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纏著繃帶的男人顯然被龐貝手機里的視頻給刺激到了,情緒起伏異常劇烈。
“奧丁……奧丁……奧丁……”繃帶男人的嘴里一個勁的念叨著這個名字,感情從迷惘到掙扎,再到憎恨,他的眼神里閃爍著是金色的光,仿佛燃燒的復仇火焰。
“嘖嘖嘖。”龐貝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繃帶男人的神情和狀態,就像是觀察員給某個猛獸遞了一塊帶血的肉,好奇它是會大快朵頤還是會被這陣血腥味給惹怒。
纏著繃帶的男人最終果然還是被惹怒了,他的手像幻影一樣閃動,一巴掌狠狠拍在龐貝的手機上。
手機飛出去老遠,重重砸在墻角,“啪”的一聲,整個機蓋四分五裂,主板彈了出來,閃過一陣電火花之后,冒出了滾滾的黑煙。
“???”龐貝瞪大眼睛看著自己被拍飛的手機,他一整個人都呆住了,眼神里滿是不可思議。
他只是興致來了玩玩火罷了,沒想到后果居然是自己寶貴的手機壯烈“犧牲”。
倒不是說一臺手機的價格對加圖索家的家主多么昂貴,而是這部手機里的內容……那些珍貴的、絕密的有關于各個混血種組織、強力的武器研究和龍類的辛秘并不是他最心疼的,龐貝最心疼的是和那些女友們的合照,還有聊天的記錄!
那些就記錄一旦沒了,天知道他還有幾個漂亮女孩的約會沒去,女友太多了龐貝記不清也很正常,關鍵是假如那些女孩之后找他,沒有聊天記錄的龐貝甚至有可能分不清誰是誰,譬如他總不可能和北美的安妮聊他和凱特看過的北極洲地風光吧?
要是只是外殼什么的破了那倒無所謂,龐貝手下的技術人員分分鐘給恢復數據,但主板都燒了……
“我靠!”饒是以龐貝的定力都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他看了看自己已經摔成粉碎、無力回天的手機,又看了看始作俑者,“我說兄弟,你和奧丁有什么仇什么怨,你沖奧丁本人去發好不好?我的手機是無辜的啊!這只是奧丁的錄像,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錄像?你把錄像給毀了你就沒脾氣了,你這叫無能狂怒你知道么!”
龐貝委實氣壞了,他知道奧丁的視頻會讓把這家伙惹怒,但沒想到這家伙會把氣撒在他手機上!
“痛心啊,真是痛心!你說要找奧丁,我把壓箱底的東西都給你看了,你不感謝我,反而恩將仇報!”龐貝一遍扼腕嘆息,一邊對繃帶男人抱怨,“我把你當兄弟,你把我當出氣筒呢,你說你拿我人撒撒氣就算了,拿我手機撒氣有成就感么?手機被你揍瘸了打疼了它還能叫一聲給你聽不成?”
但龐貝的抱怨顯然不起作用,或者說以繃帶男人此刻的狀態,根本聽不進這些話,他的眼神從已經支離破碎的手機上移開,目光落在嘰嘰喳喳的龐貝的身上,金色的瞳孔中閃爍著危險的光。
“不是,兄弟,你還真準備拿我撒氣啊?你把我手機弄壞了都不夠啊?我和你開玩笑呢,我就這么一說,場面話,這叫場面話明白么?你還當真了不成?”龐貝看著繃帶男人危險的目光,一邊搖手一邊后退,“我不計較手機了行不行?我也不會報警抓你,咱們有話好好商量,文化人有事別老想著動手行不行?”
繃帶男人僅存的理性似乎也隨著龐貝手機的破碎而徹底瓦解,他后退的龐貝,一步步的逼近,身上的血腥味似乎更重了……龐貝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在嗜血的猛獸視線里后退,無疑是在告訴對方,你只是個任人宰割的獵物。
“我是個男人啊,你也是個男人,別用看不穿衣服的女人的眼神看我好不好?我對男人不感興趣!”龐貝的嘴里還不忘蹦出幾句爛話,他一步一步的退,嘴里嘀咕著,“你真要這樣對我么?你真要這樣對我么?你百分之一萬會后悔!”
龐貝只是嘴上這樣說,但他的表情卻看不出來有多害怕,不知道是強撐著還是真的有所倚仗,他分明沒把這個危險的男人當成會殺人的猛獸,更像是一頭被惹怒后即將發瘋發狂野豬,而他才是獵人,正一邊賤賤的調戲著野豬,一邊把他引誘進準備好的陷阱里。
繃帶男人看著龐貝在視線里后退,某個瞬間,他忽然撲向龐貝,動作快的宛若一頭身經百戰的獵豹,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救命啊,殺人啦,有沒有人來管管!”龐貝爆發出驚人的叫喊聲……不像是因為害怕而喊出來,倒更像是小時候玩捉迷藏的小孩子為了戲弄捉人的那個,而用“你快來抓我啊”、“你抓不住我”這種話來挑釁。
就在繃帶男人即將撕碎龐貝的喉嚨時,一個黑影從天而降,龐貝看著這個黑影的背影,眼里露出介乎于戲謔和得逞之間的光,這種情緒一閃而逝。
黑色的人影仿佛是憑空出現的,剎那間就抵達龐貝和繃帶男人的中間……這個世界上當然沒有這么靈異的事,這是憑借速度,某種極致的速凍,反復把整個世界的時間流速都被拉慢了似的,造成瞬間移動般的錯覺。
黑色的人影和繃帶男人的身影交錯而過,白色的光弧在虛空中閃爍,短短的半秒鐘里,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有龐貝看著那兩個身影,眼珠子轉了好幾圈,最后繃帶男人后退了好幾部,似乎是被擊退了,忽然出現的黑色人影也落在龐貝的身邊。
這人甩了甩手臂,鋒利的白光閃爍了幾下,地上濺起一連串的血點,他的手里拿著一把切水果用的小刀,刀刃不算鋒利,但纖塵不染,地上的血點就是從這把刀上甩出去的。
這人正是昂熱,龐貝的老熟人里,也只有昂熱才擁有這般極致的速度……但是這一切太巧了,龐貝大喊著“救命”,昂熱就恰好這個時刻出現,替他解了圍,這一切仿佛都是龐貝早就計算好的似的。
“老伙計,還得是你啊,我都快被嚇死了你知道么!”龐貝拍著胸口,煞有介事地說,“這家伙瘋啦,剛才想弄死我來著!”
“還不是你先招惹的別人。”昂熱瞥了眼龐貝,眼神再次落在那個繃帶男人的身上。
昂熱這一眼的目光很復雜,有忌憚、有遺憾、有追憶、有緬懷……就像是一個早該死去的人,看到了另一個早該死去的人,不知道要用什么樣的感情來面對這位“老朋友”。
一個孤魂野鬼要怎么和另一個孤魂野鬼相處么?
“我招惹他?拜托,我是助人為樂好么?”龐貝有些委屈地說,“是他要找奧丁,我就幫他找奧丁,我的手機還被弄壞了,我都沒想著動手,他倒先想著弄死我!”
龐貝指著遠處尸體都拼湊不齊的手機,顯然昂熱的污蔑讓他怨氣不是一般的大。
繃帶男人看著這邊,赤金色的瞳孔中倒映著昂熱和龐貝兩個身影,他的手臂上,灰麻色的繃帶已經裂開,那是被昂熱斬開的,紅色的血順著大臂上的傷口緩緩流出。
傷口不算深,但正常人不可能感覺不到痛,更何況昂熱帶來的威脅應該是致命的,但繃帶男人似乎絲毫不在意這些,他的眼神在昂熱和龐貝之間閃爍,就像餓極了的猛獸,在思考要先吃掉哪一個。
“到底是老了,體力和速度都比不上年輕的時候,從水果店里拿出來的刀也不順手。”昂熱輕輕的嘆了口氣,“如果在一起年輕個四十歲,或者剛才用的是我的折刀,應該至少能切開他手上肌肉的經脈。”
“那你為啥不用你的折刀?”龐貝好奇的問。
“你蠢么?我的折刀對龍類和混血種是致命的,你不是知道么?”昂熱這一次甚至都懶得斜龐貝一眼,“我還分的清敵人和自己人,我們這個‘老朋友’只是‘瘋了’,不是‘死了’,還不至于真的對他下殺手。”
昂熱的折刀,刀尖用賢者之石打造,好趁連龍王級別的敵人都能殺死,賢者之石是唯一克制龍類的利器,只要觸碰到龍類的血液,就會產生致命的劇毒,雖然沒有真正嘗試過,但是裝備部的研究員分析,只要昂熱折刀的刀尖刺進龍類的內臟,甚至連龍王都會當場殞命!
“哦哦,那你就用水果刀吧。”龐貝點點頭說,“是你的話,用水果刀就已經足夠了吧?”
“還不夠?”出乎意料的,昂熱搖搖頭。
“不夠?”龐貝挑了挑眉毛,“你不是最強屠龍者么?手上拿著把小刀,單挑一個赤手空拳還重傷的混血種,不是降維打擊啊?”
“‘時間零’雖然在單體作戰的情況下通常有奇效,但它是沒辦法克制所有混血種的。”昂熱嘆了口氣,他掀開自己襯里的領口,“如果對方的言靈也是‘時間零’,這就是一場速度之間的博弈了,生死只會出現在一個瞬間。”
龐貝朝昂熱的胸口望去,只見他掀起衣服的地方,赫然是一塊拳頭大小的通紅印記……毫無疑問,這是剛剛受的傷。
在幾秒鐘之前,昂熱和繃帶男人交手的短短的一瞬間,昂熱割傷了男人的手臂,但男人也在昂熱的胸口留下一個深深的拳印……昂熱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在震顫。
多久,已經多久沒有這種生死一線的感覺了,以前只有在面對血統極高的龍類時,昂熱有過這種身體里的血都熱起來的感覺,再往前追溯的話,那得是漢高那個老混蛋用他的轉輪拂曉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跡……那都是多少年前了,時隔這么多年過去,居然有人類能讓希爾伯特·讓·昂熱這位當世最強屠龍者受傷。
如果有其他卡塞爾學院的人在這里,聽到昂熱的話,一定會被嚇壞的,因為眾所周知的世間僅存的“時間零”的擁有者,只有昂熱一人,歷史上所有“時間零”的使用者無疑不是屠龍的榮譽先驅,這個罕見又擁有極強暗殺能力的言靈,如果不是在面對龍類,而是倒戈向人類一方,只怕很少有人能抵擋它的威力吧?
誰能想象自己面對一個昂熱而不被殺死呢?就連超級混血種上杉越都戰敗了。
而這個繃帶男人,同樣是“時間零”的擁有者,居然還擁有能傷害昂熱的能力……這事要是流傳到混血種世界,絕對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然而龐貝這個之一的當事人卻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他甚至有閑心好奇的對昂熱問:“那是你的‘時間零’更強,還是他的更強?”
“不好說。”昂熱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我很多年沒有認真和人類動過手了,要不是前些天去了趟日本,和阿賀切磋一下,我甚至都不知道我還跟不跟得上年輕時候一半的速度,而且他現在幾乎沒有自己的意識,本能驅動著他的行動,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真正實力。”
“剛才的交手看不出來?”龐貝不死心的追問,似乎非要問出一個答案。
“剛才那一下,僅僅在速度上來說,我不如他。”昂熱大方的承認了。
“切,那你直接說他比你更牛逼不就好了。”龐貝翻了個白眼,“不過還是蠻可怕的,這個世界上居然有比希爾伯特·讓·昂熱更快的人類。”
“我說了,我已經老了,雖然他們叫我最強屠龍者,但這個世界上比我更強的怪物當然還有幾個。”昂熱緩緩地說,“不過我說的是我速度不如他,但戰斗不僅僅只能用速度來判斷,其實‘剎那’釋放的極致的阿賀也要比現在的我更快一點,但如果是死戰,死的一定不是我。”
“我明白我明白,因為你太老了,歲月雖然剝奪了你的機體能力,卻也為你累積了相當豐富的戰斗經驗,對吧?”龐貝模仿著昂熱的口吻說。
“你很懂我。”昂熱微笑一下,目光死死盯著繃帶男人,“那么你應該也明白我接下來要說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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