,可比外面的便當要精美多了。
按照慣例。
先來一套美美的擺拍。
只是平時準備的過期便當堆在墻角之前沒注意,所長趕緊提醒道:“栗源小姐,請注意一下哦,這些可是不能被看到的,不然那些家伙在被逮捕的時候肯定會拼命抗拒的。”
長野直男嘴角咧了咧。
自從田中上位后,這個女人搞了個很陰險的套路。
所有被抓進收容所的外國友人,在服役期滿后,就會被當即遣返原籍。
而對外宣傳上。
收容中心可是非常友善熱情的地方。
吃的是豪華套餐,住的是空調電視高檔公寓。
總而言之,這幫家伙利用信息不對等,把人騙進來,然后再虐待一頓直接遣返。
實在是卑鄙得過分。
一路上被折騰得實在太狠。
長野直男腦子都被抽走了很多腦漿,營養早就跟不上了。
擺拍完事。
所長熱情邀用餐。
長野直男也就不客氣,先沾了醬料,就大口干了兩塊三文魚刺身,來消化身體和靈魂都被掏空的饑餓感。
完事。
就是到室內進行采訪了。
先對著環境優美的地方拍攝一番,接著就是內部場地拍攝。
只是剛走到門口。
一股惡臭的味道發出。
還有個面容饑瘦,留著光頭的家伙像是瘋了一樣趴在窗戶上嘶聲吶喊:“記者小姐!是你嗎??你一定是來救我們出去的對吧?”
“哇塞!這家伙竟然還沒有死掉?!”栗源和子嘖嘖稱奇,就這臭氣熏天的環境住著,熏都熏死了,上次采訪那家伙只是瘦了點,竟然還能大聲叫喚。
所長一臉尷尬:“這家伙和那些偷渡過來的不一樣,是合法入境的,所以......”
“原來是這樣啊!”
兩人站在遠遠的地方。
旁若無人聊著。
鐵窗內的丹尼爾起初不敢相信看到的這一幕,跟著眼里的希望神采漸漸呆滯,像是被燃燒殆盡的蠟燭,變得空洞而又絕望。
再沒有絕境中看到希望更讓人感動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自己一直堅持下來的希望,竟然只是一場騙局。
該死的小曰本!
這些該死的小鬼子!
說什么東亞國家的錢容易賺!
說什么東亞的女人很下賤,女朋友可以隨便找!
騙子!
都是騙子!
媽媽!
我想你!
我以后再也不來這個惡魔的國家了!
這時,栗源和子滴哩咕嚕了一番,讓所長先出去了,等到人離開,她立刻換了一張歉意的表情。
“黑鬼君,實在對不起,因為剛才那個混蛋在的緣故,我很難做些什么。”
“但請你放心,這個國家的人很多還是很友善的,對你們的遭遇也很同情。”
“這件事在來之前,我已經將情況告訴了國際人權保護機構,相信他們一定很快就會來救你們出去的。”
“所以,請一定不要放棄希望啊!”
真的嗎?
丹尼爾灰暗的眼神,漸漸又燃燒起了希望。
“記者小姐,你沒有騙我?”
“我從來不騙人的!請一定要相信我!”
“實在太感謝了,等我出去,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這個...可能沒什么希望啦!因為我雖然不騙人,但沒說不騙你啊!”
栗源和子一本正經說道。
臉上漸漸露出頑皮的笑容。
長野直男直翻白眼,拍了拍她的屁股:“別玩啦!這里很臭的,再呆下去我就要吐出來了。”
“黑鬼君!
請一定要繼續堅持下去哦,拜拜!”
她是什么意思?
為什么前后說的不一樣呢?
好半天。
丹尼爾都搞不清楚眼前到底是什么狀況。
那張鵝卵臉,看著漂亮極了,笑容就像是天使一樣迷人。
可她說的話為什么自己無法理解呢!
良久!
良久!
丹尼爾散亂的眼神漸漸聚焦。
“賤人!你這個賤人!我詛咒你,一定會下地獄的!”
聽著后面的詛咒。
栗源和子露出一個委屈的表情:“長野君!地獄一定很可怕吧!和子好害怕!”
“如果一定要下地獄,我也會守護在你身邊!”
“油嘴滑舌的家伙!那我們一會再來一次?”
“這個...還是回家再說吧!”
“虛偽!連再來一次又不愿意,還說什么下地獄也會守護在我身邊。”
“不是擔心寶寶嗎!萬一傷到怎么辦?”
“你答應把孩子生下來了?”
“又不是養不起,為什么不生呢!但是跟我姓這件事......”
“哼!我知道你很為難啦!孩子可以過繼給池田君!但你一定要補償我才行。”
“納尼?”
“以后你就知道了。”
什么鬼?
長野直男滿頭霧水上了車。
而此時此刻。
東京。
一場聲勢浩蕩的游行活動正在聚集。
東京大學,東京工業大學,名古屋工業大學,早稻田大學,京都工業大學等等高校,學生自發組織了運動。
學生們拿著旗桿,拉著標語,氣勢洶洶堵在大藏省和國會門口。
高音喇叭。
回響著這次集會的原因。
東京工業大學學生會代表頭上綁著國旗,喊道:“高房價,低生育,不斷上漲的年金繳費。這就是自民黨口中的第一經濟強國,第二大工業體系嗎?”
“即便是再白癡的人都知道一個國家是由家庭組成。”
“只是同比下降百分之五十的生育率讓這個國家的年輕血液正在被蒸發,自民黨是準備將這個國家帶入地獄嗎?”
“請不要忘記,這個國家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科技和制造業的強大上。”
“可是足夠兩億人居住的住宅,這些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垃圾,能夠幫助這個民族強大嗎?”
“口口聲聲說著買下美國!”
“用這些住宅去買下美國,還是用金融去買下美國,或者是用不事生產的公務員去買下美國?”
“請允許資產公示法通過吧!”
振臂一揮。
周圍的青年跟著高呼起來。
“請允許資產公示法通過吧!”
大規模的示威游行在曰本并不常見。
長野直男一趕到東京,就立刻感覺到這件事的不同尋常。
因為一直以來,除了反安保條例的傳統抗議聚集,很多曰本人對政治是不感興趣的。
自民黨?
社民黨?
清和會?
平成研?
不管是在野黨還是下野黨,在民眾眼里全都是王八蛋。
每年議員選舉。
為了表達出自己的突出被人記住,無論是大藏大臣還是內閣總理大臣或者其他省的大臣,不得不非常認真,爆出來自己一些餿事來引起民眾的關注。
什么拉屎不小心坐爛掉馬桶,將屁股劃傷,被人以很奇怪的眼神看著。
什么成為議員理想是努力建設家鄉,誰知道一不小心搞的洪水把家鄉給淹了。
什么理想是成為堅韌不拔勇勐精進的議員,但是沒想到不久前查出來骨質疏松之類。
就算是內閣總理大臣在街上拉選票演講,那也經常是比九流明星的人氣還凄慘。
就像海部俊樹又一次在街頭演講,門庭雀落,傾聽的人只有大貓小貓三兩只,除此意外就是電視臺職員,還有一些國外來旅游的人拍照。
對政治,這個國家感興趣的人并不多。
造成這種原因,一個原因是戰爭帶來的歷史問題反思。
身為普通人無論在這個國家再努力,出身早就決定了發展高度,無論怎么選擇,都是只是被野心家政客利用的工具人罷了。
即便一些人可以上位,但更多人都只是炮灰而已,什么大和萬歲,都是野心家畫出來的可笑大餅罷了。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教育的提高和普及。
知識一多,又經常會去其他國家旅行,視野開闊,接觸的東西多了,很多人早就看透了世界的本質。
所以中年人才會一聊天就抱怨社會,自嘲身為牛馬和工具人,注定一輩子為大手企業賣命之類。
什么政治經濟。
根本不會有太多人關注。
這很大坂人。
只是大坂人就更離譜了,搞錢它不香嗎?
聽那幫政客騙人,GHS不好,還是JK它不純嗎?
車子從游行示威的隊伍旁邊開過,栗源和子隨意看了一眼,說道:“長野君你這次的麻煩恐怕不小啊!”
“確實!幸好有和子你幫忙,不然這次我可能就要土下座的恥辱跪在地上道歉了呢!”
“那你準備怎么感謝我?”
“嗯...獎勵你給孩子取名的權力怎么樣?”
“不夠!”
“那你想要什么?”
“這個生下來必須再給我一個!”
“算你狠!”
又過了一會。
栗源和子揮揮手走了。
長野直男抬頭看了看帝國飯店的三田會標志,暗暗挑了挑眉毛。
當一件事不同尋常的時候,背后一定有人作妖,而這么大的游行活動,沒有人搞鬼才見鬼了。
不過相比這件事的聲勢,長野直男對眼前的帝國飯店更感興趣。
整個飯店。
看起來平平無奇。
完全就是尋常的現代化風格鋼鐵建筑。
只是在酒店下方,這里還有一處外人禁入的地下會館——東京三田會俱樂部。
而在飯店正門的框架上,近距離看的話沒什么感覺,不過剛才遠遠過來,能夠看到它的框架是一個三角形符號,里面還有一個酷似眼睛的橢圓形LOGO。
這個標志。
在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相似的形狀。
曰本有兩個,美元的背后,也有一個類似的形狀。
家族的記載上也有記記載,而它有一個名字叫做——全知之眼。
“長野君。”
“麻生君有何指教。”
“發生這么大的事情你這小子現在才來,難道就沒有一點擔當嗎?”
“如果只是外面那些庶民,我不覺得這有什么需要擔當的,麻生君不會覺得就憑這些螻蟻,也可以撼動我們的地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