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靜!”
此等情況之下,李修自然不會放任兵將暗中議論,以亂軍心,厲喝一聲,城墻之上的議論之聲立馬一掃而空。
將士們筆直佇立,目亦不敢斜視!
此時此景,李修也不禁有些許忐忑,歷史在這不經意間分岔,亦是徹底打亂了他的所有想法。
區區千戶,在這歷史的分岔面前,他沒有絲毫左右局勢之能力,只能被動接受著這一切!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盡管沒有兵戈之對峙,但隨著承天門前匯聚的文武百官愈來愈多,氣氛,亦是越來越凝重起來。
從朝陽初升,至日上三竿,再至夕陽西下,承天門的城門,始終緊緊關閉,未曾有絲毫變化。
一門之隔,卻是兩個天地。
城門之外,沸反盈天,城門之內,壓抑森嚴。
唯一慶幸的便是,一切還在規則之內,不管是承天門外匯聚的文武百官,亦或者皇宮之內的魏忠賢一干人等,皆還是在規則之內,在禮制之中。
但誰都知道,這僵持局面,持續不了太久,甚至,越僵持,就越容易出現觸犯規則禮制的大問題。
魏忠賢,自然也是清楚這一點。
當又一夜過去,天啟皇帝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對魏忠賢而言,他已經沒有心力去責怪這群太醫了。
“傳令下去,打開承天門,讓百官入宮!”
疲憊不堪的聲音在這寂靜的乾清宮中響起,魏忠賢望著床榻上依舊昏迷的天啟帝,雙目無神。
“九千歲,陛下昏迷的消息?”
有宦官忍不住問道。
“你壓得住嘛?”
魏忠賢瞥了一眼這宦官,淡淡的一句話頓時讓人無話可說。
若沒有王恭廠那場大爆炸,一切自然是好說。
可現如今,外界一片混亂,承天門外的局勢,他們又豈會不知。
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再壓制管控消息,阻止文武百官入宮,行掩耳盜鈴之事,明顯就是徒勞。
誰都不是傻子,他魏忠賢也不會自信到他一紙令下,所有人就都會聽他的話。
天子完好無損時都做不到這一點,更別說如今天子昏迷不醒了。
稍有不慎,就是一場大動蕩,他魏忠賢,毫無疑問,定是首當其沖!
“陛下!陛下!”
很快,伴隨著匆忙且雜亂的腳步聲,一道道凄厲的呼喊聲,亦是徹底打破了乾清宮的寂靜。
天啟病重,昏迷不醒的這個事實,在這一刻,亦是徹底顯現在京城文武百官面前。
乾清宮外跪倒一片,天啟床榻之前,也同樣是跪倒一片。
“賊閹,安敢謀害陛下!你不得好死!”
有翰林官員怒喝,一時之間,引得不少官員紛紛怒目而視看向床榻邊跪伏著的魏忠賢。
魏忠賢也未曾解釋,只是默默地跪伏在地。
“魏公公,是出了何事,陛下才……”
同樣,也有官員客氣問道。
這時,魏忠賢才緩緩抬頭,短短幾句將事情解釋了個大概。
聞此言,乾清宮頓時再歸于寂靜,沒過一會,內閣諸臣以及領頭的幾位國公,相繼對視一眼,便默默起身,見此,魏忠賢亦是隨之起身,幾人匯聚,低聲商議起來。
事實上,在以往天啟帝尚在之時,絕大部分朝堂事物,也是如此行成決議,如今天啟帝昏迷不醒,排除禮制的影響,其實對外朝的其他影響,其實也并沒有太大。
若在平日,這等決議,自然是魏忠賢高高在上,頤氣指使,可現如今,隨著天啟帝的昏迷,地位似乎卻已經發生了極其微妙的變化。
魏忠賢顯然也察覺到了這種變化,一改往日的頤氣指使,明顯沉默了許多許多。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病榻之上毫無動靜的天啟帝,卻是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聲。
“陛下!”
“陛下醒了!”
“太醫!太醫!”
本來一片寂靜的乾清宮,瞬間亂成了一鍋粥,原本湊在一起商議的魏忠賢一行人,亦是立馬迎了過去。
“太醫,怎么樣?”
診治一番,魏忠賢立馬迫不及待的問道,一眾文武百官,急切的目光亦是猛的匯聚在診治的太醫身上。
太醫面色沉重,眉頭緊蹙,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許久,才重重的搖頭,面如死灰的癱倒在地。
“傳……傳信王覲見!”
正在眾人為這個結果驚懼恐慌之時,天啟皇帝顫顫巍巍的聲音卻是突然響起。
此言一出,原本尚且糟雜的乾清宮,瞬間為之安靜,所有目光,亦是立馬定格在了面色煞白的天啟帝之上。
此時的天啟似是想到了什么瘋狂之事一般,在轉頭看到殿中跪倒的文武百官后,面色突然潮紅,急不可耐的呼喊出聲:
“讓信王過來!快,讓信王覲見!”
急促呼喊幾聲,一口鮮血噴出,天啟帝頓時又癱倒在床,潮紅的面頰又恢復至蒼白如紙的模樣,看其模樣,儼然又已陷入了昏迷之中。
“傳信王殿下覲見!快!”
此時此刻,沒待魏忠賢出聲,底下官員的呼喝聲便立馬響起。
這個時候,這個命令,以及天啟帝這個模樣,所有人心中,都不禁涌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而此時,朱由檢卻已是擔驚受怕許久。
突如其來的爆炸,皇宮突如其來的戒嚴,他事先甚至沒得到一點風聲,其住所處,便被各種明的暗的監視看管起來。
雖未曾明示,但禁足的意思,卻已是表現得無比之明顯。
盡管尚且不清楚發生了何事,但宮中無小事,天家禁忌,朱由檢自然無比清楚。
故而,從察覺到異常之后,朱由檢便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宮中,不敢有絲毫妄動。
“陛下有旨,傳信王殿下覲見!”
直到這一聲呼喊,在殿外響起,一夜未眠神經緊繃得有些暈乎的朱由檢,才驟然清醒過來。
“殿下,陛下有旨,讓殿下您速速覲見!”
“敢問王公公,可是發生了何事?”
若在平日里,王體乾自然是懶得搭理這信王,可剛剛親眼目睹了乾清宮的那副場景,還有對天啟帝傷勢的了解,王體乾自然不敢對眼前這信王怠慢絲毫。
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便將發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