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覺得怎么樣?”
等到丁炙把門帶上之后,關滸他們并沒有第一時間讓助理繼續叫人進來,而是有點罕見地討論了起來。
“看得出其實他沒什么技巧,但怎么說呢,就很特別,那小子立在那,我的目光就會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
“你們說這小子不會真的混過吧?”
“怎么可能?簡介里不都寫了嗎,偶像選秀出身,走流量那一掛的,有那方面黑歷史早就被扒出來了。”
“眼神,重點在眼神!”
選角導演在一旁插了個嘴。
“這小子的眼神夠狠,夠野。”
確實,丁炙固然只是把自己從前看場子的狀態給拿過來罷了,但他在意識到自己要開始表演時,依舊會有很重的“演”的痕跡,這是許多沒受過科班訓練的新人通病。
但在選角導演看起來很奇妙的是,丁炙單靠眼神的運用,就把其他缺點無限地淡化了,讓人愿意去相信這是個莽勇好斗的小流氓。
制片人梁晶瞟了一眼沉思著的關滸,知道他許是有些動了心思了。
她也曾是個資深演員,如今是八佰的三大總制片人之一,而且她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導演關滸的妻子。
這也說明了,關滸其實對這部片子擁有著極大的話語權。
“你想讓他試一試南岸的那個角色?”
關滸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磨蹭著下巴那唏噓的胡渣。
“你覺得怎么樣?”
旁邊的其他人沒再說話了,都在瞧著他們兩夫妻。
“還行,有股勁兒,很亮眼。但這個丁炙之前也沒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
梁晶冷靜地分析著。
“而且,這個角色之前已經和于飛接觸了。”
于飛也算是年輕一代里業務能力還算過得去的男演員,前些年一直輾轉在各種影視劇飾演各式各樣的男二男三的角色,那時候的表現頗為亮眼。
后來卻因為一檔綜藝而爆火了,一躍成為內地一線明星,再之后演了好幾部男一號的電影,都砸了,就更是往綜藝咖靠近了。
不過總歸演技還是有的,人氣也不低,和一個人氣流失嚴重的過氣偶像相比,孰輕孰重也不用多說了,壓根沒有可比性。
這句話算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關滸點了點頭,“好,那先待定吧,之后再看怎樣。”
雖然話是這么說,選角導演他們幾個大概也聽得出來丁炙大概率沒戲了,雖然覺得有點可惜,但也習慣了。
演藝圈有才華的人多的是了,但機會就那么點,懷才不遇才是常態。
......
“炙哥!梁姐剛好打電話問你怎么樣了!”
丁炙一出來,小胖就屁顛屁顛地拿著手機跑了過來。
“喂。”
“怎么樣了?”
“啊?什么怎么樣?”
“試鏡怎么樣了,導演有沒有讓你試哪一個角色?”
“他讓我試著演個流氓……”
另一頭的梁瓊稍微皺了下眉,流氓?
畢竟丁炙是她的藝人,盡管這兩年他力求轉型,還算努力,但演戲這方面,除了靠努力外,更多吃的是天賦。
加上丁炙又不是科班出身,他在演戲上有幾分水準,梁瓊多少也是知道的。
本色出演可能還過得去,演個學生什么的問題不大。
演流氓,那跨度可太大了。
“你怎么演的?”
“我就拿著指甲刀剔了剔了指甲……”
“……”
梁瓊一陣沉默。
好了,估計是沒希望了。
“后來他們說讓我回去等消息喔~”
這是個不好也不壞的消息,試鏡后立馬拍板選定演員的情況其實并不多。
就算遇到有所屬意的演員,有時也要在背后權衡一番之后再聯系的。
不過梁瓊在電話那頭大概也猜得出結果了。
其實本來她也沒想過丁炙能夠突然就上道,被大導演一眼相中。
這次不過是爭取一下機會罷了。
畢竟丁炙作為一個塌房人氣流失殆盡的偶像藝人,其實和如今層出不窮的新人相比都沒有太大的優勢。
流量偶像市場就那么大,塌過一次房的丁炙其實已經沒什么競爭力了,換做一般把手下偶像當做消耗品的經紀人,早就給他接一堆垃圾網劇網綜通告,直播帶貨什么的,癩蛤蟆都給你榨出幾兩油來。
但這世界上有給自家藝人帶綠帽子的經紀人,也會有對藝人盡心盡力的經紀人。
梁瓊這人在行業里也算是一朵奇葩,在都講究最大資源利用率的經紀人行業里,始終秉行著靠感情維系和藝人關系的做法。
但可惜的是,限于公司的體量和發展規劃問題,她一直沒有帶出什么真正的一線大明星,就連和她關系最好的楊芙,也是離開公司自己成立工作室后才正式步入一線的。
她對丁炙是真的用心的,丁炙想要轉型,她給找演技老師,丁炙沒通告,她費人情給他找機會。
就連楊芙也不止一次說她傻,更是諷刺是“活菩薩”。
但楊芙也知道,如果不是梁瓊這么“傻”,她也不會在離開公司多年后依舊和她私交如此好。
“別有心理壓力,成不成都無所謂,今天你估計也累了,讓小彭帶你回去休息吧。”
梁瓊的口氣依舊溫和。
......
回到住所后,打發走小胖后,丁炙仰躺在沙發上。
拿起手機刷了會小視頻,看了幾個搞笑視頻,笑出了鵝叫聲。
片刻后,又索然無味的放下手機,靜靜地盯著天花板。
在經過初來乍到的茫然后,在這兩天又惡補了前身的種種信息,還被拉著去試了個鏡,如今徹底平靜了下來,才慢慢地找到了一些實感。
換句話,就是開始有點適應了,適應自己換了個身份,換了一個人生。
以往幾十年好的孬的人生,經歷,記憶,都將隨著時間慢慢地成為虛幻的泡影。
也許在這個世界過了幾十年后,再回想起前世的記憶,甚至會模糊地覺得那才是一場夢。
丁炙突然坐起身來,盯著不遠處衛生間敞開門里的鏡子,遠遠地看著鏡子上自己的那張臉,似乎還想在里面瞧出一絲曾經熟悉的模樣。
未果。
于是他有些復雜地笑了。
再見了,鬣狗丁。
“啪!”
上一秒臉上還掛著笑容的丁炙,下一秒突然眼前一黑,就像被人打了一悶棍似的突然癱軟在了沙發上,干脆利落地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