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忍不住贊道:“好豐盛啊,這是什么?”
“火鍋。”
南語嫣殷勤的拿起小碗:“肉,菜都能涮的,南玉姐姐喜歡吃辣嗎?”
南玉有點不太適應她的熱情,輕聲說道:“還行,我自己來吧。”
“那好吧。”南語嫣撅了噘嘴,將碗遞給她。
左重明悄然掩去精芒,吩咐道:“云渺,遣人把后院那條流云飛煌魚抓了,嘗嘗味道如何。”
南玉聽到這個名字,瞳孔驟然一縮:“流云飛煌魚?侯爺萬不可這般奢侈,眼下這些已經……”
這玩意乃是西海特產的奇珍靈魚,五百年云紋,一千年生翅,千年以上才是為流云飛煌魚。
此靈魚世上罕有,武者食之可淬煉靈脈,凝化真元,還能明目清心,煌火化毒……。
毫不夸張的講,這一尾靈魚的價格,起碼五位數元石打底。
左重明笑著打斷她的話,淡然說道:“本來就是養著吃的,倒也無妨。”
“侯爺破費了。”
南玉強忍著心里的震驚,不斷揣摩著左重明這句話。
不知怎么回事,她感覺左重明在暗指什么,說話的語調有點意味深長。
難道,他知道 越往深處想,心里越發虛。
不知不覺,南玉的鼻尖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唇瓣緊緊地抿成一條細線。
“南玉姐姐,姐姐……”
“啊?哦,怎么了?”
“你怎么愣著呀?是不是太辣了?”
“沒有,只是想起了兄長。”
南玉挽了下青絲,輕聲說道:“兄長是十三皇子南川,他從宮里回來后說與侯爺相談甚歡……”
左重明笑道:“本侯著急入宮,便沒乘坐車駕,幸得十三殿下邀請,否則朝會便趕不上咯。”
南玉小口吃掉一塊肉,咽下肚以后擦了擦嘴,嘮家常似的說:“聽兄長講,侯爺曾提及我?”
南語嫣小臉一揚,狐疑的瞪著左重明。
她在熙云府的時候,好不容易團結了一個小團體,可沒想到轉眼又多個安云渺,如果再多個南玉……。
念及至此,她看向左重明的眼神越發幽怨。
“嗯。”
左重明露齒一笑:“聞青玉公主不喜女紅愛沙場,英姿颯爽為巾幗,一時好奇便問了幾句。”
武朝整體是和平的,但有些地方尤其是邊疆,局部戰役從未停過。
南玉當年僅十七歲,便橫槍立馬趕赴邊疆,女子從軍本就甚少,更遑論她還立下功勛活了下來。
正因如此,南玉在名門貴胄的千金圈子里,名頭和地位是極高的,民間也有很多她的擁躉。
“都是往事了。”
南玉展顏一笑,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她一開始還以為,南川把她當成了政治籌碼,交易給左重明了呢。
如今的左重明就是一艘岌岌可危,隨時都會傾覆的大船,她可不想斷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左重明岔開話題:“據說青玉公主曾在天衍宗學過幾年?”
南玉有些遺憾的嘆息:“但本宮對卜算等旁門之法,無甚悟性,虛度幾年便放棄了。”
左重明唏噓:“可惜,倘若公主還在天衍宗,或許咱們早就能認識了。”
“哦?”
南玉倒是有些好奇:“侯爺難道在天衍宗尚有舊識?”
“那是自然。”
左重明意味深長的說:“本侯和天衍宗可是老朋友了,毫不夸張的講,那可是過命的交情。”
唐雯雯幾個人為了達成左重明的要求,可是透支了壽元,這難道不算過命交情嗎?
南玉輕笑著道:“不過今日得見,說明咱們之間還是有緣的。”
“吶。”
南語嫣忽然湊了過來,熱情的給她夾菜:“南玉姐姐,嘗嘗這個……”
“謝謝。”
南玉嘴角抽了抽,淺笑著點了點頭。
有南語嫣的插科打諢,之后聊得就真是家常話了。
南玉縱然心有不甘,可架不住她來拜訪的理由,正是找‘南語嫣和南飛雨’來玩,無奈只能應和。
好在那條彩云飛煌魚味道極好,白肉清香有彈性,入喉有種說不出的溫潤,令她回味無窮。
扯皮了足足一個時辰,這頓豐盛的午餐總算結束。
南語嫣不想南玉再跟左重明接觸,以免發生什么意外,于是主動提出回宮。
既然她倆要離開侯府,南玉自然也沒留下的理由,只能跟著離開。
不過,她心里已經打定主意,遲早還得再來一趟,趁南語嫣丫頭不在的時候來,省的被搗亂。
經過今天這次見面,南玉跟左重明已經認識,以后再拜訪也不會突兀。
待幾女離開后,左重明臉上的笑容收斂。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閉目回味著茶水的濃香:“有點意思,可惜差點意思。”
齊浩輕聲說道:“侯爺,這青玉公主似乎來者不善吶。”
左重明笑著看他:“哦?你看出了什么?”
齊浩心里一凜,知道這是對自己的考校。
思緒瞬間急轉,他沉吟著說道:“公主一直在試探您,很想知道您跟十三皇子交談的內容。”
“她明面上對您很熱情,親近,可實際上卻有種若即若離,忌憚頗深的感覺,似乎在害怕什么。”
“而且她此來應該還有目的,幸好語嫣公主插科打諢,將她后面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左重明點了點頭:“說的不錯,有長進。”
“全憑侯爺教導。”齊浩心里松了口氣。
“再考考你。”
左重明輕笑:“你對她分析了那么多,看出了不少東西。那么本侯在這過程中,做了些什么?”
“額……”
齊浩眉頭皺了皺,神色頗有些肅然。
仔細想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侯爺點出了天衍宗,說明您對青玉公主了解的不少……。”
“您送上桌的那條彩云飛煌魚,似乎也有試探的意思,但具體是什么,屬下愚鈍想不明白。”
“很不錯了。”
左重明頷首道:“南玉雖為女兒身,卻懷有壯志,從年少從軍的行為便能看出來,她野心不小。”
“可惜她終歸是女兒身,又是公主的身份,許多東西早就已經注定了,個人是改變不了的。”
“她此次目的有二,一是搞清楚南川有沒有賣掉自己,二是搞清楚南川從本侯這邊獲得了什么。”
齊浩恍然:“所以,您的回答讓她放心了。”
左重明失笑:“可惜她有點太急了,問的有點太直接,她不明白信息都是相互的。”
“固然,她從本侯這邊得到了回答,但本侯也察覺到一個關鍵點。”
“那就是……她和南川雖為兄妹,卻并不是完全信任,更多是相互利用的關系。”
齊浩暗嘆皇家無情,贊同的附和:“有道理,如果她信任南川,就不會專程過來了。”
左重明瞇眼道:“她不信任南川,卻又不得不依靠南川,因為南川是皇子,而她只是公主。”
“這……”
“還記得我剛說過的,她少年壯志,野心極大嗎?”
齊浩皺眉嘀咕:“野心極大?不得不依靠南川?南川是皇子?……等等,難道她,她要……”
說到最后,他瞳孔驟然一縮,臉色唰的青白,呆愣愣的看向左重明。
“嗯哼。”
左重明不置可否:“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或許身體構造不同,但人性都是一樣的,一樣的……貪!”
咕嚕!
齊浩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沫,結結巴巴:“她,她要做女皇?”
左重明搖搖頭,沉吟著說:“嚴格來講,她想垂簾聽政,因為九五之位她沒資格坐。”
“她是女兒身,這一點就足以掐滅可能性,其次她勢力不足,實力也不足,時間更不充裕。”
“沒有名分,大義,勢力,實力,時間……她憑什么能坐上那位置?當其他勢力不存在嗎?”
“所以,比起戴冠加冕而言,垂簾聽政的難度低一些,因為她有南川這個皇子哥哥做擋箭牌。”
“呼……”
齊浩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擦著汗苦笑道:“正因如此,您才說她有點意思?”
“沒錯。”
“可您還說她差點意思。”
左重明撇嘴道:“那是因為……她本質上跟南飛雨是一類人,上不得臺面。”
齊浩又有點不懂了:“這,此言何解?”
左重明言簡意賅的道:“出身尊貴,不通世事,又入了江湖,學了一身江湖匪類的臭毛病。”
“她的眼界,心態乃至頭腦,都深受江湖人的影響,這種人玩勾心斗角還行,治世簡直狗屁不通。”
“那……”齊浩不禁皺起眉毛。
左重明嗤笑:“別擔心,她翻不起什么風浪,你真以為南川是軟柿子?”
“額?”
齊浩聽得腦袋一懵。
說實話,他雖然也是京中子弟,但他還是太年輕了,距離真正的政治圈子太遠,連皮毛都沒摸到。
他剛剛能說出這么多東西,完全是跟著左重明這段時間,長了不少見識。
再往深處,往高處去想,他就兩眼一抹黑了。
“呵呵……”
左重明笑了笑,輕言慢語的道:“南川故意將此事泄露給南玉,未必沒有借刀殺人的心思。”
“南玉曾是天衍宗弟子,后來加入神凰宗,因為南川跟南玉是兄妹,神凰宗才會暗中支持南川。”