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就沒想過你的‘驚喜’也許做得太過火,以至于把那對小情侶嚇跑掉么?”酒德麻衣問。
“怎么可能?你走在街上被奢侈品店選為幸運顧客難道你不開心么?你沒看他們兩個多么開心……多么……開心……”蘇恩曦瞥了眼大屏上的畫面,勐然起身,不敢置信的驚呼,“見鬼!”
大屏畫面的監控視角中,路明非指了指柜臺上的咖啡,似乎是想要一杯,但實際上是為了把店長支開,然后路明非忽然起身,一把抓住繪梨衣的手腕,把她從人群的簇擁中拉了出來。
接著兩個人像是私奔的情人一樣不顧一切地逃離了這家阿瑪尼專賣店,眨眼間便消失在外面街頭的人流之中,徒留店長和一眾的店員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直到大屏上的畫面已經切換到無人機的視角,看著路明非帶著繪梨衣在人潮人海中穿梭,蘇恩曦仍在發愣,同樣沒有反應過來。
“什么意思?”蘇恩曦指著大屏,呆滯地問,“他們怎么跑了?”
“這還不明顯?被你安排的‘驚喜’給嚇跑了唄。”酒德麻衣聳聳肩膀。
“我送給他們的是驚喜又不是驚嚇,為什么會被嚇跑?”蘇恩曦的表情明顯不爽,“而且你是說,路明非已經看出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了?”
“我說妞兒,這未免也太明顯了吧,但凡是有腦子的人都很難看不出來吧。”酒德麻衣嘆了口氣,“我都不說那兩個扯澹的幸運數字和把整家店都清場的夸張舉動,你的安排簡直漏洞百出啊。”
“譬如那個二百五店長全程只和路明非聊天接觸,這不擺明了他是知道上杉家主是他沒辦法交流沒資格碰觸的人么?”酒德麻衣說,“再譬如他們進店以后的待遇差別也太明顯了,衣架上全都是女人穿的衣服,還都是適合上杉家主的標準碼,這不就等于是告訴他們這家店早就做好了準備,一直等待著像上杉家主這樣的女顧客登門么?”
“還有那些店員為上杉家主介紹挑選衣服的時候,他們都像是早就知道上杉家主不會開口講話一樣,詢問的方式都是簡單的‘喜不喜歡’、‘滿不滿意’,或者干脆就用手語比劃,表現的也太明顯了。”酒德麻衣扶額,“還有那個模特,我都懶得吐槽了,拜托,那不是你經常去的高檔定制工坊,人家只是一個奢侈品專賣店誒,為什么店里還會配備有專門的模特啊?而且模特的身高體態就像是照著上杉家主的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哪有這么巧合的事啊?”
“你要知道,日本的模特從來不走性感風,而是甜美風。”酒德麻衣為蘇恩曦普及道,“畢竟在日本這個滿是蘿卜腿和羅圈腿、女生平均身高不超過一米六的國家,像上杉家主這樣身形高挑又身材纖細的瘦高妹走在街上簡直就像是一堆家貓里面混進了一只加拿大猞猁一樣顯眼又稀罕。”
“加拿大猞猁?是么?我看你是在變相夸你自己吧?”蘇恩曦自上而下認真地掃視酒德麻衣,“上杉家主身材確實很有料,但長腿你的顯然更勁爆,上杉家主要是加拿大猞猁的話,那你不得是鳳毛麟角的西伯利亞虎了?”
“我是加拿大猞猁也好,西伯利亞虎也罷,這都不是問題的關鍵。”酒德麻衣指了指大屏上在奔流的人群中穿梭的路明非和繪梨衣,“這對小情侶已經意識到了那家阿瑪尼專賣店是你提前安排的,上杉家主我不知道,但是路明非絕對察覺到了,他們倆已經跑遠了,看上去大有一去不復返的架勢。”
“該死的,就算路明非那家伙猜到了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他不應該感謝我為他精心準備的驚喜么?一聲不吭的忽然帶著上杉家主跑路了算怎么回事?”蘇恩曦狠狠咬碎一枚薯片,抱怨道。
“他們不是出來買衣服的么?上次去橫濱的游樂園的時候我特意交代他們量過上杉家主的身高和三圍,為了找到這位和上杉家主身高體態相彷的模特,那個叫永瀬良的服裝造型師費了老鼻子勁才用一年期免費造型設計的條件說動他的這位模特朋友來為上杉家主充當試衣師,為此永瀬良的這位模特朋友可是把今天一天的通告全都推了!”蘇恩曦幽幽地說,“我看這次選出來的衣服明明有幾件還蠻適合上杉家主的,既然都跑路了,走的時候干嘛不順帶把幾件衣服也帶上?路明非這家伙不正好缺錢么?既然他都能猜到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那他應該也能想到老娘早就提前給他們付好錢買好單了才對啊!”
“也許路明非就是因為知道你已經提前付好了錢,所以他才不肯讓上杉家主接受這家店里的衣服。”酒德麻衣說。
“為什么?”蘇恩曦微微皺眉。
酒德麻衣看著屏幕里,被淹沒在秋葉原街頭人群中的路明非和繪梨衣,她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是沉默了片刻后,只是聳了聳肩膀:“這哪有為什么,擺明了不想欠你人情唄。”
“不想欠我人情?你說他不想欠我人情?”蘇恩曦拉高音調,把這句話又重復反問了一遍,“那小子欠我的人情還少么?我們給他當保姆為他擦屁股伺候他的次數還少么?我們光是救他命都不知道救了多少回吧?他哪一次不是獅子大開口,提一些過分無禮的要求,老娘哪一次不是盡職盡責滿足他啊?只是幾件不值錢的衣服而已,他倒不好意思怕欠我人情和我假客氣起來了?”
酒德麻衣沒有就蘇恩曦的這個話題繼續探討下起,她換了個話題問:“看起來這對小情侶似乎脫離你的掌控了,薯片你接下來準備怎么辦?”接下來還有類似的安排么?
“當然!”蘇恩曦永鼻子哼哼氣,“老娘的安排可是貫穿了整條秋葉原,位次老娘不惜砸了重金!你就拭目以待吧,這對小情侶早就被鎖定了,插翅也難逃!”
“你的語氣不像是為他們兩個制造約會驚喜,倒像是要把這對逃難的小情侶捉拿歸桉似的。”酒德麻衣問,“說吧,在奢侈品店的‘幸運顧客’之后,下一項安排是什么?手辦店的打折活動?還是游戲廳的bingo活動中再一次‘幸運’的中了頭獎?或是‘不幸’路遇猖狂的癡漢男,上演英雄救美?”
“你的想象力就僅限于此么?”蘇恩曦雙手環抱在胸前,“這種俗氣又老套的爛片言情劇橋段早已經從我的計劃中統統剔除了,第一個安排雖然完成的不夠理想,但那只是開始,要對付上杉家主這樣與眾不同的少女,我們就要運用與眾不同的方法,這叫做對癥下藥。”
“你還記得上次在直升機上,上杉家主懷里一直抱著一個輕松熊玩偶么,看起來上杉家主似乎對輕松熊情有獨鐘。”蘇恩曦說,“所以我特意安排了扮演者穿著巨型的輕松熊套裝守在他們必經之路的街頭,當上杉家主看到這么巨大的輕松熊玩偶站在路邊一定會忍不住想上去合影,這時候藏在玩偶里的家伙就會趁機遞給上杉家主一張……”
“打住,打住。”酒德麻衣朝蘇恩曦比了個暫停的手勢,“你安排的輕松熊人偶是不是站在第四條街口,一家土耳其冰淇淋的店前,大概兩米多高,手里還舉著一支醒目的紅色小旗揮舞,吸引人群的注意。”
“是啊,你怎么知道?”蘇恩曦一愣。
“哦,如果你的安排就是我描述的笨熊的話,上杉家主五秒鐘以前已經從他的旁邊經過了,完美錯過。”酒德麻衣指了指大屏,“你沒注意么,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已經走到第五條街道了,那只笨熊還在第四街口揮旗子呢,剛才有一群小朋友和穿著洛麗塔裙子的女孩找他合照。”
“錯過了?為什么會錯過?我特意交代要最大號尺寸的套裝,兩米的高度為的就是在人山人海的秋葉原也能一眼看到輕松熊的存在。”蘇恩曦微微皺眉,“難不成上杉家主只喜歡袖珍版的袖珍版玩偶?超大號的人偶不稱她的心意?”
“我想是因為在遇到輕松熊之前,路明非給上杉家主買了團棉花糖。”酒德麻衣說,“那家伙是故意的,上杉家主的注意力完全被手上的棉花糖吸引了,已經沒有心思顧及周圍有什么了,在經過第四街口的時候,路明非牽著上杉家主步伐明顯加快,經過了第四路口后又忽然慢了下來,他應該已經察覺了那只笨熊是你安排的,特意讓上杉家主和那只輕松熊錯過。”
“可是路明非那家伙為什么要這么做?”蘇恩曦不解地問,“他覺得上杉家主會不喜歡這些安排?還是他自己會不喜歡?”
“往后看吧,你接下來還準備了什么安排?”酒德麻衣問。
“‘偶遇’拍外景婚紗照的攝影團隊,正常人肯定會駐足圍觀,當路明非和繪梨衣被吸引注意力時,攝影團隊的工作人員會從人群中‘隨機’挑選三對幸運情侶進行試拍,路明非和上杉家主是我們的內定名額。”蘇恩曦說,“金澤永美告訴我說基本上沒有女孩能拒絕婚紗的誘惑,也基本上沒有熱戀中的男孩能夠拒絕看到自己心愛的女孩穿上婚紗照的樣子。”
蘇恩曦瞥了眼大屏上擺手拒絕攝影工作人員邀請的路明非,她嘆著氣語氣哀怨地補充道:“確實,基本上沒人能拒絕婚紗……但他們是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兩個另類。”
“路明非我不清楚,但上杉家主對婚紗這種東西應該沒什么概念吧,她一定不知道婚紗對一個女孩意味著什么,哪怕是試穿。”酒德麻衣輕聲說,“她最多覺得那是一件好看潔白的衣服而已。”
“長腿你還記得么?以前的路明非不論是對卡塞爾學院那些追求他的妹子,還是對他以前仕蘭中學那些對他暗送秋波的同學,他都會刻意保持一段距離。”蘇恩曦說,“哪怕路明非偶爾會和三無走的很近,也僅僅是停留在朋友的層面,所以我們老早就猜測路明非其實心里一直暗戀一個女孩。”
“如今看來路明非心里一直裝著的大概就是上杉家主了,雖然我們不知道以前的路明非是如何認識上杉家主,但至少我看得出來,路明非的心里對和這次上杉家主的約會其實期待已久,他很慎重又很忐忑。”蘇恩曦輕聲說,“可是為什么呢?長腿你知道的,我只是想幫一幫他,我甚至都沒有因為三無的原因在路明非和上杉家主之間從中作梗,既然這是路明非自己的選擇,作為他的朋友我們當然無條件支持他,能夠想到的辦法我都為他做了,可是路明非為什么全部都拒絕,甚至看起來還有一些……抵觸?”
“是的,我懂你,薯片,其實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樣的,我們都想為自己的朋友盡一份力。”酒德麻衣拍了拍蘇恩曦的肩膀,“但是薯片你懂路明非么?”
蘇恩曦愣了愣。
“薯片你也說了,這是路明非自己的選擇,我們可以在他危難之際拯救他,也可以在他迷惘之際開導他,我相信路明非的內心是感謝你的,但唯獨這件事是他不想接受的,也是我們幫不了的……”酒德麻衣看著屏幕上牽著手穿梭在人流中的男女,“是愛情。”
“愛情……”蘇恩曦喃喃道。
“薯片你沒談過戀愛,所以你可能不理解什么是愛情,愛不是能夠人為制造出來的東西,這種東西很玄妙,甚至無法用語言解釋。”酒德麻衣輕聲說,“通俗來說的話,你愛一個人,你就愿意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
“薯片,你知道對于現在的路明非來說,他能夠給予上杉家主最好的東西是什么嗎?”酒德麻衣問。
蘇恩曦茫然地搖搖頭。
“不是昂貴的衣服,不是巨型的玩偶,也不是潔白的婚紗……”酒德麻衣說,“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