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了……”
“都死了!”
“都死了啊!”
士卒滿身血污,披頭散發,跪地哀嚎!
多爾袞立在士卒身前,面色蒼白,絕望扭曲!
“王爺啊,都死了,大汗死了,旗主死了,將軍死了,弟兄們都死了!”
“他們是畜生啊,就連被俘的弟兄們,都被殺完了啊!”
士卒的哀嚎聲持續,多爾袞踉蹌兩步,攙扶著一旁座椅,勉強站立,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難了。
“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不報此仇,誓不為人啊!”
多爾袞面色扭曲,聲音嘶啞刺耳,滲人心寒!
“傳令!傳本王軍令,全軍集結!”
“本王要和他徐楓決一死戰!”
“本王要殺光他們!殺光他們啊!”
“不可啊,王爺!”
有部將跪倒在地高呼:“王爺,大汗遺命,是讓咱們保全實力撤退啊!”
“如今主力盡喪,李賊主力隨時都將合圍而來,咱們不能再敗了!大金,要留下一點種子啊!”
“對啊,要給大金留下一點血脈啊!”
部將紛紛勸誡!
這時,在部將的勸誡聲中,多爾袞似乎才從瘋狂之中稍稍回過神,緊緊握著刀柄,環視帳中跪倒諸將,沉默許久,才壓抑出聲:“你們告訴本王,該怎么撤?”
“不決一死戰,不將徐賊擊退!怎么撤?”
“他徐楓會讓咱們撤走嘛?”
“能撤走,咱們也不至于被拖在這里幾個月不能動彈!”
一聲聲質問在帳中響起,勸誡的諸將,一時之間,亦是無言以對,但很快,便有部將出聲,隨即,更是引得諸將紛紛諫言!
“王爺,不能再拖下去了,就讓末將率將士們擋住徐賊吧,您率精銳先撤!”
“對,王爺,怎么也得給大金留點種子,您率精銳先撤,末將等人,在此拖住徐賊!”
大部撤不了,那就留下大部主力,撤走小部精銳!
這絕對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不行,你當本王是什么,丟下將士們逃跑的懦夫嘛!”
多爾袞厲喝!
“王爺,您想想大汗遺命啊!”
“主力沒了,遼東也回不去了,咱們,不能都死在這里啊!”
“大金,總得傳承下去啊!”
部將苦苦勸誡,多爾袞依舊不為所動!
帳中一片悲切,諸將從勸誡,到苦苦哀求,多爾袞依舊過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最后,幾位部將對視一眼,卻盡顯決然之色,他們朝多爾袞猛叩首,隨即,還未待多爾袞反應過來,幾位部將,便直接暴起,一個手刀,多爾袞便只感覺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帶王爺走,走得越遠越好!”
其中一名部將看向一旁拔刀而出滿臉戒備的親衛將領!
“我們來拖住徐賊!”
聞此言,親衛將領眼中戒備消散,歸刀入鞘,朝幾位將領抱拳,未言一句,便上前將多爾袞扛起,大步走出帳中。
帳中諸將,亦是毅然決然的拔刀而出,走出帳外,在這片大漠之上,稍稍停歇片刻的戰事,又再次開啟。
而當鏖戰正酣之際,一隊千余人的鐵騎,卻是草原飛奔而去……
而在遼河,阿濟格部,卻是完全不同的場景,肅武侯部雖占據兵力優勢,但地處遼東這個后金的基本盤,雖偏師橫掃各地,但后金女真小規模的暴亂幾乎是綿綿不休,襲擾糧道,飲水下毒等等幾乎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個遍。
如此之下,能將阿濟格部擋在遼河之外,已然是拼盡全力之下的事情。
若阿濟格部想要撤退,要追擊的話,亦是無能為力!
相比多爾袞的堅決,阿濟格反倒是干脆至極,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整頓兵馬,毫不猶豫的脫離了日益維艱的鏖戰,率領著兩旗人馬,向那茫茫大漠奔涌而去。
后金僅剩的兩支生力軍,一支,拼死一戰,一支,毫不猶豫的拋棄遼東而去。
這浩瀚的遼東大地,這個兵鋒赫赫的大金,儼然已成昨日之黃花,徹底凋零,只在旦夕之間。
昭武二年,六月初一,黃得功率勇衛營于三邊總督部會師古北口,兩部合圍之下,拼死頑抗的多爾袞部,亦是在這大漠戈壁,化為了徹徹底底的歷史。
在宣化,滔天的血腥依舊尚存,只不過,曾經鏖戰此處的大恒主力大軍,已然不見蹤跡,空蕩的營寨,只駐守著數千老弱,以及一隊軍中醫師,清理著著這片血腥戰場的同時,亦是照顧著負傷的恒軍將士。
昭武二年六月二十二日。
山海關。
遮天蔽日的大恒龍旗,飄蕩在山海關之下,二十余萬大恒將士,構鑄成綿延至天際都望不到頭的宏偉。
在那天子大纛之下,是將帥云集之場景。
京城三邊總督徐楓,山海督師趙武,陜西三邊總督周遇吉,肅武伯張默,黃得功,賀人龍……
本就青史留名者為好,還是這個時空從龍而起者也罷,此刻,這些坐鎮一方,手掌一地,乃至數地軍政大權的大恒權貴頂層人物,皆是畢恭畢敬的立在大恒天子面前。
“天下第一關,果真雄偉!”
天子眺望山海關,注視許久,亦是忍不住感慨一句。
隨即,天子才環視諸將目光定格在山海督師趙武身上,贊賞之色顯露。
“不錯,打得不錯!”
“陛下用兵如神,一戰全殲后金主力,末將只是盡了點微末功勞……”
“哈哈哈哈……”
“你小子何時也學會拍馬屁了!”
天子大笑,神色之間,滿是暢快之意。
這一戰,山海鎮的表現,卻是很讓他滿意。
他從來就不會堅信所謂的忠誠。
當忠誠與自身利益,乃至階級利益發生沖突之時,所謂忠誠,又有幾個人能夠堅守!
而山海鎮,就正如昔日之遼鎮。
山海關為天下第一雄關,兵多將廣,防備森嚴,且還有登萊水師側翼協防。
正如從山海關而出,難以打通遼東走廊一般,從遼東走廊而來,也難以攻下山海關。
山海關無憂的情況下,山海鎮,可以說是穩若泰山,如此,只要對面之敵存在一日,山海鎮,就可逍遙自在一日。
當初遼鎮的糾結,遼鎮的養寇自重,遼鎮的利益階層,也不是不可能發生在山海鎮!
所幸的是,這種現象,并沒有出現在山海鎮,當然,利益勾結或許已經出現了,但根基不足,占據不了話語權的主導也說不定。
但不管如何,如今,遼鎮已經沒了,后金,也快沒了,養寇自重的寇,都沒了,什么利益勾結,自然都是虛妄!
“陛下,此戰,還多虧了登萊水師這幾位將軍……”
此時,趙武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一眼天子,猶豫一會,還是隨之出聲。
“朕知道。”
天子目光定格在孔有德三人身上,這歷史上的三藩之二,當然,若非孔有德沒有戰死,歷史上,三藩之亂,恐怕就變成了四藩了!
而且,三藩之首,恐怕也不是吳三桂了,畢竟,孔有德加入滿清之早,戰功之多,也絕非吳三桂可以比擬的。
天子這般直勾勾的目光,無疑是讓孔有德幾人為之一顫,背脊都被汗濕了。
“東江,人才輩出啊!”
天子下一句話,更是讓三人為之顫栗,噗通跪倒在地,忙不迭的表忠心。
天子爽朗一笑,翻身下馬,親手將孔有德三人扶起:
“此戰,還需幾位將軍多多出力,水師的責任,可不小!”
“陛下放心,末將必定誓死效命,肝腦涂地!”
孔有德三人立馬跪倒,連忙再次表起忠心來。
“陛下,遼賊叛將曹文詔,吳襄,都被我軍俘虜,您看,該如何處置?”
“該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
李修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策馬而動,諸將立即翻身上馬,緊隨而動,隨即,御前營將士,亦是緊隨其后,朝著山海關浩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